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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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韓零慌忙叫了一聲，沖進臥室換件衣服，又拿梳子順兩下頭發，這才原返回大門口。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大門。
好尷尬……
她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腦海中控制不住地一直想著昨天那些尷尬的場景。
心情比蹦極還緊張。
“你不是去旅游了嗎？”她憋了半天，才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突然不想去了。”楊今朝道。
兩人對視一陣，都沒有說話。
“你好點了嗎？”楊今朝又開口問。
“好、好點了……”韓零邊回答邊想著，他是在問她頭暈的事嗎？難道他知道她昨天頭暈？
韓零看著他，忽然發現，咦，他的頭發居然染成了全黑，什麽時候染回來的？
她再觀察他一陣，突然發現他唇上好像破了一小塊……怎麽弄的？
她想起昨晚自己宛如禽獸般撲他吻他的畫面……完了，肯定是那時候被她咬破的吧……
韓零正想著，忽然發現楊今朝上前了兩步。
她嚇得連忙往後一退，緊緊繃直的腿肚子一直打哆嗦。
他要幹什麽……
楊今朝眉頭緊蹙，看著她，伸手，在她腦門上用指節抵了一下。
“還好，沒事了。”他放下手，眉又舒展開來，對她柔聲道：“你要是還暈，可以再去睡一會兒。”
“你怎麽知道我頭暈……”韓零小聲問。
楊今朝不答話，只道：“下回，別和楊藹靜，單獨出去。”
“啊……”韓零聽得越來越不明白了，“你怎麽知道我和你姐……”
“韓零，”楊今朝垂下眼眸，黯淡的神色中滿含歉意：“我騙了你，對不起。”
他在和她道歉……為了什麽……韓零馬上反應過來，哦，是為了系統的事吧？
她差不多已經全記起來了，系統裏她發生過、經歷過的所有事。
“為什麽要刪了我的記憶？”韓零道。她話音剛落，又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記起自己曾經躺在某個插滿軟管電線的房間裏，裏面還有楊今朝、王司玨、唐徽音、楊飛曉，他們熱切爭論著，說要刪除她的記憶，好像是為了……家族規定？
“是我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嗎？”韓零問。
楊今朝沒有正面回答她，只道：“你的狗，我盡我所能，一定盡快讓它脫離系統。”
“嗯。”韓零點頭，她心裏的疑問越來越重，楊今朝到底為什麽，要刪除她記憶騙她？
他和那個系統，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麽反唯物的系統，居然能把人帶入另外一個世界，而它，居然是出自面前這個人之手，一切的一切，她太想知道了。
韓零記起來，楊藹靜說過，只要讓楊今朝帶她回橫琴，他們家族所在之處，一切她都可以知道。
問題是，她要怎麽提及去橫琴這個話題呢？她完全找不出來一點線索。
“沒什麽事的話，”楊今朝又開口道，“進去吧，外面冷。”
聽他一說，韓零這才感受到徹骨的寒冷，今天居然一下子大降溫，怪不得她現在渾身起了滿雞皮疙瘩。
“嗯。”她走進房內，慢慢關上門。
打開暖風，洗個澡，收拾一番，換上厚毛衣冬褲，又給自己泡杯熱茶，韓零這才覺得舒服許多。
她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兒。
想了許久。
楊今朝的事，她究竟要不要現在就去問個清楚？
雖然看他剛才那副不願意講清的樣子……但她還是要問的。
是他做系統把她的狗糊裏糊塗送進去，讓她成天擔驚受怕，最後甚至把自己也卷進去差點搭上性命，她參與了這麽多事，當然要盡快問個清楚。
肚裏傳來一陣咕咕響叫，一擡頭看表，原來已經十二點多，韓零去廚房，正要把那天買剩的泡面再泡一包，卻忽然發現了一只藍色飯盒。
這是那天楊飛曉給她送飯時用的飯盒。
正好，幹脆以還飯盒的名義，順便找他，讓他把這系統的事都解釋清楚吧。
管他們昨天到底發生了多少尷尬事，大事就是大事，容不得被兒女私情耽擱。
不必顧忌太多。
韓零穿好鞋，拎上飯盒，準備去楊今朝家。
等等，她想了一陣，走進臥室。
自己身上這件衣服好像不太好看。
韓零打開衣櫃，把過冬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試，終於找到幾件滿意的，她穿好衣服，在鏡前檢查完自己的搭配，一看表，快兩點了。
天，她是去問問題，又不是去相親……
她邊抱怨自己，邊鬼使神差地坐在了化妝臺前。
又搗鼓一小時，濃妝不行換彩妝，彩妝誇張換淡妝，來來回回弄了許久，最終，她也只是塗了讓自己看起來氣色稍好的淡妝。
一看表，快三點了……
她在幹什麽啊！
韓零有點懊惱，早上她剛和楊今朝在自己家門口見過面，那時候她可是臉都沒洗啊，人家還能不知道她素顏是副什麽鬼樣子？
她到底幹嘛這麽打扮來打扮去浪費時間啊！
韓零拿起藍色飯盒，火速沖出臥室走出門去。
懷著一顆無比緊張又激動的心，她鄭重地敲響了楊今朝家的大門。
才敲幾下，裏面就傳來腳步聲。
門開了。
“怎麽了？”楊今朝站在門口看著她。
她馬上擠出一個微笑，把手上的藍色飯盒拎在他面前：“你的，還你了。”
“謝謝。”楊今朝接過藍色飯盒。
“還有事嗎？”他又問。
韓零不知怎麽開口，她想問的問題太多了，要怎麽說才具有提綱挈領性及準確禮貌性？
要不說：我有話問你，你必須把系統這事給我講清楚。
這樣太生硬了吧。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關門了。”楊今朝說罷便要鎖門。
“等等，”韓零一把將門頂住，忙對他道：“讓我進去，我有話和你說，關於系統的。”
楊今朝盯著她，表情越來越沈重。
“好。”他終於答應。
韓零進入他的家，心裏越發緊張，她的大腦高速運轉著，反覆回想著他剛才說話時的神情，他好像是很不情願地讓她進門的……是她說話方式不對，惹他生氣了？
“坐。”楊今朝指指沙發對她道。
“謝謝。”韓零拘謹地坐下來，忽然身體感到一陣虛，對了，她從昨天到今天，幾乎就沒怎麽吃飯。
除了昨天楊今朝餵她的那幾口粥。
想起那粥，她瞬間臉紅了。
楊今朝坐的離她不遠，問：“你想說什麽？”
“關於系統的。”她話音剛落，肚子就如伴奏般叫了幾聲。
“你怎麽又不吃飯？”他皺下眉問她。
韓零笑笑，看著桌上的水果：“我能掰根香蕉嗎？”
楊今朝點頭。
韓零吃著香蕉，終於覺得好受一些，中氣一足，人說話也不虛了：“楊今朝，系統的事，你都告訴我吧，士奇在系統裏受了這麽多折磨，我也算受害狗家屬了，應該有知情權吧？”
楊今朝沈默了。
“不是吧，你不願意？”韓零看著他道。
“不是。”楊今朝沈聲，“你問吧，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問系統的問題，好像對他來說很沈重啊……韓零心想，但無論如何，她也要知道所有。
“所以你是所有問題，知無不言嗎？”韓零看著他確認道。
楊今朝點頭。
“好，”韓零坐直身子，以十分嚴肅的態度道：“我問你，尖子狗系統是你創造的？”
“是。”
“為什麽創造？”。
“為了……”才回答到第二個問題，楊今朝就卡殼了。
他擡起頭，對她道：“這個問題，我可能一時半刻向你解釋不清。”
“什麽意思？”韓零問。
“過幾天，等我想好怎麽回答。”
“過幾天？”韓零皺眉，看了他一會兒，“你不會是不想說吧？”
“不是。”楊今朝道，“只是我現在還沒想好該怎樣向你解釋它，才能讓你理解明白整個事件，請給我點時間。”
“行吧。”韓零無奈道，“那我繼續問吧，你是怎麽創造這個系統的？”
“和上一個問題一樣，這個問題我需要時間來想好方式，再向你解釋。”
韓零嘆聲氣，看著他，想了想，估計她想問的問題，百分之八十楊今朝都會說現在解釋不清吧？
“那你手上的白光是什麽？”她又問道，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系統裏見到過的，楊今朝、楊飛曉、趙子辛共同用過的白光。
“能力。”楊今朝答。
“什麽能力？”韓零問，“是像漫畫小說裏那種異能嗎？能殺人，能摧毀高樓大廈的那種？”
“……是，但原則上，它不怎麽好用。”
韓零長嘆一聲氣，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承認什麽她都不會感到驚訝了：“那這種能力是哪來的？”
“家族遺傳。”
“家族？為什麽是家族傳下來的？這又是怎麽回事？”
楊今朝低聲道：“這個我也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
“你耍我呢？”韓零終於板下臉，楊今朝明明說過知無不答，現在才問了五個問題，他有三個都答不上來。
“沒有，”他看著韓零，用真誠的目光道，“只是你的這些問題，都牽涉我的家族，這些問題，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的，我需要時間，把這一切向你全部說明白。”
“那你需要多久啊？”韓零問，“一天？一星期？一月？還是一年？”
楊今朝想了想：“一個月。”
“哪有人思考這麽長時間的？”韓零驚了一下。
“抱歉。”他只說這兩個字。
韓零看他半天，最終無奈地嘆聲氣。
“好吧，那既然這樣……”她繼續道，“那我不纏著你的家族問了，問點你個人的，你總能回答吧？”
“能。”楊今朝道。
“你高中哪的？”
“香華。”楊今朝老老實實回答道。
“大學哪的？別告訴我是平頂山二本，你這種毀天滅地的計算機水平，說麻省理工我都要懷疑半天，鬼才相信你二本。”韓零道。
楊今朝看著她，忽然笑了：“可我的確是平頂山學院畢業的。”
韓零楞了一會兒，看著他的眼，似乎在測試他是否說謊，過了好半天，她終於接受了這個回答：“那好吧……你認識何有光？”
“何有光？”
“十一奶茶店和我相親的那個……”
楊今朝明白過來：“認識。我曾經在平頂山開過一個計算機培訓班，他是我的學員。”
“楊今朝，”韓零看著他，滿臉疑惑，“你計算機這麽厲害，為什麽只是二本畢業？還有，你為什麽又開培訓班又當網紅的？到底為了什麽？”
“我高考沒考好。開培訓班、做網紅只是為了賺錢，”楊今朝頓了頓道，“做系統很燒錢。”
“原來如此……”韓零想了想又問，“那你為什麽做系統？……哦哦，又繞回來了。”
“你有沒有系統操作室之類的？我能見見嗎？”韓零換了個問題。
楊今朝想了一陣：“好。”
他起身，先帶著韓零往通向臥室的長廊中走去，韓零在那看見了好幾間控制室，那些控制室擺滿了傳輸線和電子屏，接著，他又帶她出了家門。
“我們去哪？”韓零邊問邊向電梯間走去。
“過來。”楊今朝對她道。
她看見他站在一戶無人居住的房子門前，她迷茫地走過去，問：“我們在這待著幹什麽……這兩套房不是沒人住嗎？”
韓零清楚知道，自己和楊今朝所住的這所小區這棟樓，第三十三層，一共有四套房，卻只住了他們兩戶而已。
當楊今朝將剩下兩戶無人居住的房子門打開時，韓零才明白過來，原來剩下這兩套房，都是他的啊。
韓零挨個進入這兩套房後，驚得眼珠都掉出來了。
每一套房裏面放滿了大大小小的機器，水晶軟管相互連接，縱橫交錯，這無人居住的兩套房之間的的連接墻都被打通一個小洞，洞眼裏有無數細密的銀線穿引連接著墻左右的機器。
韓零只吃了一根香蕉，根本不飽，進這兩套房時就已經有點頭暈眼花了，看到這些機器電線，吃驚之餘，她暈得更加厲害。
腿一軟，她慌忙之中不小心踩了電線，腳一勾，整個人向後仰去。
好在楊今朝在身後扶住了她。
韓零重新站直身子，轉過身對他忙道：“我是餓的，不是被嚇的。”
“我知道。”楊今朝淡淡道。
看了一陣，兩人又重新回到楊今朝家中。
“就是那些東西在支撐你做系統？”韓零喝著楊今朝泡給她的花茶，問道。
“這些只是極小一部分，還有很多，我布置得很分散，中國有，非洲有，美洲也有……”
韓零越聽感覺自己越覺得背後發涼，她緊張地喝了口茶水，對他道：“楊今朝，你到底是個什麽人？”
楊今朝看著她。
“你不是知無不言嗎？那你說，你是好人嗎？”韓零問。
“我是。”他答。
“你是正常人嗎？”韓零剛問出口，就自己回答了，“看樣子不是。”
“所以，”楊今朝認真地看著她，“你覺得我，是個怪物嗎？”
噗，韓零一口茶噴出來，茶水還嗆了嗓子。
“你沒事吧？”楊今朝忙給她拿了幾張紙巾。
韓零使勁咳幾下，突然笑了：“你哪像個怪物？你會變身嗎？還是說你是月圓之夜才會顯露真身？”
“我不是，我生下來就是人。”楊今朝嚴肅認真地向她解釋。
韓零又笑了：“你放心，我知道。”
楊今朝道，“謝謝信任。”
她又笑了，肚子裏傳來一陣咕咕叫嚷，她問道：“楊今朝，你餓嗎？”
“我……不餓，但你想下去吃飯嗎？還是我做給你？”楊今朝忙站起身。
“我現在明白了，你對我這麽好的原因，”韓零仰頭看著他，“是因為尖子狗系統的事吧？你很愧疚。”
楊今朝又坐下來，低聲道：“是。”
韓零心裏堵了一下，但她依舊笑著問：“那你告訴我，我的士奇是怎麽被你的系統給吸進去的？”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韓零想了想，唔，第一次見面，楊今朝一身黑，裹得嚴嚴實實，穿得像小偷似的，還差點讓她誤以為是跟蹤狂。
“記得啊，那時候你一身黑嚇死人了。”韓零道，“我還記得我家狗刨穿了你家墻，大半夜你還敲門讓我補墻來著。”
“是。”楊今朝道，“就是因為你家狗刨穿我們兩家房子的連接墻，它才被吸進去的，我那時正好開放系統。”
“什麽？”韓零吃了一驚，久久不語，回味許久，才又道：“所以說……是士奇刨墻才造成的它進尖子狗的……”
“是，”楊今朝面露愧疚，“但這是我的錯，我本想買下這棟樓的一整層，最後還是沒下決心，我不該和無辜人做鄰居，對不起。”
“沒事沒事。”韓零心裏也泛起一陣愧疚，“你有什麽錯的，都是我的狗自找的。”
如果事情是這樣，那麽現在想起來，士奇穿越進系統，其實也是它自己自作作受的巧合，誰叫它愛拆家呢？楊今朝也不是故意的。
唉……
“對不起啊。”韓零忽然道，“其實是我家狗不好在先，沒看好狗，我也有一份責任，不都是你的錯，其實你也不用因為這個對我那麽好……”
“韓零，其實，”楊今朝看著她道，“不是因為……”
他說了半句，又閉上嘴。
“不是因為……什麽？”韓零有點不明白。
楊今朝起身：“我去給你做飯。”
“等會兒，”韓零馬上叫住他，他到底要說什麽“不是因為”啊？她太好奇了，“楊今朝，你說清楚，什麽不是因為？不是因為什麽？話說一半憋死人你知不知道？”
楊今朝看著，輕抿一下唇，又微微笑一下：“我剛才說錯了。”
“你說錯什麽了？你不是對我知無不言嗎？”韓零有點窩火，他話說一半又不解釋，讓她好奇得心裏直癢癢，“不行，告訴我，不是因為什麽？你到底要說什麽？”
楊今朝看著她，嘴唇動也不動。
“不說我走了。”韓零起身便要往門口走。
她猜得不錯，楊今朝果然在門口攔住了她。
“你攔我幹嘛呀？”韓零故作生氣道，“你讓讓，我要回家，你不是知無不言嗎？現在又不回答我的問題，反正你在我心裏，已經是個失信小人了。”
“除了這個，我其他都能回答。”楊今朝擋在大門口，忙對她道。
“那你不剛說自己知無不言嗎？”韓零看著他。
“除了這個，其它知無不言。”
韓零呵呵對他笑道：“楊今朝，你這種搞計算機的腦子不應該很好使嗎？你知道你剛說的這句話有多少漏洞嗎？”
楊今朝盯著她，一言不發，眼裏像藏著一汪深潭，讓人捉摸不透。
“你幹嘛啊？”韓零仰頭看著他道，“別盯著我，我害怕。”
楊今朝轉過頭。
“叫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啊？”韓零突然笑了，脖子一偏看向他。
她看著他那雙桃花泛濫的眼，忽然在心中感慨，大學時的她，應該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能和他產生這樣的關聯。
雖然不是情侶，但他們彼此間的距離總能在不經意間拉得很近。
“除了那個問題，你不是知無不言嗎？”韓零看著他，不由自主地輕聲道，“那我問你，你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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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打開大門。
好尷尬……
她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腦海中控制不住地一直想著昨天那些尷尬的場景。
心情比蹦極還緊張。
“你不是去旅游了嗎？”她憋了半天，才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突然不想去了。”楊今朝道。
兩人對視一陣，都沒有說話。
“你好點了嗎？”楊今朝又開口問。
“好、好點了……”韓零邊回答邊想著，他是在問她頭暈的事嗎？難道他知道她昨天頭暈？
韓零看著他，忽然發現，咦，他的頭發居然染成了全黑，什麽時候染回來的？
她再觀察他一陣，突然發現他唇上好像破了一小塊……怎麽弄的？
她想起昨晚自己宛如禽獸般撲他吻他的畫面……完了，肯定是那時候被她咬破的吧……
韓零正想著，忽然發現楊今朝上前了兩步。
她嚇得連忙往後一退，緊緊繃直的腿肚子一直打哆嗦。
他要幹什麽……
楊今朝眉頭緊蹙，看著她，伸手，在她腦門上用指節抵了一下。
“還好，沒事了。”他放下手，眉又舒展開來，對她柔聲道：“你要是還暈，可以再去睡一會兒。”
“你怎麽知道我頭暈……”韓零小聲問。
楊今朝不答話，只道：“下回，別和楊藹靜，單獨出去。”
“啊……”韓零聽得越來越不明白了，“你怎麽知道我和你姐……”
“韓零，”楊今朝垂下眼眸，黯淡的神色中滿含歉意：“我騙了你，對不起。”
他在和她道歉……為了什麽……韓零馬上反應過來，哦，是為了系統的事吧？
她差不多已經全記起來了，系統裏她發生過、經歷過的所有事。
“為什麽要刪了我的記憶？”韓零道。她話音剛落，又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記起自己曾經躺在某個插滿軟管電線的房間裏，裏面還有楊今朝、王司玨、唐徽音、楊飛曉，他們熱切爭論著，說要刪除她的記憶，好像是為了……家族規定？
“是我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嗎？”韓零問。
楊今朝沒有正面回答她，只道：“你的狗，我盡我所能，一定盡快讓它脫離系統。”
“嗯。”韓零點頭，她心裏的疑問越來越重，楊今朝到底為什麽，要刪除她記憶騙她？
他和那個系統，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麽反唯物的系統，居然能把人帶入另外一個世界，而它，居然是出自面前這個人之手，一切的一切，她太想知道了。
韓零記起來，楊藹靜說過，只要讓楊今朝帶她回橫琴，他們家族所在之處，一切她都可以知道。
問題是，她要怎麽提及去橫琴這個話題呢？她完全找不出來一點線索。
“沒什麽事的話，”楊今朝又開口道，“進去吧，外面冷。”
聽他一說，韓零這才感受到徹骨的寒冷，今天居然一下子大降溫，怪不得她現在渾身起了滿雞皮疙瘩。
“嗯。”她走進房內，慢慢關上門。
打開暖風，洗個澡，收拾一番，換上厚毛衣冬褲，又給自己泡杯熱茶，韓零這才覺得舒服許多。
她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兒。
想了許久。
楊今朝的事，她究竟要不要現在就去問個清楚？
雖然看他剛才那副不願意講清的樣子……但她還是要問的。
是他做系統把她的狗糊裏糊塗送進去，讓她成天擔驚受怕，最後甚至把自己也卷進去差點搭上性命，她參與了這麽多事，當然要盡快問個清楚。
肚裏傳來一陣咕咕響叫，一擡頭看表，原來已經十二點多，韓零去廚房，正要把那天買剩的泡面再泡一包，卻忽然發現了一只藍色飯盒。
這是那天楊飛曉給她送飯時用的飯盒。
正好，幹脆以還飯盒的名義，順便找他，讓他把這系統的事都解釋清楚吧。
管他們昨天到底發生了多少尷尬事，大事就是大事，容不得被兒女私情耽擱。
不必顧忌太多。
韓零穿好鞋，拎上飯盒，準備去楊今朝家。
等等，她想了一陣，走進臥室。
自己身上這件衣服好像不太好看。
韓零打開衣櫃，把過冬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試，終於找到幾件滿意的，她穿好衣服，在鏡前檢查完自己的搭配，一看表，快兩點了。
天，她是去問問題，又不是去相親……
她邊抱怨自己，邊鬼使神差地坐在了化妝臺前。
又搗鼓一小時，濃妝不行換彩妝，彩妝誇張換淡妝，來來回回弄了許久，最終，她也只是塗了讓自己看起來氣色稍好的淡妝。
一看表，快三點了……
她在幹什麽啊！
韓零有點懊惱，早上她剛和楊今朝在自己家門口見過面，那時候她可是臉都沒洗啊，人家還能不知道她素顏是副什麽鬼樣子？
她到底幹嘛這麽打扮來打扮去浪費時間啊！
韓零拿起藍色飯盒，火速沖出臥室走出門去。
懷著一顆無比緊張又激動的心，她鄭重地敲響了楊今朝家的大門。
才敲幾下，裏面就傳來腳步聲。
門開了。
“怎麽了？”楊今朝站在門口看著她。
她馬上擠出一個微笑，把手上的藍色飯盒拎在他面前：“你的，還你了。”
“謝謝。”楊今朝接過藍色飯盒。
“還有事嗎？”他又問。
韓零不知怎麽開口，她想問的問題太多了，要怎麽說才具有提綱挈領性及準確禮貌性？
要不說：我有話問你，你必須把系統這事給我講清楚。
這樣太生硬了吧。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關門了。”楊今朝說罷便要鎖門。
“等等，”韓零一把將門頂住，忙對他道：“讓我進去，我有話和你說，關於系統的。”
楊今朝盯著她，表情越來越沈重。
“好。”他終於答應。
韓零進入他的家，心裏越發緊張，她的大腦高速運轉著，反覆回想著他剛才說話時的神情，他好像是很不情願地讓她進門的……是她說話方式不對，惹他生氣了？
“坐。”楊今朝指指沙發對她道。
“謝謝。”韓零拘謹地坐下來，忽然身體感到一陣虛，對了，她從昨天到今天，幾乎就沒怎麽吃飯。
除了昨天楊今朝餵她的那幾口粥。
想起那粥，她瞬間臉紅了。
楊今朝坐的離她不遠，問：“你想說什麽？”
“關於系統的。”她話音剛落，肚子就如伴奏般叫了幾聲。
“你怎麽又不吃飯？”他皺下眉問她。
韓零笑笑，看著桌上的水果：“我能掰根香蕉嗎？”
楊今朝點頭。
韓零吃著香蕉，終於覺得好受一些，中氣一足，人說話也不虛了：“楊今朝，系統的事，你都告訴我吧，士奇在系統裏受了這麽多折磨，我也算受害狗家屬了，應該有知情權吧？”
楊今朝沈默了。
“不是吧，你不願意？”韓零看著他道。
“不是。”楊今朝沈聲，“你問吧，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問系統的問題，好像對他來說很沈重啊……韓零心想，但無論如何，她也要知道所有。
“所以你是所有問題，知無不言嗎？”韓零看著他確認道。
楊今朝點頭。
“好，”韓零坐直身子，以十分嚴肅的態度道：“我問你，尖子狗系統是你創造的？”
“是。”
“為什麽創造？”。
“為了……”才回答到第二個問題，楊今朝就卡殼了。
他擡起頭，對她道：“這個問題，我可能一時半刻向你解釋不清。”
“什麽意思？”韓零問。
“過幾天，等我想好怎麽回答。”
“過幾天？”韓零皺眉，看了他一會兒，“你不會是不想說吧？”
“不是。”楊今朝道，“只是我現在還沒想好該怎樣向你解釋它，才能讓你理解明白整個事件，請給我點時間。”
“行吧。”韓零無奈道，“那我繼續問吧，你是怎麽創造這個系統的？”
“和上一個問題一樣，這個問題我需要時間來想好方式，再向你解釋。”
韓零嘆聲氣，看著他，想了想，估計她想問的問題，百分之八十楊今朝都會說現在解釋不清吧？
“那你手上的白光是什麽？”她又問道，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系統裏見到過的，楊今朝、楊飛曉、趙子辛共同用過的白光。
“能力。”楊今朝答。
“什麽能力？”韓零問，“是像漫畫小說裏那種異能嗎？能殺人，能摧毀高樓大廈的那種？”
“……是，但原則上，它不怎麽好用。”
韓零長嘆一聲氣，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承認什麽她都不會感到驚訝了：“那這種能力是哪來的？”
“家族遺傳。”
“家族？為什麽是家族傳下來的？這又是怎麽回事？”
楊今朝低聲道：“這個我也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
“你耍我呢？”韓零終於板下臉，楊今朝明明說過知無不答，現在才問了五個問題，他有三個都答不上來。
“沒有，”他看著韓零，用真誠的目光道，“只是你的這些問題，都牽涉我的家族，這些問題，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的，我需要時間，把這一切向你全部說明白。”
“那你需要多久啊？”韓零問，“一天？一星期？一月？還是一年？”
楊今朝想了想：“一個月。”
“哪有人思考這麽長時間的？”韓零驚了一下。
“抱歉。”他只說這兩個字。
韓零看他半天，最終無奈地嘆聲氣。
“好吧，那既然這樣……”她繼續道，“那我不纏著你的家族問了，問點你個人的，你總能回答吧？”
“能。”楊今朝道。
“你高中哪的？”
“香華。”楊今朝老老實實回答道。
“大學哪的？別告訴我是平頂山二本，你這種毀天滅地的計算機水平，說麻省理工我都要懷疑半天，鬼才相信你二本。”韓零道。
楊今朝看著她，忽然笑了：“可我的確是平頂山學院畢業的。”
韓零楞了一會兒，看著他的眼，似乎在測試他是否說謊，過了好半天，她終於接受了這個回答：“那好吧……你認識何有光？”
“何有光？”
“十一奶茶店和我相親的那個……”
楊今朝明白過來：“認識。我曾經在平頂山開過一個計算機培訓班，他是我的學員。”
“楊今朝，”韓零看著他，滿臉疑惑，“你計算機這麽厲害，為什麽只是二本畢業？還有，你為什麽又開培訓班又當網紅的？到底為了什麽？”
“我高考沒考好。開培訓班、做網紅只是為了賺錢，”楊今朝頓了頓道，“做系統很燒錢。”
“原來如此……”韓零想了想又問，“那你為什麽做系統？……哦哦，又繞回來了。”
“你有沒有系統操作室之類的？我能見見嗎？”韓零換了個問題。
楊今朝想了一陣：“好。”
他起身，先帶著韓零往通向臥室的長廊中走去，韓零在那看見了好幾間控制室，那些控制室擺滿了傳輸線和電子屏，接著，他又帶她出了家門。
“我們去哪？”韓零邊問邊向電梯間走去。
“過來。”楊今朝對她道。
她看見他站在一戶無人居住的房子門前，她迷茫地走過去，問：“我們在這待著幹什麽……這兩套房不是沒人住嗎？”
韓零清楚知道，自己和楊今朝所住的這所小區這棟樓，第三十三層，一共有四套房，卻只住了他們兩戶而已。
當楊今朝將剩下兩戶無人居住的房子門打開時，韓零才明白過來，原來剩下這兩套房，都是他的啊。
韓零挨個進入這兩套房後，驚得眼珠都掉出來了。
每一套房裏面放滿了大大小小的機器，水晶軟管相互連接，縱橫交錯，這無人居住的兩套房之間的的連接墻都被打通一個小洞，洞眼裏有無數細密的銀線穿引連接著墻左右的機器。
韓零只吃了一根香蕉，根本不飽，進這兩套房時就已經有點頭暈眼花了，看到這些機器電線，吃驚之餘，她暈得更加厲害。
腿一軟，她慌忙之中不小心踩了電線，腳一勾，整個人向後仰去。
好在楊今朝在身後扶住了她。
韓零重新站直身子，轉過身對他忙道：“我是餓的，不是被嚇的。”
“我知道。”楊今朝淡淡道。
看了一陣，兩人又重新回到楊今朝家中。
“就是那些東西在支撐你做系統？”韓零喝著楊今朝泡給她的花茶，問道。
“這些只是極小一部分，還有很多，我布置得很分散，中國有，非洲有，美洲也有……”
韓零越聽感覺自己越覺得背後發涼，她緊張地喝了口茶水，對他道：“楊今朝，你到底是個什麽人？”
楊今朝看著她。
“你不是知無不言嗎？那你說，你是好人嗎？”韓零問。
“我是。”他答。
“你是正常人嗎？”韓零剛問出口，就自己回答了，“看樣子不是。”
“所以，”楊今朝認真地看著她，“你覺得我，是個怪物嗎？”
噗，韓零一口茶噴出來，茶水還嗆了嗓子。
“你沒事吧？”楊今朝忙給她拿了幾張紙巾。
韓零使勁咳幾下，突然笑了：“你哪像個怪物？你會變身嗎？還是說你是月圓之夜才會顯露真身？”
“我不是，我生下來就是人。”楊今朝嚴肅認真地向她解釋。
韓零又笑了：“你放心，我知道。”
楊今朝道，“謝謝信任。”
她又笑了，肚子裏傳來一陣咕咕叫嚷，她問道：“楊今朝，你餓嗎？”
“我……不餓，但你想下去吃飯嗎？還是我做給你？”楊今朝忙站起身。
“我現在明白了，你對我這麽好的原因，”韓零仰頭看著他，“是因為尖子狗系統的事吧？你很愧疚。”
楊今朝又坐下來，低聲道：“是。”
韓零心裏堵了一下，但她依舊笑著問：“那你告訴我，我的士奇是怎麽被你的系統給吸進去的？”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韓零想了想，唔，第一次見面，楊今朝一身黑，裹得嚴嚴實實，穿得像小偷似的，還差點讓她誤以為是跟蹤狂。
“記得啊，那時候你一身黑嚇死人了。”韓零道，“我還記得我家狗刨穿了你家墻，大半夜你還敲門讓我補墻來著。”
“是。”楊今朝道，“就是因為你家狗刨穿我們兩家房子的連接墻，它才被吸進去的，我那時正好開放系統。”
“什麽？”韓零吃了一驚，久久不語，回味許久，才又道：“所以說……是士奇刨墻才造成的它進尖子狗的……”
“是，”楊今朝面露愧疚，“但這是我的錯，我本想買下這棟樓的一整層，最後還是沒下決心，我不該和無辜人做鄰居，對不起。”
“沒事沒事。”韓零心裏也泛起一陣愧疚，“你有什麽錯的，都是我的狗自找的。”
如果事情是這樣，那麽現在想起來，士奇穿越進系統，其實也是它自己自作作受的巧合，誰叫它愛拆家呢？楊今朝也不是故意的。
唉……
“對不起啊。”韓零忽然道，“其實是我家狗不好在先，沒看好狗，我也有一份責任，不都是你的錯，其實你也不用因為這個對我那麽好……”
“韓零，其實，”楊今朝看著她道，“不是因為……”
他說了半句，又閉上嘴。
“不是因為……什麽？”韓零有點不明白。
楊今朝起身：“我去給你做飯。”
“等會兒，”韓零馬上叫住他，他到底要說什麽“不是因為”啊？她太好奇了，“楊今朝，你說清楚，什麽不是因為？不是因為什麽？話說一半憋死人你知不知道？”
楊今朝看著，輕抿一下唇，又微微笑一下：“我剛才說錯了。”
“你說錯什麽了？你不是對我知無不言嗎？”韓零有點窩火，他話說一半又不解釋，讓她好奇得心裏直癢癢，“不行，告訴我，不是因為什麽？你到底要說什麽？”
楊今朝看著她，嘴唇動也不動。
“不說我走了。”韓零起身便要往門口走。
她猜得不錯，楊今朝果然在門口攔住了她。
“你攔我幹嘛呀？”韓零故作生氣道，“你讓讓，我要回家，你不是知無不言嗎？現在又不回答我的問題，反正你在我心裏，已經是個失信小人了。”
“除了這個，我其他都能回答。”楊今朝擋在大門口，忙對她道。
“那你不剛說自己知無不言嗎？”韓零看著他。
“除了這個，其它知無不言。”
韓零呵呵對他笑道：“楊今朝，你這種搞計算機的腦子不應該很好使嗎？你知道你剛說的這句話有多少漏洞嗎？”
楊今朝盯著她，一言不發，眼裏像藏著一汪深潭，讓人捉摸不透。
“你幹嘛啊？”韓零仰頭看著他道，“別盯著我，我害怕。”
楊今朝轉過頭。
“叫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啊？”韓零突然笑了，脖子一偏看向他。
她看著他那雙桃花泛濫的眼，忽然在心中感慨，大學時的她，應該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能和他產生這樣的關聯。
雖然不是情侶，但他們彼此間的距離總能在不經意間拉得很近。
“除了那個問題，你不是知無不言嗎？”韓零看著他，不由自主地輕聲道，“那我問你，你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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