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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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韓零站在鏡子前挑了許久的衣服。
士奇從尖子狗系統中回來，眼巴巴看著韓零一套一套從衣櫃中往外拿衣服，再一件一件丟在床上，不覺發出一陣不耐煩的長嚎。
韓零轉過身，左手一件霧玫色雪紡印花裙，右手一件灰藍色拼接紗裙，問士奇道：“崽兒，你說我穿哪件好？”
士奇走過來，依次聞過她左右手的裙子，順勢在那件灰藍色拼接紗裙上按下一個爪印。
“既然如此，那我就選藍的這件好了……”韓零說著偏頭一看自己右手那件灰藍拼接裙，只見那一片柔軟的灰藍色中紮眼地多了只黑爪印。
“我的裙子啊……你剛回家又不老實！誰叫你去刨花盆了！”韓零氣得向士奇大吼道。
士奇嚇得趕緊逃出她的臥室。
唉，沒辦法，灰藍裙子被士奇那傻狗毀了，她只能穿霧玫色雪紡印花的那件。
穿好裙子，韓零又給自己仔細地上妝，又拿卷發棒夾了頭發，還戴上了許久不拿出來的耳墜，穿一雙裸色高跟鞋，背一只白色挎包，在鏡子前檢查半天，這才出門。
這回她是認真地，認真地想和一個男人好好相親。
她必須走出楊今朝帶給她的影響。
上次在老媽家吃過飯的蔡先生正停車在樓下等她，韓零走下來，看他西裝革履的樣子，還算有些風度，心中越來越覺得這男人或許可交。
大八歲就大八歲吧。
她對他友好一笑，坐車上了副駕駛位。
“小舅！”楊飛曉趴在窗前看到樓下這一幕，連忙走過去對楊今朝道：“我剛看見韓零上了一個男的車走了。”
“今天你在家寫作業。”楊今朝沒理他剛才那句話，“我出去了。”
“你出去找徽音姐和司玨哥？”楊飛曉問。
“嗯，系統上的事我去和他們商量，還有，”楊今朝打開門，“商量完我直接去公司準備歡送會，中午不回來，你把冰箱裏的飯拿出來熱一下，雲蘇呢？”
“她去參加數學競賽了。”
“那好，走了。”楊今朝說罷，便出了門。
從電影院出來，韓零一路上心情平靜，她和蔡先生看的《巴山夜雨》講述的是對情侶分手的故事。
電影中的男女主人公，從高中就互相喜歡，大學他們異地戀，後來跨國戀，在後來由於兩人的學歷、工作、收入、交際圈、興趣愛好差別越來越大，最後慘淡分手。
韓零聽見電影院裏許多女生在哭，似乎只有她看完片子後毫無感覺。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有什麽好哭的。
她和王司玨不就是這樣？本就不在一個圈子裏，強行在一起又有什麽意思呢？
分手後還被對方扣上玩弄感情的帽子。
一想起王司玨在茶社對她說過的話，她的心就開始發堵難受。
她仍然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成為他口中那種玩弄別人的人。
“聽說……你大學是北大，還學雙學位？”從電影院出來，走在街上，蔡先生開口道。
“嗯。”韓零道。
“真厲害。”
韓零笑道：“過獎了，聽說你在清華本碩博連讀？”
“是。”蔡先生頓了頓又對她道，“那天聽你爸說，你是北大畢業後就回這裏工作當老師了？”
“嗯。”韓零道。
“為什麽不繼續讀研？北大出來的學生很少有你這樣的吧？”蔡先生問道。
“因為我不是很想，我覺得做老師比較符合我的理想，是我想過的生活。”韓零解釋道。
“你真有意思，但你不覺得，只是做老師，會埋沒你的才華嗎？”
韓零繼續道：“謝謝，但我確實才華有限，我覺得做老師挺適合我的。”
“你現在是這麽想，估計以後就不會了。”蔡先生突然換了副嚴肅的口吻，“你有沒有想過，再過幾年，你的大學同學們研究生畢業，有的年薪百萬，有的身居高位，你呢，去參加同學聚會，你會插不上話，無所適從。再往現實裏說，你賺的少，也許你夠花，那你有想過你的下一代嗎？給不了他最優質的教育，也不能用你的個人資源開拓他的眼界。”
突然被人教育，韓零感到一陣難受。蔡先生的這番話，早在一年多前她回來當老師時，就被別人說爛了。
他們才第一次約會，一定要談這麽沈重的話題嗎？再說他的語氣，仿佛在逼問她似的，韓零心裏很不舒服。
她只好強作笑意對他道：“你說的有道理，我們順著馬路往前走走，有家便利店，我想買瓶水，都十二月了，珠海怎麽還這麽熱啊。”
蔡先生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繼而又笑道：“好。”
兩人臉上都帶著強作出的淡淡笑意並肩往前走。
一輛銀色寶馬車行駛在馬路上，正面對著韓零開過來。
“今朝，那是韓零嗎？”坐在副駕駛的唐徽音首先發現了路邊和一個男人走著的她。
王司玨專心開車，並沒有往一旁望去。
楊今朝坐在唐徽音後面，從車窗望過去：“是她。”他淡淡說。
“我們做的是對的。”唐徽音慶幸地道，“還好我們刪了她的記憶，沒把整個系統秘密告訴她，否則，真是破壞家規了。”
唐徽音又轉過頭對楊今朝道：“今朝，我知道你對家規族規這些不在意，可我和司玨在意啊。你想想，韓零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不成為我們族裏人，告訴她我們的秘密，那後果得有多嚴重？就拿剛才說，她明顯又找了別的男人談戀愛吧，我看她心裏沒有你，你把秘密告訴她，真的不合適。”
“我沒想過要和她怎樣。”楊今朝用淡漠的調子道，“只是我虧欠她太多，我做系統從沒想過，會把不相幹的人卷進去，我對她很抱歉，不想再騙她而已。”
“這有什麽？”唐徽音不解，“等我們把系統修好，再將完整的F碼做出來，把她的狗放出來，不就行了？你解釋越多，越會讓她陷進泥潭。”
楊今朝沈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道：“趙子辛有消息了嗎？”
“據說剛剛被抓回橫琴了，他殺了人，家族裏的人肯定不會放過他。”唐徽音道。
“那就好，這樣韓零也能放心了。”楊今朝道。
“你對韓零，就真的沒有……”唐徽音看著楊今朝，試探道。
楊今朝沈默許久，才道：“沒有。”
“真的？”唐徽音問。
楊今朝不說話了。
“沒有最好，今朝。”王司玨突然開口，“韓零沒有表面上那樣單純。小心最後受傷的，是你。”
唐徽音故意撅起嘴來：“司玨，聽你這麽說，你被她傷過？”
“早過去了。”王司玨笑著對唐徽音說，“我現在不是有你麽？”
“這還差不多。”唐徽音側身過去在王司玨臉上親了一口。
王司玨笑笑道：“好了寶貝，開車呢。”
楊今朝面無表情地坐在後面，兩眼放空。
韓零在便利店買了水後，便和蔡先生去附近的星巴克坐著避暑。
因為剛才蔡先生對她的連環發問，將她大學畢業回鄉當老師的做法批駁了個幹凈，她現在已經失去和他交談的興趣了。
兩人誰也不先開口，韓零也不敢看手機，只能默默喝著手裏的星冰樂。
“我剛才說的話，你有考慮過麽？”蔡先生忽然道。
韓零擡起頭來，裝作不懂的樣子：“你說什麽？”
蔡先生看著她，嚴肅道：“韓小姐，我想認真和你交往，所以想知道你的全部想法，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大學畢業要放棄提升的機會，回這裏當老師嗎？”
韓零無奈又解釋一遍：“因為這是我的理想，我覺得我這個人，不太適合外面那種環境……我覺得做老師挺好的，很符合我的理想生活。”
“但你知道麽？你這樣做，要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蔡先生道，“你想沒想過，你不讀研，不提升，以後的交際圈、人脈，都會和你同學差很多，以後你的孩子也會因為你的不成功，而得不到更好的上升機會。”
韓零盯著他，不說話。
蔡先生也看著她，繼續道：“韓小姐，說實話我很喜歡你，無論相貌、性格、舉止，你都讓我覺得很出色，但唯獨這點，你知道——”
蔡先生頓了頓，繼續道：“我遇上不思進取、只想靠男人的女人，太多了。”
韓零突然笑了。
她看著何先生的臉，語氣終於加重三分：“第一，我做老師並不意味著我不提升自己，你以為教師就不需要讀研？不需要繼續學習？”
“第二，我的交際圈、人脈圈，並不如你想象的狹窄，教師有教師圈，你們創業者有創業者圈，各行各業的圈子都是不同的，別拿你的標準來衡量我的圈子。”
“第三，請你不要把做老師和不成功畫上等號。在我心裏，教師這個職業，做好，難度很高，就算你看不上它，也沒必要貶低吧？”
韓零終於忍不住提包站起來：“最後，我的孩子以後是什麽樣，應該和你沒關系。”
她扭頭走人。
回到家，下午她就收到了老媽的來電，韓零接起來，只聽老媽用嚴肅的口吻說：“韓零，你怎麽又搞砸一個？那個相親對象多好啊……你趕緊回家來，我們好好聊聊你的問題！”
“不回。”韓零冷漠一句，掛掉電話。
她把士奇從狗窩裏拽出來抱在懷裏，躺在沙發上，默默流淚。
“我幹什麽了我，我當老師有什麽錯，我不找男朋友有什麽錯！幹嘛人人都要逼我……”韓零說著說著嚎啕大哭。
士奇盯著她，忽然伸頭開始用自己毛茸茸的腦袋蹭她的頭。
韓零依舊哭泣著，士奇嚶嚶地叫了幾句，仿佛在勸她不要哭，它又使勁用頭頂蹭她的頭發，用舌頭舔著她臉上的淚水。
哭了許久，韓零終於哭累了，擦幹眼淚，她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決定去老媽家。
她要和她把話說清楚，她要勸她別再給她找相親對象。
到老媽家門口後，韓零敲了半天門，沒人回應，她用鑰匙打開門，才發現家裏似乎沒人。
“去哪了？”韓零走到爸媽房間一看，他們也不在臥室裏。
門外響起一陣開鎖聲。
他們回來了？
韓零正準備從臥室出去迎接他們，卻聽到老媽大嗓門道：“姐，你坐你坐，給我們零零天天看著找對象，你也辛苦，我都來不及感謝你吶，今天請你吃飯！”
表姑也來了？
韓零猶豫了，她上午剛和表姑的介紹的那個蔡先生鬧掰，下午就見她……她有點尷尬，人家當初可是不停說那蔡先生多麽多麽好呢。
“老韓，你去做飯！多弄幾個菜！”韓零聽見老媽對老爸吩咐著。
老媽又道：“姐，到我臥室來吧，這牛奶撒了一身，我記得我還有件襯衫，給你找找啊。”
韓零猛地一驚，老媽和表姑的腳步聲正越來越近。
她情急之下，躲進了老媽房裏的衛生間。
韓零躲在衛生間仔細聽著外面聲響，老媽給表姑找了件襯衫換上後，兩人居然開始聊起天來，半天不走。
她站在門口，拿出手機默默刷著，靜靜等待兩人的離開。
“姐，我想著給我家零零換個名字。”
表姑問：“為什麽？”
韓零關掉手機，豎起耳朵。
“當初取‘零’這個字吧，就是寺裏大師說，萬物皆空嘛，希望她能把一切都看開。但我現在覺得，她看得太開也不好。”老媽嘆氣道，“學上出來也看開了，不奮鬥了，這相親吧，也見一個掰一個，我真擔心吶。”
“要不叫‘向陽’？這名字一聽就朝氣多了。”表姑道。
“不行，這也太像男孩名了。”
“那‘逸群’呢？”
老媽繼續拒絕：“這也不行，逸群那可是超越眾生吶。”
老媽接著道：“說實話，我們零零，她壓不住這樣的名字。她長這麽大，除了考北大是真正出頭一次，其他時候說實話，都很平庸。”
老媽咽口嗓子，開始掰著手指點評韓零：“你看長相，她其實好是好，可不甜美，不是讓人一看就喜歡的那種；還有工作，這就不提了……再說性格，不是我說我自己女兒不好，她真的是比較軟弱，也就是和家裏人愛對著幹，我知道她在外面就是膽子小，不敢說話，很內向的。”
“唉，”老媽又嘆聲氣，“說起來我女兒其實，我也找不出她什麽大的優點。不過說起來，她最大優點，就是善良了。”
“也不能這麽說，”表姑道，“芳澤，你就是對零零要求太高，你老把她跟那幾個拔尖的比幹什麽呀？你往下看看，零零真的算不錯的了，還有好多姑娘不如她呢……就說我家那個，天天追星，這馬上要考研了，一天天的不好好覆習，我都愁死啦！”
老媽愁眉苦臉道：“呦，姐，那你可是不知道，我跟你說零零也追星啊，為這事我和她爸都要氣死，你說她追誰不好，就偏偏追了個學習不好，光天天靠一張臉在那嘩眾取寵的男孩，我給你說那男孩其實還是我以前……”
哐當一下，坐在床邊的兩位五十歲出頭的婦女齊齊一驚向後看去，韓零面無表情地從她們身後的衛生間裏走出來。
“零零？！”老媽嚇了一跳，“哎呦你怎麽在那裏面不吭聲吶！”
“媽，”韓零剛開口說一個字，就繃不住了，眼淚唰唰往下流，“你說的都對。”
“什麽？我說什麽啦？”老媽盯著她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韓零苦笑一下，拿起手機撥通了楊今朝的電話。
“餵。”電話那頭傳來楊今朝的聲音。
“楊今朝，”韓零用哽咽著的沙啞嗓音對他道，“你的歡送會是今晚幾點？”
“八點。你怎麽了？”
韓零笑一下，依舊用啞嗓對他道：“地址是哪？我想通了，我要參加你的歡送會。”
“我有點忙，讓徽音接你過去。”楊今朝道，“你確定來？”
“我確定去，你的歡送會，我作為忠實粉絲，肯定要去的。”韓零一字一頓看著老媽狠狠道。
“好，七點半，徽音會在樓下接你，我讓她給你打電話。”楊今朝道。
“謝謝。”韓零道，“不見不散。”
她掛下電話。
老媽的臉變得鐵青：“你剛才跟誰打電話？”
“楊今朝啊，”韓零邊流淚邊笑道，“我和他關系可好了。”
她又轉向表姑：“表姑，謝謝您，以後別費心思了，我有喜歡的人了，就是剛才和我通電話那個。”
“韓零，你給我回來！你找什麽楊今朝啊！”
韓零擦一把淚，不顧老媽的怒喊，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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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奇走過來，依次聞過她左右手的裙子，順勢在那件灰藍色拼接紗裙上按下一個爪印。
“既然如此，那我就選藍的這件好了……”韓零說著偏頭一看自己右手那件灰藍拼接裙，只見那一片柔軟的灰藍色中紮眼地多了只黑爪印。
“我的裙子啊……你剛回家又不老實！誰叫你去刨花盆了！”韓零氣得向士奇大吼道。
士奇嚇得趕緊逃出她的臥室。
唉，沒辦法，灰藍裙子被士奇那傻狗毀了，她只能穿霧玫色雪紡印花的那件。
穿好裙子，韓零又給自己仔細地上妝，又拿卷發棒夾了頭發，還戴上了許久不拿出來的耳墜，穿一雙裸色高跟鞋，背一只白色挎包，在鏡子前檢查半天，這才出門。
這回她是認真地，認真地想和一個男人好好相親。
她必須走出楊今朝帶給她的影響。
上次在老媽家吃過飯的蔡先生正停車在樓下等她，韓零走下來，看他西裝革履的樣子，還算有些風度，心中越來越覺得這男人或許可交。
大八歲就大八歲吧。
她對他友好一笑，坐車上了副駕駛位。
“小舅！”楊飛曉趴在窗前看到樓下這一幕，連忙走過去對楊今朝道：“我剛看見韓零上了一個男的車走了。”
“今天你在家寫作業。”楊今朝沒理他剛才那句話，“我出去了。”
“你出去找徽音姐和司玨哥？”楊飛曉問。
“嗯，系統上的事我去和他們商量，還有，”楊今朝打開門，“商量完我直接去公司準備歡送會，中午不回來，你把冰箱裏的飯拿出來熱一下，雲蘇呢？”
“她去參加數學競賽了。”
“那好，走了。”楊今朝說罷，便出了門。
從電影院出來，韓零一路上心情平靜，她和蔡先生看的《巴山夜雨》講述的是對情侶分手的故事。
電影中的男女主人公，從高中就互相喜歡，大學他們異地戀，後來跨國戀，在後來由於兩人的學歷、工作、收入、交際圈、興趣愛好差別越來越大，最後慘淡分手。
韓零聽見電影院裏許多女生在哭，似乎只有她看完片子後毫無感覺。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有什麽好哭的。
她和王司玨不就是這樣？本就不在一個圈子裏，強行在一起又有什麽意思呢？
分手後還被對方扣上玩弄感情的帽子。
一想起王司玨在茶社對她說過的話，她的心就開始發堵難受。
她仍然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成為他口中那種玩弄別人的人。
“聽說……你大學是北大，還學雙學位？”從電影院出來，走在街上，蔡先生開口道。
“嗯。”韓零道。
“真厲害。”
韓零笑道：“過獎了，聽說你在清華本碩博連讀？”
“是。”蔡先生頓了頓又對她道，“那天聽你爸說，你是北大畢業後就回這裏工作當老師了？”
“嗯。”韓零道。
“為什麽不繼續讀研？北大出來的學生很少有你這樣的吧？”蔡先生問道。
“因為我不是很想，我覺得做老師比較符合我的理想，是我想過的生活。”韓零解釋道。
“你真有意思，但你不覺得，只是做老師，會埋沒你的才華嗎？”
韓零繼續道：“謝謝，但我確實才華有限，我覺得做老師挺適合我的。”
“你現在是這麽想，估計以後就不會了。”蔡先生突然換了副嚴肅的口吻，“你有沒有想過，再過幾年，你的大學同學們研究生畢業，有的年薪百萬，有的身居高位，你呢，去參加同學聚會，你會插不上話，無所適從。再往現實裏說，你賺的少，也許你夠花，那你有想過你的下一代嗎？給不了他最優質的教育，也不能用你的個人資源開拓他的眼界。”
突然被人教育，韓零感到一陣難受。蔡先生的這番話，早在一年多前她回來當老師時，就被別人說爛了。
他們才第一次約會，一定要談這麽沈重的話題嗎？再說他的語氣，仿佛在逼問她似的，韓零心裏很不舒服。
她只好強作笑意對他道：“你說的有道理，我們順著馬路往前走走，有家便利店，我想買瓶水，都十二月了，珠海怎麽還這麽熱啊。”
蔡先生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繼而又笑道：“好。”
兩人臉上都帶著強作出的淡淡笑意並肩往前走。
一輛銀色寶馬車行駛在馬路上，正面對著韓零開過來。
“今朝，那是韓零嗎？”坐在副駕駛的唐徽音首先發現了路邊和一個男人走著的她。
王司玨專心開車，並沒有往一旁望去。
楊今朝坐在唐徽音後面，從車窗望過去：“是她。”他淡淡說。
“我們做的是對的。”唐徽音慶幸地道，“還好我們刪了她的記憶，沒把整個系統秘密告訴她，否則，真是破壞家規了。”
唐徽音又轉過頭對楊今朝道：“今朝，我知道你對家規族規這些不在意，可我和司玨在意啊。你想想，韓零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不成為我們族裏人，告訴她我們的秘密，那後果得有多嚴重？就拿剛才說，她明顯又找了別的男人談戀愛吧，我看她心裏沒有你，你把秘密告訴她，真的不合適。”
“我沒想過要和她怎樣。”楊今朝用淡漠的調子道，“只是我虧欠她太多，我做系統從沒想過，會把不相幹的人卷進去，我對她很抱歉，不想再騙她而已。”
“這有什麽？”唐徽音不解，“等我們把系統修好，再將完整的F碼做出來，把她的狗放出來，不就行了？你解釋越多，越會讓她陷進泥潭。”
楊今朝沈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道：“趙子辛有消息了嗎？”
“據說剛剛被抓回橫琴了，他殺了人，家族裏的人肯定不會放過他。”唐徽音道。
“那就好，這樣韓零也能放心了。”楊今朝道。
“你對韓零，就真的沒有……”唐徽音看著楊今朝，試探道。
楊今朝沈默許久，才道：“沒有。”
“真的？”唐徽音問。
楊今朝不說話了。
“沒有最好，今朝。”王司玨突然開口，“韓零沒有表面上那樣單純。小心最後受傷的，是你。”
唐徽音故意撅起嘴來：“司玨，聽你這麽說，你被她傷過？”
“早過去了。”王司玨笑著對唐徽音說，“我現在不是有你麽？”
“這還差不多。”唐徽音側身過去在王司玨臉上親了一口。
王司玨笑笑道：“好了寶貝，開車呢。”
楊今朝面無表情地坐在後面，兩眼放空。
韓零在便利店買了水後，便和蔡先生去附近的星巴克坐著避暑。
因為剛才蔡先生對她的連環發問，將她大學畢業回鄉當老師的做法批駁了個幹凈，她現在已經失去和他交談的興趣了。
兩人誰也不先開口，韓零也不敢看手機，只能默默喝著手裏的星冰樂。
“我剛才說的話，你有考慮過麽？”蔡先生忽然道。
韓零擡起頭來，裝作不懂的樣子：“你說什麽？”
蔡先生看著她，嚴肅道：“韓小姐，我想認真和你交往，所以想知道你的全部想法，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大學畢業要放棄提升的機會，回這裏當老師嗎？”
韓零無奈又解釋一遍：“因為這是我的理想，我覺得我這個人，不太適合外面那種環境……我覺得做老師挺好的，很符合我的理想生活。”
“但你知道麽？你這樣做，要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蔡先生道，“你想沒想過，你不讀研，不提升，以後的交際圈、人脈，都會和你同學差很多，以後你的孩子也會因為你的不成功，而得不到更好的上升機會。”
韓零盯著他，不說話。
蔡先生也看著她，繼續道：“韓小姐，說實話我很喜歡你，無論相貌、性格、舉止，你都讓我覺得很出色，但唯獨這點，你知道——”
蔡先生頓了頓，繼續道：“我遇上不思進取、只想靠男人的女人，太多了。”
韓零突然笑了。
她看著何先生的臉，語氣終於加重三分：“第一，我做老師並不意味著我不提升自己，你以為教師就不需要讀研？不需要繼續學習？”
“第二，我的交際圈、人脈圈，並不如你想象的狹窄，教師有教師圈，你們創業者有創業者圈，各行各業的圈子都是不同的，別拿你的標準來衡量我的圈子。”
“第三，請你不要把做老師和不成功畫上等號。在我心裏，教師這個職業，做好，難度很高，就算你看不上它，也沒必要貶低吧？”
韓零終於忍不住提包站起來：“最後，我的孩子以後是什麽樣，應該和你沒關系。”
她扭頭走人。
回到家，下午她就收到了老媽的來電，韓零接起來，只聽老媽用嚴肅的口吻說：“韓零，你怎麽又搞砸一個？那個相親對象多好啊……你趕緊回家來，我們好好聊聊你的問題！”
“不回。”韓零冷漠一句，掛掉電話。
她把士奇從狗窩裏拽出來抱在懷裏，躺在沙發上，默默流淚。
“我幹什麽了我，我當老師有什麽錯，我不找男朋友有什麽錯！幹嘛人人都要逼我……”韓零說著說著嚎啕大哭。
士奇盯著她，忽然伸頭開始用自己毛茸茸的腦袋蹭她的頭。
韓零依舊哭泣著，士奇嚶嚶地叫了幾句，仿佛在勸她不要哭，它又使勁用頭頂蹭她的頭發，用舌頭舔著她臉上的淚水。
哭了許久，韓零終於哭累了，擦幹眼淚，她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決定去老媽家。
她要和她把話說清楚，她要勸她別再給她找相親對象。
到老媽家門口後，韓零敲了半天門，沒人回應，她用鑰匙打開門，才發現家裏似乎沒人。
“去哪了？”韓零走到爸媽房間一看，他們也不在臥室裏。
門外響起一陣開鎖聲。
他們回來了？
韓零正準備從臥室出去迎接他們，卻聽到老媽大嗓門道：“姐，你坐你坐，給我們零零天天看著找對象，你也辛苦，我都來不及感謝你吶，今天請你吃飯！”
表姑也來了？
韓零猶豫了，她上午剛和表姑的介紹的那個蔡先生鬧掰，下午就見她……她有點尷尬，人家當初可是不停說那蔡先生多麽多麽好呢。
“老韓，你去做飯！多弄幾個菜！”韓零聽見老媽對老爸吩咐著。
老媽又道：“姐，到我臥室來吧，這牛奶撒了一身，我記得我還有件襯衫，給你找找啊。”
韓零猛地一驚，老媽和表姑的腳步聲正越來越近。
她情急之下，躲進了老媽房裏的衛生間。
韓零躲在衛生間仔細聽著外面聲響，老媽給表姑找了件襯衫換上後，兩人居然開始聊起天來，半天不走。
她站在門口，拿出手機默默刷著，靜靜等待兩人的離開。
“姐，我想著給我家零零換個名字。”
表姑問：“為什麽？”
韓零關掉手機，豎起耳朵。
“當初取‘零’這個字吧，就是寺裏大師說，萬物皆空嘛，希望她能把一切都看開。但我現在覺得，她看得太開也不好。”老媽嘆氣道，“學上出來也看開了，不奮鬥了，這相親吧，也見一個掰一個，我真擔心吶。”
“要不叫‘向陽’？這名字一聽就朝氣多了。”表姑道。
“不行，這也太像男孩名了。”
“那‘逸群’呢？”
老媽繼續拒絕：“這也不行，逸群那可是超越眾生吶。”
老媽接著道：“說實話，我們零零，她壓不住這樣的名字。她長這麽大，除了考北大是真正出頭一次，其他時候說實話，都很平庸。”
老媽咽口嗓子，開始掰著手指點評韓零：“你看長相，她其實好是好，可不甜美，不是讓人一看就喜歡的那種；還有工作，這就不提了……再說性格，不是我說我自己女兒不好，她真的是比較軟弱，也就是和家裏人愛對著幹，我知道她在外面就是膽子小，不敢說話，很內向的。”
“唉，”老媽又嘆聲氣，“說起來我女兒其實，我也找不出她什麽大的優點。不過說起來，她最大優點，就是善良了。”
“也不能這麽說，”表姑道，“芳澤，你就是對零零要求太高，你老把她跟那幾個拔尖的比幹什麽呀？你往下看看，零零真的算不錯的了，還有好多姑娘不如她呢……就說我家那個，天天追星，這馬上要考研了，一天天的不好好覆習，我都愁死啦！”
老媽愁眉苦臉道：“呦，姐，那你可是不知道，我跟你說零零也追星啊，為這事我和她爸都要氣死，你說她追誰不好，就偏偏追了個學習不好，光天天靠一張臉在那嘩眾取寵的男孩，我給你說那男孩其實還是我以前……”
哐當一下，坐在床邊的兩位五十歲出頭的婦女齊齊一驚向後看去，韓零面無表情地從她們身後的衛生間裏走出來。
“零零？！”老媽嚇了一跳，“哎呦你怎麽在那裏面不吭聲吶！”
“媽，”韓零剛開口說一個字，就繃不住了，眼淚唰唰往下流，“你說的都對。”
“什麽？我說什麽啦？”老媽盯著她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韓零苦笑一下，拿起手機撥通了楊今朝的電話。
“餵。”電話那頭傳來楊今朝的聲音。
“楊今朝，”韓零用哽咽著的沙啞嗓音對他道，“你的歡送會是今晚幾點？”
“八點。你怎麽了？”
韓零笑一下，依舊用啞嗓對他道：“地址是哪？我想通了，我要參加你的歡送會。”
“我有點忙，讓徽音接你過去。”楊今朝道，“你確定來？”
“我確定去，你的歡送會，我作為忠實粉絲，肯定要去的。”韓零一字一頓看著老媽狠狠道。
“好，七點半，徽音會在樓下接你，我讓她給你打電話。”楊今朝道。
“謝謝。”韓零道，“不見不散。”
她掛下電話。
老媽的臉變得鐵青：“你剛才跟誰打電話？”
“楊今朝啊，”韓零邊流淚邊笑道，“我和他關系可好了。”
她又轉向表姑：“表姑，謝謝您，以後別費心思了，我有喜歡的人了，就是剛才和我通電話那個。”
“韓零，你給我回來！你找什麽楊今朝啊！”
韓零擦一把淚，不顧老媽的怒喊，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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