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零發現自己的腿比想象中要恢覆得快。

不像一般一月不起的病人，韓零一兩天就能下地嘗試行走，只是她走得不穩，得需要有人在一旁扶著才行。

起初楊今朝每天都會扶著她在房間中繞走幾圈，恢覆腿的活性。

而後慢慢地，他就開始扶她坐電梯下樓，慢慢在小區裏走路散步，鍛煉腿力。

韓零和楊今朝所在的小區裏，相當一部分住戶因為士奇的關系，認識韓零，樓下有個涼亭，平時好些個老人們喜歡坐在涼亭聊天，他們經常看到韓零一人進進出出。

這個月她突然消失，老頭老太太們已經對她是否搬走猜測不斷，現在又看到一個男人整天陪著她在樓下散步，好奇心更加強烈。

韓零能感覺到，每當楊今朝扶著她走過樓下小花園時，都有好幾雙如X光射線般的利眼將她裏裏外外照個遍，生怕錯過一點蛛絲馬跡。

幾乎每天如此，有一次下樓後，韓零終於忍不住了，走著走著就沈不住氣對楊今朝道：“那個……楊今朝，我看我的腿差不多能走路了，要不……你就別下來陪我了吧……”

“那我放手，你試試？”

韓零點頭，楊今朝在放開手的一剎那，她立刻感到重心偏移，很快她的雙腿一打軟，要是沒有楊今朝眼疾手快接住她，她早就要摔個結實了。

“你在系統時，也被趙子辛打傷過腿，所以應該沒這麽快好，還是我扶著你走吧。”楊今朝勸她道。

韓零無奈，只得讓他繼續扶著自己前行，兩人剛經過涼亭，老頭老太太們的議論聲就傳了過來：

“呦，那個就是她老公吧？”

“她已經結婚了？”

“可不是？她十月不是一直不在嗎？聽說是回老家結婚了，結完婚夫妻倆才一起回來。”

“這天天男的扶她下來散步，你說她不是懷了吧？”

“誰知道呢……我怎麽感覺這小夥子不可靠啊，長得一看就不是很老實的樣子。”

“跟我孫女喜歡的一個小男孩有點像，天天看，唉，我就罵我孫女，男人長得好，大部分都花心，以後不會對你好的。”

韓零裝作沒聽見，走過涼亭後，這才低聲一句：“有病。”

她轉頭對楊今朝道：“那個……楊今朝，你別生氣啊，老年人嘛，就是那樣，我知道你人很好。”

“看路，小心碰到前面。”楊今朝的臉色似乎沒什麽變化。

韓零繞過前面的長椅，慢慢在他的攙扶下爬上臺階，而後兩人坐在高臺的石椅上，開始休息。

韓零一邊揉腿，一邊思考著自己心中一直擱著的事。

其實她一直有個想法，既然楊今朝已經說過，請她吃飯的原因是要向她講清楚系統的事，那既然她現在每天休息時間也多，這件事也未必一定要在飯桌上講明吧？

既然楊今朝對她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解釋事情，那麽，現在不也可以？

“楊今朝，關於系統的事，要不你就現在告訴我吧。”韓零對他道。

“這事有點長……我想多花點時間講給你。”楊今朝道。

“現在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韓零笑了笑，“拜托你就現在講吧，一定要吊著我的好奇心嗎？等我能走路，跟你去吃飯，再聽你講的話……那多浪費時間啊。”

“……但是我想請你吃飯……”

“感謝我就不用了。”韓零道，“你這幾天又是幫我覆健，又是給我做飯，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再說就你之前隱瞞身份那檔事，我都快忘了，其實……沒有其他原因的話……”

“你真沒必要請我吃飯。”韓零其實並不願意直接把這件事挑明，但她知道楊今朝對她沒有想法，她也不想再沈溺於白日想象中，她必須把那些自己幻幻的甜蜜泡泡都戳破。

楊今朝沈默了。

他的沈默使韓零又不自覺地抱上希望。

他會不會堅持請她吃飯？

“那好吧。”楊今朝最後到。

這三個字，讓韓零徹底失望。

她對他笑笑，假裝毫不在意地說：“這就對了嘛，沒必要浪費時間，楊今朝，你就和我講講唄，到底，那個系統是怎麽回事？”

楊今朝思考了一陣，才道：

“那個系統是趙子辛創造的。我也是在小花被吸進去之後，一直嘗試破解系統的時候，才發現這個系統的創造者居然是他。”

“你是……看到了他？”

楊今朝點頭：“又一次進入系統後，我看到他，他對我說的。”

“那他為什麽會創造這個系統？這個系統又為什麽會只吸寵物？還造個什麽尖子狗學校？”

楊今朝沈默地搖頭。

韓零嘆聲氣，楊今朝所述的真相，與她通過記憶推敲出來的，差不多。

“那F碼呢？F碼是你做的嗎？”

“不是。”楊今朝否認，“我對計算機並不至於精通到可以做出那種東西，我在雲蘇那裏聽到過，F碼似乎是整個系統的命門。”

韓零看著楊今朝的眼睛，聽他頗有誠意地講出這段話，陷入深深沈思。

在她的記憶裏，趙雲蘇明明說過趙子辛是偷F碼的小偷啊，而那創造F碼的人好像是楊今朝啊……糟糕，一想這問題她就頭疼。

“所以說……趙子辛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楊今朝對她點頭：“對。”

“那‘那位主人’是誰？”韓零眼前一閃而過橘貓的那雙亮紫瞳，在她記憶中，似乎橘貓提到過這個人……

“什麽……那位主人？”楊今朝一臉茫然。

“就是“那位主人”啊，好像是尖子狗的寵物們提到過的……”韓零解釋道。

“沒聽過。”

是她記錯了嗎？看著他全然不知的樣子，韓零想了又想，那位主人……難道只是她夢裏的一個人罷了嗎？

“我要講的，就是這些。至於我們的貓狗能不能順利畢業，系統還會不會崩壞，抱歉，我無法向你保證，我只能說，我盡力。”楊今朝道。

韓零點頭：“我知道了。”

不過，楊今朝不是說故事有點長嗎？怎麽這一會兒就說完了，這好像也不長啊。

“那我們繼續走？”楊今朝站起身來。

韓零點頭，還未起身，先習慣性地將胳膊搭在楊今朝肩上，而後，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楊今朝既然對她沒意思，她做這個動作，也太暧昧了吧？

韓零縮回手去。

“怎麽了？”楊今朝轉頭問她。

韓零搖頭，四處望了一下，本想找個木棍什麽的支撐一下自己，卻忽然發現楊飛曉和趙雲蘇正向小區裏走來。

“雲蘇！——”韓零叫了一聲，“你們過來一下——”

趙雲蘇聽到韓零的召喚，忙拉著楊飛曉跑過來。

“你們放學啦？”韓零問。

“嗯，韓老師，剛放學，買點洗漱用品。”趙雲蘇搖了搖手上的購物袋。

“雲蘇，你打算住在飛曉舅舅這裏了？”韓零問，自從她醒之後，搬回自己家，每天一出門，就能看到趙雲蘇和楊飛曉從楊今朝家出門上學。

“嗯。”趙雲蘇點點頭，慢慢解釋道，“韓老師，我實在無處可去了，自從我爸走以後……他們就把我的東西都扔出來了……”

韓零忽然記起趙雲蘇那個詭異可怕的家，馬上理解了她，但她心中總覺得，雲蘇一個小姑娘和兩個男性住在一起一定不方便，於是道：“雲蘇，要不以後，你住我家吧，我家還空著一間房呢。”

趙雲蘇擡頭，對這個提議似乎很感興趣：“真的嗎……可是太麻煩你了吧韓老師……”

“沒事沒事。”韓零笑著道，“也不是白讓你住，每天呢，你得扶我這個老弱病殘下樓練習走路，這樣我就可以少麻煩楊今朝了，畢竟他也有工作，你說行不行？”

楊今朝沒說話，趙雲蘇馬上點頭答應了。

楊飛曉一聽韓零的話不幹了：“不是，韓零，我小舅有工作，雲蘇就不上學了？”

“每天就半小時，雲蘇也可以下樓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我覺得不耽誤時間吧？”韓零看向趙雲蘇。

趙雲蘇立刻點頭。

“那……那她為什麽不能住我小舅這啊？主臥獨衛，沒人打擾，雲蘇，你說，我小舅家哪裏不好？”楊飛曉馬上反對。

趙雲蘇搖頭：“不是今朝哥家不好，就是……我住在韓老師家，還可以問問她學習上的事……”

“學習上的事，你可以問我啊。”楊飛曉立刻說。

“楊飛曉，我可聽劉老師說了，你這回期中考試，語文才考了四十幾分，你讓趙雲蘇問你什麽？”韓零一想，借這個機會，她也能正好說道說道楊飛曉的學習問題。

“我……我這次考不好，下次肯定行。”楊飛曉道。

“那也得等到期末考試再說，”韓零道，“你要是真想提升語文成績，我不介意每天你也和雲蘇一樣，上我家來寫作業，我可以一起輔導你們的語文。”

“不是，這……”楊飛曉不知該說什麽。

“謝謝你，韓老師！”趙雲蘇眼睛一彎，笑得燦爛，燦爛得讓人一點也看不出，她是個才經歷喪父之痛不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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