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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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笙卻並不知道許奕正在苦苦糾結的事，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更多的是無法自控的情緒。
從考完月考開始，顏笙就覺得有些一直積壓在心裏的情緒將要崩潰。
在專業學習的原地踏步，卻又無力改變的疲憊拖著她，阻止著她的前行。
而直接讓她崩潰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像N中七班的班主任說的那樣，在九月份過去之後，她和學校領導就來YYG探望出籠的小鳥了。
在出發前一天晚上，班主任在班群裏和他們扯家常，平時也會是不是關心一下他們在YYG的學習生活。
班主任：［娃兒們！我們明天就要出發去YYG了！大家有什麽想吃的東西嗎？給你們帶過去啊。］
首當其沖回覆她的是一向與她關系不錯的林千凝和笙燃。
林千凝：［嗷嗷嗷嗷！姐你終於來看我們了嗎！！！］
［必須要帶酸辣粉！要正宗的！］
笙燃：［屁！姐給我們帶辣條！！！］
小陳同學：［附議！］
小倫同學：［讚同！］
小張同學：［支持！！］
班主任：［得了吧你們幾個，還酸辣粉，要不要給你批發螺螄粉帶過去？］
［還辣條，嗓子要不要了？］
林千凝：［嗚嗚嗚太傷心了。］
後面又繼續說了一堆無關緊要的之後就在班主任的催促下“下線了”，當然了，年輕人哪有這麽早睡。
所以在線上不發言之後，顏笙宿舍的人就開始了夜談模式。
“哎，不是等會兒，顏笙我們是不是要觀摩？”林千凝突然想起來明天是周六。
YYG有一個習慣，在培訓期間，從第二個月開始，每一周都會安排專業觀摩。
對於顏笙所在的班是周五進行聲樂觀摩，周六進行器樂觀摩，而N中的老師到達的時間也是周六。
想到這裏，顏笙瞬間就不快樂了。
“哦豁，完蛋了，希望不會有人跟她說吧啊啊啊啊！”
笙燃失之一笑。“怎麽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班主任那個性格，肯定會去看啊！”
袁以憂幸災樂禍的笑道：“對啊！你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林千凝顏笙江落三個七班的人齊聲呼喊，“不！”
第二天一大早N中的老師就全部到了YYG，因為美術聯考要比音樂聯考時間要更早一些，所以其他校領導就先去美術的培訓機構了。
來看音樂生的基本上都是N中音樂專業的老師，到了之後就讓笙燃把所有人集中在一個教室裏。
事實證明班主任還是有點刀子嘴豆腐心在的，雖然說著保護嗓子，但是還是給他們帶了辣條和一些薯片還有牛奶水果之類的。
算是提著大包小包過來了，在笙燃的幫助下，把所有東西分完之後就進入了正題。
班主任把裝東西的箱子放在桌面上拍拍手，“好啦！東西全部發完了，現在就聊聊你們的情況吧！”
“好。”
她先是看了一眼所有人，看起來精神狀態都是不錯的樣子，就有些欣慰，“看來你們這一個多月在這過的還不錯，挺適應的哈？”
笙燃拍拍胸脯可驕傲的開口，“那必須的呀，那能不快點適應嗎？”
班主任笑著瞥了她一眼，指著笙燃開玩笑說，“你看這個人就是，像出籠的鳥一樣，放飛了在這。”
笙燃瞬間就不服氣了，“沒有！”
林千凝揚著眉，“可不嘛，她在這可放飛了，哇那叫一個自由。”
笙燃瞬間轉過頭來懟她，“噢？好像你不是一樣真的是。”
班主任雙手支搭在箱子上，“行了行了，知道你倆適應的不錯了。那其他人呢？”
班上其他人紛紛應聲，“還可以，就是飯堂有點貴。”
“宿舍要爬樓，沒有電梯。”
“還是會覺得有點累。”
聽著說完了一堆都沒幾個人說到專業方面的，班主任終於收起了笑臉，正色道，“你看你們現在，說的基本上都是生活上存在的問題，但是我希望你們記住，你們來這花了錢不是來享受的，是來學習的懂嗎？”
“你們現在就很有本末倒置的感覺，就好像對學習一點都不重視，好像快要考試的人不是你們一樣。”
旁邊的幾個老師也凝著臉色點頭。
看見突然嚴肅起來的氣氛眾人也不好再嘻嘻哈哈的，就開始說起了學習上的問題。
小莫同學：“就是感覺在這沒人會管你到底學不學，全是靠自己的，愛學不學那種。”
班主任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所以我那個時候說，你們要來的還要看看你們的自律性夠不夠。”
“在這個地方，優秀的人這麽多，老師也大部分是兼職的，哪有時間去管你，你自己不學，誰都不管你，那你怎麽的呢？就廢在這咯？”
小林同學：“也是要主動吧，上課沒講很細的，有問題的都是要去問的。”
“對啊，還是剛剛那句話，你不主動學，那就是你自己的損失，老師根本沒影響。”
小侯同學：“但是這裏的老師教的方法有點難理解，感覺越學越難理解。”
班主任認真想了一會，“每個老師的教學方法的是不一樣的，也要看適不適合你。如果老師不合適的話可以聯系機構換的吧？”
笙燃適時的加了一句，“可以，前段時間機構校長說可以去前臺聯系換老師。”
班主任先是看她一眼再收回視線看這小侯同學，“對啊，你要實在不行就換嘛，不然跟著老師你什麽東西都學不到還把自己的嗓子搞壞了就得不償失了是吧？”
後者點點頭。
又陸陸續續說了一些其他的問題之後班主任就讓所有人各自回班裏準備上課了。
但是在上課的時候，N中的人也可以時不時看到徘徊在教室外的身影，無形中給所有人增加了壓力。
從第二節課開始，YYG七班就開始準備器樂觀摩。
在鄭老師的安排下，眾人像前幾次一樣把桌子全部挪到教室一側，又把角落裏的鋼琴搬出來，準備好了平板準備錄制視頻，這一次的觀摩是由YYG的副校長來看的，所有人都有些小緊張。
對比其他人稍微的緊張，顏笙就顯得格外不安，她也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應該幹什麽，她也沒發現自己的異常，就把這種不安全部歸結為緊張。
在迷迷糊糊聽了十幾個同學彈完之後，教室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毫無意外的，顏笙看見了N中的班主任和另外一個聲樂老師，在七班的N中的人都覺得意外，紛紛開始交談。
N中七班的班長轉過頭和顏笙旁邊的林千凝說話，“我靠，她們怎麽過來了？不是說她們不知道我們觀摩嗎？”
林千凝白了他一眼，“我怎麽知道哪個這麽好心的人告訴她們的？一開始就說了別跟他們說別跟她們說還是說了，丫的！”
這時候N中七班班長的同桌突然說了一句，“好像是小孔同學說的喔，據說是聊著聊著不小心透露出去了。”
林千凝無語地搖搖頭，冷哼一聲，“我差點就信了。”
雖然她們很抗拒N中的老師過來看，但也沒有任何辦法，顏笙在他們聊天的時候也是一直保持著沈默，沒有插話。
桌子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放在桌面的水杯擺動了一個微小的幅度，杯子裏的水卻晃個不停。
很快就到顏笙上去彈了，在所有人眼中顏笙在開始彈琴之前的表現都很正常，包括她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她好像只是覺得心情有點沈重，反應有些遲鈍。
在恍惚中顏笙開始彈自己的練習曲，琴鍵伴隨著指尖的敲動發出聲響，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在顏笙自己以及教室所有人認為她可以彈完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跳動的指尖。
她忽然有些楞神，她知道自己在哪裏斷了，可是她的手就像不聽使喚似的，一直沒辦法接下去。
YYG的副校長在連續提醒了兩遍之後逐漸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你的譜不是在那嗎？你看啊！”
顏笙也知道她的譜在，也知道在哪裏停了，她就是接不下去。
又停了大概三十秒之後，YYG副校長敲敲桌子，“下去繼續練吧，卡成這個樣子。”
這句話其實並沒有多重，但是顏笙就是覺得很重，雖然她面無表情回自己座位去了，內心也好像很平靜的樣子。
她知道可能下一秒就要被N中班主任叫過去問話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班主任並沒有找她，而是在YYG副校長背後坐著靜靜的繼續聽她們彈琴。
顏笙收回自己的註意力，翻開琴譜就這麽楞楞的盯著那些她最熟悉的音符發呆。
在顏笙以為班主任不會找她的時候，她同桌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膀，讓她看門口那邊，YYG七班的班長朝她招招手示意N中班主任找她。
顏笙知道她大概會說什麽，但此刻她的內心還是平靜的，不，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就這麽楞楞的往她那邊走過去，走到她身邊之後，顏笙下意識蹲下來和她說話。
N中班主任見她蹲下來也微微低頭，手輕輕拍了一下顏笙的頭，輕聲問，“你怎麽了？剛剛看你彈的可不是你平時的水平啊？”
她的聲音很輕，可是就是這麽輕聲的提問，卻讓顏笙內心的委屈，害怕，恐懼，擔憂，焦慮全部湧上來，眼淚就這麽措不及防打濕了眼眶。
一開口聲音都有些顫抖，“不知道，平時練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N中班主任輕輕拍拍著她的後背，聲音愈發溫柔，可她的聲音越溫柔顏笙就覺得越委屈，“那是不是太緊張了？別哭啊，沒關系的。”
顏笙哽咽著點點頭，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讓它聽起來正常點，“本來是不緊張的，就……就是看見我們學校的老師過來就覺得緊張了。”
顏笙沒敢說的是，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害怕。
在一開始N中班主任對她的期待就很高，可是顏笙在YYG的這段時間，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要做的是什麽，可以說直到目前為止的學習並沒有讓她收獲多少東西。
以至於一看見N中的老師，心裏的愧疚感就極度強烈，她很害怕辜負她的期待，可是她又沒有去改變。
“怎麽會呢？不應該是看見我們會覺得更加親切的嗎？是不是想家了？”
顏笙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淌，哽咽到說不出話，只能應著點頭，可她內心根本就不是這麽想的。
N中班主任順著她的背一下一下的拍著安慰她，“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再堅持堅持，我們到時候都會來的，就不會覺得的有什麽了。”
“你在這也要自己做好規劃，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我相信你有你的計劃，那你就按著自己的計劃走，一步一步來，不著急的好吧？”
顏笙用袖子擦去眼中的淚，蹲著點頭。
N中班主任見狀也不說什麽了，又拍了一下她的頭，“好了，沒關系的回去吧，等一下腳都蹲麻了。”
顏笙紅著眼睛沈默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她同桌自然是看見了全程，但也沒有選擇安慰，她知道顏笙現在需要的是自己的空間。
坐下之後有好幾次顏笙都絕對的自己的眼淚有掉下來的趨勢，她只能仰著頭盡力控制，還沒平靜幾分鐘顏笙就聽到有人叫她。
轉頭一看是笙燃在七班教室的窗戶那裏喊她，因為不想打擾七班的人觀摩，笙燃沒有出聲而是用嘴型跟顏笙說的話。
顏笙大概能猜到是叫她過去，但又有些不太確定，於是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無聲地問了句我嗎？
笙燃點點頭，顏笙走過去，笙燃馬上說：“去上鋼琴課啊！你幹嘛呢？”
這下子是到顏笙疑惑了，“現在嗎？你確定？”
笙燃搖搖頭，“我不知道啊，巫老師讓我叫你過去的，你趕緊帶上琴譜出來吧，出來再說。”
顏笙帶著疑惑走回座位，又呆呆地帶上自己的琴譜走出教室並帶上了門。
顏笙仰著頭問笙燃：“你確定是我過去嗎？他不是說換時間上課了嗎？在群裏。”
笙燃聳聳肩，“不知道咯，反正他讓我叫你過去的。”
顏笙確實記得巫老師在鋼琴群裏說因為她周末要出差，鋼琴課就換時間上了，顏笙記得是沒錯，一想到這她就更懵逼了。
到了教師琴房，顏笙拿著譜走進去，巫老師正在給下一個上課，一進門就對上了他冷漠的眼神。
顏笙開口問：“現在上課嗎？”
巫老師瞥了她一眼，拿起手機把屏幕朝向她這邊，語氣裏帶了點生氣，“你自己看看什麽時候了，還上課。”
剛剛的委屈勁兒還沒完全消失，藏在顏笙骨子裏的那股叛逆勁兒也湧上來了，她語氣很沖地說：“那你不是說你要出差，鋼琴課換時間了嗎？”
一聽這話巫老師好像更生氣了，“我說的換時間換的是他們星期五的時間，你星期六上課有什麽影響？”
顏笙啞火了，確實是她沒看清楚，他發的通知確實是說星期五的換到星期天上課，而她好像忘了自己是星期六的課。
在琴房的其他人一聲不吭，都覺得氣壓很低很低，也不敢插話。
兩個人就這麽對峙了一會兒，顏笙松下來，“那還上課嗎？”
巫老師扭過頭，“都不是你的時間了還上什麽課？”
顏笙轉身開門關門一套動作幹脆利落，門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
所以也沒有人看到在顏笙轉身的一瞬間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本就沒完全緩過來的情緒再度上湧，直接把她拉到了最低點，巨大的悲傷籠罩在顏笙的身上。
還是上課時間，YYG的走廊到處都是人，顏笙把譜夾放在門口走進衛生間。
一到沒人的地方，她就徹底忍不住了，情緒像洪水把她吞沒。
她蹲在衛生間，只感覺到絕望，委屈，不甘，所有人對她不經意的一眼，在現在的她看來都是不善的眼神。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她盡力把自己變好，盡力去改變自己，可是都沒有什麽用。
她在意的人還是忽視她，哪怕就站在那個人的眼前，也好像她是透明的一樣。
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明明自己也沒有那麽差，明明自己也在變好，明明自己試過了，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接受，就像她不存在。
如果說她很差勁，因此被人忽視她都沒有那麽難受，可是並沒有，比她還差的人都比她受歡迎，比她更得老師青睞，為什麽！
她不服氣，難道就只是因為她的性格比較內向嗎？
難道只是因為個人比較悶，比較慢熱嗎？
難道只是因為她不愛說話嗎？
可是她有在改變啊，為什麽所有人都看不到？
性格導致的問題，她能做什麽？
這是她能夠決定的嗎？
為什麽沒有人願意接納她？
為什麽？
失落感壓得顏笙快要窒息，有那麽一瞬間她摸到了口袋裏的發卡，說鋒利，它也不鋒利；可是說它不鋒利，它又可以在人脆弱的皮膚劃開傷口。
她拿著發卡，看著自己的手腕，這個時候的她什麽感覺都沒有，甚至連疼痛也感覺不到。
以至於手腕已經被壓出血痕，滲出了血，那一抹鮮艷的顏色湧出來闖入眼簾，才把顏笙的思緒強硬地拽回來。
她無力的滑坐在衛生間，靠著墻，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眼淚早就已經流盡了，剩下的只有巨大的悲傷帶給她的神經性頭痛，以及止不住的反胃。
幹嘔了幾下什麽也沒吐出來之後，顏笙呆呆著扶著墻，靠在那兒。
腦子裏突然闖入她偶像的聲音：“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你，所以一定要找到自己。”
顏笙煞白的嘴唇扯了一抹蒼涼的笑容，她帶著頭痛，輕聲說：“可是我好像，有點堅持不下去了……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眼淚再度掉下來，一顆一顆砸在地板。
緩了好久，直到聽見下課鈴響，顏笙才慢慢走出衛生間，拿上琴譜動作遲緩的走回教室，外套的袖口恰到好處的擋住了傷口。
林千凝看見她回來也沒察覺什麽異常，問她，“等一下和班主任她們一起吃飯，要不要一起。”
顏笙搖搖頭，以班主任的眼力，是一定會看出來她有問題的，還是不去了。
“你們去吧。”
說完顏笙就背著書包走出了教室。
在教室外面又剛好看見了洛楹遙和白桑瑤，遇到自己的好朋友，心裏頭那股委屈又反覆上湧，本來想繞過去的。
白桑瑤卻發現了她的異常，抓住了她的手，“你怎麽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顏笙就繃不住，心裏還是覺得很委屈，但是顏笙強行壓下笑了笑，“沒事，就是剛剛觀摩不太順利。”
白桑瑤直覺告訴她並沒有那麽簡單，帶著懷疑的眼神看她，又問了一遍，“到底怎麽了？”
顏笙沒辦法，只好把鋼琴課的事也一並說了，只是情緒這東西吧，真的不是想壓下去就可以壓下去的。
說到一半顏笙就說不下去了，第二次崩潰，無奈只好忍著眼淚對她們搖搖頭，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一路上，顏笙什麽想法都沒有，只想快點回到宿舍，不想其他人看見她的窘態，特別是熟悉的人。
回到宿舍馬上打開門，走進陽臺，用水沖洗自己的眼睛，擡頭對上了鏡子裏的自己，顏笙一楞。
鏡子裏的人眼圈已經紅了，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兩只眼睛都已經腫了，只是她故意掩飾所以看起來沒那麽明顯，眼球帶了紅血絲，頭發也是淩亂的。
臉色蒼白，嘴唇也是一點血色都沒有，與一個大病一場的人沒有什麽區別。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仿佛不是看她自己，揚起蒼白的笑，看著同樣紅著眼眶的她說：“怎麽回事啊？你哭什麽啊？這有什麽大不了的？你之前不就已經習慣了嗎？”
她低下頭又洗了一把臉，看著她繼續說：“凱哥都說了，要好好愛自己啊，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呢？為什麽要在意別人呢？就不能開心點嘛？管他們幹嘛呢？”
臉上掛著的不知道是水珠還是淚珠，她已經分不清了。
顏笙低下頭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傷口隱隱發痛，她卻沒有管，喃喃開口，“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啊？”
二次悲傷遠比第一次來得更猛烈，也更擊中顏笙內心最軟弱的地方，無奈之下的她只好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林欣妍。
電話一直是待接通狀態，顏笙知道打電話給她不一定能打得通。
但是她還是抱了一絲希望，可是連續不斷的冰冷的機械聲卻讓她的心一點一點的沈入谷底，她按了掛斷鍵。
也是這個時候，林欣妍回覆了信息，［我在上課，有什麽急事嗎？我下課給你回電話。］
顏笙忍著淚敲字，語氣看起來像是沒事人一樣。
［沒事啊，就想跟你聊聊天，好久沒聊了。］
後面林欣妍就沒有回覆了，可能是老師在巡了。
想要幹嘔的感覺又上來了，顏笙蹲在地上捂著肚子，想要把什麽吐出來，可是什麽都沒有吃的她什麽都吐不出來，只能任由悲傷催她一次又一次幹嘔。
蹲了半個小時，顏笙走到桌子前坐下，悲傷緩過來了，她又開始習慣性反思自己的行為有沒有哪裏做錯了。
看見笙燃給她發了信息，問她在哪裏，怎麽不吃飯，班主任也在找。
楞了一下回覆，［宿舍，你們吃吧，我有點不舒服。］
笙燃很快就回覆了，［沒事吧？那你吃什麽？］
顏笙：［沒事，放心，吃了面包，躺著了。］
笙燃：［好吧，對了，剛剛巫老師還問我了，說你是不是平時都這樣，這麽喪裏喪氣的。
然後我就說了句沒有啊，從來沒有過。］
［不過你今天確實有點奇怪，咋了你？］
顏笙看見這條信息，又覺得眼淚要繃不住了，［沒事，就是不舒服，你吃飯吧。］
放下手機之後，顏笙腦子裏全部都是自己沖動地跟巫老師頂嘴的畫面，這麽想想，巫老師有什麽錯？
錯的是她自己啊，看錯時間的是她，忘記通知的也是她。
雖然他生氣了，可是在下課之後還是會問其他人她怎麽了。
他有什麽錯？
自己憑什麽把氣撒在他身上。
想了想再次拿起手機，點開那個聊天頁面，［巫老師，對不起，這次是我不對，是我記錯時間了。］
巫老師那邊大概也正好有時間，很快就回了。［下次記得就可以了。］
顏笙：［嗯知道了，今天不太舒服，對不起。］
巫老師：［沒事，你平時有什麽問題就問我，不要老是自己一個人悶著，你又不說我也不知道。］
［你說出來我才能更好幫你解決，好了，這次就算了，明天你也過來上課，把這節課的補回來。］
［不舒服的話就早點休息吧。］
看著這幾條信息，顏笙內心的愧疚更甚，回了個好之後就自己在那懊惱。
不久之後，她發了條朋友圈：［不說話悶著，是因為習慣了一個人，沒有人可以依靠。］
很多人不明所以，但也都點了讚。
顏笙在這個時候才突然驚覺，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想的太覆雜了，老師沒有怪罪她，反而是不與自己計較那些做錯的事，而是願意給她機會去改正，選擇了包容。
此刻，她五味雜陳，也慶幸，沒有想不開，不然她應該怎樣向所有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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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笙卻並不知道許奕正在苦苦糾結的事，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更多的是無法自控的情緒。
從考完月考開始，顏笙就覺得有些一直積壓在心裏的情緒將要崩潰。
在專業學習的原地踏步，卻又無力改變的疲憊拖著她，阻止著她的前行。
而直接讓她崩潰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像N中七班的班主任說的那樣，在九月份過去之後，她和學校領導就來YYG探望出籠的小鳥了。
在出發前一天晚上，班主任在班群裏和他們扯家常，平時也會是不是關心一下他們在YYG的學習生活。
班主任：［娃兒們！我們明天就要出發去YYG了！大家有什麽想吃的東西嗎？給你們帶過去啊。］
首當其沖回覆她的是一向與她關系不錯的林千凝和笙燃。
林千凝：［嗷嗷嗷嗷！姐你終於來看我們了嗎！！！］
［必須要帶酸辣粉！要正宗的！］
笙燃：［屁！姐給我們帶辣條！！！］
小陳同學：［附議！］
小倫同學：［讚同！］
小張同學：［支持！！］
班主任：［得了吧你們幾個，還酸辣粉，要不要給你批發螺螄粉帶過去？］
［還辣條，嗓子要不要了？］
林千凝：［嗚嗚嗚太傷心了。］
後面又繼續說了一堆無關緊要的之後就在班主任的催促下“下線了”，當然了，年輕人哪有這麽早睡。
所以在線上不發言之後，顏笙宿舍的人就開始了夜談模式。
“哎，不是等會兒，顏笙我們是不是要觀摩？”林千凝突然想起來明天是周六。
YYG有一個習慣，在培訓期間，從第二個月開始，每一周都會安排專業觀摩。
對於顏笙所在的班是周五進行聲樂觀摩，周六進行器樂觀摩，而N中的老師到達的時間也是周六。
想到這裏，顏笙瞬間就不快樂了。
“哦豁，完蛋了，希望不會有人跟她說吧啊啊啊啊！”
笙燃失之一笑。“怎麽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班主任那個性格，肯定會去看啊！”
袁以憂幸災樂禍的笑道：“對啊！你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林千凝顏笙江落三個七班的人齊聲呼喊，“不！”
第二天一大早N中的老師就全部到了YYG，因為美術聯考要比音樂聯考時間要更早一些，所以其他校領導就先去美術的培訓機構了。
來看音樂生的基本上都是N中音樂專業的老師，到了之後就讓笙燃把所有人集中在一個教室裏。
事實證明班主任還是有點刀子嘴豆腐心在的，雖然說著保護嗓子，但是還是給他們帶了辣條和一些薯片還有牛奶水果之類的。
算是提著大包小包過來了，在笙燃的幫助下，把所有東西分完之後就進入了正題。
班主任把裝東西的箱子放在桌面上拍拍手，“好啦！東西全部發完了，現在就聊聊你們的情況吧！”
“好。”
她先是看了一眼所有人，看起來精神狀態都是不錯的樣子，就有些欣慰，“看來你們這一個多月在這過的還不錯，挺適應的哈？”
笙燃拍拍胸脯可驕傲的開口，“那必須的呀，那能不快點適應嗎？”
班主任笑著瞥了她一眼，指著笙燃開玩笑說，“你看這個人就是，像出籠的鳥一樣，放飛了在這。”
笙燃瞬間就不服氣了，“沒有！”
林千凝揚著眉，“可不嘛，她在這可放飛了，哇那叫一個自由。”
笙燃瞬間轉過頭來懟她，“噢？好像你不是一樣真的是。”
班主任雙手支搭在箱子上，“行了行了，知道你倆適應的不錯了。那其他人呢？”
班上其他人紛紛應聲，“還可以，就是飯堂有點貴。”
“宿舍要爬樓，沒有電梯。”
“還是會覺得有點累。”
聽著說完了一堆都沒幾個人說到專業方面的，班主任終於收起了笑臉，正色道，“你看你們現在，說的基本上都是生活上存在的問題，但是我希望你們記住，你們來這花了錢不是來享受的，是來學習的懂嗎？”
“你們現在就很有本末倒置的感覺，就好像對學習一點都不重視，好像快要考試的人不是你們一樣。”
旁邊的幾個老師也凝著臉色點頭。
看見突然嚴肅起來的氣氛眾人也不好再嘻嘻哈哈的，就開始說起了學習上的問題。
小莫同學：“就是感覺在這沒人會管你到底學不學，全是靠自己的，愛學不學那種。”
班主任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所以我那個時候說，你們要來的還要看看你們的自律性夠不夠。”
“在這個地方，優秀的人這麽多，老師也大部分是兼職的，哪有時間去管你，你自己不學，誰都不管你，那你怎麽的呢？就廢在這咯？”
小林同學：“也是要主動吧，上課沒講很細的，有問題的都是要去問的。”
“對啊，還是剛剛那句話，你不主動學，那就是你自己的損失，老師根本沒影響。”
小侯同學：“但是這裏的老師教的方法有點難理解，感覺越學越難理解。”
班主任認真想了一會，“每個老師的教學方法的是不一樣的，也要看適不適合你。如果老師不合適的話可以聯系機構換的吧？”
笙燃適時的加了一句，“可以，前段時間機構校長說可以去前臺聯系換老師。”
班主任先是看她一眼再收回視線看這小侯同學，“對啊，你要實在不行就換嘛，不然跟著老師你什麽東西都學不到還把自己的嗓子搞壞了就得不償失了是吧？”
後者點點頭。
又陸陸續續說了一些其他的問題之後班主任就讓所有人各自回班裏準備上課了。
但是在上課的時候，N中的人也可以時不時看到徘徊在教室外的身影，無形中給所有人增加了壓力。
從第二節課開始，YYG七班就開始準備器樂觀摩。
在鄭老師的安排下，眾人像前幾次一樣把桌子全部挪到教室一側，又把角落裏的鋼琴搬出來，準備好了平板準備錄制視頻，這一次的觀摩是由YYG的副校長來看的，所有人都有些小緊張。
對比其他人稍微的緊張，顏笙就顯得格外不安，她也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應該幹什麽，她也沒發現自己的異常，就把這種不安全部歸結為緊張。
在迷迷糊糊聽了十幾個同學彈完之後，教室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毫無意外的，顏笙看見了N中的班主任和另外一個聲樂老師，在七班的N中的人都覺得意外，紛紛開始交談。
N中七班的班長轉過頭和顏笙旁邊的林千凝說話，“我靠，她們怎麽過來了？不是說她們不知道我們觀摩嗎？”
林千凝白了他一眼，“我怎麽知道哪個這麽好心的人告訴她們的？一開始就說了別跟他們說別跟她們說還是說了，丫的！”
這時候N中七班班長的同桌突然說了一句，“好像是小孔同學說的喔，據說是聊著聊著不小心透露出去了。”
林千凝無語地搖搖頭，冷哼一聲，“我差點就信了。”
雖然她們很抗拒N中的老師過來看，但也沒有任何辦法，顏笙在他們聊天的時候也是一直保持著沈默，沒有插話。
桌子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放在桌面的水杯擺動了一個微小的幅度，杯子裏的水卻晃個不停。
很快就到顏笙上去彈了，在所有人眼中顏笙在開始彈琴之前的表現都很正常，包括她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她好像只是覺得心情有點沈重，反應有些遲鈍。
在恍惚中顏笙開始彈自己的練習曲，琴鍵伴隨著指尖的敲動發出聲響，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在顏笙自己以及教室所有人認為她可以彈完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跳動的指尖。
她忽然有些楞神，她知道自己在哪裏斷了，可是她的手就像不聽使喚似的，一直沒辦法接下去。
YYG的副校長在連續提醒了兩遍之後逐漸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你的譜不是在那嗎？你看啊！”
顏笙也知道她的譜在，也知道在哪裏停了，她就是接不下去。
又停了大概三十秒之後，YYG副校長敲敲桌子，“下去繼續練吧，卡成這個樣子。”
這句話其實並沒有多重，但是顏笙就是覺得很重，雖然她面無表情回自己座位去了，內心也好像很平靜的樣子。
她知道可能下一秒就要被N中班主任叫過去問話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班主任並沒有找她，而是在YYG副校長背後坐著靜靜的繼續聽她們彈琴。
顏笙收回自己的註意力，翻開琴譜就這麽楞楞的盯著那些她最熟悉的音符發呆。
在顏笙以為班主任不會找她的時候，她同桌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膀，讓她看門口那邊，YYG七班的班長朝她招招手示意N中班主任找她。
顏笙知道她大概會說什麽，但此刻她的內心還是平靜的，不，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就這麽楞楞的往她那邊走過去，走到她身邊之後，顏笙下意識蹲下來和她說話。
N中班主任見她蹲下來也微微低頭，手輕輕拍了一下顏笙的頭，輕聲問，“你怎麽了？剛剛看你彈的可不是你平時的水平啊？”
她的聲音很輕，可是就是這麽輕聲的提問，卻讓顏笙內心的委屈，害怕，恐懼，擔憂，焦慮全部湧上來，眼淚就這麽措不及防打濕了眼眶。
一開口聲音都有些顫抖，“不知道，平時練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N中班主任輕輕拍拍著她的後背，聲音愈發溫柔，可她的聲音越溫柔顏笙就覺得越委屈，“那是不是太緊張了？別哭啊，沒關系的。”
顏笙哽咽著點點頭，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讓它聽起來正常點，“本來是不緊張的，就……就是看見我們學校的老師過來就覺得緊張了。”
顏笙沒敢說的是，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害怕。
在一開始N中班主任對她的期待就很高，可是顏笙在YYG的這段時間，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要做的是什麽，可以說直到目前為止的學習並沒有讓她收獲多少東西。
以至於一看見N中的老師，心裏的愧疚感就極度強烈，她很害怕辜負她的期待，可是她又沒有去改變。
“怎麽會呢？不應該是看見我們會覺得更加親切的嗎？是不是想家了？”
顏笙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淌，哽咽到說不出話，只能應著點頭，可她內心根本就不是這麽想的。
N中班主任順著她的背一下一下的拍著安慰她，“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再堅持堅持，我們到時候都會來的，就不會覺得的有什麽了。”
“你在這也要自己做好規劃，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我相信你有你的計劃，那你就按著自己的計劃走，一步一步來，不著急的好吧？”
顏笙用袖子擦去眼中的淚，蹲著點頭。
N中班主任見狀也不說什麽了，又拍了一下她的頭，“好了，沒關系的回去吧，等一下腳都蹲麻了。”
顏笙紅著眼睛沈默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她同桌自然是看見了全程，但也沒有選擇安慰，她知道顏笙現在需要的是自己的空間。
坐下之後有好幾次顏笙都絕對的自己的眼淚有掉下來的趨勢，她只能仰著頭盡力控制，還沒平靜幾分鐘顏笙就聽到有人叫她。
轉頭一看是笙燃在七班教室的窗戶那裏喊她，因為不想打擾七班的人觀摩，笙燃沒有出聲而是用嘴型跟顏笙說的話。
顏笙大概能猜到是叫她過去，但又有些不太確定，於是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無聲地問了句我嗎？
笙燃點點頭，顏笙走過去，笙燃馬上說：“去上鋼琴課啊！你幹嘛呢？”
這下子是到顏笙疑惑了，“現在嗎？你確定？”
笙燃搖搖頭，“我不知道啊，巫老師讓我叫你過去的，你趕緊帶上琴譜出來吧，出來再說。”
顏笙帶著疑惑走回座位，又呆呆地帶上自己的琴譜走出教室並帶上了門。
顏笙仰著頭問笙燃：“你確定是我過去嗎？他不是說換時間上課了嗎？在群裏。”
笙燃聳聳肩，“不知道咯，反正他讓我叫你過去的。”
顏笙確實記得巫老師在鋼琴群裏說因為她周末要出差，鋼琴課就換時間上了，顏笙記得是沒錯，一想到這她就更懵逼了。
到了教師琴房，顏笙拿著譜走進去，巫老師正在給下一個上課，一進門就對上了他冷漠的眼神。
顏笙開口問：“現在上課嗎？”
巫老師瞥了她一眼，拿起手機把屏幕朝向她這邊，語氣裏帶了點生氣，“你自己看看什麽時候了，還上課。”
剛剛的委屈勁兒還沒完全消失，藏在顏笙骨子裏的那股叛逆勁兒也湧上來了，她語氣很沖地說：“那你不是說你要出差，鋼琴課換時間了嗎？”
一聽這話巫老師好像更生氣了，“我說的換時間換的是他們星期五的時間，你星期六上課有什麽影響？”
顏笙啞火了，確實是她沒看清楚，他發的通知確實是說星期五的換到星期天上課，而她好像忘了自己是星期六的課。
在琴房的其他人一聲不吭，都覺得氣壓很低很低，也不敢插話。
兩個人就這麽對峙了一會兒，顏笙松下來，“那還上課嗎？”
巫老師扭過頭，“都不是你的時間了還上什麽課？”
顏笙轉身開門關門一套動作幹脆利落，門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
所以也沒有人看到在顏笙轉身的一瞬間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本就沒完全緩過來的情緒再度上湧，直接把她拉到了最低點，巨大的悲傷籠罩在顏笙的身上。
還是上課時間，YYG的走廊到處都是人，顏笙把譜夾放在門口走進衛生間。
一到沒人的地方，她就徹底忍不住了，情緒像洪水把她吞沒。
她蹲在衛生間，只感覺到絕望，委屈，不甘，所有人對她不經意的一眼，在現在的她看來都是不善的眼神。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她盡力把自己變好，盡力去改變自己，可是都沒有什麽用。
她在意的人還是忽視她，哪怕就站在那個人的眼前，也好像她是透明的一樣。
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明明自己也沒有那麽差，明明自己也在變好，明明自己試過了，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接受，就像她不存在。
如果說她很差勁，因此被人忽視她都沒有那麽難受，可是並沒有，比她還差的人都比她受歡迎，比她更得老師青睞，為什麽！
她不服氣，難道就只是因為她的性格比較內向嗎？
難道只是因為個人比較悶，比較慢熱嗎？
難道只是因為她不愛說話嗎？
可是她有在改變啊，為什麽所有人都看不到？
性格導致的問題，她能做什麽？
這是她能夠決定的嗎？
為什麽沒有人願意接納她？
為什麽？
失落感壓得顏笙快要窒息，有那麽一瞬間她摸到了口袋裏的發卡，說鋒利，它也不鋒利；可是說它不鋒利，它又可以在人脆弱的皮膚劃開傷口。
她拿著發卡，看著自己的手腕，這個時候的她什麽感覺都沒有，甚至連疼痛也感覺不到。
以至於手腕已經被壓出血痕，滲出了血，那一抹鮮艷的顏色湧出來闖入眼簾，才把顏笙的思緒強硬地拽回來。
她無力的滑坐在衛生間，靠著墻，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眼淚早就已經流盡了，剩下的只有巨大的悲傷帶給她的神經性頭痛，以及止不住的反胃。
幹嘔了幾下什麽也沒吐出來之後，顏笙呆呆著扶著墻，靠在那兒。
腦子裏突然闖入她偶像的聲音：“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你，所以一定要找到自己。”
顏笙煞白的嘴唇扯了一抹蒼涼的笑容，她帶著頭痛，輕聲說：“可是我好像，有點堅持不下去了……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眼淚再度掉下來，一顆一顆砸在地板。
緩了好久，直到聽見下課鈴響，顏笙才慢慢走出衛生間，拿上琴譜動作遲緩的走回教室，外套的袖口恰到好處的擋住了傷口。
林千凝看見她回來也沒察覺什麽異常，問她，“等一下和班主任她們一起吃飯，要不要一起。”
顏笙搖搖頭，以班主任的眼力，是一定會看出來她有問題的，還是不去了。
“你們去吧。”
說完顏笙就背著書包走出了教室。
在教室外面又剛好看見了洛楹遙和白桑瑤，遇到自己的好朋友，心裏頭那股委屈又反覆上湧，本來想繞過去的。
白桑瑤卻發現了她的異常，抓住了她的手，“你怎麽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顏笙就繃不住，心裏還是覺得很委屈，但是顏笙強行壓下笑了笑，“沒事，就是剛剛觀摩不太順利。”
白桑瑤直覺告訴她並沒有那麽簡單，帶著懷疑的眼神看她，又問了一遍，“到底怎麽了？”
顏笙沒辦法，只好把鋼琴課的事也一並說了，只是情緒這東西吧，真的不是想壓下去就可以壓下去的。
說到一半顏笙就說不下去了，第二次崩潰，無奈只好忍著眼淚對她們搖搖頭，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一路上，顏笙什麽想法都沒有，只想快點回到宿舍，不想其他人看見她的窘態，特別是熟悉的人。
回到宿舍馬上打開門，走進陽臺，用水沖洗自己的眼睛，擡頭對上了鏡子裏的自己，顏笙一楞。
鏡子裏的人眼圈已經紅了，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兩只眼睛都已經腫了，只是她故意掩飾所以看起來沒那麽明顯，眼球帶了紅血絲，頭發也是淩亂的。
臉色蒼白，嘴唇也是一點血色都沒有，與一個大病一場的人沒有什麽區別。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仿佛不是看她自己，揚起蒼白的笑，看著同樣紅著眼眶的她說：“怎麽回事啊？你哭什麽啊？這有什麽大不了的？你之前不就已經習慣了嗎？”
她低下頭又洗了一把臉，看著她繼續說：“凱哥都說了，要好好愛自己啊，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呢？為什麽要在意別人呢？就不能開心點嘛？管他們幹嘛呢？”
臉上掛著的不知道是水珠還是淚珠，她已經分不清了。
顏笙低下頭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傷口隱隱發痛，她卻沒有管，喃喃開口，“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啊？”
二次悲傷遠比第一次來得更猛烈，也更擊中顏笙內心最軟弱的地方，無奈之下的她只好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林欣妍。
電話一直是待接通狀態，顏笙知道打電話給她不一定能打得通。
但是她還是抱了一絲希望，可是連續不斷的冰冷的機械聲卻讓她的心一點一點的沈入谷底，她按了掛斷鍵。
也是這個時候，林欣妍回覆了信息，［我在上課，有什麽急事嗎？我下課給你回電話。］
顏笙忍著淚敲字，語氣看起來像是沒事人一樣。
［沒事啊，就想跟你聊聊天，好久沒聊了。］
後面林欣妍就沒有回覆了，可能是老師在巡了。
想要幹嘔的感覺又上來了，顏笙蹲在地上捂著肚子，想要把什麽吐出來，可是什麽都沒有吃的她什麽都吐不出來，只能任由悲傷催她一次又一次幹嘔。
蹲了半個小時，顏笙走到桌子前坐下，悲傷緩過來了，她又開始習慣性反思自己的行為有沒有哪裏做錯了。
看見笙燃給她發了信息，問她在哪裏，怎麽不吃飯，班主任也在找。
楞了一下回覆，［宿舍，你們吃吧，我有點不舒服。］
笙燃很快就回覆了，［沒事吧？那你吃什麽？］
顏笙：［沒事，放心，吃了面包，躺著了。］
笙燃：［好吧，對了，剛剛巫老師還問我了，說你是不是平時都這樣，這麽喪裏喪氣的。
然後我就說了句沒有啊，從來沒有過。］
［不過你今天確實有點奇怪，咋了你？］
顏笙看見這條信息，又覺得眼淚要繃不住了，［沒事，就是不舒服，你吃飯吧。］
放下手機之後，顏笙腦子裏全部都是自己沖動地跟巫老師頂嘴的畫面，這麽想想，巫老師有什麽錯？
錯的是她自己啊，看錯時間的是她，忘記通知的也是她。
雖然他生氣了，可是在下課之後還是會問其他人她怎麽了。
他有什麽錯？
自己憑什麽把氣撒在他身上。
想了想再次拿起手機，點開那個聊天頁面，［巫老師，對不起，這次是我不對，是我記錯時間了。］
巫老師那邊大概也正好有時間，很快就回了。［下次記得就可以了。］
顏笙：［嗯知道了，今天不太舒服，對不起。］
巫老師：［沒事，你平時有什麽問題就問我，不要老是自己一個人悶著，你又不說我也不知道。］
［你說出來我才能更好幫你解決，好了，這次就算了，明天你也過來上課，把這節課的補回來。］
［不舒服的話就早點休息吧。］
看著這幾條信息，顏笙內心的愧疚更甚，回了個好之後就自己在那懊惱。
不久之後，她發了條朋友圈：［不說話悶著，是因為習慣了一個人，沒有人可以依靠。］
很多人不明所以，但也都點了讚。
顏笙在這個時候才突然驚覺，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想的太覆雜了，老師沒有怪罪她，反而是不與自己計較那些做錯的事，而是願意給她機會去改正，選擇了包容。
此刻，她五味雜陳，也慶幸，沒有想不開，不然她應該怎樣向所有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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