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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笑塵一直都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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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笑塵一直都是個瘋子

小溪旁樹林婆娑,樹冠上有著不知名的鳥兒在鳴叫,叫聲清脆如珠落玉盤,樹下小溪繞過,水質清澈,行人透過樹冠灑落的陽光能直直地看到小溪鋪滿河沙綴著水草底部的游魚。樹旁,有蘭草悄然吐蕊傳出淡淡幽香。

蕭笑塵嗅著林中那淡淡的幽香,看著幹凈小溪中那靈動活潑的游魚,動作優雅,神情自然地掏出了一片漁網。

看樣子慕照雪這次的問題會持續一段時間,她打算在自己徒弟解決問題時撈點魚,也算準備晚飯了。

慕照雪還在一旁的樹下糾結著自己一個修仙者卻修魔功的問題,看樣子還要許久才能緩過神來。

蕭笑塵看著自己還在糾結的笨蛋徒弟搖了搖頭。

慕照雪這十來年雖然是跟著她走南闖北降妖除魔,但其實他從來都只是在降妖除魔,他覺得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只有是否黑白,卻不知道是否黑白都只是表象。

他覺得,仙就是要修仙法,就是要堂堂正正做事,就是要讓大家都安心。

所以,慕照雪才會糾結這種在他師父眼中不值一提的小問題。

撇撇嘴,蕭笑塵收回了自己的註意力,只將一絲心力停駐在慕照雪身上,防止他因為這種事走火入魔,出現輕則功力大降,重則暴死當場的情況。

本來,冷酷的“前魔尊”,現“仙尊”蕭笑塵是不會理會這種小事的,按她的觀點,要是慕照雪挺不過去那死了就死了,她對於這種蠢貨向來是無所謂的。

她當了這麽多年的魔尊,也有過不少曾經得到她指點的人打出魔尊弟子這一招牌,其中也有不少天資聰穎的天才,可她對於這種人向來都是無所謂的,死了,便死了吧。

可,這一次蕭笑塵破例了。

冷漠了無盡歲月的魔尊在今天首次向一個她眼中的螻蟻降下目光,為了保護螻蟻的性命,為了保護這種曾經在她眼中死了也無所謂的廢物的性命。

她分出一縷心神停在了慕照雪——這個千萬年來她真正收下的弟子身上。

“畢竟養了十多年了,他要是死了,我的時間就浪費了。”蕭笑塵在自己心中如此想這,可對於魔尊蕭笑塵來說,時間,才是最不值錢的東西,無論是千百年,還是一剎那,對於她來說其實都沒有區別。

魔尊已是三界最強,壽無涯而力無量,千百年亦或者只是短短一瞬間,沒有差別,在蕭笑塵這種除非主動赴死否則便永生不滅的存在面前,時間只是個笑話,因為她不會死,她未來有著無盡的時間,在無盡的時間面前,千百年與一瞬間都是一段註定會被經歷的歲月。

所謂時間寶貴其實是一個她自己心知肚明的拙劣謊言罷了。

可即使她知道這只是個借口,蕭笑塵還是這麽勸說著她自己,她只是需要一個借口來說服自己,即使那個借口的本質毫無意義。

在放下一縷心神守護自己的弟子後,蕭笑塵在岸上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她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了一段潔白的手腕。

她站在岸邊,金色的眼眸巡視著魚群,視線追逐著魚尾掀起的小小浪花,在那浪花處拋灑下了漁網,這對於凡人來說可能會是眼力的考驗,但對於蕭笑塵來說輕松無比。

可當漁網灑下時,她盯著水面的目光也會默默地出神,許是擔心這一網沒有網到什麽大魚,也或許是在擔心自己的徒弟的安危,誰知道呢?

嘴上說是要捉點魚準備晚飯,可誰又知道她是不是以此轉移自己對自己弟子的擔心呢?

於是,在這片有著清幽蘭草的溪邊站著一個極美的白發女子,她一席白衣,手腕處卻微微上撩,露出白皙的皮膚,淡淡的微風將她的銀發微微吹起,風中還帶著縷縷幽香,許是花香吧。

然後,這美人恬靜的臉龐露出一絲動人的微笑,隨後,她那纖細無骨的手臂猛的一拉,從小溪裏毫不費力地拉出一網充斥著水草,枯枝敗葉和魚蝦的漁網。

她嘴中哼著不知名的歌謠,眼睛卻不時回頭看向樹下自己弟子打坐的地方。

她的歌聲很美,與海上魔化的鮫人誘惑旅人的歌聲一樣美。

但她的歌聲中帶上了魔化鮫人絕不會有的憂愁,讓聽者不自覺心中也泛起淡淡的擔憂。

蕭笑塵回頭看著自己的弟子,皺下眉頭。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有自己一縷心神守護,慕照雪是不可能出事的,她對此心知肚明,但她就是不放心,不放心到了看不到自己弟子在自己視野中時,心中就會湧出淡淡憂愁的地步。

這不像她,不像那個在血中肆意大笑,取人血畫紅妝的魔尊,這種情感,反而像那個她為了哄騙慕照雪編造出來的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的仙尊——蕭笑塵。

蕭笑塵意識到這一點以後,停下了拖動漁網的手,她現在才驚訝地發現,這十幾載被改變的不只只是那個懵懂的孩童,還有她這個冷血的魔尊。

“真有趣啊!”蕭笑塵看向自己的弟子,自己養育了十幾年的弟子,她驚覺這對於她漫長壽命而已不值一提的十多年已經對自己造成了太多的影響,這是好事。

“真有趣啊!!”蕭笑塵笑著,艷紅的舌緩緩地舔了舔櫻色的唇,如果自己把慕照雪真正看成自己的弟子,對他賦予自己真正的關心、愛護與親情,那麽,那麽,當自己殺掉他時!該會有多麽地快樂啊!!

我以我的真心換他的真心,然後在他面前把這似真似假的一切全部砸碎,將他的真心,我的真心徹底粉碎!那會有多麽有意思啊!

岸邊,銀發的美人神情恬淡,可其實細細一看便能發現,種種瘋狂的情緒在她金色的眼眸中醞釀,那瘋狂若天空之上積壓已久的暴風雨,一旦爆發即會使天地變色,也會讓引發這一切的暴風雨粉身碎骨。

蕭笑塵看著打坐的徒弟,她想伸出手將自己的徒弟生生喚醒,然後殺了他,一刀一刀地殺了他,然後再這過程中慢慢品味自己的心疼和徒弟的不可置信或者憤怒,或者……管什麽亂七八糟的,她現在只想殺人!

“冷靜,冷靜,還沒到時候,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沒到時候。”可蕭笑塵對著瘋狂的自己如此說道,她阻止了自己下殺手。

她現在不想殺死這個自己有一點點感情的徒弟。

不僅僅是因為現在她對於自己弟子的親情太淡,還有就是她意味到了自己弟子的問題出自自己身上心中所冒出地那一絲絲愧疚。

這些年她並沒有嚴格塑造自己仙人的人設,她做的許多事不像仙人所為。

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自己的弟子心中早已有所疑惑,而他的疑惑之所以還只是疑惑,也只是因為自己做的事還不能算太過出格。

因為她的所作所為,慕照雪心中早就懷疑自己師父不是仙人,而是魔。

現在,蕭笑塵告訴他,他練的是魔功這事,更讓他心中的疑惑隱隱約約地變成的現實,所以他迷惑了,所以他才會出現問題。

蕭笑塵想通了事情的原委後,她心中不可思議地冒出了一絲絲愧疚,也因為如此,她停下了殺手。

現在自己在自己徒弟只有那麽一絲絲日積月累下來的感情,但如果有一天,自己將他視為己出後再殺了他,那麽自己的感情將會有多麽有趣啊!

冷血的魔尊蕭笑塵,她從來都不在乎感情,不是因為她沒有,而是因為她將一切都視為游戲,她將一切都視為自己取樂的對象,這一切自然也包括她自己。

她想殺了慕照雪是因為她想看看自己的痛苦與悲傷,她想讓他活下去也是想看看在自己刻意對自己弟子投入感情後,一刀刀殺了自己的弟子那時候自己的痛苦和悲傷又能達到何種地步。

她從來都是一個瘋子,一如曾經,她在血海中舞蹈,她從來都不是喜歡血與火,她只是想看看自己在血海中跳舞會不會影響舞姿而已。

她能感到別人的痛苦、悲傷、沮喪,可她不在乎,不在乎別人的任何情緒,也不在乎自己的任何情緒。她只在乎這些能給自己帶來何種樂趣,她從來都是一個瘋子。

以後,刻意對慕照雪投註關心,然後在感情濃厚時,殺了他!我想看看,自己那時的心情會有多覆雜。

蕭笑塵這麽想著,當然,往後的日子裏,她也是這麽做的。

夜幕降臨,玉兔臨天。

小溪旁架起的小鍋中已散發出了陣陣魚香,紫蘇葉和姜絲去掉了魚自帶的腥氣,魚湯上冒著縷縷水汽模糊了火旁蕭笑塵精致的臉龐 ,這是慕照雪從冥想中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景象。

“照雪,餓了嗎?”火堆旁的蕭笑塵這麽說著,火光將她的臉印稱得那麽柔和,她將漂浮著姜絲和紫蘇葉的魚湯遞給了自己那剛剛蘇醒的弟子,“趁熱喝吧!”

慕照雪看著自己火堆旁的師父,他覺得自己師父身上有什麽改變了,但他卻說不上來,他接過魚湯下意識的用神識探別魚湯的內容,結果出乎意料,他的師父這次煮的是真正的魚湯沒有加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師父,這?”慕照雪說著,聲音帶著疑惑。

他說這話時,蕭笑塵在給自己盛著一碗魚湯,她聽著自己徒弟的疑惑,沒有解釋,只是慈愛地,如同一個真正的師父那樣對慕照雪笑著說:“沒什麽,只是看你今天太累了。”

慕照雪聽著,心中疑惑越來越大,以前自己辛苦時這師父也沒有多關心自己,但師父的關心是假的,魚湯是真的就好,他這麽想著,喝下了魚湯。

蕭笑塵看著他喝下魚湯,笑了笑,也將自己手上的魚湯一飲而盡。

慕照雪覺得今天的師父特別奇怪,像是在準備一個特別的活,他覺得這幾天好好防備自己的師父,不讓她找到自己的破綻。

可他忘了,蕭笑塵總有辦法整他,他從來都沒防到過自己師父,也包括這一次。

多年後的那一招,斷絕了生機,也斷絕了他們之間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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