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IV（4）
關燈
小
中
大
愚者IV（4）
A？ 8月7日
愚者本能地想掙紮，卻發現身體被拘束住了。只不過和那具被困在公寓裏的身體相比，如今的她並沒有實體，就像出竅的靈魂失去了推進力，只能在失重的太空裏掙紮。
但願真正的宇宙比這裏更美麗。她嘟囔著，像一張紙片一樣被風吹動著。對她而言情況或許不是很樂觀，那個8月7日她似乎和審判一起幹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醒來後就變成了這幅樣子，整個人似乎裂開了，只有一半在這。她的神志偶爾不清，就像斷片一樣，有時一睜眼就出現在另一個地方，時間似乎也過了很久。眼下她唯一出路，或許是與那殘缺的另一半會合。
奇怪，這裏好像有點眼熟。愚者被迫停在了一條街上，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的“家”在這。
此時天色已晚，剛路過的電子屏上顯示現在是七號晚上二十三點多，顯然再過一會這個世界又將迎來新生，無知的人們還不知道等候自己的命運將是什麽。
“我的天，百特曼？”愚者擡頭向遠處張望，一整個怔住。
在她的前方是一棟熟悉的破舊的爛尾樓。她瞇起眼，很是艱難地在破了一個大洞的屋頂上看到了一個漆黑的身影。
是誰？
在進入循環不久後，愚者就發現了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家”。雖然搬進了公寓。但她也花了一個循環仔細探索。收集與這棟居民樓有關的消息，可頂多聽說。鳥飛進飛出，完全沒聽說有人在。
陷於循環中的惡靈。那不就是鬼嗎？愚者被自己的想法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他扳正身體，安慰自己她現在也不是什麽正常人。她就這樣站在那裏，單方面與頂樓的身影僵持著。
不知過了多久，愚者終於看到那人往前動了動。等等，他要跳下去嗎？
愚者腳被釘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了對方不斷向前。可比起驚慌失措，她驚奇地發現自己腦中充斥著只是五層樓的公寓加上閣樓有20米出頭，不算空氣阻力，落下應該要兩秒多吧這樣荒唐的念頭。
他背對著地面跳了下去。
不是他，是她。
愚者仍滯在原地，但那少女的面龐似乎在頃刻間變得清晰了，她有些疑惑又驚訝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
時間似乎被拉長了，兩秒早已過去，審判仍在下落，愚者近乎貪婪地呼吸著愈發稀薄的空氣，
滴答，滴答——世界又一次歸於寧靜。
A10（？）8月6日
“你在發呆？”審判的聲音將愚者拉回現實。
“嗯？沒有。”愚者搖搖頭，神色覆雜。
那個時候你到底在想什麽？她到底沒能問出口。
“總體上很成功，就看明天了。”審判有些放松，兩人看著月亮指揮被吸引出來的住戶回去。
就像牧羊人一樣。不，應該說，他們還保有聽從指揮的意識嗎？愚者又莫名想到自己看到的那群蜜蜂。“嘶——蜂巢思維？”審判輕咳一聲，當作沒聽見轉過身去。“餵，我看到了，別裝。”
“愚者。”正當愚者想要追問審判時，耳旁突然響起一個少年的聲音。
這是什麽觸發式對話嗎？愚者吐槽著轉身，正好看到節制。
“你在？”“散步。”愚者立刻說道，“你呢？”
“我要去上醫院，我爸在那加班。我要給他送點東西過去。”
“哦哦哦。”愚者突然一頓，“你爸是醫生？”
“是，怎麽？”節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正好，那我們一起去吧。”
“可你不是在散步……”節制話沒說完，就看到愚者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沒什麽，正好去拜訪一位長輩。”
“餵，你要幹嘛？”審判立刻追上，愚者，“你不是社恐嗎？怎麽ooc了？”愚者強忍著吐槽審判的欲望，面不改色地繼續向前走，小小聲說，“正好借他爸身份混進去，我要確認一些事情。”
愚者說著，一邊悄悄瞟了眼仍舊一臉不解但已經跟上來的節制。事實上經過一番推論，她覺得這個循環或許不只是有個祂那麽簡單。總有一種被操控的隔閡感，讓她感到不適，她平等地懷疑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人，甚至她自己。
不過節制早只是來送東西的，愚者看著他和待在急診室的父親聊天，轉身走向了住院部。
“你好，我是來看望我外公的。”愚者淡定自如地和值班護士說，她頭一次慶幸自己有一張面癱臉，如果忽略微微顫抖的小腿，似乎還有模有樣。
“那個……”“他姓陸。”愚者飛快地打斷了護士，嘆了一口氣，“不好意思，我忘了他的房間號，能幫我查一下嗎？”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樣子，愚者繼續施法，“很抱歉，但我真的很急。我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讓我看看他就好，爸爸媽媽不肯帶我來醫院，說什麽晦氣，可外公身體已經很不好……拜托了，姐姐，不進去也行，就讓我看他一眼。”
護士和審判同時目瞪口呆，前者是同情，後者是被她不要臉的操作震驚。
愚者在內心對那對可能存在的夫婦抱歉幾秒鐘，就聽到護士的聲音，“原來是這樣，老爺子也真是可憐。好吧，但你見完了要立刻回家，不能讓你家長擔心。哎，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啊……”
護士調出了名單，愚者忙湊上去一行行找下來。“陸先生嗎？好像不止一個，我記得老人家是在……”“啊，對，這就是我外公。”
愚者給了審判一個計劃通的表情，昂首走進了電梯，留下了在風中淩亂的審判。“原來不只是會在心裏想啊……”
“對了，雖然放你進來了，但流程還是要的。”護士領著愚者朝病房走去，“麻煩在這裏登記下信息哦。”愚者接過名表，信手寫上名字和電話。旁邊的審判有些好奇地湊過去，發現上面赫然寫著她的名字，
“愚者！”審判有些咬牙切齒地伸出手，用力捏著愚者的臉。
“怎麽了？”護士看著愚者有些不自然的臉，疑惑地問道。“不，沒什麽，哎，只是想當外公的事……”護士也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愚者的肩，“好好陪陪老人家吧。”
在她合上名表前，審判又撇了眼，看到愚者留下的熟悉的電話號碼，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不理愚者直接穿過走廊。愚者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看審判，說到底也是她先放飛自我的吧？可一想到那個下墜的身影，她又一噎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是一間普通的單人病房，面色枯槁的老人閉眼躺在床上，身上插著呼吸機和輸液管，心電圖上的起伏是這間單調的病房裏少有活動著的東西。昏暗的燈光與白墻在黑夜裏愈發幽靜，它們像渡船一樣載著這位老人駛向旅途的終點。
愚者沒有著急上前，而是四處環視一周，像是找到什麽有趣的東西一樣，撇了撇嘴角。審判繞著屋子轉了一圈尋找可疑之處，她有些隱晦地看了愚者一眼，難不定主意對方到底記起來多少事情。
審判突然停下腳步，將目光投向病房一角的小窗臺，剛進來時她就註意到這裏沒有什麽花瓶或慰問品。從放在床頭的病歷可以得知，老人在這裏有一段時間了。引人註目的是窗臺邊擺著一個小小的花盆，審判上前看到了熟悉的花朵，它可從來不是病房裏的常客。
“婆婆納。”審判的低語與愚者的聲音重合在一起。“正中靶心。”
慘白的燈光，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漫長的過道。是的，在一百多個循環後，愚者又一次帶著她找到了這裏。
愚者簡單翻閱了一下病歷，這位已經病入膏肓的老人正在度過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幸運又不幸的是，這段時間正在被無限重覆著。她走到了老人的病床前，微微俯下身，在神志不清的老人耳畔輕聲說，“爺爺，教皇請代他向你問好。”
老人的雙眼猛地睜開，那雙渾濁的雙眼無意識地轉動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又慢慢無力地閉上了。
怎麽搞得我像個反派一樣。愚者有些無奈，突然註意到對方微微張開的嘴，馬上把耳朵湊過去。“您有什麽想說的嗎？”
老人的嘴一張一合，愚者勉強聽清了幾個字，“謝謝……他辛苦了……”
“餵，老爺爺，老爺爺？”愚者看著又陷入昏迷的老人，一時有些無措。為什麽你們話就愛講一半啊。她深刻感到了這世界的惡意。
“愚者，該走了。”審判出聲提醒，“護士馬上就要過來了。”
“知道了。”愚者嘆了口氣，在臨走前還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張紙條，壓在了花盆下。審判看了眼，發現上面寫著“你猜我知道多少”。審判無奈地搖搖頭，在出門前凝聚出實體收起了紙條。
還真是凈給人添麻煩。審判跟著愚者離開，又最後看了眼老人。如果她沒猜錯，老人在愚者出現前完全沒意識到教皇的存在，但愚者的言行讓他認識到了循環這一概念。和她一樣呢。審判有些頭疼地盯著愚者的後背，對方似乎總能在不經意間打破規則，像完全不受束縛一樣。
一時間審判反而無法確定愚者是不是有以為之，但她或許真的能夠結束這見鬼的循環。
“你出來了？”出乎意料，愚者在門口遇到了節制。他撓撓腦袋問，“怎麽樣，見到人了嗎？”
愚者微微頷首，“多謝。”是的，之所以這麽順利，除了因為她向護士賣慘，還多虧了節制的幫忙。至於自己留下的信息？愚者瞥了眼節制，該知道的總會制度，不該知道的明天過了就什麽也不記得。
真好啊。愚者，你在羨慕他嗎？但他或許永遠也沒機會見到你眼中的世界哦。
“怎麽？”審判有些疑惑地別過頭。剛才一瞬間，她好像感覺愚者的心情很愉悅，但馬上又被她強行表露出的鎮定掩蓋下的不安壓抑給蓋過了。
“你們的社團活動還順利嗎？”正當審判打算先行離開時，忽然聽到愚者冷不丁問出一句。
“勉強還應付的來吧，畢竟女皇挺努力，但隱者一直在摸魚。唔，說來慚愧，我好像也沒做什麽。”
“只有三個人不會很累嗎？”愚者微微睜大眼睛，眼中流露出一絲關切，“還真是不容易啊，這麽久以來。”
“這個——”節制一卡殼，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回答。
“愚者——”空氣中似乎隱約傳來了一個喊聲，節制四下張望，“有人要叫你嗎？”
“可能是我朋友來找我，我先走了。”愚者朝他揮手。“對了，你家有人種花嗎？”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她就離開了。
愚者走在路上，轉頭看向剛剛出聲的人，眼中閃過幾絲玩味，“你是怎麽做到的？”剛才就是審判一聲大喊，打斷了愚者的話。
審判有些心虛別過頭，“與你重逢後，我不是可以輕度幹涉現實了嗎，所以……”
“解釋？”愚者沒好氣，“你不會也和太陽月亮一樣做過什麽約定吧？”
“他們，約定？”審判一臉茫然，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你最好還是不要再這麽做了。”她很是認真地說，“循環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們都處在危險中。”
所以，不要再牽連他人了。
愚者轉過頭，正好與她那雙血紅色的雙瞳對視。比起下墜時的無望、空洞，她已重新被堅定與一往無前染上，記憶中的游戲人間不覆存在。她的心不由狠狠一抽，夢中的場景如影片般一幀幀快速播放著。
“我向你保證。”她有些恍惚，卻終於找到當初說出“一定”時的調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A？ 8月7日
愚者本能地想掙紮，卻發現身體被拘束住了。只不過和那具被困在公寓裏的身體相比，如今的她並沒有實體，就像出竅的靈魂失去了推進力，只能在失重的太空裏掙紮。
但願真正的宇宙比這裏更美麗。她嘟囔著，像一張紙片一樣被風吹動著。對她而言情況或許不是很樂觀，那個8月7日她似乎和審判一起幹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醒來後就變成了這幅樣子，整個人似乎裂開了，只有一半在這。她的神志偶爾不清，就像斷片一樣，有時一睜眼就出現在另一個地方，時間似乎也過了很久。眼下她唯一出路，或許是與那殘缺的另一半會合。
奇怪，這裏好像有點眼熟。愚者被迫停在了一條街上，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的“家”在這。
此時天色已晚，剛路過的電子屏上顯示現在是七號晚上二十三點多，顯然再過一會這個世界又將迎來新生，無知的人們還不知道等候自己的命運將是什麽。
“我的天，百特曼？”愚者擡頭向遠處張望，一整個怔住。
在她的前方是一棟熟悉的破舊的爛尾樓。她瞇起眼，很是艱難地在破了一個大洞的屋頂上看到了一個漆黑的身影。
是誰？
在進入循環不久後，愚者就發現了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家”。雖然搬進了公寓。但她也花了一個循環仔細探索。收集與這棟居民樓有關的消息，可頂多聽說。鳥飛進飛出，完全沒聽說有人在。
陷於循環中的惡靈。那不就是鬼嗎？愚者被自己的想法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他扳正身體，安慰自己她現在也不是什麽正常人。她就這樣站在那裏，單方面與頂樓的身影僵持著。
不知過了多久，愚者終於看到那人往前動了動。等等，他要跳下去嗎？
愚者腳被釘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了對方不斷向前。可比起驚慌失措，她驚奇地發現自己腦中充斥著只是五層樓的公寓加上閣樓有20米出頭，不算空氣阻力，落下應該要兩秒多吧這樣荒唐的念頭。
他背對著地面跳了下去。
不是他，是她。
愚者仍滯在原地，但那少女的面龐似乎在頃刻間變得清晰了，她有些疑惑又驚訝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
時間似乎被拉長了，兩秒早已過去，審判仍在下落，愚者近乎貪婪地呼吸著愈發稀薄的空氣，
滴答，滴答——世界又一次歸於寧靜。
A10（？）8月6日
“你在發呆？”審判的聲音將愚者拉回現實。
“嗯？沒有。”愚者搖搖頭，神色覆雜。
那個時候你到底在想什麽？她到底沒能問出口。
“總體上很成功，就看明天了。”審判有些放松，兩人看著月亮指揮被吸引出來的住戶回去。
就像牧羊人一樣。不，應該說，他們還保有聽從指揮的意識嗎？愚者又莫名想到自己看到的那群蜜蜂。“嘶——蜂巢思維？”審判輕咳一聲，當作沒聽見轉過身去。“餵，我看到了，別裝。”
“愚者。”正當愚者想要追問審判時，耳旁突然響起一個少年的聲音。
這是什麽觸發式對話嗎？愚者吐槽著轉身，正好看到節制。
“你在？”“散步。”愚者立刻說道，“你呢？”
“我要去上醫院，我爸在那加班。我要給他送點東西過去。”
“哦哦哦。”愚者突然一頓，“你爸是醫生？”
“是，怎麽？”節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正好，那我們一起去吧。”
“可你不是在散步……”節制話沒說完，就看到愚者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沒什麽，正好去拜訪一位長輩。”
“餵，你要幹嘛？”審判立刻追上，愚者，“你不是社恐嗎？怎麽ooc了？”愚者強忍著吐槽審判的欲望，面不改色地繼續向前走，小小聲說，“正好借他爸身份混進去，我要確認一些事情。”
愚者說著，一邊悄悄瞟了眼仍舊一臉不解但已經跟上來的節制。事實上經過一番推論，她覺得這個循環或許不只是有個祂那麽簡單。總有一種被操控的隔閡感，讓她感到不適，她平等地懷疑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人，甚至她自己。
不過節制早只是來送東西的，愚者看著他和待在急診室的父親聊天，轉身走向了住院部。
“你好，我是來看望我外公的。”愚者淡定自如地和值班護士說，她頭一次慶幸自己有一張面癱臉，如果忽略微微顫抖的小腿，似乎還有模有樣。
“那個……”“他姓陸。”愚者飛快地打斷了護士，嘆了一口氣，“不好意思，我忘了他的房間號，能幫我查一下嗎？”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樣子，愚者繼續施法，“很抱歉，但我真的很急。我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讓我看看他就好，爸爸媽媽不肯帶我來醫院，說什麽晦氣，可外公身體已經很不好……拜托了，姐姐，不進去也行，就讓我看他一眼。”
護士和審判同時目瞪口呆，前者是同情，後者是被她不要臉的操作震驚。
愚者在內心對那對可能存在的夫婦抱歉幾秒鐘，就聽到護士的聲音，“原來是這樣，老爺子也真是可憐。好吧，但你見完了要立刻回家，不能讓你家長擔心。哎，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啊……”
護士調出了名單，愚者忙湊上去一行行找下來。“陸先生嗎？好像不止一個，我記得老人家是在……”“啊，對，這就是我外公。”
愚者給了審判一個計劃通的表情，昂首走進了電梯，留下了在風中淩亂的審判。“原來不只是會在心裏想啊……”
“對了，雖然放你進來了，但流程還是要的。”護士領著愚者朝病房走去，“麻煩在這裏登記下信息哦。”愚者接過名表，信手寫上名字和電話。旁邊的審判有些好奇地湊過去，發現上面赫然寫著她的名字，
“愚者！”審判有些咬牙切齒地伸出手，用力捏著愚者的臉。
“怎麽了？”護士看著愚者有些不自然的臉，疑惑地問道。“不，沒什麽，哎，只是想當外公的事……”護士也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愚者的肩，“好好陪陪老人家吧。”
在她合上名表前，審判又撇了眼，看到愚者留下的熟悉的電話號碼，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不理愚者直接穿過走廊。愚者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看審判，說到底也是她先放飛自我的吧？可一想到那個下墜的身影，她又一噎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是一間普通的單人病房，面色枯槁的老人閉眼躺在床上，身上插著呼吸機和輸液管，心電圖上的起伏是這間單調的病房裏少有活動著的東西。昏暗的燈光與白墻在黑夜裏愈發幽靜，它們像渡船一樣載著這位老人駛向旅途的終點。
愚者沒有著急上前，而是四處環視一周，像是找到什麽有趣的東西一樣，撇了撇嘴角。審判繞著屋子轉了一圈尋找可疑之處，她有些隱晦地看了愚者一眼，難不定主意對方到底記起來多少事情。
審判突然停下腳步，將目光投向病房一角的小窗臺，剛進來時她就註意到這裏沒有什麽花瓶或慰問品。從放在床頭的病歷可以得知，老人在這裏有一段時間了。引人註目的是窗臺邊擺著一個小小的花盆，審判上前看到了熟悉的花朵，它可從來不是病房裏的常客。
“婆婆納。”審判的低語與愚者的聲音重合在一起。“正中靶心。”
慘白的燈光，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漫長的過道。是的，在一百多個循環後，愚者又一次帶著她找到了這裏。
愚者簡單翻閱了一下病歷，這位已經病入膏肓的老人正在度過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幸運又不幸的是，這段時間正在被無限重覆著。她走到了老人的病床前，微微俯下身，在神志不清的老人耳畔輕聲說，“爺爺，教皇請代他向你問好。”
老人的雙眼猛地睜開，那雙渾濁的雙眼無意識地轉動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又慢慢無力地閉上了。
怎麽搞得我像個反派一樣。愚者有些無奈，突然註意到對方微微張開的嘴，馬上把耳朵湊過去。“您有什麽想說的嗎？”
老人的嘴一張一合，愚者勉強聽清了幾個字，“謝謝……他辛苦了……”
“餵，老爺爺，老爺爺？”愚者看著又陷入昏迷的老人，一時有些無措。為什麽你們話就愛講一半啊。她深刻感到了這世界的惡意。
“愚者，該走了。”審判出聲提醒，“護士馬上就要過來了。”
“知道了。”愚者嘆了口氣，在臨走前還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張紙條，壓在了花盆下。審判看了眼，發現上面寫著“你猜我知道多少”。審判無奈地搖搖頭，在出門前凝聚出實體收起了紙條。
還真是凈給人添麻煩。審判跟著愚者離開，又最後看了眼老人。如果她沒猜錯，老人在愚者出現前完全沒意識到教皇的存在，但愚者的言行讓他認識到了循環這一概念。和她一樣呢。審判有些頭疼地盯著愚者的後背，對方似乎總能在不經意間打破規則，像完全不受束縛一樣。
一時間審判反而無法確定愚者是不是有以為之，但她或許真的能夠結束這見鬼的循環。
“你出來了？”出乎意料，愚者在門口遇到了節制。他撓撓腦袋問，“怎麽樣，見到人了嗎？”
愚者微微頷首，“多謝。”是的，之所以這麽順利，除了因為她向護士賣慘，還多虧了節制的幫忙。至於自己留下的信息？愚者瞥了眼節制，該知道的總會制度，不該知道的明天過了就什麽也不記得。
真好啊。愚者，你在羨慕他嗎？但他或許永遠也沒機會見到你眼中的世界哦。
“怎麽？”審判有些疑惑地別過頭。剛才一瞬間，她好像感覺愚者的心情很愉悅，但馬上又被她強行表露出的鎮定掩蓋下的不安壓抑給蓋過了。
“你們的社團活動還順利嗎？”正當審判打算先行離開時，忽然聽到愚者冷不丁問出一句。
“勉強還應付的來吧，畢竟女皇挺努力，但隱者一直在摸魚。唔，說來慚愧，我好像也沒做什麽。”
“只有三個人不會很累嗎？”愚者微微睜大眼睛，眼中流露出一絲關切，“還真是不容易啊，這麽久以來。”
“這個——”節制一卡殼，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回答。
“愚者——”空氣中似乎隱約傳來了一個喊聲，節制四下張望，“有人要叫你嗎？”
“可能是我朋友來找我，我先走了。”愚者朝他揮手。“對了，你家有人種花嗎？”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她就離開了。
愚者走在路上，轉頭看向剛剛出聲的人，眼中閃過幾絲玩味，“你是怎麽做到的？”剛才就是審判一聲大喊，打斷了愚者的話。
審判有些心虛別過頭，“與你重逢後，我不是可以輕度幹涉現實了嗎，所以……”
“解釋？”愚者沒好氣，“你不會也和太陽月亮一樣做過什麽約定吧？”
“他們，約定？”審判一臉茫然，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你最好還是不要再這麽做了。”她很是認真地說，“循環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們都處在危險中。”
所以，不要再牽連他人了。
愚者轉過頭，正好與她那雙血紅色的雙瞳對視。比起下墜時的無望、空洞，她已重新被堅定與一往無前染上，記憶中的游戲人間不覆存在。她的心不由狠狠一抽，夢中的場景如影片般一幀幀快速播放著。
“我向你保證。”她有些恍惚，卻終於找到當初說出“一定”時的調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