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阿瑗的心被這個在夜空下的擁抱打亂了，在門口站了很久很久，就算少年早就已經離開了巷子，就算她早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丫頭，雲泥之別啊…”阿瑗的養父彎著腰手裏捧著一些唱戲的戲服縫縫補補，他的話說的很輕，但阿瑗還是清晰的聽到了，一字一句像是針一樣紮在她心上。

“阿爹說什麽呢？”阿瑗依舊笑著，只不過這個笑容和以往那清淺的笑意比起來多了不少苦澀。

“阿瑗，我希望你能懂得，別奢求…”養父是真心疼愛阿瑗的，所以他不希望阿瑗去求一些求不到的東西。

阿易靜下心來和自己的母親秉燭夜談，母親已經不像早些時候那樣年輕了，鬢間的白發，眼角的皺紋，無一不彰顯著時間流逝之快。

“阿易啊，娘就你一個孩子，你這去做了軍人，要娘怎麽辦啊…”阿易是她的全部，是她過分執著的存在，她愛自己的兒子愛到了偏執。

“娘，兒子長大了，兒子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一直靠著家裏吃喝玩樂，做一個毫無出息的敗家子。現在國家有難，我沒有那麽多本事去做一些偉大的事情，只能通過奉獻自己小小的力量去幫助我們的國家…”阿易並不知道這些話是否能打動自己的母親，但卻實實在在的打動了自己，不單單是一位青年人一時熱血湧上頭的沖動，是他慎重考慮後想要去做的事情。

“阿易…你…讓我想想吧，去休息吧…”母親看著阿易的眼睛，少年的雙眼亮著光，一眼望不到底，充滿的是對這個世界的熱情，漸漸的，她好像認識到了自己作為婦孺的無知，眼界遠遠不如這些有著無限未來的少年們。

阿易最後終於是如常所願了，在他入軍隊的前一天，又一次如以往般坐在了戲臺下的第一排。

阿瑗看到少年之時心中是驚訝，卻又有著了然，或許今天這一面之後就要許久不能再見了。

“帶你去吃宵夜。”阿易站在阿瑗面前，嘴角微微上揚，是堪稱完美的笑容。

“好呀，要吃餛飩。”阿瑗走上前去，主動挽起少年的手臂，低著頭微微斂起那原本燦爛的笑容，這是她心中的自私，她渴望這樣不同的接觸，貪戀靠近他的每一分每一秒。當一個人知道什麽是不可能的時候，往往便會更加執著於此。

對於阿瑗的動作，阿易楞了一下，隨即便也笑開了，擡手覆蓋在阿瑗白皙的手背上。

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縈繞著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天色暗了，路上行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路邊支著夜宵攤子，一口大鍋冒著濃濃的白煙，香氣撲鼻。

“多吃點，看你瘦的。”阿易點了兩碗餛飩，特意又在阿瑗那一碗裏多加了幾個，他一直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太瘦太瘦了，也不知道是吃什麽長大的。

“我很能吃的，只是吃不胖而已，況且我要是太胖了，誰還來看戲啊？”阿瑗笑著開玩笑，她心裏清楚，來聽她唱戲的那麽多人裏面，只有少部分人是真的喜歡她的戲，而其他人只是看中了她的長相。

“我可能…要很久不能來聽你唱戲了…對不起，要食言了。”阿易想過不告而別，又想過很多道別時該說的話，但到了這一刻腦子裏依舊是一片空白，組織好的語言全都成了廢品。

“家裏人同意了？明天就走了嗎？”阿瑗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她莫名的非常了解，非常懂面前這個少年，當他決定好一件事後便會想方設法的去實現它。

“嗯…吃完再帶你去個地方。”阿易對於阿瑗的平靜有些好奇有些驚訝，沒有表現出來，暗自思索著別的事情。

阿易帶著阿瑗去了他自己家，在他們家有一間照相的屋子，裏面擺著一架照相機，墻上掛滿了阿易從小到大的照片，有自己的獨照，和父母親人的合照以及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的。

阿瑗也拍過照片，卻依舊被眼前這些稀奇的東西吸引了，一張一張仔細的看著阿易從小到大的照片。

“是我母親給我拍的，我小時候特別喜歡拍照，一看到照相機就笑。”如阿易所說，所有的照片他都洋溢著濃濃的笑意。

阿易幫阿瑗拍了一張獨照，又試探著在她同意後和她一起拍了一張合照。

兩人坐在一起，沒有靠的很近，肩膀與肩膀之間留有兩指的距離。阿瑗能聞到身邊少年身上的清香，一絲一縷都讓她心動非常。

阿易把照片洗出來後包裝好放在阿瑗手中，說是送給她的禮物，告別禮物，這一句道別的話終於被他說出了口。

“那你回來以後，還會來聽我唱戲嗎？我是說，如果我還沒有過氣的話。”阿瑗有些舍不得，應該說是萬分不舍，不知不覺中她已經不能控制的對阿易動了心，動了情。她會想念他，會擔心他，會害怕那危險無比的戰場給他帶來傷害。

“會的，要等我回來。”阿易收起了笑容，看著阿瑗的眼睛，認真無比的做著承諾。

阿瑗不知道的是，阿易在臨走前又沖洗了這兩張照片，放在了自己隨身衣物的口袋裏，在未來煎熬的日子裏，這兩張照片是他唯一的寄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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