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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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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微風漸涼,床幔落下,燭火下,只留兩個晃動的人影。

鄭子衿合衣躺在一側,世子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做出一個噓的手勢,故意慵懶的說:“子衿這便睡著了,也罷,我也睡吧。”

半柱香後,屋頂上發出踩住瓦片的聲音,雖然很輕,鄭子衿卻聽的很清楚,對上世子澄亮的眼眸,點了點頭。

黑衣人躡手躡腳從屋檐離開,走到後院,蹬著墻一躍而上,離開了侯府。

尾隨而來的扶風提劍跟著跳了出去,悄步跟著黑衣人,直待黑衣人進去了安王府後,扶風敲了敲安王府的後門,後門的人悄悄打開門。

扶風冷冷說了一句:“告訴夏竹,那人回去了。”

裏面的人低聲說道:“知道了,侍衛長。”

扶風點頭,轉身離開了王府。

深夜裏,只有裴側妃院子裏一片燈火通明。

“咚咚咚。”扣門聲響起。

“誰”裴側妃一臉緊張。

“側妃娘娘,是我。”黑衣人低聲回道。

聽到黑衣人的聲音,裴側妃連忙打開門,四下張望,確定無人才把他拉了進來。

“你怎麽不從窗戶進來,這般大搖大擺的進來也不怕人家看見。”裴側妃手捂著胸口,心裏七上八下的。

黑衣人扯開黑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混實粗壯的體格把凳子壓的咯吱咯吱作響。

抓起桌上裴側妃還未喝完的茶一飲而盡,用手擦了擦嘴說道:“你未免也太膽小了些,這院子裏晚上哪還有人會出來,我剛剛來的時候都觀察一遍了,放心吧。”

裴側妃皺起眉頭,坐在他的對面問道:“世子怎麽安置那些土匪了。”

說到這個,黑衣人生氣的拍了一下桌子,罵了一句,“娘的,俺倒是看低了那個小白臉,把俺們兄弟全都抓進侯府去了。”

裴側妃咬緊嘴唇,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不怕這些土匪死,就怕留下一兩個活口來指證她。

如今還在侯府,若是能趁機搶盡先機滅口的話,她還能有一絲回旋餘地。

“那怎麽辦?若是他們供出了我們……安王爺一定會要了我們的命的。”裴側妃拉著黑衣人的胳膊,眸光閃爍,“大壯哥,我們就算不怕死,但是姄姄還尚未婚配,惔兒還被充軍,他們沒了我處境就更艱難了。”

“怕什麽,既然我敢做就敢當,今日我探聽了許久,那世子沒個三兩日回不來,這幾日我便去找一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使些銀子殺了那幾個土匪。”

裴側妃心裏一陣安慰,面上卻裝作一副楚楚可憐樣子,“大壯哥,他們畢竟幫了你這多年,咱們這樣做是不是太不近乎人情了,若是黑風山的大當家將來找你尋仇……”

大壯陰沈一笑,粗糙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龐,不覺怎的,渾身竟有些燥熱,說話也低啞了一些。“不過是拿著錢財餵養的惡狗,哪比得上我們多年的情意。”

裴側妃看著他的手越發不軌,正要拒絕,又想到還要求他辦的事,心裏一橫,雙手勾起他的脖子,就勢坐在他的腿上,柔弱的說道:“大壯哥,我知你心意,等到遜兒成婚出了王府,我將你一起接去新宅,到時候誰也管不了我們了。”

大壯嘆息了一聲,“可惜不是惔兒的新宅。”

裴側妃作勢就要起身,不悅的說道:“難不成遜兒就不行了。”

大壯連忙拉過她,討好的說道:“宣華郡王自然也是好的,只不過他終究不是我的親兒子。”

此話一出,裴側妃捂著他的嘴,一臉驚怒的說道:“你不要命了嗎?你是要害死我還是害死惔兒”

一直潛藏在東邊回廊水缸後面的夏竹也是一臉震驚,捂著嘴巴悄悄的挪動著離開,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裏,蒙上被子,才敢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自從被分到裴側妃院子裏之後,她不是被郡主動輒打罵,就是被小郡王調戲,早就生了逃離這裏的心思。

春桃死後,她害怕極了,萬分無奈下去找了世子給一條活路。

世子沒有明說,只是給了她一個機會,只要找到裴側妃的錯處,她就可以離開王府。

她簽的是死契,這輩子都沒想過能離開這裏,更何況,世子還許了她一個良籍。

夏竹心裏清楚,如果她探聽的消息不足以打垮裴側妃,那麽她遲早也會被裴側妃報覆。

所以,她日日等候世子所說的良機。

今日卻得到這樣一個大秘密。

激動之後,她一把掀開被子,打開梳妝櫃,從第二個夾層裏面拿出一個紙包,指甲輕輕的舀了一點。

手臂上的傷痕觸目驚心,臉頰上的紅腫尚未消去,她卻無聲的笑了起來。

裴側妃,你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大壯鬼鬼祟祟的離開了門。

夏竹聽到動靜,繼續裝睡,攥緊手指,靜待時機。

在平陽侯府的這三日,世子同樣也是不好過,夜裏為了應付那探聽的人,自然是不能跟鄭子衿過多纏綿。

早上鄭子衿起的又比雞還早,讓他恨得拿著枕頭捂著睡回籠覺。

整日還要應付平陽侯,要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總算熬過了第三日,世子起來的都比平日早了一些。

鄭子衿一身乳白色寢衣,修長的腿放在桌子上,輕輕按壓。

世子穿好天藍色的中衣,兩綹碎發傾斜而下,蹬上靴子走了過來。

“你在王府早上怎麽不做這些功夫”世子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後朝著地上呸呸了起來,擰眉道:“怎麽是酒”

“大早上喝那些過夜茶不好,我特意讓杏兒給你換了桑葚酒,這個酒微甜,早上喝練脾健胃。”

世子湊到她的面前,唇角微微勾起,“這算是在心疼我”

“大早上說這些話你也不嫌肉麻”鄭子衿收回腿,輕輕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心想因為大婚,耽誤了一個月的鍛煉,如今只鍛煉了三天竟讓她有些微喘。

想到這裏,她就沒好氣的對世子抱怨道:“都是你,害的我沒有好好練功。”

“啊?”世子一頭霧水,看著她氣笑了,指著自己說道:“你這個罪名安的好沒道理,我一沒綁你,二沒阻止你,怎的怨我了。”

“你裝作不認識我,我肯定不可能在你面前暴露。”鄭子衿今日不知怎麽,總想對他發脾氣,說話語氣也重了些,“而且若不是你纏著我做那事,我怎麽會沒有力氣練功。”

世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放下酒盞,雙手捏著鄭子衿的臉,一副喜歡的要死的樣子,寵溺的說道:“這樣說來的話,倒真是我的錯,這樣吧,本世子補償你這些……辛苦。”

鄭子衿覺得他的語氣就跟哄小孩一樣,偏過頭,打開了他的手,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需要,你只要做好你答應我的事情便可。”

“那太簡單了。”世子攬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好歹也要讓整個裴氏落得跟雲氏一樣的下場才好。”

鄭子衿心裏一顫,覺得他雖然在笑,說出的話卻全不似玩笑。

世子蹭了蹭她,看著外面的天色,歸心似箭,巴不得趕緊吃了早膳回王府。

他拍了拍鄭子衿的後背,松開了手臂,笑道:“快些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回家。

這個詞語莫名讓她心裏一暖,在平陽侯府數十年都未曾讓她有過這樣的感覺。

有一個屬於她的家,屬於她的夫君。

鄭子衿雙手忽然擡起,主動抱住世子的腰,擡起頭,水意瑩瑩的眼眸中澄亮清澈,她輕咬唇瓣,輕聲說道:“若是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世子靜靜地看著她,目光落在她顫動的睫毛處,俯下身子吻在了她的額頭上。

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在她的心裏暈開一片片漣漪。

鄭子衿忽然覺得自己很沒出息,隨即就要放開他,不想卻被他緊緊扣住腰肢,卻未曾碰她。

“我找了你那麽多年,不是讓你感恩我的。”世子望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沈聲道:“你只需要學會真正的愛上我,永遠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妻子。”

鄭子衿聽到這裏,苦笑了一聲,垂下了眼睛,聲音裏帶了幾分苦澀,“李月銘,你該是知道,如果事成之後我不走,都是你的隱患。”

“我不在乎。”世子的眼神幽深,垂睫看她,慢慢冷了下去,“誰傷你分毫,我必將他碎屍萬段。”

“可能說出來你不信,本世子少年一貫放浪不羈,流連於花叢中數十年,但是我唯一的執念就是你,所以,為了守護這份執念,我當傾盡全力……”

鄭子衿捂住了他的嘴,眼神飄忽不定,跟她此刻的心一樣覆雜,被人這樣喜歡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從昔日的將門嫡女到如今改名換姓的侯府千金。陰差陽錯成為他的妻子,仿佛都是命中註定一樣。

正在二人說話之際,杏兒推開門看見他們,頓時瞪大了眼睛,跟在後面的扶風用手輕叩在唇上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

“世子,安王爺讓您趕緊回去。”扶風低下頭,不敢看屋裏二人親密的舉止,繼續說道:“說是裴側妃通奸,被王爺抓了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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