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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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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周應書是一路跑著追過來的,喘著氣說:“小林將軍,三日後是我生辰,母後會為我親自下廚慶生,請你三日後一定要來。”

“五公主殿下,臣……”

林致琦想要推脫,周應書又說道:“請你一定要來,我會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答案。”

林致琦不明白周應書此為何意,可如今大庭廣眾,二人這般說話實在不妥,只能暫且應了下來:

“好。”

周應書怕林致琦改主意,又強調了一遍:“那就說定了,三日後,你一定要來。”

“好。”

得了林致琦的肯定答覆,周應書松了一口氣,回到詔福宮時,夜已深了。

何延益房間裏的燈還沒熄滅。

周應書心想:何延益身上的傷還沒好轉嗎?疼得大半夜也不睡覺?

“映荷。”

周應書將映荷喚來,從懷裏拿出一塊棗花糕:“你將這個拿去給何延益。”

“殿下?”

映荷覺得眼熟,這不是方才席間的棗花糕嗎?

“去吧。順便問一下,何延益的傷好些了沒?”

周應書催促下,映荷只好拿著棗花糕,去了何延益那兒。

咚咚。

映荷敲了兩聲門,朗聲喊道:“何延益,殿下吩咐讓我給你拿東西過來。”

何延益老遠便聽見有人走來,將手裏的紙條放燭火上燒了,起身去開門。

映荷將棗糕遞向何延益:“殿下命我拿來給你的。”

棗糕用絹帕包裹著,打開絹帕,裏面是一塊棗花糕,濃郁的棗香彌漫在鼻間。

映荷說:“殿下讓我問你,你的傷好些了沒?”

何延益雙手托著棗糕,楞了楞神:“已無大礙。”

得了答案,映荷算是完成任務,臨走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大半夜的,也不知殿下怎麽想的。”

一個奴才罷了,至於如此掛心?

待映荷走後,何延益摩挲著手中的棗糕,看起來似乎分外得誘人。

何延益忍不住輕輕咬了一口,松軟香甜,真是好吃。

就像那個人一樣。她和世間上其他的人,都好像不一樣。

世間苦楚,何延益嘗過。

他從不知道,還能有這樣一個人,還會有這樣一個人,令他生出錯覺,好像,好像……他也可以被掛念?

何延益艱難地咽下棗花糕,甜膩的味道還反著苦澀,何延益喃喃道:

“殿下,你是天上明月,我是腳下泥沼。爛泥如何仰望星辰呢?”

周應書洗漱完,躺在床上卻睡不著。

翻來覆去,覆盤著自己如今的處境。

宮裏面暗藏洶湧,隨時好像有人想要取她的性命。

皇後疼愛她,但是手段軟弱,不及那個言辭果斷的寧貴妃。

幾個兄弟姐妹真假好壞難辨,一個都不能相信,皇帝也不靠譜。

現下,林致琦反倒成了一條唯一比較清晰可行的路。

林致琦想要退婚,但是被皇帝給拒絕了。

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這個婚他必定是退不了的,至少不可能順順利利地退掉。

而自己只要能夠說服他,讓林致琦同意娶自己,助自己離開皇宮,他藏愛妾也好、會美人也罷,都隨他自由。

等到時機成熟,自己再找辦法同他和離,放他自由之身。

到時,林家也不至於背上悔婚忤逆的罵名。

自己也能達成所願。

豈不兩全其美?

周應書想想都覺得自己這個辦法實在完美,開心地翻了一個身,卻見自己窗前站了一個黑影。

周應書心裏一咯噔:刺客?

不敢貿然出聲,悄悄起床,躡手躡腳踱步到墻邊,卻見這個黑影有些眼熟。

瘦,實在瘦。

宮裏頭這麽瘦的人,除了何延益,還真找不出第二個。

周應書靠在窗邊,輕聲呼喚道:“何延益,是你嗎?”

何延益的聲音透過窗戶傳進來:“殿下,是奴才。”

周應書松了一口氣,推開門:“你大半夜站門口幹什麽?”

“殿下,奴才來謝恩。”

“謝恩?謝什麽恩?”

“謝殿下賞賜棗花糕。”

周應書打量著何延益,他今日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長衫,月色灑在他身上,將身上照的一明一暗。

“算了,本公主也睡不著,何延益,你陪我喝一點吧。”

“殿下,奴才不能喝酒。”

“哦,那沒關系,我喝,你看。”

周應書摸黑溜進小廚房,拿了些花生米,生黃瓜來做下酒菜。

上一世的時候,她就看爹爹和其他叔伯,在大晚上的,一邊喝酒一遍吹牛,就著最簡單的下酒菜,喝酒劃拳地一整夜,第二天再呼呼睡上一整日,醒來好像什麽煩惱的事情就都沒有了。

“何延益你不要害怕,我已經想到辦法了。”

何延益不知道周應書為什麽總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害怕,並不作答,只是默默替周應書的酒杯裏續上了酒。

“何延益,你猜我在傅述宜哪裏,聽到了什麽?”

何延益續滿酒,將酒壺放在一旁:“殿下,奴才猜不出。”

“真無趣。”

周應書悻悻道:“傅述宜說,他和你一點也不熟,你把人家當做宮裏頭的知己,他鄉的親人,真是自作多情。”

何延益說:“人與人的相處,原本就是不公平的,也沒辦法拿秤衡量多少。”

“何延益,你的家人呢?”

何延益平靜地回覆:“殿下,奴才的家人全都餓死了。”

“我記起來了,你和我說過的。”

周應書拍了拍腦袋:“何延益,那你,把我當做你的家人吧,從今以後,我做你的家人。”

話音落,周應書看不見夜色下,何延益被掩在長長睫毛之下的眸中閃過一瞬的光彩,是錯愕摻雜著欣喜,是不安摻雜著厭惡,何延益下意識地就收斂起自己所有的情緒,頭卻更低了,他淡淡說道:

“殿下,奴才不敢。”

周應書不懂何延益激烈的心理鬥爭,只以為他是礙於身份懸殊所以不敢,便改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這是我的恩準,你不用不敢。”

何延益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他不禁問出了在肚子裏徘徊許久的話:“殿下,您要嫁給小林將軍了嗎?”

“對。”

周應書指了指何延益:“你不要擔心,我不會丟下你的,你會陪我一起去公主府。”

何延益詫異:“奴才也去?”

“父皇已經恩準,我出嫁之時,你可作為陪侍。”

“殿下,奴才聽說,今日小林將軍在陛下面前退婚。”

“對,不過沒關系,三日後,我有把握能夠讓他改變主意,自願娶我的。”

“殿下,您真的很喜歡小林將軍嗎?”

周應書一楞,旁人看來,小林將軍當面提出退婚,自己應該惱羞成怒。

可是自己今日不但不怒,反而不同意林致琦退婚,大概都覺得自己是愛慘了林致琦,寧願受委屈也非他不嫁。

這樣誤會也好。

“恩,很喜歡。”周應書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低頭悶了一口酒,辛辣味直沖喉嚨底,周應書猛地一陣咳嗽,何延益拍著她的後背,面露焦色:

“殿下!”

見不起作用,何延益又趕忙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周應書。

溫水入口,周應書稍微好受了一些。

“多謝。”

“殿下,奴才是奴才,殿下不應同奴才道謝。”

周應書擡頭,瞧了一眼何延益,夜色當中,何延益的臉看得不太真切,只是抓住了他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做鬼三百多年,有些事情周應書也變得十分敏銳,腦子閃過一個念頭:

何延益鬧什麽別扭?他不會是喜歡我吧?

周應書伸手抓住何延益的手腕,他手腕的肌膚露在袖子外面,被夜風吹得很冷,觸碰到周應書溫熱的指腹時候,不自然地閃躲了一下。

“何延益,你是皇宮裏的奴才,但你也是叫做何延益的一個人。哪怕是一棵樹、一株草、一朵花,當有感謝它們的人或物時,它們就是值得被感謝的。”

何延益是什麽樣的人,周應書不了解。

但是好話誰都愛聽,像何延益這樣久處深宮的,孑然一身,有個關心他的人,說一些暖心的話,起碼不可能被討厭。

“殿下是可憐我?”

“可憐,也是一種感情,是善意的。”

喝到後頭,周應書上頭了,暈暈乎乎的腦袋重得只想睡覺,等第二日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安然無恙地躺在床上,若不是頭痛欲裂,還以為昨晚是做的一場夢。

周應書砸吧了一下嘴,這酒後勁真大,此刻滿嘴苦澀。

晨起梳妝了一番,她就匆匆出門了。

林致琦的姐姐林新寧是大皇子周禮梁的正妃。

裙帶關系該拉還是要拉。

周應書拿了十幾件禮品,其中一條珊瑚手串最為名貴,顏色鮮紅,品相周正,是兩年前皇帝作為生辰禮賞賜給周應書的。

映荷從庫房裏取出來的時候還舍不得,嘟嘟囔囔說這麽名貴的東西真是可惜了。

林新寧長得不是十分漂亮,但是勝在溫婉大氣,一見就是那種氣質不俗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

見到周應書,客氣地將她迎了進來。

“五妹妹怎麽突然來了,也不說一聲,我好叫人早準備妹妹愛吃的茶點。”

“大嫂嫂,昨日的事情你也親眼見了,我來,是請大嫂嫂幫幫我的。”

聞言,林新寧嘆了一口氣:“說實話,昨日,我也嚇得不輕。前些日子家書裏父親還提及致琦年紀不小,該和公主早日成婚了。然昨日致琦禦前悔婚,全然不顧及妹妹的感受,妹妹定然傷心極了。”

既然林新寧這麽說了,周應書順著她的話抹了抹眼睛:“只盼大嫂嫂能幫我。”

“我……”林新寧一時為難。

“我與小林將軍雖早有婚約,但小林將軍常年在外,我與他多年不見,不知大嫂嫂是否知道,小林將軍非要退婚,究竟是為了什麽?”

周應書此次來其實也是想著碰碰運氣,若是林新寧能說出點什麽有用的東西更好,但挖不出來東西也沒辦法。

畢竟林新寧久處深宮,林致琦的事情她也並不一定全能知道。

聽了周應書的話以後,林新寧猶豫了一下。

這一猶豫,周應書心下一喜,看來林新寧是知道一點什麽的,趕忙再接再勵說道:

“大嫂嫂,昨日的情形你也見著了,小林將軍執意退婚,父皇很是生氣。父皇的脾性你也知道的,若最後不是我設法圓場,後果不堪設想。”

拂了皇帝的面子,林致琦到底是為了什麽如此執迷不悟?

“五妹妹,你若是深愛致琦,可否願意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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