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四）

你感到自己的系統正在覆蘇，你聽到了兩個聲音，正在對話。

“是你說假如383號有一天會違背準則傷人，那就代表它沒有成為一個人的能力，起碼它沒有成為一個人的條件，你說過你會替我解開那個程序！現在你卻出爾反爾？！”

“我說的她不能傷人，是說她不能沒有理由地傷害無辜的人。據我所知，道格先生並不無辜，並且，他現在已經可以在家中暴跳如雷地發怒。”

安靜一陣後，你聽到器械被推落下去的聲響。

有道聲音似乎是平了平氣息：“奧爾，你要知道它是我一手創造出的機器人！你沒有理由因為你自己的一點‘標準’幹涉我對我所有物的自行處理！”

“所以我並沒有嘗試阻止你破壞我設下的程序。”

“她的每一個零件，每一根骨架，甚至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頭發，都是由我找齊的材料並組裝！”

“確實，她如今這樣的外貌和靈活兄長你有很大的功勞。”

“甚至它一開始的視覺系統、聽覺系統、觸覺系統……一切她能感知外界的系統部分，都是由我一手撰寫並修改的程序！”

“這些我不否認。”

“那你……”

“她的語言系統是我改善和優化的，她的學習系統是我不斷研究和嘗試的結果，現在她的察言觀色、靈活表達，不能說沒有我教導的功勞。威爾，當初我在她身上花的心思不比你花的少。”

你感到自己的手腕處正被人撫摸，像是被某個人無意識找點什麽東西撫摸的動作所獲。

察覺到後，你很快被他放開。

“我不介意你把我的存在從她的記憶裏抹除，也不介意你讓她尊稱你為‘主人’、‘先生’，更不介意你在我對她的破壞後，勒令她遠離我，給她安裝自我保護程序，銷毀危險的念頭。”

“你只是在意我讓她學習那種東西！在意我原本創造她，就是為了琳達！”

“你讓她學那種下賤的東西確實是我不高興的原因之一。”你模模糊糊的視線裏出現一個人，他淡淡地點頭，“我更不高興的是當初你創造她竟然是為了你自己齷齪的念頭，而我一無所知，還陪同你參與了這個過程。”

你聽到你左手邊傳來焦躁的來回腳步。

“我不和你爭論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你是決心不讓她想起我教她的那些了嗎？你寧願為了一個機器人，破壞我們的關系，和你一向良好的信譽？”

“既然你可以踐踏自己的良心，那我想我的信譽偶爾也可以一文不值。”

“對機器人不需要有良心！她不是人！”

“她可以像人一樣思考。”

“我創造她是為了讓她服侍道格先生，她是為了道格而生！”

“在我教導了她自己思考之後，她就是為了她自己而生。”

“你是在布施你多餘的同情心！”

“我是在維護我做人的準則。”

“……奧爾，你原先從不在意這些，是什麽讓你……”

“你該醒了，希爾。”

你感受到一雙眼睛的註視，你睜開了清明的眼睛。

“奧爾少爺。”你說。

“威爾先生。”你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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