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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堂的鐘聲回響在內城的上空時,騎士又一次見到了菲爾姆和米斯特。他顯然有些訝異:“早上好,閣下。您……改變了您的決定?”

米斯特悶笑了兩聲,促狹地看著菲爾姆。

“……為我的隱瞞向您道歉,騎士。”菲爾姆對騎士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一枚特制的皇室勳章,上面雕刻著有一雙紅寶石眼睛的金質雄獅,是繼承人的象征——而後垂著眼睛看向騎士,兩手收攏,交疊放在腹部,聲音沈穩有力,“我是菲爾姆·奧比利蓋特,請帶我去見北郡大公。”

眼前人的身份毋庸置疑:騎士對那枚勳章十分熟悉,五年前它還掛在維爾瑞的胸口上。

騎士楞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右手扣在左胸口,深深地鞠了一躬:“您無需致歉,沒能認出您是我的失職。請您和您的朋友先跟我來。”

他恭敬的為對方指引前去會客室的道路,在又一次致歉後迅速的找到同伴,交接守衛的工作、找人通知大公,而後回到王女身側,請對方稍事等候。

昨日恍惚間的感覺居然在今天就得到證實,騎士一方面感嘆這五年給王女帶來的巨大變化,另一方面又忍不住開口:“您不該來這裏的,殿下。至少您也應該帶上扈從,這裏太危險了。”

菲爾姆抿了抿唇,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稍微有些失禮的盯著身旁瓶子裏的玫瑰,她說:“我來就是為了解決這危險。”

騎士皺起了眉,但什麽都沒說。

他不讚同菲爾姆的行動。但騎士所受的教導不允許他對上位者做出忤逆的言行:他先前的勸阻就已經是規則允許的極限了。

在一片難言的寂靜中,維爾瑞終於穿著得當,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來到了會客室。

他有一頭柔軟卷曲的金色短發,玫紅色的眼睛熠熠生輝,妝容精致,一舉一動盡顯貴族風範。

在看到陪坐在王女身側的米斯特的時候,他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不過很快恢覆過來,順著菲爾姆的目光看向花瓶中的玫瑰——新鮮的、剛剪下來的詛咒玫瑰。

“日安,我親愛的姐姐。”他優雅的欠了欠身,而後入座。他端正的坐在座位上,就著玫瑰開啟了話題——雖然他不能理解父親、姐姐的看法,但還是了解他們在乎什麽的,也能猜到姐姐的到來是為了什麽,“很美,不是嗎。”

而菲爾姆同樣了解她的弟弟,知道怎麽做最為省力快捷。

“請稱呼我為王女,北郡大公。”她依舊看著玫瑰,不等維爾瑞回應就繼續說道,“父親和我做了個約定。”

維爾瑞的笑容稍微有些勉強,頷首示意自己在聽。

菲爾姆兩手交疊放在腹部,微微向後靠在椅背上:“在我解決詛咒之後,他會退位。

“我會繼承他未竟的事業,收回應屬於國王的權力。而關於各封地上貴族的處置,我將聽取民眾和教堂的意見。也許我會保留他們的爵位和待遇,也許我會對他們進行審判。

“畢竟,我不畏懼謀殺。你覺得怎麽樣,維爾瑞?”

菲爾姆講完之後,維爾瑞臉上的笑容幾乎維持不住,他幹笑兩聲:“當然,當然。您自身的實力足夠強大,也有這個國度最好的牧師守護在側。”

菲爾姆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等解決了詛咒,我還會回來看你的。”

“好的,我恭候您的到來。”維爾瑞這時候也顧不上禮節了,他站起身,示意騎士送客。

“這樣一來,他應該不會再整什麽幺蛾子了。”米斯特和菲爾姆一同在林中疾馳,腳下清風和輕盈的祝福光芒閃爍,背上的行囊和路上的阻礙不足以阻礙她們的腳步,米斯特開口問道,“不過你真的和國王約好了?他也肯放你出來?”

“當然沒有,來找我的騎士估計都快到凜冬堡壘了。”菲爾姆搖了搖頭。

林間回蕩著米斯特的大笑聲,菲爾姆忍不住也展露笑言,她又道:“不過我要是能解決詛咒,他應該也會願意退下來的。我不會把維爾瑞留在北郡大公的位置上。你……想回到北郡嗎?”

“這個……再說吧。”米斯特說著突然停了下來,皺著眉頭揉了揉心口,“奇怪了,我有點不舒服。”

菲爾姆也停下了腳步,有些擔心的轉頭看向她:“怎麽了?”

“胸口悶悶的,從我們離開凜冬堡壘的時候就有一點了,不知道為什麽——總不能是維爾瑞在咒我吧,他要罵也是罵你啊?”米斯特緩了一會兒,覺得好受些了,又開始調侃菲爾姆。

“沒事就好,有問題隨時告訴我,這片樹林有些詭異。”菲爾姆凝視著身旁墨綠色的樹幹,叮囑了米斯特兩句。

“就有點悶,哪比得上當時你背我出去的時候,嘖,那滋味。”米斯特則了兩聲,擡頭打量密不透風的樹冠,“不過這林子確實有些詭異——哎喲我去!”

她正感嘆著,忽然感到一陣戰栗,身體下意識往後一仰,一道深綠色的影子在她眼前劃過,而後鼻子才後知後覺的聞到了泥土的腥甜。米斯特被嚇了一跳,眨眼間身上就是十數道白光閃過,連蹦帶跳的向後躲避,一路退到菲爾姆身後。

還算有良心的是,她沒忘了給菲爾姆也加上祝福和賜福。

菲爾姆在她身側看得分明,一根墨綠色的樹幹突然從土裏抽了出來,帶著驚人的力道向她抽了過來——這哪是什麽樹幹,分明是偽裝後的藤蔓!

在米斯特讓開位置後她迅速抽出了背後的重劍,紅白交錯的視野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動作,她高高躍起後對準那藤蔓向下狠狠一壓,一個利落的跳劈切斷了樹藤。

被斬斷的藤蔓轟然落地,淅淅瀝瀝的樹汁流出,整片“樹林”頓了片刻,所有樹藤猛地抽離地面,蛇一般的舞動起來,遮天庇日的綠色中顯現出一模艷麗的紅色,而後於那方向傳來了一陣嘶吼聲,樹藤向著二人激射而來。

米斯特身形飄逸的向後退去,鬼魅般的閃過所有藤蔓,而菲爾姆雙手握劍,在層層疊疊的光芒的庇佑下發起了沖鋒,一路劈開了所有阻礙——

重劍猛地破開巨木那玫瑰纏繞的樹幹,破空聲、枝幹斷裂的聲響和樹精的嘶吼一同響起,那怪物臨死前樹藤瘋狂的拍打菲爾姆周身的護盾,但只是徒勞的不斷發出啪嗒聲,米斯特甚至十分有閑心的又刷了幾層,將菲爾姆護得嚴嚴實實,引得智力不高的樹精無能狂怒。然後是樹木倒下的巨大聲響,以及旁觀了整場戰鬥的法師小姐漸漸清晰清脆的鼓掌聲。

“您完全不動口是嗎,尊敬的法師小姐?”菲爾姆看了她一眼,拔出了重劍仔細檢查一遍,確認沒有細微缺口後又重新背了起來,“你不是有根法杖嗎。”

米斯特的回應是吹了聲口哨:“很抱歉,這根法杖和我的經書的唯一區別就是不能用來例當板磚。不過能用來烤肉,也不錯。至於法術嘛,很不巧,只有光與火對我感興趣,好在二位比較寵愛我,我勉強能做到瞬發。”

菲爾姆抿了抿嘴,感嘆道:“你沒有成為騎士真是王國的一大損失。”

“算了吧,我只會拱火和放火燒山——停不下來的那種。”

菲爾姆默默的把問她為什麽不用火系法術的進攻話咽了下去,搖了搖頭,不再和她伶牙俐齒的友人爭辯,轉而問道:“我們接下來往哪走?”

米斯特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看了眼菲爾姆身後斷面嶙峋的樹幹,嘖嘖兩聲後蹲了下來,掏出了她的袖珍法杖在地上比劃起來:“還記得你當時進來找我走的路嗎?”

菲爾姆艱難的把她抽象的圖畫和自己印象中的路線進行比對:“嗯,記得。我們走那條?”

“沒錯。”米斯特點了點頭,在地上長蛇一般的線上畫了三個圈,“我們先到橡木酒館去,或許能補充一點物資,然後是教堂,接著一路直行就能到城堡。”

“唉,走到現在也沒見著什麽動物。”米斯特憂愁地嘆了口氣,“別是都沒熬過來啊,要真是這樣,就得賭酒館有沒有物資了。不然我們就得去啃樹皮了。”

菲爾姆思索了一會兒:“應該是有的。心臟玫瑰對於這片土地上的生靈的影響似乎更大,至少我在外頭沒有見過這樣暴躁易怒的樹精……也許是因為這詛咒起源於這裏?但既然樹精能生存下來,那沒道理動物中沒有幸存者。我覺得或許是因為變異後的樹精有領地意識,阻止了它們的靠近。”

米斯特在地上劃來劃去的法杖停住了。

她們已經進入了昔日北郡的地界,但這裏不覆往昔的繁華,玫瑰攀附在萬物的心口,連鳥兒都不再放聲歌唱,當連米斯特都不再發出聲響的時候,這裏就只餘一片被詛咒纏繞著的死寂。

菲爾姆:“?”

菲爾姆:“米斯特?你還好嗎?”

米斯特沒有回答,她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抖掉了法杖上的泥土,她沈默著望向北方,望向那座陽光照耀下的北地城堡。

菲爾姆有些擔心:“米斯特?你還好嗎?米斯特?米斯特——霍莉!”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她的手拍上了米斯特的肩膀,輕輕搖晃了兩下。

北郡的女兒似乎被她從一場離奇的噩夢中喚醒,又似乎仍沈浸在其中,她回頭望向菲爾姆,眼中的淒惶不安還未散去,她問:“菲爾姆,我的王女,你告訴我動物能活下來,那麽人呢?人能背負著這樣的痛苦活下來嗎?”

菲爾姆下意識的回答道:“能,你不正是這樣的存在嗎。”

她說完之後二人都楞了一下。

菲爾姆率先反應過來,她的臉色有些凝重:“米斯特,我們今天現在這裏紮營。”

米斯特嘖了一聲,那種不安的神情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菲爾姆熟悉的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沒必要吧,你知道我不會放棄的。”

“所以我說的是在這裏紮營。”菲爾姆看了她一眼,將行囊放在了樹樁上,準備開始打掃營地,“先看看具體是什麽情況,然後我們再決定接下來怎麽辦——別忘了,群山沒有忘記你,他們仍需要你,他們仍等待著你。”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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