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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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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債

沈曠微微靠著窗,看窗外的雲。

沈漾前幾天給他發消息,隨口提到了時枝。他問:“你還真的忍得住啊?”

“我記得那有一年中秋節……你真的讓我大開眼界。”

沈曠語氣波瀾不起:“就快忍不住了。”

“本來,是可以忍到開學的。”

可是提前遇到她了。

沈漾嘆了口氣:“你現在知道她為什麽那個時候突然就失聯了嗎?”

“不知道。”

“也不生氣?”

“……”沈曠沈默了一下,思考這種感覺應該如何描述,“可能……本來有一點。”

重新看到她的時候,只想著問她怎麽那麽狠心了,雖然沒得到回覆。

但後來想想又總反思著自己說話是不是太生硬了會嚇到她。總是不肯主動說話像賭氣一樣,又會不會太幼稚。

他一直在等。

等她,自己會回來找他的。

等她親口說一句想念。

只要一句想念就會忍不住的,沈曠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你真是……被治住了。”沈漾說。

“那就當我被治住了吧。”沈曠微微彎了下唇,側目掃了一眼身旁在飛機上睡著的女孩,他記得自己當時是這樣回答沈漾的。

任是做了再多心理建設,那天沈曠都沒有想過能在機場遇見她。

只是一個照面,就好像有什麽東西頃刻粉碎掉了,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能垂下眼停住那只想替她擦眼淚的手,忍一忍別卸下好像根本沒有想念的偽裝。

但後來,只要一句想念,就什麽也忍不住了。

-

時枝做了個夢。

夢見高三的那段時間裏,很多真實的回憶。冬雪紛飛,天寒地凍。

時依偷偷帶她去看的心理醫生。

醫院裏,有個病人種了一盆玫瑰,送了一枝給她。

她是幸運的。

因為癥狀輕微,遠離了刺激來源後,只是調解幾次就好了很多。

臨著快高考的時候,她和醫生打了個電話,說考完想出去玩。

“去找喜歡的人嗎?”醫生的聲音似乎帶著笑意。

“嗯。”時枝應著,“謝謝你啊,這小半年。

“我啊,真的要去找喜歡的人了,以後。希望他不會生我的氣吧。”

“恭喜你啊。”女醫生輕聲說,“枝枝,苦盡甘來了。”

時枝笑道:“嗯呢,苦盡甘來。”

時枝有些迷糊地睜眼,餘光裏,第一個看到身側的少年,然後瞥到身上的毯子。

是他蓋的吧。

那天咖啡店裏,那句“你想我啊,那我就跟你走”,讓她確定了一些事。

少女眼睛一眨。

裝睡似的又閉上了眼。

-

都好久不見了。

葉逸臣站在門口,有些恍然。

他看清來人,眉眼間染上幾分微弱笑意,“終於舍得回來了啊。”

晚飯後,江浩突然提出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得到了一致同意。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葉逸臣一臉壞笑看著沈曠,覺得今天橫豎要整他一下。

“真心話。”

一聽這話,葉逸臣還沒開始問,他旁邊的付知相已經推了他一下,瘋狂暗示。

“有喜歡的人嗎?”

時枝的眼光一擡,看到他的臉色並沒有什麽變化。

“有。”是很肯定的回答,他的眼神裏也是很肯定的樣子,不像是說了假話。

“是誰?我們高中的?”

沒等葉逸臣再說,付知相已經問了出來。飯桌上一時一幹同學都投過來八卦的眼光。

“一個問題,已經回答完了。”沈曠很是淡定,“你們繼續吧。”

“嘖。”

時枝聽到付知相很低地嘖了一聲。給她的男朋友投了個“不套出話來你今天睡沙發”的威脅眼神。

時枝突然有點想笑。

好吧,她也很想知道。時枝已經感覺到她的心跳的很快,沒辦法否認。

其實在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她在想,她可能真的很喜歡沈曠。

她不敢說。

他們也沒能一起去中大。

後來的幾次,葉逸臣使用了渾身解數,又轉到了幾次沈曠,但他都要了大冒險,罰酒罰了三次,硬是不肯給他機會追問。

葉逸臣堂堂一個校草怕是要跪搓衣板了。散場的時候,付知相朝著時枝嘆了口氣,重重的一口。

“不能扶我一下嗎,躲那麽遠。”

是很熟悉的聲音,還是和高一高二時一樣的聲音,她一直都很喜歡。分明已經從城明回來了有幾天,但是卻和聽不夠似的。

“你帶我來,不送我回去?”

“你不會是要喝醉了吧。”時枝有些擔心,這醉倒了她該怎麽把他送回他自己家啊,體型差距有點懸殊。“還是走回去沒事吧?”

“嗯——可能吧。”他哼了一聲,語氣像是撒嬌一樣。

聽得時枝心軟死了。

前幾天,都不是這樣的。

“喝不了就不要選大冒險啊。那酒度數很高的,你不是不知道。”

“嗯,可是不想跟他們說。”還是帶了些鼻音的,像撒嬌一樣的語氣。

這可能是真的喝醉了吧,沒想到沈曠喝醉了和個小孩子一樣,有點乖,感覺很聽話那樣。

他的皮膚一直很白,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的感覺就是這樣,現在喝多了就臉紅,看起來很乖。

她也想問,葉逸臣問不出來的問題。

“那你要跟我說嗎?”時枝很僵硬的扶著,覺得有點別扭。

可惡,不是說酒後吐真言嗎,反正問了第二天他可能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了。

“嗯,我說。”

好乖,一點兒沒有當初說她數學寫的菜,還天天氣她的樣子。也不像之前,在城明那種冷淡的模樣。時枝楞了一下。

“有喜歡的人嗎?”

“有。”

“是誰?”她停住腳步,他就跟著停下來。

“枝枝。”

時枝頓了一下,她不敢擡頭看他,動作本來就挺僵硬現在更僵硬了。可能是沒聽清吧……再問一次。

“是我嗎?”

“是。”少年停頓了一下,好像帶著些疑惑,懵懵懂懂的,眼裏像帶著霧,“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還是沒反應過來,但是他已經把她拉過去抱住了。

鋪天蓋地的,酒的香氣和炙熱的溫度。

灼燒著她。



草。

葉逸臣的酒點得挺貴的吧,又貴又狠,這種話都套出來了。

胡思亂想之中,時枝第一反應居然是那個酒還挺貴。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少年低聲貼著她耳朵說,“你怎麽不記得了,你欠我一個女朋友。”

鼻息溫熱,灼著她的脖頸。

“你要還給我。”

這不是喝醉了就這樣吧,他好像是故意的。

從小學就會帶著喝醉的父親走一公裏回家的時枝此刻突然產生了深切的懷疑。

一路上好像並沒有重心不穩等事情發生,仔細一思索,她才發現自己好像被騙了——這人根本沒醉吧!

他就是故意在撒嬌。

真是要命。

“不可以嘛,枝枝?”沈曠又重覆了一遍。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英語太難了,所以我填的學校都是廣安的。我知道你肯定能考到中大的。”他在解釋高考志願的事情,說到“英語太難”,還有幾絲委屈似的。

“欠債還……誒,欠債要還,天經地義,你——”

“好。”時枝截斷了他的話。

“真的啊?”男生語氣裏好像帶著笑,又好像有幾分愉悅。

時枝認真道:“真的。”

說完,又小聲補充了句,“還給你的。”

“喔,那你要不要牽我回家。”一個問句,但是實際上已經被執行成了一個祈使句。

“好。”時枝說,她這才敢擡頭看他。

原來他在笑啊。他是不經常笑的,或者說幾乎不,時枝一時失了神。那酒很香,熏的她好像也要醉了,一陣熱感從她臉上泛了起來。

時枝抓緊了他的手,覺得自己應該是臉紅了。

晚間安靜,除了偶爾汽車駛過的聲音,再無其他。

心跳似乎震耳欲聾。

“那你要不要和我談個戀愛?”

“這個問題你不是已經問過我了嗎,我說好。”

“因為是很重要的事啊,我要問第三遍了,那你要不要——”

時枝眨了眨眼,手摸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紅繩,他說,他戴了很久很久的。

他從來就是很認真的人,因為希望和她走的更遠,才會那麽說的,所以才會重要的事要確認三遍。

時枝莫名想起了,那年他收到向日葵的時候說這是這輩子第一次 。

“那你要這輩子都記得我了”,她當時是這麽說的。

時枝側過頭,踮起腳蹭了上去。

她這輩子第一次接吻,要這輩子都記得沈曠了。

少女只是淡淡的貼了一下,臉紅的要命。

沈曠這輩子都記得她說,

“好,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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