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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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
“近期，受北方冷空氣影響，c市部分地區可能迎來中雪或暴雪。”
時枝從房間裏走出來，剛好聽到天氣預報放到這裏，餘妍切成了電視劇。
這一年的寒假過得似乎有些無聊。
從那天沈曠送她回家了以後，他們就沒了什麽聯系，只是偶爾，時枝晚上刷視頻看到好看的就會轉發過去。
然後他會說：好看。
時枝家的親戚挺多，從除夕夜之前就開始走親戚，已經是第三天，恰巧也是除夕，她好不容易到了家，歇了一晚上，快十一點才起床。
要下雪了嗎？
原來連c市也會下雪啊。
時枝急忙回屋拿了手機，登上去搜天氣。
黃色暴雪預警。
她下意識地笑，好像這還是十幾年來，第一次下雪啊，偷著樂了一陣後，她截了張圖發給尤青青。
“青青！！！我們這裏要下雪了！”
興奮之情快要溢出屏幕。
似乎是覺得這樣還不足以表達她的高興，時枝又發了條說說。
評論區一下子也炸開了鍋，平日裏似乎都沒有人看天氣預報，她的這些同學也是第一次聽說c市會下雪，都興奮地開始討論起來晚上該到哪裏去拍照了。
【媛】：@y，走啊咱也去看。
【y】：好，寶寶想看就去看。
【枝枝】：……能不能不秀恩愛。
從周媛媛@來了夏棋宣過後，評論區裏有對象的妹妹們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地@男朋友，左一句“寶寶”右一句“寶寶”。
時枝“嘖”了兩聲，感覺自己也應該@一下某人，但是猶豫了半天，也不敢。
猶豫了二十分鐘，也不敢。
猶豫了半個小時過後，時枝倒在床上，嘆了口氣——不敢就不敢吧她是膽小鬼。
“今天晚上都不打烊嗎。”沈曠一偏頭，抱著把玫瑰問林萱。
“今天晚上出來放煙花的人可多了。每年我都不打烊的。”林萱接過他手裏的花放在桶裏醒花。
“像我們這樣，一個人在外地打拼的人，不回家的話始終是一個人過年，還不如多賺點錢呢。”林萱大概是知道他家裏的情況的，“阿曠，今天爸媽回家了嗎。”
沈曠楞了一下，說：“回來了。”
今年只有媽媽回家，沈晴說她下午才能到，今年也推辭掉了親戚們的邀約，和以前一樣。
“一起嗎？”
“不，我爸沒回來。”
“那你想他嗎？”
沈曠笑了一下，說：“不想，有什麽好想的？”
“你肯定是想的啊。”林萱擡手挽了一下卷曲的長發，頓了一下，再沒說什麽。
第一次見到沈曠，是在夏天，那個時候，他抱著小半，在門口猶豫了半天才進來。
林萱有些恍惚地想起過去的事。
初來乍到的那段日子裏，他似乎天天路過，都會來買枝向日葵。
總是穿著白色的襯衣，說不用包了，隨便扯張紙就能直接帶走。
很年輕可愛的裝扮，眉間卻總是有些孤單的神色，時間長了，林萱總是會有些想問點什麽，但一開了口卻又總是欲言又止。
但從那天他抱著貓來了這裏後，每個周末都會來接小半，偶爾留下來幫她的忙。
林萱也因此知道，他是從外地轉來上學的，因為父母工作顧及不上他，才來了姐姐嫁來的城市。
他固執地不肯住在姐姐家，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但因為初中時基本也一個人住，父母倒也沒說什麽。
林萱偶爾會覺得有些心酸，但沈曠卻每次都笑著說一個人住很自由啊，不然也不能來幫姐姐你的忙。
她也就笑，心裏還是覺得心酸。
時間久了，真的把沈曠當做弟弟一樣的，偶爾說一些他上學時她遇到的有趣的客人。這兩年陸續談了兩次戀愛，都以失敗告終，沈曠聽著她說前男友如何如何，始終繃著個臉，不知道怎麽安慰但是又要硬邦邦地去安慰。
“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你還是會很想和父母一起過年吧。”林萱沒有說出這句話來，也任由著他一直待在花店裏沒有催他回家。
到下午六點半，街上空無一人，所有店面都緊緊關著門，沈曠靠著店門在出神。
沈晴發微信，說她七點之前可能到不了了，讓他先吃飯，不用等她。
沈曠輕輕地關掉手機，習以為常地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時枝的家裏卻是熱鬧非凡。
“今年我們枝枝考得怎麽樣啊？”大伯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正等著時枝高興地說考得很好，才好把紅包拿出來。
時枝像是發呆被打斷，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擡眼看著他，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道：“一般吧……”
身旁的餘妍聞言斜眼看了她一眼，時枝垂了垂眸。
“一般是怎麽樣啊？你可是我們時家未來的大學生啊。”大伯沒意識到“一般”是怎麽樣的，繼續調侃地說道。
“什麽大學生？考不起大學進廠好了。”
時枝驚異地擡眼，沒能想到餘妍會在這樣的場合說這種話。
幾乎是整桌人都一瞬間頓住，不敢置信，時枝感覺自己的臉快燒起來了。如果不都是自家人，她此刻已經想化為透明人了。
伯母的筷子懸在飯桌上，她頓了一下，繼續自然地夾菜到時枝碗裏。
“說什麽呢，我們枝枝，這次是失誤了對吧？”
女人笑盈盈地看著她，時枝也看著她，扯了個笑容出來，說：“是有些失誤了。”
“那沒事嘛，來，大過年的壓歲錢還是得要，祝我們枝枝新年快樂。”
大伯還是如願以償掏出了他早就打算拿出來的紅包，遞給時枝。
“我們枝枝還小，以後的可能性大著呢。”他打著圓場，同一眾親戚笑了起來，又說，“來來來再碰個杯，新年快樂。”
時枝舉起杯子，也碰了一下，說新年快樂。全程都沒再有什麽表情的變化。
剛下桌。
“吃完飯還是和姐姐出去放煙花嗎，枝枝。”伯母問道，叫她進房間去找堂姐時依出去放煙花。
她們倆年年如此，但今天晚上好像要下雪。時枝想這麽說，但又沒說，因為伯母已經開始偷偷給她塞錢了。
“枝枝啊，這是給你們放煙花的錢，你去叫姐姐出來玩。你們年輕人更能玩到一塊去，我們就先不出去了，他們約了麻將。”
這個提議一定是餘妍提出來的，除夕夜打麻將。但時枝喜聞樂見，正巧這樣，就可以自己出去玩了。
“好。”她乖乖地點頭，只從一疊錢裏面拿了兩張一百塊。知道伯母是想給她塞點零花錢——因為飯桌上的壓歲錢通常都會被父母沒收。“這樣就夠啦，不用太多了。”
“枝枝乖。”伯母摸了摸她的頭，一行大人關上了門，去另一個親戚家打麻將去了。
“煙花啊——今天不是下雪嗎？”
時依歪著頭，看著時枝，隔了半晌，問道：“他們走了？”
“走了。”
時依眨了眨眼，時枝很快的領會到了意思：她要出門去找她男朋友，兩人待會面對大人——統一口供。
十分鐘後。
“雖然非得帶上你也是有點委屈你了，但是萬一待會突然有人回來了那不就穿幫了？”時依有些憂愁的樣子。
本來也想把時枝留在家裏的，但這姑娘卻說要出來。
——出來當電燈泡嗎？
時枝看著電梯上的樓層數字慢慢變小，她才開了口，像是喃喃般地小聲說：“我約了人去看雪呢。”
“姐姐不要擔心。”
“……”，時依看了她一眼，“好吧，你身上有錢吧？回家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有的，好。”
時枝連連點頭，看上去非常可信的樣子。
她們在小區門口告別。
天氣依舊冷，但雪的影子卻是沒見到半分。
其實根本沒有什麽“我約了人去看雪呢”，她其實誰也沒有約到。但是就是很想看到雪——如果有的話。
街上來往人群，家長帶著小孩，玩著仙女棒等小煙花。但因為政府以天氣為由取消了年年都有的活動，街上還是略顯冷清。
時枝看著時不時跑過一個小孩的空曠街道，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玩膩了，年年同樣的把戲，她並不想一個人去買煙花，小炮仗。
冷風卷起地上紅色的包裝紙，時枝低頭頂著風往前漫無目的地走著，昔日繁華的商業街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家店還亮著燈。
人
暖黃的燈光，比起路燈的白光似乎有幾分暖意。
她擡眼看了一眼“瓣”的招牌。
路過了那家第一次見到小半的花店，時枝淡然地想，但半秒後頓住了腳步。
她有些驚異地轉過頭，發現這家店確實是開著的。
突然有些想買束花。
就當作買給自己的新年禮物。
思考不到半秒她回過了頭，推開門鋪面襲來與門外不同的暖意。
時枝一時間有些恍然。
時枝看著眼前的少年，懷裏抱著束向日葵，也正看著她。
眼底是驚訝中帶了些莫名的溫柔。
“時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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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受北方冷空氣影響，c市部分地區可能迎來中雪或暴雪。”
時枝從房間裏走出來，剛好聽到天氣預報放到這裏，餘妍切成了電視劇。
這一年的寒假過得似乎有些無聊。
從那天沈曠送她回家了以後，他們就沒了什麽聯系，只是偶爾，時枝晚上刷視頻看到好看的就會轉發過去。
然後他會說：好看。
時枝家的親戚挺多，從除夕夜之前就開始走親戚，已經是第三天，恰巧也是除夕，她好不容易到了家，歇了一晚上，快十一點才起床。
要下雪了嗎？
原來連c市也會下雪啊。
時枝急忙回屋拿了手機，登上去搜天氣。
黃色暴雪預警。
她下意識地笑，好像這還是十幾年來，第一次下雪啊，偷著樂了一陣後，她截了張圖發給尤青青。
“青青！！！我們這裏要下雪了！”
興奮之情快要溢出屏幕。
似乎是覺得這樣還不足以表達她的高興，時枝又發了條說說。
評論區一下子也炸開了鍋，平日裏似乎都沒有人看天氣預報，她的這些同學也是第一次聽說c市會下雪，都興奮地開始討論起來晚上該到哪裏去拍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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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能不能不秀恩愛。
從周媛媛@來了夏棋宣過後，評論區裏有對象的妹妹們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地@男朋友，左一句“寶寶”右一句“寶寶”。
時枝“嘖”了兩聲，感覺自己也應該@一下某人，但是猶豫了半天，也不敢。
猶豫了二十分鐘，也不敢。
猶豫了半個小時過後，時枝倒在床上，嘆了口氣——不敢就不敢吧她是膽小鬼。
“今天晚上都不打烊嗎。”沈曠一偏頭，抱著把玫瑰問林萱。
“今天晚上出來放煙花的人可多了。每年我都不打烊的。”林萱接過他手裏的花放在桶裏醒花。
“像我們這樣，一個人在外地打拼的人，不回家的話始終是一個人過年，還不如多賺點錢呢。”林萱大概是知道他家裏的情況的，“阿曠，今天爸媽回家了嗎。”
沈曠楞了一下，說：“回來了。”
今年只有媽媽回家，沈晴說她下午才能到，今年也推辭掉了親戚們的邀約，和以前一樣。
“一起嗎？”
“不，我爸沒回來。”
“那你想他嗎？”
沈曠笑了一下，說：“不想，有什麽好想的？”
“你肯定是想的啊。”林萱擡手挽了一下卷曲的長發，頓了一下，再沒說什麽。
第一次見到沈曠，是在夏天，那個時候，他抱著小半，在門口猶豫了半天才進來。
林萱有些恍惚地想起過去的事。
初來乍到的那段日子裏，他似乎天天路過，都會來買枝向日葵。
總是穿著白色的襯衣，說不用包了，隨便扯張紙就能直接帶走。
很年輕可愛的裝扮，眉間卻總是有些孤單的神色，時間長了，林萱總是會有些想問點什麽，但一開了口卻又總是欲言又止。
但從那天他抱著貓來了這裏後，每個周末都會來接小半，偶爾留下來幫她的忙。
林萱也因此知道，他是從外地轉來上學的，因為父母工作顧及不上他，才來了姐姐嫁來的城市。
他固執地不肯住在姐姐家，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但因為初中時基本也一個人住，父母倒也沒說什麽。
林萱偶爾會覺得有些心酸，但沈曠卻每次都笑著說一個人住很自由啊，不然也不能來幫姐姐你的忙。
她也就笑，心裏還是覺得心酸。
時間久了，真的把沈曠當做弟弟一樣的，偶爾說一些他上學時她遇到的有趣的客人。這兩年陸續談了兩次戀愛，都以失敗告終，沈曠聽著她說前男友如何如何，始終繃著個臉，不知道怎麽安慰但是又要硬邦邦地去安慰。
“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你還是會很想和父母一起過年吧。”林萱沒有說出這句話來，也任由著他一直待在花店裏沒有催他回家。
到下午六點半，街上空無一人，所有店面都緊緊關著門，沈曠靠著店門在出神。
沈晴發微信，說她七點之前可能到不了了，讓他先吃飯，不用等她。
沈曠輕輕地關掉手機，習以為常地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時枝的家裏卻是熱鬧非凡。
“今年我們枝枝考得怎麽樣啊？”大伯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正等著時枝高興地說考得很好，才好把紅包拿出來。
時枝像是發呆被打斷，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擡眼看著他，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道：“一般吧……”
身旁的餘妍聞言斜眼看了她一眼，時枝垂了垂眸。
“一般是怎麽樣啊？你可是我們時家未來的大學生啊。”大伯沒意識到“一般”是怎麽樣的，繼續調侃地說道。
“什麽大學生？考不起大學進廠好了。”
時枝驚異地擡眼，沒能想到餘妍會在這樣的場合說這種話。
幾乎是整桌人都一瞬間頓住，不敢置信，時枝感覺自己的臉快燒起來了。如果不都是自家人，她此刻已經想化為透明人了。
伯母的筷子懸在飯桌上，她頓了一下，繼續自然地夾菜到時枝碗裏。
“說什麽呢，我們枝枝，這次是失誤了對吧？”
女人笑盈盈地看著她，時枝也看著她，扯了個笑容出來，說：“是有些失誤了。”
“那沒事嘛，來，大過年的壓歲錢還是得要，祝我們枝枝新年快樂。”
大伯還是如願以償掏出了他早就打算拿出來的紅包，遞給時枝。
“我們枝枝還小，以後的可能性大著呢。”他打著圓場，同一眾親戚笑了起來，又說，“來來來再碰個杯，新年快樂。”
時枝舉起杯子，也碰了一下，說新年快樂。全程都沒再有什麽表情的變化。
剛下桌。
“吃完飯還是和姐姐出去放煙花嗎，枝枝。”伯母問道，叫她進房間去找堂姐時依出去放煙花。
她們倆年年如此，但今天晚上好像要下雪。時枝想這麽說，但又沒說，因為伯母已經開始偷偷給她塞錢了。
“枝枝啊，這是給你們放煙花的錢，你去叫姐姐出來玩。你們年輕人更能玩到一塊去，我們就先不出去了，他們約了麻將。”
這個提議一定是餘妍提出來的，除夕夜打麻將。但時枝喜聞樂見，正巧這樣，就可以自己出去玩了。
“好。”她乖乖地點頭，只從一疊錢裏面拿了兩張一百塊。知道伯母是想給她塞點零花錢——因為飯桌上的壓歲錢通常都會被父母沒收。“這樣就夠啦，不用太多了。”
“枝枝乖。”伯母摸了摸她的頭，一行大人關上了門，去另一個親戚家打麻將去了。
“煙花啊——今天不是下雪嗎？”
時依歪著頭，看著時枝，隔了半晌，問道：“他們走了？”
“走了。”
時依眨了眨眼，時枝很快的領會到了意思：她要出門去找她男朋友，兩人待會面對大人——統一口供。
十分鐘後。
“雖然非得帶上你也是有點委屈你了，但是萬一待會突然有人回來了那不就穿幫了？”時依有些憂愁的樣子。
本來也想把時枝留在家裏的，但這姑娘卻說要出來。
——出來當電燈泡嗎？
時枝看著電梯上的樓層數字慢慢變小，她才開了口，像是喃喃般地小聲說：“我約了人去看雪呢。”
“姐姐不要擔心。”
“……”，時依看了她一眼，“好吧，你身上有錢吧？回家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有的，好。”
時枝連連點頭，看上去非常可信的樣子。
她們在小區門口告別。
天氣依舊冷，但雪的影子卻是沒見到半分。
其實根本沒有什麽“我約了人去看雪呢”，她其實誰也沒有約到。但是就是很想看到雪——如果有的話。
街上來往人群，家長帶著小孩，玩著仙女棒等小煙花。但因為政府以天氣為由取消了年年都有的活動，街上還是略顯冷清。
時枝看著時不時跑過一個小孩的空曠街道，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玩膩了，年年同樣的把戲，她並不想一個人去買煙花，小炮仗。
冷風卷起地上紅色的包裝紙，時枝低頭頂著風往前漫無目的地走著，昔日繁華的商業街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家店還亮著燈。
人
暖黃的燈光，比起路燈的白光似乎有幾分暖意。
她擡眼看了一眼“瓣”的招牌。
路過了那家第一次見到小半的花店，時枝淡然地想，但半秒後頓住了腳步。
她有些驚異地轉過頭，發現這家店確實是開著的。
突然有些想買束花。
就當作買給自己的新年禮物。
思考不到半秒她回過了頭，推開門鋪面襲來與門外不同的暖意。
時枝一時間有些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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