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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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心疼
“太子薨逝, 四皇子也被陛下親令射殺，滿朝只剩九皇子。章大人他們非要把皇孫殿下找出來，可要我看, 肯定是白費力氣。皇孫殿下與九皇子年紀相當, 不過是個小小孩兒。莫說他在亂黨手下, 根本沒有自保能力；就算有繡衣使者保護，那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兇多吉少。”
“再看近來陛下的一系列舉措，分明是對先皇後與太子有愧。怕是就算皇孫殿下沒有遇害, 陛下也不願意找到他。”
“皇孫與九皇子之間，只能誕生一位新主。皇孫若留在宮外，或許能有一線生機；要是回了宮，那他與九皇子之間, 必將是你死我亡境地。陛下怎能忍心？”
說話的人與淩驀迦也相熟，是經常與他一同值守的同儕。
在朝政與揣度今上心思一途，頗有些一針見血。
早在半月之前, 他就曾放言, 陛下應是非常後悔在一切情況未明之下, 先不給太子辯解機會, 再下令射殺四皇子。
照目前來看, 一切情況，都被這人說準了。
尚書臺偌大堂內霎時安靜，眾人面面相覷, 無不為此人大膽言語震驚，其中自然不乏覺得他話說的有理之人。
緊接著, 便是止不住的細小議論聲，紛至傳來。
直到眾人背後忽然傳來一道竹簡重重磕在木案上的聲音。只瞬間, 原本還議論紛紛的眾人再也不敢說一句話。
秦進冷著一張臉怒斥。
“宮墻之內，陛下眼皮子底下，你們就敢這般妄為，肆意議論尊者。看來，是宣室殿裏那把火沒有燒到尚書臺，你們不甘心，也要爭著搶著把命搭進去。”
斥退了一屋子人，秦進也緊跟著離去。堂中終於只剩下淩驀迦，與另一位也在今夜當值的同僚，一同留守。
他還如方才那般不動如山的翻閱竹簡，連頭都沒多擡一分。
直至月上中天時，才找了個由頭，出門站到外頭廊檐下。
月暈流轉，群星閃耀。
寒冷的夜空下，淩驀迦腦中一直緊緊繃著的弦，以及無數飛轉流逝的打算籌謀，都慢慢散去。
只剩下那些被他深埋心底，恍惚散落出來的糟糕記憶，讓他亂了心緒。
那一年，他還是個被高官送進道觀裏躲避災厄的俗家弟子。
每月十五，觀中其他孩兒們的父母親眷都會前來探望，關懷自己的孩子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有沒有生病，有沒有受委屈；他的父母卻從沒來過，恍惚記憶中，總是冷著一張臉的阿父沒有來也就算了，可連笑起來眉眼彎彎的阿母都沒來過。
想不想念父親，他早已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他很想念母親溫暖柔軟的懷抱。
他哀求觀裏采買的師父帶他下山，好順路去看看那個柔和，總帶著笑的女人。
卻到底，沒能得償所願。
“淩大人。”
提著宮燈的小黃門疾步而至。
看到他，面上一喜：“淩大人，陛下召您覲見，起筆擬書呢。”
淩驀迦自然不敢耽擱。
匆匆覲見。
起草了皇帝將於七日後起駕，前往鹹陽別宮，並將九皇子帶在身邊，親自教習的文書。
下了衙，坐上回府的馬車，淩驀迦想起好幾日不見八公主，好奇問起。
“榘明一直註意著八公主那邊動靜，說是這些日都沒有出宮，便是連身邊伺候的宮婢，也只是隔三差五往龐公子府中送一封信。”
“八公主多半是聽了您的話，正寸步不離的守在九皇子身邊呢。”
淩驀迦不置可否，捏著玉玨敲動車壁。
緩緩閉上眼睛。
李執瑾站在門口長廊上，看著小小院子裏一簇簇矮冬青，正出神。
眼下正是深冬，雖已過了最冷的時候，可氣候使然，街道上、花園裏春日花團錦簇的盛景，到這時候免不了一大堆枯枝敗葉。反倒是淩驀迦這方小小的院子，春日裏看著只覺素樸雅致的景致，到了這樣深冬時分，入目依舊是綠油油，充滿澎湃生機。
竟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七娘。”
散亂的思緒驟然被打斷，李執瑾扭頭，看淩驀迦從長廊盡頭拐進來，一步步朝她這邊走來。
她想對他笑一笑。
淚水卻已盈滿眼眶。
她提著裙擺，快步朝他飛奔過去，在他還意外怔楞之際，將自己撞進他懷裏。
淩驀迦雖不明就裏。
可李執瑾難得這樣情緒外放，又主動來抱他，他怎舍得拒絕。
將人接進懷裏，淩驀迦一邊輕撫她的背，一邊垂眸看她淚濕了的眼睛，心登時一提。
“怎麽了，可是家裏有人給你委屈受了？”
李執瑾張唇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她哽咽著啜泣，環在淩驀迦腰上的手臂更緊了一分。
昨天傍晚，淩驀迦出府後，她想知道自己昏睡這些日都發生了什麽，便尋了人來要問問。內宅裏伺候的丫鬟老媼們要麽根本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麽，要麽就是說話不伶俐。她一時間氣急，心頭冒火，又正好撞見回府擱東西的榘水，這才明白近幾日都發生了些什麽。
李執瑾心裏有很多話想說。
諸如。淩驀迦，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明明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有問過我，就敢一碗湯將我迷倒，把所有風雨都扛過去；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麽計劃籌謀的，怎麽可以這樣□□的替我接手，你難道就不怕我醒了會怪你嗎；我的計劃關乎成百上千條人命安危，關乎數百個家庭，你什麽都不知道，就將這些都扛在自己肩上，你難道不怕失敗，不怕失敗以後會和我們這些人一起死嗎？
可最終，她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怎會不明白。
淩驀迦只是不願她將自己置於險境。
又怕她再不高興，又和他鬧脾氣。這才什麽都不說，只叫她躺倒了，昏迷了，再一點點收集信息，拼湊細節，將她未來得及實施的所有計劃與細節，逐漸補齊。
她心中漣漪慢慢匯成波瀾，不斷翻動。
止不住的心疼一直往外冒。
她抱緊他，愴然埋怨：“你什麽都不說，你總是什麽都不說。”
“你對我好，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知不知道，我本來已經不想跟你好了。那天在花燈會上，我是真的討厭你，想要離你遠遠的，再也不見你。”
淩驀迦默然。
將李執瑾抱的越發緊了些。
他並非遲鈍的人，怎麽會看不出。那天夜裏，李執瑾是真的有心要離開他；再看出他有意置淩驛淮於死地之後，她不想要他了。
如果不是後來在廷尉獄，他意外遇見她被捕，又出手幫了她，一直關心她。
她絕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淩驀迦，你瞞著我很多事。”
“不是瞞著你。”
淩驀迦無奈。
他身在朝堂，又在皇帝身邊，許多話是不堪說的。
當然，也有許多話不知道該怎麽說，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
李執瑾卻不管不顧，不聽解釋：“就是你瞞我。”
她氣的跺腳。
淩驀迦垂眼看，見李執瑾眼尾發紅，滿臉委屈又執拗要找茬的表情。自然順著她，柔聲重覆是他錯了。
李執瑾包了一眼眶的淚終於落下來。
她將腦袋抵在淩驀迦胸前，小聲呢喃：“他們和我說了這次的事情。那你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對別人好，又不告訴人家，任憑人家怎麽誤會，也不解釋。”
淩驀迦失笑，這世上能讓他心軟，費心籌謀的人屈指可數，她是排在第一位的。
他哪裏像待她這樣，待過旁人。
“我心疼你。”
本來被李執瑾抱住，淩驀迦心尖便一直顫動著，心緒翻湧不止。如今聽她說這一句，他漣漪不斷的心湖靜了那麽一下，繼而掀起擎天巨浪。
一個人孤孤單單走了這麽多年，他早已練就鐵筋鐵骨，冷心冷肺。
遇到李執瑾，跟在她身邊。
一直到現在，他才終於得到最渴望的回饋，有了他也有人陪伴的感覺。
不由自主，心裏脹起滿滿的愛意，淩驀迦抱去李執瑾，帶她回廂房，還打趣她：“這樣就心疼了？”
總是清清冷冷的李執瑾，難得露出一絲嬌軟模樣。
縱容淩驀迦將早膳傳進她的廂房裏，又陪著他用了一點，最後，被他哄著帶著，一起躺在榻上。
昨晚，淩驀迦在宮中值守一夜，她也在聽榘水說完所有事情後，在榻上翻來覆去，不安穩的折騰了一夜。現在被他抱著，嗅著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松香氣，李執瑾總算生出些困意。失去意識前，她還不忘保證。
“我聽你的話，這幾天就乖乖呆在家裏，哪兒也不去。”
“不耽誤你的事。”
暖陽從清晨照到傍晚，蒸騰著城池裏無處可去的水汽，終於消散。
冬日最後一絲嚴寒消弭。
天氣雖然還冷著，卻不像陰雨不斷時，那樣滲骨頭了。
榘木抱著一大堆筆墨，匆匆踏進書房，看到正爬在案旁打瞌睡的李執瑾，他眼角眉梢不由抽搐了一下。
“怎麽了？”
淩驀迦慢騰騰擡頭，看了榘木一眼。才出聲，就惹得他一激靈，瞬時將目光從那睡的東倒西歪的人身上挪開。
榘木止不住在心頭暗暗告誡自己，不該看的不能看，不該想的不能想，不該吐槽的也千萬千萬得忍住。
這才輕咳一聲，穩定聲線。
“榘明那邊傳來信，八公主已經六天沒有出宮了，最近三四天，她身邊的宮婢也沒往龐家送信。”
“我們的人進不了內宮，實在不知曉八公主這些日在做什麽，有沒有守在九皇子身邊。”
淩驀迦放下手中毛筆。
垂眸看著落在竹簡上的一大片字跡，解開袖帶，一點點將袖子撫平，放落下來。
正要說話，身邊已傳來李執瑾聲音。
“大鴻臚家劉娘子欠我人情，我可以讓她去見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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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薨逝, 四皇子也被陛下親令射殺，滿朝只剩九皇子。章大人他們非要把皇孫殿下找出來，可要我看, 肯定是白費力氣。皇孫殿下與九皇子年紀相當, 不過是個小小孩兒。莫說他在亂黨手下, 根本沒有自保能力；就算有繡衣使者保護，那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兇多吉少。”
“再看近來陛下的一系列舉措，分明是對先皇後與太子有愧。怕是就算皇孫殿下沒有遇害, 陛下也不願意找到他。”
“皇孫與九皇子之間，只能誕生一位新主。皇孫若留在宮外，或許能有一線生機；要是回了宮，那他與九皇子之間, 必將是你死我亡境地。陛下怎能忍心？”
說話的人與淩驀迦也相熟，是經常與他一同值守的同儕。
在朝政與揣度今上心思一途，頗有些一針見血。
早在半月之前, 他就曾放言, 陛下應是非常後悔在一切情況未明之下, 先不給太子辯解機會, 再下令射殺四皇子。
照目前來看, 一切情況，都被這人說準了。
尚書臺偌大堂內霎時安靜，眾人面面相覷, 無不為此人大膽言語震驚，其中自然不乏覺得他話說的有理之人。
緊接著, 便是止不住的細小議論聲，紛至傳來。
直到眾人背後忽然傳來一道竹簡重重磕在木案上的聲音。只瞬間, 原本還議論紛紛的眾人再也不敢說一句話。
秦進冷著一張臉怒斥。
“宮墻之內，陛下眼皮子底下，你們就敢這般妄為，肆意議論尊者。看來，是宣室殿裏那把火沒有燒到尚書臺，你們不甘心，也要爭著搶著把命搭進去。”
斥退了一屋子人，秦進也緊跟著離去。堂中終於只剩下淩驀迦，與另一位也在今夜當值的同僚，一同留守。
他還如方才那般不動如山的翻閱竹簡，連頭都沒多擡一分。
直至月上中天時，才找了個由頭，出門站到外頭廊檐下。
月暈流轉，群星閃耀。
寒冷的夜空下，淩驀迦腦中一直緊緊繃著的弦，以及無數飛轉流逝的打算籌謀，都慢慢散去。
只剩下那些被他深埋心底，恍惚散落出來的糟糕記憶，讓他亂了心緒。
那一年，他還是個被高官送進道觀裏躲避災厄的俗家弟子。
每月十五，觀中其他孩兒們的父母親眷都會前來探望，關懷自己的孩子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有沒有生病，有沒有受委屈；他的父母卻從沒來過，恍惚記憶中，總是冷著一張臉的阿父沒有來也就算了，可連笑起來眉眼彎彎的阿母都沒來過。
想不想念父親，他早已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他很想念母親溫暖柔軟的懷抱。
他哀求觀裏采買的師父帶他下山，好順路去看看那個柔和，總帶著笑的女人。
卻到底，沒能得償所願。
“淩大人。”
提著宮燈的小黃門疾步而至。
看到他，面上一喜：“淩大人，陛下召您覲見，起筆擬書呢。”
淩驀迦自然不敢耽擱。
匆匆覲見。
起草了皇帝將於七日後起駕，前往鹹陽別宮，並將九皇子帶在身邊，親自教習的文書。
下了衙，坐上回府的馬車，淩驀迦想起好幾日不見八公主，好奇問起。
“榘明一直註意著八公主那邊動靜，說是這些日都沒有出宮，便是連身邊伺候的宮婢，也只是隔三差五往龐公子府中送一封信。”
“八公主多半是聽了您的話，正寸步不離的守在九皇子身邊呢。”
淩驀迦不置可否，捏著玉玨敲動車壁。
緩緩閉上眼睛。
李執瑾站在門口長廊上，看著小小院子裏一簇簇矮冬青，正出神。
眼下正是深冬，雖已過了最冷的時候，可氣候使然，街道上、花園裏春日花團錦簇的盛景，到這時候免不了一大堆枯枝敗葉。反倒是淩驀迦這方小小的院子，春日裏看著只覺素樸雅致的景致，到了這樣深冬時分，入目依舊是綠油油，充滿澎湃生機。
竟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七娘。”
散亂的思緒驟然被打斷，李執瑾扭頭，看淩驀迦從長廊盡頭拐進來，一步步朝她這邊走來。
她想對他笑一笑。
淚水卻已盈滿眼眶。
她提著裙擺，快步朝他飛奔過去，在他還意外怔楞之際，將自己撞進他懷裏。
淩驀迦雖不明就裏。
可李執瑾難得這樣情緒外放，又主動來抱他，他怎舍得拒絕。
將人接進懷裏，淩驀迦一邊輕撫她的背，一邊垂眸看她淚濕了的眼睛，心登時一提。
“怎麽了，可是家裏有人給你委屈受了？”
李執瑾張唇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她哽咽著啜泣，環在淩驀迦腰上的手臂更緊了一分。
昨天傍晚，淩驀迦出府後，她想知道自己昏睡這些日都發生了什麽，便尋了人來要問問。內宅裏伺候的丫鬟老媼們要麽根本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麽，要麽就是說話不伶俐。她一時間氣急，心頭冒火，又正好撞見回府擱東西的榘水，這才明白近幾日都發生了些什麽。
李執瑾心裏有很多話想說。
諸如。淩驀迦，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明明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有問過我，就敢一碗湯將我迷倒，把所有風雨都扛過去；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麽計劃籌謀的，怎麽可以這樣□□的替我接手，你難道就不怕我醒了會怪你嗎；我的計劃關乎成百上千條人命安危，關乎數百個家庭，你什麽都不知道，就將這些都扛在自己肩上，你難道不怕失敗，不怕失敗以後會和我們這些人一起死嗎？
可最終，她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怎會不明白。
淩驀迦只是不願她將自己置於險境。
又怕她再不高興，又和他鬧脾氣。這才什麽都不說，只叫她躺倒了，昏迷了，再一點點收集信息，拼湊細節，將她未來得及實施的所有計劃與細節，逐漸補齊。
她心中漣漪慢慢匯成波瀾，不斷翻動。
止不住的心疼一直往外冒。
她抱緊他，愴然埋怨：“你什麽都不說，你總是什麽都不說。”
“你對我好，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知不知道，我本來已經不想跟你好了。那天在花燈會上，我是真的討厭你，想要離你遠遠的，再也不見你。”
淩驀迦默然。
將李執瑾抱的越發緊了些。
他並非遲鈍的人，怎麽會看不出。那天夜裏，李執瑾是真的有心要離開他；再看出他有意置淩驛淮於死地之後，她不想要他了。
如果不是後來在廷尉獄，他意外遇見她被捕，又出手幫了她，一直關心她。
她絕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淩驀迦，你瞞著我很多事。”
“不是瞞著你。”
淩驀迦無奈。
他身在朝堂，又在皇帝身邊，許多話是不堪說的。
當然，也有許多話不知道該怎麽說，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
李執瑾卻不管不顧，不聽解釋：“就是你瞞我。”
她氣的跺腳。
淩驀迦垂眼看，見李執瑾眼尾發紅，滿臉委屈又執拗要找茬的表情。自然順著她，柔聲重覆是他錯了。
李執瑾包了一眼眶的淚終於落下來。
她將腦袋抵在淩驀迦胸前，小聲呢喃：“他們和我說了這次的事情。那你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對別人好，又不告訴人家，任憑人家怎麽誤會，也不解釋。”
淩驀迦失笑，這世上能讓他心軟，費心籌謀的人屈指可數，她是排在第一位的。
他哪裏像待她這樣，待過旁人。
“我心疼你。”
本來被李執瑾抱住，淩驀迦心尖便一直顫動著，心緒翻湧不止。如今聽她說這一句，他漣漪不斷的心湖靜了那麽一下，繼而掀起擎天巨浪。
一個人孤孤單單走了這麽多年，他早已練就鐵筋鐵骨，冷心冷肺。
遇到李執瑾，跟在她身邊。
一直到現在，他才終於得到最渴望的回饋，有了他也有人陪伴的感覺。
不由自主，心裏脹起滿滿的愛意，淩驀迦抱去李執瑾，帶她回廂房，還打趣她：“這樣就心疼了？”
總是清清冷冷的李執瑾，難得露出一絲嬌軟模樣。
縱容淩驀迦將早膳傳進她的廂房裏，又陪著他用了一點，最後，被他哄著帶著，一起躺在榻上。
昨晚，淩驀迦在宮中值守一夜，她也在聽榘水說完所有事情後，在榻上翻來覆去，不安穩的折騰了一夜。現在被他抱著，嗅著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松香氣，李執瑾總算生出些困意。失去意識前，她還不忘保證。
“我聽你的話，這幾天就乖乖呆在家裏，哪兒也不去。”
“不耽誤你的事。”
暖陽從清晨照到傍晚，蒸騰著城池裏無處可去的水汽，終於消散。
冬日最後一絲嚴寒消弭。
天氣雖然還冷著，卻不像陰雨不斷時，那樣滲骨頭了。
榘木抱著一大堆筆墨，匆匆踏進書房，看到正爬在案旁打瞌睡的李執瑾，他眼角眉梢不由抽搐了一下。
“怎麽了？”
淩驀迦慢騰騰擡頭，看了榘木一眼。才出聲，就惹得他一激靈，瞬時將目光從那睡的東倒西歪的人身上挪開。
榘木止不住在心頭暗暗告誡自己，不該看的不能看，不該想的不能想，不該吐槽的也千萬千萬得忍住。
這才輕咳一聲，穩定聲線。
“榘明那邊傳來信，八公主已經六天沒有出宮了，最近三四天，她身邊的宮婢也沒往龐家送信。”
“我們的人進不了內宮，實在不知曉八公主這些日在做什麽，有沒有守在九皇子身邊。”
淩驀迦放下手中毛筆。
垂眸看著落在竹簡上的一大片字跡，解開袖帶，一點點將袖子撫平，放落下來。
正要說話，身邊已傳來李執瑾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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