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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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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怎麽會這樣!商錦年怎麽可能排在第十, 他可是在童生講堂裏聽學的人!”徐升失聲痛喊。

一次這樣也就罷了,五次考試,回回被壓過一頭, 京城公子哥終於情緒崩潰了,顧不得掌院和眾多人在場, 脫口表達自己的震驚。

陶崇等人雖也驚奇, 但商嶼的名次的確是在穩步上升, 雖然驚訝, 但不至於接受不了。

這徐升倒好,直接出言不遜, 把妒忌行為表現得淋漓盡致。

四面八方投去鄙夷的目光,徐升渾然不覺,只想質問掌院,問他要個說法。

放榜之前柴德廣就註意到了, 這回考試有兩人的文章出乎意料,那便是進步十分之大的商嶼和徐升,一個排在第十,一個排在十一。

他正要等學子們看完榜, 就給兩人一頓誇獎, 再欣慰地告知各位今年德馨書院出息,若是兩人再有所進益, 那今年書院的舉人數量說不定會有所突破。

可沒等開口,徐升就“先發制人”,半點沒有君子涵養, 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徐升, 君子懷德,小人壞土, 你這話說得當真沒有半點君子風範,只能你有所進步,旁人就不能進步了不成?”

徐升壓根沒聽出柴德廣話中的怒氣,仍忿忿不平道:“我是國子監來的,進步不是應當的嗎?他商錦年又是什麽人?跟童生一起聽學的人,他憑什麽進步?我敢肯定,不是考官先生故意放水,就是商錦年夾帶抄襲!”

說到這,柴德廣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諷刺同窗,詆毀先生,摸黑書院,這就是國子監教出來的學生嗎!

書生們都聽不下去了,顧不得掌院在場,當場就有不少人開懟。

“國子監又怎麽了,童生又怎麽了,什麽水分?什麽夾帶?你這人怎麽開口就誣陷人。”

“姓徐的什麽德行你們還不清楚麽?自從來到咱們書院惹多少破事了?”

陶崇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收起平日裏的玩世不恭,面色嚴肅地走到徐升面前,伸出一伸手指警告意味十足地戳了戳徐升的肩頭:“說誰呢?說誰夾帶呢?人長嘴若是不說好話,那便還不如用來吃豬食。”

徐升惱怒道:“你說誰吃豬食?”

“誰不說好話我就說誰,你這麽急惱,難道是對號入座了?”

“你!”C漫漫

柴德廣喝了一聲:“好了!成什麽樣子。”

後面一句溫和不少,似乎並不是真的想呵斥陶崇。

“陶傑宗,回去。德馨書院百年清譽,我們做學問也許不是最好,可書院的清譽和學生的人品毋庸置疑,徐升,你再空口白牙地詆毀就別怪本掌院拉你見官!”

徐升心頭一顫,見官可不是玩的,被掌院送去見官更不是玩的,嚴重者連科考都參加不成,評估完這個不好的結果,這才收斂起來。

商嶼至始至終不與這等小人說話,沒必要,在場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徐升說的話,尤其是喬寧,他看向喬寧,後者果然用信任的目光回看著他。

比任何一個人的信任都有力量。

喬寧微微笑了下,對柴德廣道:“掌院,前幾日沈老伯給我講了一樁趣事,說他去後山挖黃土時,曾見到書院的徐公子在後山溪邊浣衣,經過洗滌的溪水竟變成了黑色,把我們家沈老伯嚇了一跳。”

陶崇便在一旁“哈哈”一笑:“原來自詡京城公子哥的徐公子,竟這般邋遢,那衣裳穿了多久沒洗啊?”

徐升臉色突變,倒不是因為陶崇的嘲笑,而是喬寧講的事情……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成想被還是的沈老頭看到了。

喬寧笑了笑,繼續娓娓道:“倒不是徐公子不愛幹凈,而是那原本雪白的衣衫上用毛筆寫滿了字跡,才將溪水都染黑了。”

柴德廣咂摸著喬寧的話,突然想明白了什麽,轉頭質問徐升:“你衣裳上怎會有字跡?你那衣裳又是何時穿的?是否是考試時夾帶!”

徐升矢口否認:“絕不是!喬寧,你空口白牙誣陷好人!”

“我可沒有徐公子顛倒黑白的本事。”喬寧接著道:“老伯說,徐公子洗了半晌的衣裳,終究沒把那件衣裳洗成原本的雪白,徐公子是講究人,自然不會再穿臟了的衣裳,可那衣裳是夾帶的證據,萬不能留在身邊。”

“他藏哪了?找出來就是證據啊。”陶崇幸災樂禍地問。

“要是我肯定一把火燒了才幹凈,可惜當時徐公子沒有火,只能想到掩埋。”喬寧輕笑一聲,“沈老伯也是個妙人兒,偷看人家洗衣裳那麽久,又察覺到徐公子接下來的用意,便‘好心’得給瞌睡的人遞枕頭,把挖黃土的鋤頭留在原地,自己去更遠一點的地方躲著。”

“那徐升看到鋤頭了?”有書生急切想知道後續。

“看到啦,徐公子目力驚人,找了一圈便找到了趁手的工具,就地把衣裳掩埋了起來。”

聽完喬寧的講述,柴德廣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一次非正規的考試都要寧虛作假,這樣的人怎麽科考,怎麽做官,當了官也是魚肉鄉裏的惡官!

他瞥了眼徐升,徐升的目光慌亂而閃躲,話說到這份上,他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住了。

柴德廣沈聲道:“來兩個人,去後山挖,務必找到喬寧說的帶字跡的衣裳。”

說完便有兩個書童往後山趕去了。

柴德廣心態還算好,記性也不算差,還記得此行來的目的:“說好的給前十獎賞,現在就兌現,榜上前十的書生都在此處麽?來前面。”

生員們都十分關註自己的名次,連商嶼和趙冬都來了,其他九人自然都在,開心地走上前去領獎。

喬寧作為此次獎品的讚助方,被掌院邀請來頒獎,雖說這場合多少有些不正式,但至少是給未來的舉人們頒發文具,便也開開心心地接受了這項任務。

趙冬欣然接過自動卷筆刀,笑著謝過喬寧,這新奇玩意出自沈老兒之手,他在文具店勤工儉學,可到現在也沒學會自動削筆刀的做法,不得不感嘆沈老兒是真正的手藝人,自己就不是那塊料了。

因此他對自動卷筆刀這等精致的手工藝品十分喜愛和愛惜,要擱以前,他可能會把自動卷筆刀直接賣掉,換體己錢,給母親買些東西,現在他勤工儉學有了工錢,自然不必再拿心愛之物換錢用。

喬寧又給其他幾人頒發了文具,到商嶼時,是支精美的羽毛鋼筆,這鋼筆筆身很細,銀質筆尖在陽光下泛著光澤,霎是好看。

“謝謝喬寧,我很喜歡。”他輕聲道。

喬寧嫣然一笑,嬌俏無方。

徐升在一旁陰沈著臉,前十都有獎賞,他是十一,最虧。

然而這還不是最難受的事,去後山的兩個書童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旦挖出衣裳來,準能把他炸得遍體鱗傷。

報著僥幸心理,後山那麽大,衣裳埋藏的地點離溪邊有一定距離,那倆瘦小的書童不一定能找到,只要找不到或者衣裳上的字跡已經分辨不出來,他就是安全的。

可誰知,兩個書童很快就回來了,手中拎著一連灰撲撲的衣裳,能看出來底子是白的。

徐升心頭一緊。

“你們動作倒快。”柴德廣道。

其中一個書童笑說:“徐生員埋衣裳的地點,插著一根顯眼的樹枝,我們猜測可能不是徐生員留下的,應是等徐生員離開後,沈老伯留下的。”

喬寧“噗嗤”笑出聲,心說是沈老伯能幹出來的事。

徐升惡狠狠地看向文具店的方向,仿佛想把目光化作利箭,隔空把沈老兒射成篩子。

“拿來我看。”柴德廣接過鼻眼不分的衣裳,使勁抖了抖上面的灰塵,隱約露出一小塊字跡來。

那字跡泡過水,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出黑乎乎一片,分辨不出寫的是什麽。

柴德廣皺了皺眉,又來回翻看一圈,其他地方更難辨認,只在領口的位置翻出一個字跡刺繡——“徐”。

“果然是徐升的衣裳。”

“那又怎樣?”徐升心中竊喜,“我的衣裳染了墨汁,被我扔掉了,怎麽能證明我作弊?”

“你!”柴德廣被氣壞了,書院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在場的人幾乎都能斷定,徐升就是夾帶了,把事先準備好的文章抄在中衣上,可卻苦於沒有證據。

正當所有人一籌莫展時,喬寧走上前:“掌院,能否把衣裳給我,我有辦法讓字跡顯現出來。”

柴德廣猶豫一下,還是把衣裳給了喬寧。

喬寧拿著染了墨跡的衣裳細細看了一會兒,朝徐升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

徐升雖不信她有那麽大神通,心卻又開始打起鼓來。

“麻煩給我一盆清水,一塊皂角。”喬寧道。

此處裏學生們的號舍不遠,趙冬平時自己洗衣,立刻回去打了盆水,又帶了塊皂角回來。

喬寧把衣裳泡進水裏,正常洗衣裳一樣揉搓起來,搓了一會兒便觀察一會兒,再加入皂角繼續洗。

看的柴德廣心驚膽戰,若不是知道喬寧和徐升不對付,差點以為她這是在銷毀贓物,若是洗幹凈了,還怎麽指正徐升?

出於對這小娘子的信任,在場的人都沒開口質疑,而是靜靜等待。

喬寧洗出一片區域,那片布料幾乎被她洗白了,露出衣裳原本的顏色,這才笑道:“終於洗好了。”

而後,她把衣裳晾曬在太陽下,請大夥“稍等片刻”。

“喬寧,我怎麽看著你都洗幹凈了?”柴德廣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等喬寧開口回答,徐升先嘲弄道:“原來喬寧對我這麽好,親手幫我洗衣裳,還我清白。”

喬寧沒搭理後者,只對前者道:“掌院放心,結果即將揭曉。”

夏日的日頭很毒,放口鍋能直接攤雞蛋,洗好的衣裳也只需一盞茶的功夫,便幹得透透的。

喬寧講曬幹的衣裳收回來,雙手像繡花箍一樣把其中一塊洗凈的布料撐起來,對著光給柴德廣看。

只見布料上隱隱透出淡黃色的字跡,像不幹凈的水幹了之後留下的水漬。

“這衣裳的料子是棉花紡的,墨汁滲進布料很難完全清除幹凈,第一遍寫上的字因為停留時間最長,即便洗得再幹凈也容易留下黃黃的汙漬,我方才的清洗只不過把溪水漂染的墨汁洗去。”喬寧解釋說。

柴德廣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他對著太陽細細分辨那淡黃色的字跡:“‘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好啊,這不正是你文章裏的句子麽!”

一切陰謀都被堪破,徐升面色蒼白如紙。

柴德廣胡須一抖,大怒道:“好你個徐升,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夾帶,還妄圖汙蔑他人,本掌院今日非要送你去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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