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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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醒
紀谷雨被驚了一跳，子彈穿透被子嵌入了鐵質床架。羽絨被灼燒出一個大洞，雪白的白鴨絨在空中騰飛擾亂了他的視線。
警察來的未免也太快了。
他瞬間慌亂了起來，揮開鵝絨想再補一槍，手剛剛擡起，背後一道身影破窗而後，在他開槍的同時，出現在他的身後，雙臂牢牢地箍住他的肩頭。
那人企圖搶過他的槍，紀谷雨死死咬住他的胳膊，像餓狼撲食，一旦咬住就不松口。
“紀谷雨，再警告你一次，把槍放下。”
紀谷雨充耳不聞，雙手護在身前死死護住那把槍。
“他的槍哪來的？”梁鑫問了問身後，身後的人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沒有丟失記錄，而且那把槍太過花俏了。”
那是誰給他的？
是去警局探望紀谷雨的人嗎？
梁鑫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可能，檢查那麽嚴格，東西來源於外面的可能性更大。
他還有同夥嗎？
“小雨，你別沖動，把槍給我。”梁鑫朝他伸出手，他的視線瞥向紀谷雨的身後，示意宋驚蟄動手。
身後的人抱起紀谷雨背摔，紀谷雨看不見身後是誰，但那股濃郁的信息素讓他很快認出了身後的人：“宋驚蟄你放開我，你要是對我有一點愧疚就不要阻止我！”
“這是我擺脫噩夢的唯一機會了，我求你了……”紀谷雨帶著近乎絕望的哭腔渴求。
為什麽老天總是在給了他希望的同時，又讓他陷入絕望？為什麽總是一次次地逼他。
紀谷雨在他的懷裏拼命掙紮，宋驚蟄壓住他的四肢，目光沈冷地警告他：“你殺了他也沒用，就像你殺不了自己一樣，你殺不死他，一切都回重來。”
“不只是你，所有人都要重來，這裏面也包括肖晗！”
“但我可以幫你……”宋驚蟄附在他耳側，沙啞的聲音宛若惡魔低語，紀谷雨聽完他的話，表情微變，幾乎忘記了掙紮。
心電監護儀的響聲蓋住了宋驚蟄的聲音，也不知道他附在紀谷雨的耳邊說了什麽，讓他變得像兔子一樣乖巧。
但至少效果是好的，犯人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勸說是有效的。
“乖，照我說的做，剩下的交給我。”宋驚蟄低聲哄著他，紀谷雨的手微微擡起交出槍卻又有些猶豫。
梁鑫的呼吸順著他擡起的手收緊，額頭冒著些微的細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驚動了他。
他帶著人小心翼翼地挪動，寂靜的房間裏突地冒出“滴”地長響，病床上肖晗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紀谷雨的神經瞬間緊繃了起來，眼裏頃刻掀起狂風驟雨。
宋驚蟄還沒來得及收回他的槍，紀谷雨已經提前奪走。
該死的！
早醒不醒偏偏在這個時候醒。
眼見著紀谷雨朝肖晗沖去，宋驚蟄箍住紀谷雨的手裏將人扭倒在地。顧及到他肚子裏的孩子，宋驚蟄一直沒下重力，扭打時也盡量避開他的小腹。
梁鑫擡起的手落下，所有人收到了指令將槍口對準了在地上翻滾的兩人，伺機而動。
門外在等候區外的池夏，心都揪在了一起，想沖進去看看情況又被警察攔了下。
“池少爺，你不能進去。”
“宋驚蟄都能進去，我為什麽不能？”
“梁警官吩咐了你不能進。”
池夏耐著性子來回踱步，心裏祈禱著宋驚蟄沒事兒。
他煩躁地望向窗外，天空澄碧如洗，幾只小雀停留在雨沿，尖著嘴啄了啄石子，又張開羽翼直沖天際。
池夏扯起一笑，順著陽臺狹窄得只能放下一只腳的雨沿，爬到了肖晗所在的病房。
雨沿狹窄，他貼著墻慢慢摸索，剛剛翻進窗臺落地，手都還沒來得及擦幹凈就聽到“乓”的一聲槍響。
鮮血染紅了他的眼，宋驚蟄和紀谷雨摔扭在了一起，汩汩血液從兩個人身體的縫隙流出，在地上暈開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流的血。
“宋驚蟄！”
池夏大叫了一聲，朝兩人奔去。
梁鑫低咒了一聲，拉過池夏將人護在了身後：“我的小祖宗你不要命了，不是讓你老老實實待在外面的嗎？你沖進來送死嗎！”
“那是真槍，看不見嗎？”
池夏充耳不聞，目光緊緊地盯著宋驚蟄。
紀谷雨覆在宋驚蟄的身上，小腹傳來劇痛，他皺著眉頭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手裏的槍被染成了紅色，就連身上也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味。
“抱歉……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
“是你非要攔著我……”
紀谷雨的手都在顫抖，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他卻恍然不知，似乎是被嚇傻了，目光緊緊地盯在一處。
身體所有的感覺都仿佛已經缺失，變得機械麻木。
宋驚蟄按住腹部的傷口，他剛想開口，一個字也沒吐出來，反倒是湧出了一口鮮血。
“醫生，去叫醫生，快去叫醫生啊！”梁鑫還沒來得及說話，池夏已經激動地大叫。
紀谷雨被池夏的聲音驚醒，踉蹌後退，他顫抖地給槍上膛緩緩擡起手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嘴裏重覆呢喃著一句話：“對不起，對不起……”
“紀谷雨，你別沖動，醫生馬上就來了，宋驚蟄會沒事，你冷靜點。”梁鑫焦急地談判，試圖挽回他求死的心。
池夏掙開桎梏，身子像是箭般沖了出去，他一記手刀劈在了紀谷雨的手腕上。
他的動作極快，梁鑫甚至只看到一抹殘影，反應過來的時候池夏已經將人制服。
槍“哐當”砸在了地面上，梁鑫迅速反應過來，一腳踢開，避免紀谷雨再拿到兇器。
梁鑫不懂紀谷雨的想法，池夏卻是懂的。
紀谷雨不是想死，他想通過重啟的方式讓宋驚蟄活下來。
可他在猶豫，在顫抖。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死亡的可怕。
他的猶豫才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池夏將紀谷雨的手反剪在身後，將人面朝下壓在了地上。
“疼……”紀谷雨叫了一聲。
池夏手肘抵向肩骨，又壓緊了一分，紀谷雨疼得蜷縮在一起，發出微弱的呻.吟。
“池夏，他懷孕了。”宋驚蟄忍住疼站起身提醒了他一聲，池夏這才驚醒過來松了一點力道。
他剛剛在幹嘛？
怎麽想都沒想都行動了？
池夏將紀谷雨扶起來把人交給了梁鑫，梁鑫接過人，卻並沒有給池夏好臉色，對著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剛剛你差點就和驚蟄一樣下場了！”
“你就沒想過槍支走火的後果嗎？要是你沒制住他，反而激怒了他，我們所有人都要跟你陪葬嗎？”
“你逞什麽英雄？有沒有腦子？”
“以為自己是蓋世英雄，天下無敵嗎？”
”誰他媽需要你在這裏英勇獻身？這麽多警察在這，用得著你動手？”
池夏沈默地站在原地，無比委屈，他又不是隨便亂來的，他是拿準紀谷雨不敢自殺才動手的。
眼淚在眼眶打轉，宋驚蟄挪動著腳步走到他身邊按著他的腦袋壓進了胸膛：“寶寶別怕，你做的很棒。”
宋驚蟄吻了吻他的額頭，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池夏所有的委屈一齊上來，到底是沒忍住無聲地擠出了兩滴淚：“他罵我。”
“我幫你罵回去。”
梁鑫眉毛直跳，還想罵兩句，宋驚蟄眼色微沈，面色不爽：“說幾句得了啊，沒完沒了了還，惹哭了你負責哄嗎？”
“我……”哄你媽！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梁鑫氣絕，只能對著一群下屬指桑罵槐了：“以後不許放非專業人士進來，尤其是那種毛都沒長齊的小Alpha和小Omega！說話做事都不經大腦，凈給人添亂。”
他憤憤揮袖，又忍不住豆腐心：“去找醫生過來給那個傻子包紮。”
“對了，把槍收好。”梁鑫轉身去查看，一個全副武裝的警察正彎腰撿槍，手指還沒有觸碰到那把槍，一抹身影罩在他頭頂。
還沒來得及擡頭，左耳處一股極大的力量沖向他的腦袋，直接將他踢倒在地。
那名警員撞向了鐵制床架，屋裏發出“咚”地悶響，原本躺在床上的肖晗在所有人混亂的期間蘇醒，獵獵地風吹動著他寬大的病服，陰郁的神情宛若撒旦。
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皮膚因為長期沒有接觸太陽而變得冷白，一雙黑洞洞的眼更是冷漠地可怕。
所有警員都警惕了起來，將槍對準了他：“放下……”
話還沒出口，肖晗幹凈利落地給槍上膛，擡起手筆直地對準紀谷雨的心臟連開了兩槍。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押送紀谷雨的警員第一時間迅速反應過來拔槍並對準肖晗開了一槍，卻反被肖晗擊中了頸部。
所有警員進入一級戒備，放棄勸說就地擊斃，肖晗卻絲毫不懼，陰鷙的目光落在紀谷雨的身上，朝紀谷雨的心臟補了幾槍，直到彈夾打空才悻悻收手，將那毫無殺傷力的槍砸向了地面。
“乓乓乓”的聲音震耳欲聾，子彈掃射向肖晗，他的腹部，腿部，肩骨分別中了一槍。
他咚地跪到在地上，彈殼落在地上彈開，哐當的聲響刺激著所有人的心臟。
紀谷雨柔軟的身體隨著那位中槍的警員一齊倒向了地面，鮮血順著的身體蔓延開來，一黑一藍兩具身軀映襯著殷紅的血上像是一幅恐怖血腥的畫。
池夏被這場面嚇傻，楞楞地看著紀谷雨動彈不得，眼前突然一黑，被手掌遮住了視線。
“宋……宋驚蟄……”池夏揪緊了宋驚蟄胸前的衣服，手不可遏制地顫抖。
恐懼如同潮水鋪天蓋地地壓向他，明明那些子彈沒有落在他的身上的，他卻仿佛又回想起了曾經被肖晗一槍斃命時的恐懼，心臟莫名疼得厲害。
紛雜的槍響在他耳邊經久不息地回蕩，讓他頭皮發緊，全身所有的汗毛全部豎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死亡的可怖。
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自己被槍擊的畫面，他似乎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離自己遠去，而他不堪重負，栽倒在了泥濘滾下了萬丈深淵。
“別怕，我在。”宋驚蟄忍著身上的劇痛摟緊了他，想把他揉進骨子裏藏起來。
還是不該讓他跟來的，他一個嬌貴的大少爺膽子再大也沒見過這種場面。
槍聲不知何時停下，肖晗身中數槍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確認他無力反抗，梁鑫揪住肖晗的衣領將他撞倒墻上：“你瘋了嗎？他還懷著你的孩子！”
肖晗渾身是血，中了幾槍，身體虛弱得要命，接連咳了幾口血，看上去離死期不遠。
聽到那句話孩子，他的眼裏閃過一絲驚愕，然而片刻就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哦，那又怎麽樣。”
他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只需要重啟世界就能將人永遠留下來。
即便紀谷雨不主動找上門，他醒來後第一件事也是找到紀谷雨，殺了他。
看來他很幸運，省了四處找他的功夫。
“那是你的孩子！”
“我只有過一個孩子，其他的都是孽種罷了。”
“你個人渣！”
梁鑫氣得牙齒打顫，一拳頭沖向肖晗的臉頰。
肖晗擡手接住，梁鑫的另一只手擡起，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了他的腦門：“我現在以故意殺人罪正式逮捕你。”
“我是正當防衛。”肖晗扯出一抹邪笑，鮮血染紅了他的臉，打碎了牙依舊是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梁鑫的面容冷硬，額頭青筋暴跳，槍口緊緊壓著肖晗的腦袋厲聲道：“你襲警了！”
“誤傷。”他笑得玩世不恭。
梁鑫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前所未有的沖動刺激著他扣動扳機立馬讓他就地正法，然而理智卻讓他冷靜了下來。
“法律會給你應得的懲罰。”
肖晗扯起一抹邪笑：“你信不信，不到一個小時你什麽都不會記得，包括我犯下的罪。”
不出一個小時世界就會崩塌，他沒必要掙紮。
肖晗瘋狂地大笑，梁鑫聽著他囂張的發言怒不可遏，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逼他跪下：“你放心，我會永遠記得你手裏的三條人命，你的下場只能是無期或死刑。”
疼痛彌漫至全身，肖晗又嘔出一灘鮮血，整個人蒼白而狼狽。
他淡淡地瞥向紀谷雨，看著他瘦削的身體以及微隆起的腹部，心臟某處像是被貓抓了一般鮮血淋漓。
谷雨啊，對不起，我以後會補償你的。
我會把你的Alex還給你，我們都會得償所願的。
“老大，還有氣！”
有人興奮地大叫一聲。
一句話又讓氣氛變得緊張了起來。
“快送進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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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間慌亂了起來，揮開鵝絨想再補一槍，手剛剛擡起，背後一道身影破窗而後，在他開槍的同時，出現在他的身後，雙臂牢牢地箍住他的肩頭。
那人企圖搶過他的槍，紀谷雨死死咬住他的胳膊，像餓狼撲食，一旦咬住就不松口。
“紀谷雨，再警告你一次，把槍放下。”
紀谷雨充耳不聞，雙手護在身前死死護住那把槍。
“他的槍哪來的？”梁鑫問了問身後，身後的人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沒有丟失記錄，而且那把槍太過花俏了。”
那是誰給他的？
是去警局探望紀谷雨的人嗎？
梁鑫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可能，檢查那麽嚴格，東西來源於外面的可能性更大。
他還有同夥嗎？
“小雨，你別沖動，把槍給我。”梁鑫朝他伸出手，他的視線瞥向紀谷雨的身後，示意宋驚蟄動手。
身後的人抱起紀谷雨背摔，紀谷雨看不見身後是誰，但那股濃郁的信息素讓他很快認出了身後的人：“宋驚蟄你放開我，你要是對我有一點愧疚就不要阻止我！”
“這是我擺脫噩夢的唯一機會了，我求你了……”紀谷雨帶著近乎絕望的哭腔渴求。
為什麽老天總是在給了他希望的同時，又讓他陷入絕望？為什麽總是一次次地逼他。
紀谷雨在他的懷裏拼命掙紮，宋驚蟄壓住他的四肢，目光沈冷地警告他：“你殺了他也沒用，就像你殺不了自己一樣，你殺不死他，一切都回重來。”
“不只是你，所有人都要重來，這裏面也包括肖晗！”
“但我可以幫你……”宋驚蟄附在他耳側，沙啞的聲音宛若惡魔低語，紀谷雨聽完他的話，表情微變，幾乎忘記了掙紮。
心電監護儀的響聲蓋住了宋驚蟄的聲音，也不知道他附在紀谷雨的耳邊說了什麽，讓他變得像兔子一樣乖巧。
但至少效果是好的，犯人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勸說是有效的。
“乖，照我說的做，剩下的交給我。”宋驚蟄低聲哄著他，紀谷雨的手微微擡起交出槍卻又有些猶豫。
梁鑫的呼吸順著他擡起的手收緊，額頭冒著些微的細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驚動了他。
他帶著人小心翼翼地挪動，寂靜的房間裏突地冒出“滴”地長響，病床上肖晗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紀谷雨的神經瞬間緊繃了起來，眼裏頃刻掀起狂風驟雨。
宋驚蟄還沒來得及收回他的槍，紀谷雨已經提前奪走。
該死的！
早醒不醒偏偏在這個時候醒。
眼見著紀谷雨朝肖晗沖去，宋驚蟄箍住紀谷雨的手裏將人扭倒在地。顧及到他肚子裏的孩子，宋驚蟄一直沒下重力，扭打時也盡量避開他的小腹。
梁鑫擡起的手落下，所有人收到了指令將槍口對準了在地上翻滾的兩人，伺機而動。
門外在等候區外的池夏，心都揪在了一起，想沖進去看看情況又被警察攔了下。
“池少爺，你不能進去。”
“宋驚蟄都能進去，我為什麽不能？”
“梁警官吩咐了你不能進。”
池夏耐著性子來回踱步，心裏祈禱著宋驚蟄沒事兒。
他煩躁地望向窗外，天空澄碧如洗，幾只小雀停留在雨沿，尖著嘴啄了啄石子，又張開羽翼直沖天際。
池夏扯起一笑，順著陽臺狹窄得只能放下一只腳的雨沿，爬到了肖晗所在的病房。
雨沿狹窄，他貼著墻慢慢摸索，剛剛翻進窗臺落地，手都還沒來得及擦幹凈就聽到“乓”的一聲槍響。
鮮血染紅了他的眼，宋驚蟄和紀谷雨摔扭在了一起，汩汩血液從兩個人身體的縫隙流出，在地上暈開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流的血。
“宋驚蟄！”
池夏大叫了一聲，朝兩人奔去。
梁鑫低咒了一聲，拉過池夏將人護在了身後：“我的小祖宗你不要命了，不是讓你老老實實待在外面的嗎？你沖進來送死嗎！”
“那是真槍，看不見嗎？”
池夏充耳不聞，目光緊緊地盯著宋驚蟄。
紀谷雨覆在宋驚蟄的身上，小腹傳來劇痛，他皺著眉頭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手裏的槍被染成了紅色，就連身上也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味。
“抱歉……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
“是你非要攔著我……”
紀谷雨的手都在顫抖，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他卻恍然不知，似乎是被嚇傻了，目光緊緊地盯在一處。
身體所有的感覺都仿佛已經缺失，變得機械麻木。
宋驚蟄按住腹部的傷口，他剛想開口，一個字也沒吐出來，反倒是湧出了一口鮮血。
“醫生，去叫醫生，快去叫醫生啊！”梁鑫還沒來得及說話，池夏已經激動地大叫。
紀谷雨被池夏的聲音驚醒，踉蹌後退，他顫抖地給槍上膛緩緩擡起手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嘴裏重覆呢喃著一句話：“對不起，對不起……”
“紀谷雨，你別沖動，醫生馬上就來了，宋驚蟄會沒事，你冷靜點。”梁鑫焦急地談判，試圖挽回他求死的心。
池夏掙開桎梏，身子像是箭般沖了出去，他一記手刀劈在了紀谷雨的手腕上。
他的動作極快，梁鑫甚至只看到一抹殘影，反應過來的時候池夏已經將人制服。
槍“哐當”砸在了地面上，梁鑫迅速反應過來，一腳踢開，避免紀谷雨再拿到兇器。
梁鑫不懂紀谷雨的想法，池夏卻是懂的。
紀谷雨不是想死，他想通過重啟的方式讓宋驚蟄活下來。
可他在猶豫，在顫抖。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死亡的可怕。
他的猶豫才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池夏將紀谷雨的手反剪在身後，將人面朝下壓在了地上。
“疼……”紀谷雨叫了一聲。
池夏手肘抵向肩骨，又壓緊了一分，紀谷雨疼得蜷縮在一起，發出微弱的呻.吟。
“池夏，他懷孕了。”宋驚蟄忍住疼站起身提醒了他一聲，池夏這才驚醒過來松了一點力道。
他剛剛在幹嘛？
怎麽想都沒想都行動了？
池夏將紀谷雨扶起來把人交給了梁鑫，梁鑫接過人，卻並沒有給池夏好臉色，對著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剛剛你差點就和驚蟄一樣下場了！”
“你就沒想過槍支走火的後果嗎？要是你沒制住他，反而激怒了他，我們所有人都要跟你陪葬嗎？”
“你逞什麽英雄？有沒有腦子？”
“以為自己是蓋世英雄，天下無敵嗎？”
”誰他媽需要你在這裏英勇獻身？這麽多警察在這，用得著你動手？”
池夏沈默地站在原地，無比委屈，他又不是隨便亂來的，他是拿準紀谷雨不敢自殺才動手的。
眼淚在眼眶打轉，宋驚蟄挪動著腳步走到他身邊按著他的腦袋壓進了胸膛：“寶寶別怕，你做的很棒。”
宋驚蟄吻了吻他的額頭，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池夏所有的委屈一齊上來，到底是沒忍住無聲地擠出了兩滴淚：“他罵我。”
“我幫你罵回去。”
梁鑫眉毛直跳，還想罵兩句，宋驚蟄眼色微沈，面色不爽：“說幾句得了啊，沒完沒了了還，惹哭了你負責哄嗎？”
“我……”哄你媽！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梁鑫氣絕，只能對著一群下屬指桑罵槐了：“以後不許放非專業人士進來，尤其是那種毛都沒長齊的小Alpha和小Omega！說話做事都不經大腦，凈給人添亂。”
他憤憤揮袖，又忍不住豆腐心：“去找醫生過來給那個傻子包紮。”
“對了，把槍收好。”梁鑫轉身去查看，一個全副武裝的警察正彎腰撿槍，手指還沒有觸碰到那把槍，一抹身影罩在他頭頂。
還沒來得及擡頭，左耳處一股極大的力量沖向他的腦袋，直接將他踢倒在地。
那名警員撞向了鐵制床架，屋裏發出“咚”地悶響，原本躺在床上的肖晗在所有人混亂的期間蘇醒，獵獵地風吹動著他寬大的病服，陰郁的神情宛若撒旦。
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皮膚因為長期沒有接觸太陽而變得冷白，一雙黑洞洞的眼更是冷漠地可怕。
所有警員都警惕了起來，將槍對準了他：“放下……”
話還沒出口，肖晗幹凈利落地給槍上膛，擡起手筆直地對準紀谷雨的心臟連開了兩槍。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押送紀谷雨的警員第一時間迅速反應過來拔槍並對準肖晗開了一槍，卻反被肖晗擊中了頸部。
所有警員進入一級戒備，放棄勸說就地擊斃，肖晗卻絲毫不懼，陰鷙的目光落在紀谷雨的身上，朝紀谷雨的心臟補了幾槍，直到彈夾打空才悻悻收手，將那毫無殺傷力的槍砸向了地面。
“乓乓乓”的聲音震耳欲聾，子彈掃射向肖晗，他的腹部，腿部，肩骨分別中了一槍。
他咚地跪到在地上，彈殼落在地上彈開，哐當的聲響刺激著所有人的心臟。
紀谷雨柔軟的身體隨著那位中槍的警員一齊倒向了地面，鮮血順著的身體蔓延開來，一黑一藍兩具身軀映襯著殷紅的血上像是一幅恐怖血腥的畫。
池夏被這場面嚇傻，楞楞地看著紀谷雨動彈不得，眼前突然一黑，被手掌遮住了視線。
“宋……宋驚蟄……”池夏揪緊了宋驚蟄胸前的衣服，手不可遏制地顫抖。
恐懼如同潮水鋪天蓋地地壓向他，明明那些子彈沒有落在他的身上的，他卻仿佛又回想起了曾經被肖晗一槍斃命時的恐懼，心臟莫名疼得厲害。
紛雜的槍響在他耳邊經久不息地回蕩，讓他頭皮發緊，全身所有的汗毛全部豎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死亡的可怖。
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自己被槍擊的畫面，他似乎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離自己遠去，而他不堪重負，栽倒在了泥濘滾下了萬丈深淵。
“別怕，我在。”宋驚蟄忍著身上的劇痛摟緊了他，想把他揉進骨子裏藏起來。
還是不該讓他跟來的，他一個嬌貴的大少爺膽子再大也沒見過這種場面。
槍聲不知何時停下，肖晗身中數槍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確認他無力反抗，梁鑫揪住肖晗的衣領將他撞倒墻上：“你瘋了嗎？他還懷著你的孩子！”
肖晗渾身是血，中了幾槍，身體虛弱得要命，接連咳了幾口血，看上去離死期不遠。
聽到那句話孩子，他的眼裏閃過一絲驚愕，然而片刻就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哦，那又怎麽樣。”
他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只需要重啟世界就能將人永遠留下來。
即便紀谷雨不主動找上門，他醒來後第一件事也是找到紀谷雨，殺了他。
看來他很幸運，省了四處找他的功夫。
“那是你的孩子！”
“我只有過一個孩子，其他的都是孽種罷了。”
“你個人渣！”
梁鑫氣得牙齒打顫，一拳頭沖向肖晗的臉頰。
肖晗擡手接住，梁鑫的另一只手擡起，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了他的腦門：“我現在以故意殺人罪正式逮捕你。”
“我是正當防衛。”肖晗扯出一抹邪笑，鮮血染紅了他的臉，打碎了牙依舊是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梁鑫的面容冷硬，額頭青筋暴跳，槍口緊緊壓著肖晗的腦袋厲聲道：“你襲警了！”
“誤傷。”他笑得玩世不恭。
梁鑫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前所未有的沖動刺激著他扣動扳機立馬讓他就地正法，然而理智卻讓他冷靜了下來。
“法律會給你應得的懲罰。”
肖晗扯起一抹邪笑：“你信不信，不到一個小時你什麽都不會記得，包括我犯下的罪。”
不出一個小時世界就會崩塌，他沒必要掙紮。
肖晗瘋狂地大笑，梁鑫聽著他囂張的發言怒不可遏，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逼他跪下：“你放心，我會永遠記得你手裏的三條人命，你的下場只能是無期或死刑。”
疼痛彌漫至全身，肖晗又嘔出一灘鮮血，整個人蒼白而狼狽。
他淡淡地瞥向紀谷雨，看著他瘦削的身體以及微隆起的腹部，心臟某處像是被貓抓了一般鮮血淋漓。
谷雨啊，對不起，我以後會補償你的。
我會把你的Alex還給你，我們都會得償所願的。
“老大，還有氣！”
有人興奮地大叫一聲。
一句話又讓氣氛變得緊張了起來。
“快送進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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