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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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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八年了!

周楊已經守在這片森林八年了,當時他瞞著家裏人義無反顧的來到這兒的時候嚇得好久沒敢回家。

誰家大人能允許一個經管碩士去林區指揮部當護林員啊?

每天巡山護林能有多大出息……

可這麽一轉眼周楊都已經在這兒八年了,他自己都有點不可思議。

周楊開車的手都是發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慘白,林赫突然喝止他,“停車!”

周楊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發著抖將油門踩到底,朝著林區指揮部的方向開過去。

倆人本來在酒吧裏膩膩歪歪地,就等著下班之後過一個難得地二人世界了,可突然周楊接到了一個工作電話立刻就變了臉。

林赫怕他狀態不好也緊跟著一起上了車。

他輕輕拍了拍周楊的腿,“寶貝兒,我害怕,你休息一下,我來開吧!”

周楊紅著眼,扭頭看林赫的瞬間好像也回了魂,靠邊兒跟林赫換了位置,“好。”

世人對森林之類的場所總是抱有無限遐想,好像那些深不可測的原始地帶象征著自由,象征著無拘無束的靈魂。

可這片森林真的能承擔得起那些沒有歸處的靈魂嗎?

在林區的一角有一條湍急的河流,那裏的河水一年四季從不結冰,是從山頂化下來的山泉水。在那些不好取水的瞭望塔裏,瞭望員有時候都會來到這條河裏挑水吃。

如果挨得近,還能在河裏下網撈魚,或者把食物包起來冰在河邊,全當是個冰箱用了,所以一般來說大家對這條河還是蠻親切的。

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兒了,有了北橋之後,一切都變了味了。

夜間8點鐘,山風早就變得透心涼,輕輕吹過就能激起一陣寒顫。

“哥,你怕嗎?”一位看起來清秀溫柔的男生穿著學士服瑟縮著站在北橋上。

他身邊還有一個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青年,聽著這話把小男生抱的更緊了一點,“你怕嗎?”

“不怕!”

倆人在橋上已經站了兩個小時了,森林消防和武警部隊全面出動,可對北橋的地理位置毫無辦法。

山上除了樹以外沒有任何可以攀爬躲藏的地方,而兩個人全都站在裸露的石橋中間,旁人再想施救也得他們主動走下那座橋才可以。

“周哥,你可算是來了,他們倆已經站在那倆小時了,估計是信了網上的傳言。”孟宏德咬牙切齒地說。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網上突然斷斷續續地出現一種傳聞,說是穆城林區有一座橋可稱作是自殺勝地。

周邊環境優美,有山有水從林環繞,還有百獸夜行,是風水極好的,若是在這裏結束自己的生命就可以獲得永遠的自由。

這種胡說八道的言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信,可能是自由兩個字的魅力太大了,甚至有一些想不開的人千裏迢迢來到穆城林區的北橋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周楊剛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橋上的人了,他問:“他們是因為什麽想不開呢?”

孟宏德撓了撓頭,“哥,他們是戀人。”

周楊心裏一咯噔,隨後就感覺林赫把他的手握緊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還是林赫,倆人的手在黑暗中握在一起卻抖個不停。

“叫什麽?”周楊問。

森林消防和武警部隊為了不刺激他們,沒敢興師動眾地圍在邊上,都關了燈悄悄隱藏在暗處。

孟宏德湊著月光,指了指那個學士服男生,“他叫張金鑫,邊上穿西裝的叫趙予安。”

周楊從樹幹陰影下走出來,站在河邊的石頭上,“趙予安,天涼了,回來吧!等會金鑫該感冒了。”

趙予安用自己的外套把張金鑫裹起來,“別過來,再等一會兒。”

他回過頭看了孟宏德一眼,孟宏德搖搖頭,“倆小時之前他們就說等一會等一會地,也不知道在等什麽?”

他說完才發覺自己說得不對了,扭曲著臉捂住了嘴,“周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麽。”

“哎……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

孟宏德越說越離譜,最後幹脆不提了,接著說其他的。

“武警和消防那邊想了幾個辦法,第一是從橋底爬過去救人,第二是用橡皮艇下河。但是這兩種辦法都不太好實施,這個位置太暴露了,完全沒有掩體,被看見了也怕刺激到他們,宋指揮派人去找心理醫生了,還沒來到呢。”

周楊看了看湍急的河流,就算是不怕刺激到他們,現在河流這麽急,不管是通過橋底爬行還是橡皮艇,消防員的安全都不能保證,更不要說還得保證這兩個大男人的安全了。

失敗率太高了。

他怕風太大,橋上的人聽不見,所以扯著嗓子喊,“張金鑫是寧大畢業的吧,跟我還是校友呢,看你這學士服,是研究生畢業?”

張金鑫點了點頭,看著不明顯,趙予安替他回答了,“是,今年剛畢業。”

周楊在這呆了滿打滿算不到半個小時,可他們已經頻繁看手機,看時間很多次了,好像很著急。

是在著急什麽?是有什麽還沒做到的事兒嗎?還是說只是單純的著急去死?

林赫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周楊肩上。

“你倆該不會是在等著有人去安頓你們的貓吧。”

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楞了。

張金鑫說:“你怎麽知道?”

“你書包裏的逗貓棒露出來了,跟我家路虎的一樣,你倆這說走就走了,把貓托付給別人能放心阿?”

張金鑫和趙予安對視了一眼,倆人都是憂心忡忡地顯然不放心,可是他們太著急了,著急去死,所以不得不把自己的貓托付給了某人。

也不知道這是多麽大的決心。

周楊和林赫都不是能跟陌生人扯話題的,橋上著急去死的兩個人更不是了,只顧著頻繁看時間。

趙予安是個異常警覺的人,只要有人靠近,他就會呵斥對方退回去,兩個人必死的決心誰都看出來了。

他們尋死的決心中沒有一絲沖動,是充滿著理智和冷靜的,在場的任何人都不敢去挑戰一個冷靜著用智慧尋思的青年人。

張金鑫的手機突然響了,或許是因為風越來越大了,他直接按開了免提,“文兒哥,你接到雪碧了嗎?”

周楊看了一眼林赫。

嘿!還真讓他給猜對了….

張金鑫的聽筒出現了三秒鐘的靜止,隨後就開始破口大罵。

“狗雜種,惡心人的狗雜種,你以為你死了就什麽都完了?”聽筒裏的男人短短幾個字已經嚇得張金鑫把手機扔在地上。

“男的跟男的一塊過日子,你們是怎麽過下去的啊,不惡心嗎?能下嘴嗎?”

“你他媽就算是死了,老子也得被街坊鄰居戳脊梁骨戳一輩子。”

“我他媽為什麽要生下來你這個惡心人的雜種……”。

男人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像淬了毒的利劍朝著每個人的心口插過去。

周楊的心都涼了,手尖涼得感覺血液已經結了冰。

聽筒裏男人的聲音已經沒了,突然又出現了一個極其尖銳的女聲。

“你病了吧!我的孩子,媽媽帶你去看病,咱能治好,你叔給介紹了個醫生,說是治腦子特別好,媽帶你去行不行?啊?你說話啊?”

“孩子啊,媽媽帶你去看病,你……你不能跟男人在一起,你也是男的啊,我的孩兒啊……”。

張金鑫的媽媽聲聲泣血,任誰聽見了都得可憐天下父母心。

可怎麽辦呢?

他只是愛上了一個人而已。

趙予安一腳把手機踹進了河裏,抱著張金鑫不住的安撫。

而張金鑫窩在他懷裏像一頭受驚的野獸。

周楊的嗓子好像是被堵住了,他狠狠攥著拳頭,根本沒有發覺指甲已經刺進了肉裏,手心裏一片血肉模糊。

他想喊出來,不要啊!不要啊!可他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雙腿發軟,根本無法站立。

“雪碧恐怕要吃苦了。”趙予安說。

張金鑫在他懷裏點了點頭。

“還等文兒哥的信兒嗎?”

張金鑫站起來,瘦弱的身軀在冷風的吹拂下顯得單薄地狠,他的眼神散發出堅定的光。

“算了,不等了,我們走吧!”

周楊大喊:“不要,不要,不止你們,這個世界不止……”。

撲通!

撲通!

兩聲巨響將冰涼的河水高高濺起。

森林消防已經在暗處做好了充足的救援準備,轉瞬之間北橋燈光大亮,數名消防員緊跟其後紮進河水中展開搶救,橡皮艇和一切水上救援措施全部出動。

這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兒。

可也是這一瞬間,周楊失聲痛哭!

他很幸運有一群能夠包容他的朋友,有寵愛他的親人,還有一個……

周楊轉頭看向林赫,林赫也正好看著他,估計已經看了很久,林赫露出八顆白牙沖他笑了笑,然後悄悄抱住了他。

“別怕!一切有我呢,你什麽都不用怕。”

周楊看著林赫慘白地一絲血色都沒有的臉,“你這話有點不可信啊。”

他認為他倆現在的關系,撫摸臉龐有些過分暧昧了,可他還是沒忍住,用那只黏著手心血的手掌撫摸了林赫的臉龐。

林赫貪婪地閉上了眼睛,用自己的臉慢慢蹭著周楊的手掌,可下一秒,林赫就暈倒在周楊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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