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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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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包

冉清推門而進,兩人的臉上都沒有好臉色。

冉清走過沙發茶幾,拉開落地窗簾。兩人都沒有開口,沈默的室內光線中卻有無數的塵埃在飛舞。多出來的光線也讓多勾勒了室內更多的輪廓。

回到客廳端坐在沙發上,冉清什麽也沒說,仿佛現在就成了客人一樣,在這個曾經的家裏,等著她的女兒——龔柔韻給她倒水。此刻的龔柔韻在絞盡腦汁想著以一個常用的語句來開啟接下來的對話,而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其實你根本沒有男朋友。”卻是冉清先開口,沒有看她,但還是有著強烈的壓迫感。

龔柔韻倒水的手頓了一下,也許該思考這個對話開頭問題的人不應該是她。

在被綁架之後,龔柔韻想到了在玄關門口甚至多擺放一雙拖鞋,就是以防冉清查崗。過了這麽多天,龔柔韻都搞忘了這個撒的謊。

還是避免不了被冉清抓包,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個謊話臨時而起,到現在這個虛假的謊言泡泡終於被冉清戳破。

“你小男朋友的女朋友那麽多,顧得上你嗎?”冉清微微歪頭,試圖能夠將聲音傳得更遠,抵達對面女兒的耳中。

龔柔韻放下手裏倒好水的玻璃杯,手指末端緩緩地傳來濕漉漉冰涼的觸感,沒什麽表情地說道,“他只是換得勤,人還是挺不錯的。而且他不是我男朋友,也別再去調查他了。”

從這個謊言開始,到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解釋多少次了,麻煩。龔柔韻蹙眉。

冉清環手抱胸,“你以為我會去調查一個小輩?!”冉清不動聲色地呼了一口氣,“是辰氏集團誰不知道,隨便和人聊了兩句,就提到這個新繼承人了。我怎麽可能會去查一個小輩,一個跟我毫無關聯的人!”

可能是從小的教養原因,冉清還是在控制著此刻的音量。

“我們家一直跟這些企業走的不近,走得最近的,也是李洛的父親——我們還是家少趟金融的渾水,你跟他又都是學數學的…要是你執意如此的話,還是小心為上。”

龔柔韻點點頭,只能由著她說。但想了想,還是換一個話題,不免再提到辰宇,道,“文姨——還好嗎?”

“小林屍骨未寒怎麽可能沒事?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還是你,最先看到了那種事情,警察他們沒為難你——最近睡得好嗎?”

想了想昨晚失眠的半夜,最後還是說了句,“還行。”

“別自己硬扛,不行就跟我去我哪住。”

“不用。”

“我不想再讓你有什麽閃失。”

“我知道。”

冉清語氣松了下來,再環視一遍屋子,還是之前的布局,想著龔柔韻也肯定懶得更改,嘆了一口氣,“這房子太潮,朝向也不好,一到下雨天地板墻上都是水,這樣的房子你也趕緊搬我那兒去。”一頓,端起茶杯,冉清看向落地窗外,“眼看著這天,又要下好些天的雨。”

“帶傘了嗎?”

“帶了。”

“以為你又會忘。”就像以前父親在的時候那樣。

龔柔韻很會挖苦,輕描淡寫,但又直戳疤痕,也許是還在分泌乳清色液體的肉痂。她惡劣又乖戾,她一直都這樣,像一條盤曲在谷堆裏的淺色毒蛇,人們走進也看不清危害,可卻能疼痛的新裂口。

還是癟嘴,不應該,不應該這樣挖苦冉清,算是親近的人,開口緩和道,“不想讓你再像之前那樣…”

“不會的小韻。”又重覆了一遍,“不會的,跟我回去吧。你確實最近都發生了太多事情——”

“可是你到現在也放不下父親。”

“這是我的事!”

“可是你只要看到我,還是會覺得我就是父親,我的一舉一動都讓你覺得父親還在——到時候…你又會哭。”

“小韻…”其實冉清也沒想好,她該怎麽辦?就這樣和自己的女兒,一直住在一座城的兩邊嗎?一輩子不再見了嗎?

不想再讓女兒這麽不安全,不讓人省心,“你和你姐姐不一樣,你從小學習成績就好,沒怎麽讓我們操太多的心。我有時候就真的希望…真的希望你不要那麽會讀書,不要太像我們了——”

龔柔韻知道,冉清說的我們是指她和父親,曾經的數學院教授。

龔柔韻猶豫著,其實她在從看到冉清的那一刻開始就在猶豫,要不要問她的疑慮,僅自己可聞的幅度,咽了口水,“我現在只想問你一件事,朱何…這人怎麽樣?”

不是朱叔,是朱何。

朱何這人怎麽樣?自從父親去世,姐姐不在國內,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男人,一直在照顧著龔柔韻和冉清,在任何方面。那時的龔柔韻還以為,母親形單影只,朱何離異,兩人站在一起,那時的龔柔韻潛意識裏猜測,朱何會是她的下一個父親。

可冉清從來沒拿正眼看過朱何,龔柔韻也只是以為這個想法不會實現,但現在好像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清。

冉清是臉一下子陰了下來。

“你是有什麽事沒告訴我嗎?”龔柔韻追問,顯得有些迫切。

冉清把臉別過一邊,緊閉著雙眼,盡力使自己不去想腦海中的回憶,“你不需要知道這些。”

“不,我需要。請您,告訴我。”龔柔韻字字說得緩慢,認真。

“不讓你知道是為了你好,為了你現在的學業,你的將來。你現在已經停下手裏的事情,不是嗎?”

聽到最後一句,龔柔韻的眉頭皺起,不解轉成憤恨,原來真的是你。

怎麽會是您呢?

“為什麽?”這麽希望我停掉我手裏的事情,居然是你?居然真的是你。

“這麽多事都發生了,不讓你牽連進去,這是為了你好。我只想讓你活下去。過去了的事情的真相重要嗎?你為什麽要好奇已經改變不了的事情?”

“真的只是為了我好嗎?”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的身上,這是你作為長輩的權力,這真的是為了我好嗎?

“父親當年的死,你什麽也沒說!大家都說你放下了,原來是你有愧!所以這麽多年你怎麽敢去見他!”

冉清一反常態,這是龔柔韻第一次見冉清發火,“你以為我就應該懦弱嗎!我有著學生、事業,當時還有馬上高考的孩子,我還能怎麽辦!我要去跟誰哭訴,才能把肩上的責任放下去!就算他不在了,我自己也可以把你撫養成人!我這一生問心無愧!”

“可到頭來我的孩子卻說我自私?”

“可你不該和朱何——”龔柔韻說不下去。

冉清瞪目,反而不解皺眉,一剎那,她真的就要把一切都說出來,可是還是低眉。換了個說辭,“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父親的事。”

一切的一切,你還要怎樣解釋?

和記憶中溫婉的冉清相差甚遠,現在將前因後果仔細一想,極思細恐,甚至還有些後懼,微微搖頭,“你太可怕了。”

長發盡數盤在腦後,冉清眼裏的神情覆雜,“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想要前去握住她的手,可是被躲開。

她知道這次,龔柔韻是不會跟自己回去了。

輕啟雙唇,但默聲,只好作罷,側身。

冉清望著窗外,清了嗓,“這場雨,又要下幾天了。”

龔柔韻還是低著頭,神色淡淡的,就連眸子裏反射的光也是淡淡的。她想著這麽多年以來的事情,但還是想不清是從哪個節點開始,一切都發生不可更改的造就。

她也記不得冉清是什麽時候走的。

只是再回過神來,窗外早已下起了瓢潑大雨,呼嘯的雨水拍在屋頂上、樹葉上、街道上,目光裏所有的一切都裹滿了雨水。緊促而密集的雨點,風雨搖曳著濕漉漉的樹梢,葉底翻過來,被盡數翻過來,吹到屋裏。龔柔韻咬牙打了一個冷顫,然而並且這場雨沒有一絲想要停下來的跡象。

龔柔韻擡眼,也許應該去跟他見個面,終於應該見見了。

隔了這麽多年,以她龔柔韻的名義。

再看一眼窗外的雨,又低頭伸手看了一眼身上穿的開衫,並不算單薄。思索片刻,還是看了一眼手機裏潘樂的名字,不過最終還是熄滅屏幕,拿上傘,走入雨幕中。

風將未排盡的積水吹起一層層波瀾,混雜著還在下的雨,一齊吹在泥水面。

就在快要到目的地的時候,一陣長風吹走了手裏緊握著的雨傘,任憑龔柔韻怎樣想要拉住,可是如果再拉著的話,她就會摔入泥潭,還是松手了。

不過沒了傘的話,全身和掉到泥潭裏沒什麽區別,都被打濕。當然可以打輛車,但在附近的地段,過往的車輛都不見一輛。

打濕了就打濕了吧。

路程平日裏不算遠,可在沒傘的時候,卻顯得格外漫長。路上少有的行人也會用詫異的眼光掃過龔柔韻,雖然只是一掃而過,片刻之後又會看到新的事物。

又濕又重的布料貼在溫熱的皮膚上,龔柔韻還是很少時間發覺自己的溫暖,比如在淋雨的時候發覺。

龔柔韻終於走到恩德克門前。

只是渾身已經濕透,狼狽至極,稍微整理的衣物頭發,站到恩德克的別墅前,以龔柔韻的名義,按了門鈴。

家裏沒其他人,還是恩德克前來開門。記憶中俊朗的臉和現在相比,片刻之間,不由自主地對比,現在的他微微發福,臉龐大了一圈,頭發也短了。

由此刻回憶之前恩德克的模樣,果然,姐姐的審美還是挺漂亮。

恩德克先是驚訝,轉念一想,露出笑容,問,“你怎麽來了?”

但笑容並沒有讓龔柔韻感到親切。龔柔韻還是冷臉,吞了一口唾沫,看著恩德克,“我姐姐不見了。”

“什麽意思?”恩德克皺眉,一時之間處理僅剩的信息,但不是在意龔柔慕,而是想著這樣的麻煩該不會牽連上自己的神態。

又要解釋,龔柔韻不知此刻的她又在冷臉。

重吸一口氣,“字面意思,失蹤不下於三天,已經聯系大使館找人,但是她在的地區監控不完全覆蓋…再加上她平時深居簡出,這其中的時間肯定會更長…”

“你就這麽確定?”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龔柔韻皺眉,有些怒了,“你真的就一點都不關心她嗎?”

恩德克聽了這話,先是一笑,隨即說道“我為什麽要關心她?”

說完,恩德克肉眼可見地楞住了。是的,他為什麽要關心她?

左右看了四周,確認沒有人。看了一眼淋濕了的龔柔韻,還是說,“也別在外面站著了,先進來吧。”

“不了,我來是找你給我錢,我要去找她。”

“一開口就要錢?”輕笑一聲,“這一點你倒是和你姐姐很像啊,都不識時務。”

又繼續笑著說道,“你就算有了錢,你也不能現在立馬就飛過去,簽證、護照、哪一項不是要時間。先省省心吧,慢慢等消息!”

“這你不用管。”龔柔韻已經沒有跟他好好說話的耐心,帶著怒氣。

“我和她已經沒有聯系了,不要再來找我。”說著準備直接合上大門。

攔住門框,龔柔韻瞪著他,“你真**是個混蛋!”

“小朋友,你姐姐的事讓她自己來跟我說。”

恩德克右手發力準備關門。

“你跟我姐十幾歲上床的事,你就不怕被人知道嗎?”

關門到一半停下來,較有興趣地看著龔柔韻,“你不會的,你不敢。”

“你妻子和兒子不在家?”龔柔韻也不知道,她在詐他,“我等到他們回來。你覺得他們會介意這個嗎?”

恩德克聽到一笑,掛上笑容,“你以為他們會不知道那件事嗎?”

“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們就試試吧。”龔柔韻好不服輸。她在賭,賭恩德克還沒無恥到可以坦白地告訴他的伴侶和後代。

雨下得很大,砸向地面的水淌裏。濕透的衣衫和發熱的軀體,任何細微的空氣流動都這讓龔柔韻覺得更冷,包括每次說話吐出的氣流。

恩德克仰天說了一句什麽,又看向龔柔韻,“怕了你了,我會安排你最快的時間出國,記住,只有這一次。你要是是個無賴,敢拿這事——”

“不會的。”

恩德克冷笑一聲,“怕了你了。你跟你姐一樣,做事情都敢這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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