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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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
翌日。
龔柔韻按照生物鐘醒來，起身被林溫己拉住，像小貓撒嬌道，“陪我再睡會兒。”
看著林溫己的臉，龔柔韻果然還是拒絕不了，“就一會兒。”
“今天周末也有事情嗎？”
“不多。”
林溫己哼了一聲，又翻過去睡覺。
龔柔韻起身，看著一旁的某人還在睡夢中“朱導讓我周末先去給本科生補幾次課。”因為前幾周的調課。
龔柔韻輕車熟路地來到衛生間，簡單地洗漱收拾了整個人。
“現在可以去講課了？”林溫己含糊不清地問著。
“是啊，朱導最近給我的事兒多得離譜，我都在懷疑是不是我有什麽地方得罪他了。”
“你朱叔怎麽可能難為你，別多想了。改天給他送點東西，跟長輩嘮嘮家常就好了。”
在小區跑了一會兒，在附近買了兩袋油條豆漿帶上樓。
見人還沒醒，便放在桌上，留了張紙條，“放微波爐加熱再吃。下次去看你演出。”
大學階梯教室內，龔柔韻在講臺上翻著代數群與量子群的課本，繼續講課。講臺下的大學生盡力地理解著，能接受程度是個未知數，或許下次可以換個講課難度。龔柔韻一邊在黑板上講著理論知識，並不影響著她此刻大腦的心思。
一句話講到一半，突然在人群中混入了一個臉熟的面孔。
龔柔韻一頓，在這堂流暢的輸出中顯得格外明顯。但隨之龔柔韻就繼續著剛才的話語，利落地轉身舉起手中的粉筆在黑板上繼續寫著。
下課後，人稀稀落落地都走了，卻不見剛才的人了。
龔柔韻挑眉，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也往外走去。
在走廊上，周肖兩手插兜站立，沒穿警服，也一齊放下來的頭發，露出脖頸，也遮住了他的此時神色，只露出高高鼻梁。周肖註視著玻璃窗外的景色，與難得的陽光融為一體，與過往的學生形成了兩道風景。
還穿的是衛衣的龔柔韻，而此時周肖的身上已經換上了T恤，平整的領口，顯得後脖子更為修長。
龔柔韻此刻才意識到人類的脖頸可以這樣的好看，不知混入了什麽因子。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對人的脊椎會這麽喜歡。本來人的頸椎只有七塊骨頭和肌肉軟組織組成。而不同人身上呈現出來而各異，有瘦的，有肉的，有只有骨頭的，也有堆著好幾層肉的，但眼前的人的脖子該怎樣形容呢，剛剛好。
有著剛好的軟組織厚度，肌肉轉角在剛好的位置結束。修長而又精練，一切都是那樣剛好，完美地符合了龔柔韻的審美，顯得這個人軀體的健碩。
可是面前這個人卻突然把脖子背過去，一步步地朝自己走來。
混雜著光線，以前的那個少年是不是也是這樣朝著自己走來？
“講得很好！”周肖是在指剛剛課堂，明朗地笑著稱讚道。
龔柔韻沒什麽回覆，而是擡眼反問，“能聽懂多少？”
“也不要太小瞧警察了。”周肖也沒惱。
龔柔韻剛想問什麽，就被周肖打斷，“好久沒學數學，再看一次，還是會覺得…。”
在這短暫的一秒，女孩想到奇妙、想到過精巧，這些常見的形容。
“數學真的神聖啊。”
沒想到周肖會用“神聖”來形容數學，一種朝聖者對遠途的禱拜。
周肖繼續說著，“像輪船開到一望無際的海域，沒有山川，沒有喧鬧，什麽都沒有，沒有太陽，也沒有星空。”這時剛好面前的窗戶有涼爽的微風吹過，微微吹動著他放下來的頭發，小幅度地吹起發梢。
“人甚至分不清哪邊是南、哪邊是北，分不清天空和海的界限。而我們一整船的人，都在甲板上，只能相信船長。這是屬於你的海域，有著絕對的控制權，看著你在這片永恒的海域中，一直無所畏懼地駛向前方。當然對於我來說，任何方向都是前。”
說完，這樣的自嘲讓周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龔柔韻也笑了。
難得看到女孩發笑，周肖問著，“怎樣做到的呢？”
周肖的眼睛很好看，很清澈的眼神。而這樣的眼睛，此刻正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龔柔韻剛剛居然一時之間楞神了？但還是面不改色地說著，“做數獨，”說著從背包裏拿出一張數獨表，遞給周肖，補充道，“我們辦公室的特色。”
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這是屬於龔柔韻為數不多的幽默。
周肖此刻也忍俊不禁，看到這張數獨題，也放松了下來，“朱導…也還真是有個性。”
龔柔韻背著背包往走廊外走，問周肖，“我們第一次見面，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怎麽了？”
“第一次見面，你說你也在渝州中學讀過？”
周肖等對方說出口，才緩過神來，原來她說得是這一次，笑道，“是啊，中學在渝州讀了半學期，後來就轉學了。說起來，咱們還是中學校友。”
龔柔韻看上去若有所思地走著。
周肖補充道，“我在渝州上學的時間不長，不過我倒是經常聽說你。”
龔柔韻回頭，詫異地看著他，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氣。
“是啊，全年級的成績第一，想不知道也很難吧。”
“第一次你見到我可不像是中學校友的樣子。”龔柔韻冷臉道。
周肖難得地揉了揉腦袋，“我也沒想到真的是你，那次是替臨時請假的同事去的——本來出我任務之後就——但當時你坐在我面前說你名字的時候，好像多年前只聽說名字的學霸一下子坐在我面前，我心都快跳出來了。但當時你不認識我吧？”
“嗯。”
“怎麽突然問這個？”
“就是想到了一件事，沒什麽。”
見龔柔韻沒打算繼續說下去，周肖也就不打算追問。
不過只是碰巧那段時間，考試成績還算不錯罷了。
在龔柔韻的父親出事之後，在姐姐說了那些話之後，她的狀態就不再有了。
一切一切的陰差陽錯，都讓龔柔韻的故事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背著電腦包的崔渺從身後不慌不忙地走來，甜甜地叫著，“師姐！！”
龔柔韻停住轉身，笑道，“上完課啦。”
崔渺點點頭，“最近的課都好頭疼——”，走進對龔柔韻身旁的周肖問道，“這是——”
“朋友。”龔柔韻說道。
周肖簡單地介紹了自己，崔渺點頭之後，三人走到路上。
崔渺繼續跟著龔柔韻說著，“師姐之前也是這樣嗎？每天都上這麽多課？”
龔柔韻淺笑道，“是啊。我記得你是保送過來的，對你來說應該不算太難。每天看樣子你的精力還是很充沛。”
崔渺聽罷，馬上委屈巴巴起來，“啊！師姐！！我真的每天就快累死了——”
龔柔韻側頭，表示繼續聽著。崔渺的音量都提高了幾度，“每天都學數學，回去算著數，朱導還會丟幾個文檔——我真的就要累死了！我做夢都還是在算吶嗚嗚——”
“也不要太累了，朱導也就是讓你先熟悉熟悉，先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朱導根本就不像傳說中的那麽好！！”崔渺說得義憤填膺，“當初覺得他是所有導師中最好說話的，結果來了之後，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我腸子都悔青了啊——”
龔柔韻不免失笑，周肖在一旁一直默聲，這時突然開口，“朱導平時相處是怎麽？不好相處嗎？”
崔渺歪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但也還是正經起來，“也不算是啦！朱導，人還是挺好的，不過對於專業來說，就會變得很嚴格吧。就挺公私分明的！”說完還微微撅著嘴，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周肖點點頭。
路邊擺著小吃的小吃車，五顏六色的糖果誇張的貼紙粘在攤車外殼上，吸引著來往路上人的眼球。當然在這漸漸熱起來的天氣，這樣店鋪的生意也還不錯，圍了四五個人。
周肖提議說，“要吃冰淇淋嗎？”
崔渺滿口說著，“好哇！”
龔柔韻看了一眼時間，“班車馬上就要來了，你們吃吧，我就不了，先走了。”說完就去公交站。
但趕到，還是晚了，眼看著公交緩緩駛離，而沒能趕上。
龔柔韻皺眉，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癟嘴，坐在亭子下。
沒來得及稍作停歇，只聽到從遠處傳來的快速陣陣的細簌聲，頃刻之間，豆大的雨點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砸向龔柔韻的腳前，發白的柏油馬路也換了一層顏色，掀起一陣帶著泥土氣味的熱氣，像不知何時進入了另一個更陰暗濕的空間。
就在這時，周肖低著頭跑來，淋了一點雨，前面的衣物有著不大塊的深色，手裏拿著兩個冰淇淋，頭發也稍微打濕了一點。
“我還以為你走了——幸好還在，喏——”遞著手裏賣相還算不錯的冰淇淋，“聽她們說，這家冰淇淋味道還不錯。”
龔柔韻露出微笑，卻沒有接住，“我不吃冰淇淋。”
兩人就在公交亭下，一立一坐，而半步之外的地方下著如墜的雨線，掩蓋著一切多餘的聲音，包括此刻某人震耳欲聾的心跳。
周肖雙眼微微睜大，歪頭，“不喜歡嗎？”問得很真誠。
擡頭順著聲音看向此刻發問的男人，我不知道，周肖。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不喜歡。
好像所有人都會本能地喜歡甜甜的東西，好像女孩子都應該和這樣的甜甜的東西沾邊，可是我不喜歡。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會和別人不一樣。
所以每次和別人不一樣我都得解釋，不然就會被理解成沒有禮貌、不尊重，可是我一點也不想吃，龔柔韻心想。
次數漸多之後，又變得懶得解釋，漸漸的，變成人們口中的那副樣子。
見龔柔韻有些出神，周肖有些尷尬地收回手。
龔柔韻也許打算說些什麽，來緩和一下此刻尷尬的場面，但嘴唇張了張，還是周肖打破了這樣的時刻，“沒關系，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嘛！我還挺喜歡吃這些甜的，這次就不浪費了。”
說完，他兩個冰淇淋都咬了一口。
龔柔韻小聲說了句，“謝謝。”
周肖好像笑了一下，周肖註視著前方，看著雨簾，心想，你是你自己就好了。
船長不需要向我解釋，不需要向我道歉。
你做你自己就好了，你是你自己就好了。
但最終兩人都沒能說出口。
不久，下一班的公交又緩緩駛來，龔柔韻登上車門，選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周肖不順路，還是坐在公交亭，咬著手裏的兩個冰淇淋。向車窗中的龔柔韻搖搖手，做著再見的手勢，龔柔韻頷首。
渝州的雨季就是這樣，前一刻還是大雨，可能下一刻就出晴，地上的水漬不久就蒸騰殆盡，不見片刻之前的樣子，只留下塵土濕潤的氣味。身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黏在皮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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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末也有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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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柔韻起身，看著一旁的某人還在睡夢中“朱導讓我周末先去給本科生補幾次課。”因為前幾周的調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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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以去講課了？”林溫己含糊不清地問著。
“是啊，朱導最近給我的事兒多得離譜，我都在懷疑是不是我有什麽地方得罪他了。”
“你朱叔怎麽可能難為你，別多想了。改天給他送點東西，跟長輩嘮嘮家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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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講到一半，突然在人群中混入了一個臉熟的面孔。
龔柔韻一頓，在這堂流暢的輸出中顯得格外明顯。但隨之龔柔韻就繼續著剛才的話語，利落地轉身舉起手中的粉筆在黑板上繼續寫著。
下課後，人稀稀落落地都走了，卻不見剛才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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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廊上，周肖兩手插兜站立，沒穿警服，也一齊放下來的頭發，露出脖頸，也遮住了他的此時神色，只露出高高鼻梁。周肖註視著玻璃窗外的景色，與難得的陽光融為一體，與過往的學生形成了兩道風景。
還穿的是衛衣的龔柔韻，而此時周肖的身上已經換上了T恤，平整的領口，顯得後脖子更為修長。
龔柔韻此刻才意識到人類的脖頸可以這樣的好看，不知混入了什麽因子。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對人的脊椎會這麽喜歡。本來人的頸椎只有七塊骨頭和肌肉軟組織組成。而不同人身上呈現出來而各異，有瘦的，有肉的，有只有骨頭的，也有堆著好幾層肉的，但眼前的人的脖子該怎樣形容呢，剛剛好。
有著剛好的軟組織厚度，肌肉轉角在剛好的位置結束。修長而又精練，一切都是那樣剛好，完美地符合了龔柔韻的審美，顯得這個人軀體的健碩。
可是面前這個人卻突然把脖子背過去，一步步地朝自己走來。
混雜著光線，以前的那個少年是不是也是這樣朝著自己走來？
“講得很好！”周肖是在指剛剛課堂，明朗地笑著稱讚道。
龔柔韻沒什麽回覆，而是擡眼反問，“能聽懂多少？”
“也不要太小瞧警察了。”周肖也沒惱。
龔柔韻剛想問什麽，就被周肖打斷，“好久沒學數學，再看一次，還是會覺得…。”
在這短暫的一秒，女孩想到奇妙、想到過精巧，這些常見的形容。
“數學真的神聖啊。”
沒想到周肖會用“神聖”來形容數學，一種朝聖者對遠途的禱拜。
周肖繼續說著，“像輪船開到一望無際的海域，沒有山川，沒有喧鬧，什麽都沒有，沒有太陽，也沒有星空。”這時剛好面前的窗戶有涼爽的微風吹過，微微吹動著他放下來的頭發，小幅度地吹起發梢。
“人甚至分不清哪邊是南、哪邊是北，分不清天空和海的界限。而我們一整船的人，都在甲板上，只能相信船長。這是屬於你的海域，有著絕對的控制權，看著你在這片永恒的海域中，一直無所畏懼地駛向前方。當然對於我來說，任何方向都是前。”
說完，這樣的自嘲讓周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龔柔韻也笑了。
難得看到女孩發笑，周肖問著，“怎樣做到的呢？”
周肖的眼睛很好看，很清澈的眼神。而這樣的眼睛，此刻正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龔柔韻剛剛居然一時之間楞神了？但還是面不改色地說著，“做數獨，”說著從背包裏拿出一張數獨表，遞給周肖，補充道，“我們辦公室的特色。”
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這是屬於龔柔韻為數不多的幽默。
周肖此刻也忍俊不禁，看到這張數獨題，也放松了下來，“朱導…也還真是有個性。”
龔柔韻背著背包往走廊外走，問周肖，“我們第一次見面，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怎麽了？”
“第一次見面，你說你也在渝州中學讀過？”
周肖等對方說出口，才緩過神來，原來她說得是這一次，笑道，“是啊，中學在渝州讀了半學期，後來就轉學了。說起來，咱們還是中學校友。”
龔柔韻看上去若有所思地走著。
周肖補充道，“我在渝州上學的時間不長，不過我倒是經常聽說你。”
龔柔韻回頭，詫異地看著他，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氣。
“是啊，全年級的成績第一，想不知道也很難吧。”
“第一次你見到我可不像是中學校友的樣子。”龔柔韻冷臉道。
周肖難得地揉了揉腦袋，“我也沒想到真的是你，那次是替臨時請假的同事去的——本來出我任務之後就——但當時你坐在我面前說你名字的時候，好像多年前只聽說名字的學霸一下子坐在我面前，我心都快跳出來了。但當時你不認識我吧？”
“嗯。”
“怎麽突然問這個？”
“就是想到了一件事，沒什麽。”
見龔柔韻沒打算繼續說下去，周肖也就不打算追問。
不過只是碰巧那段時間，考試成績還算不錯罷了。
在龔柔韻的父親出事之後，在姐姐說了那些話之後，她的狀態就不再有了。
一切一切的陰差陽錯，都讓龔柔韻的故事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背著電腦包的崔渺從身後不慌不忙地走來，甜甜地叫著，“師姐！！”
龔柔韻停住轉身，笑道，“上完課啦。”
崔渺點點頭，“最近的課都好頭疼——”，走進對龔柔韻身旁的周肖問道，“這是——”
“朋友。”龔柔韻說道。
周肖簡單地介紹了自己，崔渺點頭之後，三人走到路上。
崔渺繼續跟著龔柔韻說著，“師姐之前也是這樣嗎？每天都上這麽多課？”
龔柔韻淺笑道，“是啊。我記得你是保送過來的，對你來說應該不算太難。每天看樣子你的精力還是很充沛。”
崔渺聽罷，馬上委屈巴巴起來，“啊！師姐！！我真的每天就快累死了——”
龔柔韻側頭，表示繼續聽著。崔渺的音量都提高了幾度，“每天都學數學，回去算著數，朱導還會丟幾個文檔——我真的就要累死了！我做夢都還是在算吶嗚嗚——”
“也不要太累了，朱導也就是讓你先熟悉熟悉，先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朱導根本就不像傳說中的那麽好！！”崔渺說得義憤填膺，“當初覺得他是所有導師中最好說話的，結果來了之後，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我腸子都悔青了啊——”
龔柔韻不免失笑，周肖在一旁一直默聲，這時突然開口，“朱導平時相處是怎麽？不好相處嗎？”
崔渺歪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但也還是正經起來，“也不算是啦！朱導，人還是挺好的，不過對於專業來說，就會變得很嚴格吧。就挺公私分明的！”說完還微微撅著嘴，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周肖點點頭。
路邊擺著小吃的小吃車，五顏六色的糖果誇張的貼紙粘在攤車外殼上，吸引著來往路上人的眼球。當然在這漸漸熱起來的天氣，這樣店鋪的生意也還不錯，圍了四五個人。
周肖提議說，“要吃冰淇淋嗎？”
崔渺滿口說著，“好哇！”
龔柔韻看了一眼時間，“班車馬上就要來了，你們吃吧，我就不了，先走了。”說完就去公交站。
但趕到，還是晚了，眼看著公交緩緩駛離，而沒能趕上。
龔柔韻皺眉，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癟嘴，坐在亭子下。
沒來得及稍作停歇，只聽到從遠處傳來的快速陣陣的細簌聲，頃刻之間，豆大的雨點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砸向龔柔韻的腳前，發白的柏油馬路也換了一層顏色，掀起一陣帶著泥土氣味的熱氣，像不知何時進入了另一個更陰暗濕的空間。
就在這時，周肖低著頭跑來，淋了一點雨，前面的衣物有著不大塊的深色，手裏拿著兩個冰淇淋，頭發也稍微打濕了一點。
“我還以為你走了——幸好還在，喏——”遞著手裏賣相還算不錯的冰淇淋，“聽她們說，這家冰淇淋味道還不錯。”
龔柔韻露出微笑，卻沒有接住，“我不吃冰淇淋。”
兩人就在公交亭下，一立一坐，而半步之外的地方下著如墜的雨線，掩蓋著一切多餘的聲音，包括此刻某人震耳欲聾的心跳。
周肖雙眼微微睜大，歪頭，“不喜歡嗎？”問得很真誠。
擡頭順著聲音看向此刻發問的男人，我不知道，周肖。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不喜歡。
好像所有人都會本能地喜歡甜甜的東西，好像女孩子都應該和這樣的甜甜的東西沾邊，可是我不喜歡。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會和別人不一樣。
所以每次和別人不一樣我都得解釋，不然就會被理解成沒有禮貌、不尊重，可是我一點也不想吃，龔柔韻心想。
次數漸多之後，又變得懶得解釋，漸漸的，變成人們口中的那副樣子。
見龔柔韻有些出神，周肖有些尷尬地收回手。
龔柔韻也許打算說些什麽，來緩和一下此刻尷尬的場面，但嘴唇張了張，還是周肖打破了這樣的時刻，“沒關系，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嘛！我還挺喜歡吃這些甜的，這次就不浪費了。”
說完，他兩個冰淇淋都咬了一口。
龔柔韻小聲說了句，“謝謝。”
周肖好像笑了一下，周肖註視著前方，看著雨簾，心想，你是你自己就好了。
船長不需要向我解釋，不需要向我道歉。
你做你自己就好了，你是你自己就好了。
但最終兩人都沒能說出口。
不久，下一班的公交又緩緩駛來，龔柔韻登上車門，選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周肖不順路，還是坐在公交亭，咬著手裏的兩個冰淇淋。向車窗中的龔柔韻搖搖手，做著再見的手勢，龔柔韻頷首。
渝州的雨季就是這樣，前一刻還是大雨，可能下一刻就出晴，地上的水漬不久就蒸騰殆盡，不見片刻之前的樣子，只留下塵土濕潤的氣味。身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黏在皮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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