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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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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皇帝病重, 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朝政的主理大權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蕭承煥的手中。

如今大明宮內外守備森嚴,每日除了太醫和伺候的宮人能夠進出。其他人一律不準進入。蕭凜煜在幾次受挫以後,沒有再來。反倒素來沒什麽存在感德妃, 以親手做了皇帝最愛吃的吃食帶來幾次探望,但依然被人給攔在了大殿門外。

大明宮中如今是什麽情況,除了蕭承煥和守衛, 旁人不得而知。

德妃為此不知‘病’了幾場,高家老夫人和高家嫂子來回以看望的名義進宮多次,但商量許久依舊無果。五皇子終究是根基太淺。哪怕最近有些名聲, 依舊不敵早為東宮之主蕭承煥。

不能跟蕭承煥硬碰硬,便只能安分地等待時機。

德妃氣不過, 有沒有辦法, 楞是假病都氣成了真病。

天知道她盼望這一點有多久了。按捺住野心苦等機會,好不容易事情往她期盼的方向走。只要再給她幾年時間成長,五皇子必定能取而代之。結果就這麽不湊巧, 素來身體康健的皇帝竟突然之間病重了。五皇子還沒成長起來, 這叫她和五皇子以及高家眾人該怎麽辦?

五皇子一脈猝不及防的同時,又暗自嘔心不已。心裏不願接受這個結果, 就只能找各種理由尋求突破。德妃自然是不相信事情這麽巧的, 她打死也天底下有這麽多巧合。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必定是有人暗中搗鬼。

旁人不知, 後宮的老宮妃卻十分清楚的。皇帝此人雖性情陰晴不定, 卻算得上潔身自好。這麽多年以來,他既不好女色, 也不酗酒,更不會沈迷求仙問藥。有常年習武的習慣, 身體強壯不輸年輕人。可以說,他甚至比起疏於煉武的皇子都要康健。

這樣的人,不可能突然生病。且正好二十多位太醫都查不出病癥。天底下當真有這麽離奇的病癥麽?一個太醫看不出來,二十多個太醫都瞧不出來?

就算有這種稀奇的病,德妃也不信。

“陛下生病一事必有貓膩!”德妃不願相信這個現實,暗地裏想辦法打聽大明宮的情況。

事實上,不僅德妃和高家人在打探,朝中不少人都在密切關註著皇帝的身體狀況。

因為皇帝昏迷不醒,太子蕭承煥監理朝政。

太子蕭承煥此人睚眥必報,接手政務的第一件事並非是處理這段時日堆積的政事,而是在朝堂上進行了大刀闊斧的人事變革。

曾經江南賑災款貪汙案,皇帝出手整治蕭承煥時,東宮被墻推眾人倒。不少人趁機落井下石,叫蕭承煥吃了好大的虧。之後蕭承煥試圖拉攏一些人被拒之門外的,蕭承整記恨在心。抓到機會,他自然要整治這些與他不對付或者曾給他使過絆子的人。

蕭承煥打擊報覆的手段十分不入流,且下手極狠。一時間鬧得朝堂亂成一鍋粥,人心惶惶。

且不說蕭承煥這神來一筆,讓為他耗盡心血爭取到如今局面的孟家氣得吐血。孟浩更是因此病倒了。就說朝堂上突發變故,也打亂了不少人的計劃。

尤其是最近跟高家走得頗近,正試圖供五皇子上位的人。

他們原本想著慢慢扶持五皇子起勢。暗中積蓄力量,只等時機成熟再與東宮慢慢計較。誰知蕭承煥根本不給他們思索成長的時間。他這肆意妄為的升貶,讓許多人都措手不及。甚至有些中立的人都被迫站了隊。蕭承煥可不是那等會與人好好說話的人,若不站隊,他就貶官。

前朝後宮都受到了致命的打擊,不少人被轟去了冷板凳。德妃、高家人也是被逼到了份上。

五皇子才積攢出來的好名聲,一夕之間恍若不存在。如今京城內外,再沒有人敢誇讚五皇子天資聰穎,更沒有人說他跟開國皇帝相似,乃是開國皇帝的轉世了。

傳言這種東西一旦沒有人提及,慢慢就會被人遺忘。

文雅聰慧的五皇子仿佛曇花一現的煙花,很快又回歸了透明。

蕭承煥為人一向狠辣,下手也從來不留後路。

因蕭凜煜進入南書房讀書是皇帝的口諭,他身為人子不能違背。蕭承煥卻以皇帝病重而他如今政務繁忙為由,命人強制關閉了南書房。如今南書房的先生們若要教導太子政務,只能去東宮。蕭凜煜能進南書房,卻不能隨意出入東宮。東宮是蕭承煥的住所。

沒有了進入南書房讀書的權利,蕭凜煜所謂的天資聰穎也成了一場泡影。先生們看出了太子心中忌諱,再沒人不怕死敢去教導蕭凜煜。除此之外,他大理寺接觸卷宗一事也頗為受阻。

蕭凜煜進入大理寺是皇帝的口諭,蕭承煥沒有恰當的理由,是不能阻止他進出大理寺的。但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體,蕭承煥不阻止他去,卻以太子之威向大理寺官員施壓。不允許他們讓蕭凜煜接觸重要卷宗,更不允許蕭凜煜摻和重大案件。

蕭凜煜如今在大理寺,能看到卷宗,卻被當個好看的菩薩給供了起來。

他想學習的本領,想學習明辨是非的能力,奈何無人肯教。

且不說蕭承煥這一樁樁一件件行徑令蕭凜煜背地裏嘔血幾升,就說他出招雖然難看,卻下手極為精準。快準狠地掐斷了蕭凜煜上位的所有渠道,讓他老老實實地繼續回去縮著。這麽多年,在蕭承煥的眼中,能跟他一較高下的人自始至終就只有蕭衍行一個。

突然冒出來的蕭凜煜以為有幾句誇讚就能與他平起平坐?簡直不知所謂!

他捏死蕭凜煜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蕭承煥在朝堂上舞弄風雨,後宮也籠罩在一片森然之中。

葉慧瓊早已經不在,蕭承煥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管這些後宮女子。除了一個德妃跳來跳去的惹人心煩,其他人均不在他眼中。為了讓這些女子少給他惹麻煩,蕭承煥讓禁衛軍嚴格把手各個宮門。他不在乎裏頭人會如何爭鬥,他只是嚴苛把控宮裏人進出。

裏頭的消息不往外頭遞,裏頭東西不往外頭送,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會影響大局。

宮裏突然就變了天,宮妃們人心惶惶。

王如意抱著才將將能開口的小公主安分地縮在宮裏,等閑不會往外走動。先前她還會給王姝送信,如今是一封信都寄不出去,也不敢寄。

王如意敢跟王姝和王家的聯絡,是因為有把握皇帝不會對一個商戶感興趣。她卻不敢在蕭承煥面前搞笑動作,生怕曝露了自己與王家的關系。畢竟蕭承煥恨蕭衍行久矣,為人十分兇殘。若是被他發現蛛絲馬跡,深入地往下追查。她曾經是蕭衍行妾室的身份被發現,她跟小公主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想死,就老實一點。

王如意如今盡心盡力地保持著低調,絲毫不敢有任何異動。

呂黎卻恰恰相反,她完全不在意自己會不會被蕭承煥盯上。過去如何囂張,如今就還怎麽囂張。不僅明目張膽地吩咐內務府替她尋人,還堂而皇之地用香揮霍。

倒不是說呂黎破罐子破摔了,而是她太清楚自己跟蕭承煥的仇少不了。

因為她的到來,太子生母廢妃葉慧瓊才失了寵。

當初葉慧瓊在世時,曾受過呂黎多少的委屈,呂黎絲毫不懷疑自己會被蕭承煥記恨。更何況他們之間可不是這些小打小鬧的矛盾,葉慧瓊就是她一杯毒酒給灌死的。她人在當場,命令宮婢將毒藥餵進葉慧瓊的口中,眼睜睜看著葉慧瓊七竅流血而死。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這太子只要顧念生母,就肯定恨不得弄死她。

既然如此,她何必收斂?

呂黎跟有今日沒明天似的縱情享樂,吃穿用度全都要最好的。不僅如此,她還明目張膽的讓人想辦法將綾人羽弄進宮來。

她要見兄長,要在人生最得意最高貴的時候見兄長。

蕭承煥沒下令阻止,內務府就只能按她的吩咐去做。

然而他們派人幾次接觸去綾人羽,都被王家的人給打出了巷子。綾人羽下場了今年的秋闈,正在等鄉試結果。十月中旬左右就該張榜了,如今就差那麽幾天。綾人羽對自己的學識功底十分有信心,他有自信秋闈必定會榜上有名,此時正在專心致志地準備來年春闈,根本不想被人打攪。

內務府的人幾次三番的來,已經影響到他覆習文章。

綾人羽心中厭惡非常,卻不能逾這幫人正面交鋒。呂黎如今歸為貴妃,京兆尹根本不會為了一個學子去跟貴妃硬碰硬。他只能采用躲的方法避開。

蕭承煥才不管呂黎心中百轉千腸,他確實恨呂黎害了葉慧瓊,但這點恨意不及他的大業重要。

皇帝雖然‘病重’,卻沒駕崩。如今大慶的皇帝依舊是他,不是他蕭承煥。蕭承煥能趁亂做一些事,卻不能將有些事做的沒有轉圜餘地。以這呂貴妃受寵程度,他動呂黎需要再三思量。

朝堂的局勢一直持續到十一月,期間皇帝一直沒有清醒。

太醫院的人各個諱莫如深,宮人也嘴巴跟縫了針似的,問不出分毫。今年秋闈的張榜結果出來,又是一批新人進入朝廷。病重許久的孟浩終於露面,以吏部尚書的名義舉辦了一場鹿鳴宴。此次太子全程陪同。宴上與眾學子談古論今,好一番盛況。

看似君臣和樂,實則暗潮洶湧。真正讓人抓到把柄和契機的,是在大明宮被封禁一個月後。

有一個幾次進入大明宮的太醫,在一次與友人飲酒時醉了酒說胡話。那位太醫聲稱皇帝並非突發病癥,而是中了毒。如今是中的何毒還未查出來,只知此毒傷害極大,誤食後不出一刻鐘便會殞命。皇帝是運氣不錯,只吃到嘴裏一點點,很快就吐出來。但這點毒素也十分兇險,對身體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哪怕他們這一個月來,已經盡力將皇帝體內的毒素逼出來,皇帝依舊昏迷不醒。或者說,清醒時候少,昏睡的時日多。

這一消息一經傳出,迅速在京城內外掀起了軒然大波。

如今人人都在議論,紛紛猜測是誰有如此包天的膽量,膽敢對皇帝下毒!

這猜測也立即給了眾人面見皇帝的理由。不僅朝堂上的重臣要求見皇帝一面,親自看看陛下的病情。五皇子德妃等人也抓住了機會,要求面見皇帝。

京城為此鬧得沸沸揚揚,涼州府這邊,蕭衍行又一次銷聲匿跡了。

他素來忙碌,經常神出鬼沒,王姝早已習慣了。

她也沒有過多關註蕭衍行的行蹤,在寫完最基礎的農學教科書後,她暫時給自己放一段時間的假。太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她精神十分疲憊。預備趁著冬日好好休息,再好好構思一下來年的實驗計劃和準備來年的春耕。

良種一旦得到認可,將來需求量便會變大。王家作為良種提供基地,自然要做好更多的準備。心中要估算著良種的量,確保不會因為少種而出紕漏。

十一月入冬,她收到了一封來自隋氏的拜帖。

上次請帖寄送過來,邀請王姝去涼州府見上一面,久久不見王姝過去。隋氏等不及,屈尊降貴的親自從涼州府趕過來,要上門見王姝。

王姝看到拜帖臉一瞬間就青了,極為難看。

這位正妃娘娘,似乎不像她展示的那般彬彬有禮。行事作風還真是相當的霸道。

“主子,見麽?”不僅姜嬤嬤眉頭緊皺,連袁嬤嬤都不適地皺起了眉。這封拜帖是寄到蕭宅那邊的,隋氏不知王家小院的位置。是袁嬤嬤看到信件是寄給王姝的,特意拿過來給王姝。

王姝很討厭這種被強迫的感覺,突然嗤笑了一聲,將拜帖放下了。

“不見。”她要見便見,她要來便來,王姝可以接受友好的溝通,不接受這種看似溫和的居高臨下,“若是找到蕭宅,就說我不在。若是她有什麽要事,你讓她只管與你說,你且轉告我便是。”

被人這麽一激,王姝的倔脾氣也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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