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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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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星星郵差·038

“什……什麽?”

陳擎瞪大雙眼地看向馮傲驥, 任他再怎麽做好心理建設,也料不到他語出會這般驚人。

“我想好了,退出TC。”

馮傲驥又重覆了一遍, 言辭中更加地斬釘截鐵。

陳擎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勉強平靜下來內心, 雙手叉著腰, 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上了一句。

“為什麽啊?”又悶悶不平地加上了後半句,“現在這個節骨眼,你說要退隊?”

喬麥離世, 陳擎初任隊長。

要重新選拔出合格的中單位, 團隊五人之間要重新地磨合、訓練。

馮傲驥這個時候選擇離開, 對正百廢待興的TC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我從進TC青訓班到正式加入TC一隊開始打比賽, 一直都是喬隊帶著我的, 對我而言她從來不只是一個隊長而已。”

“是我一直能在這條不算輕松的路上, 能讓我不懈堅持下去的動力……那盞指引我的光可以不亮、可以突然熄滅, 但我……沒辦法接受她從來沒有存在過。”

馮傲驥是在TC創立伊始時, 才接觸到巔峰這個游戲、電競這個游戲的。

他心中建起的堡壘, 都是由喬麥一枝一磚搭起的。

“你知道你現在退出,對TC來說意味著什麽嗎?”陳擎單手揉著略有酸楚的太陽穴, 聲音已經染上了幾分無奈慍氣。

他是絕對的理想主義者,對馮傲驥這種把自己的夢想建立在別人身上的行為,很難認可。

陳擎入這行有幾分受到藺柏的影響, 但自從開始打巔峰, 吸引他的便沒有其他任何的紛紛擾擾,讓他心動的只有游戲正當時的難舍難分、和對電競最高峰的向往憧憬, 他好像和馮傲驥心裏所想的並不一樣。

陳擎在這個領域奮戰拼搏,好像並不為了任何人, 只為了心中足夠崇高又純粹的夢。

所以,在經歷這些波折之後,陳擎心裏想的是能盡快地重振TC,在將到的這一個賽季帶著TC繼續向世界冠軍沖擊。

顯然,馮傲驥和他的心思完全不一樣。

“知道,但我……對不起。”

陳擎的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馮傲驥心裏的念頭還是絲毫沒有一點動搖——去意已決。

如果說喬麥的離開,TC緊鑼密鼓地加時加點訓練,尚且有一些能追上之前能力的可能;但要是再加上馮傲驥的離開,可以說是徹底地把TC這一賽季的生路封得死死的。

“可以,可以,”陳擎滿臉地無奈,扯著苦笑地應允著,“走吧,都走吧,別比了,我這就去退賽,行了吧——”

陳擎怒火頂到了腦頂,快步踱到門口,又無奈地回退到馮傲驥身後,像是說給他、又像是在和背身在後面的郭硯辭。

“在你們心中巔峰到底是什麽?是想扔就扔的廢物,還是說放棄就放棄的小事?”

陳擎還有挺多話想質問他們兩人,憤意凝在心頭,最後只猛烈地喘息了幾口氣就草草了了事。

憤懣地把門甩上,然後揚長而去。

陳擎想不明白,為什麽他看得比自己生命都要重要的巔峰,在他們手上只是一種舉重若輕、隨手放棄的東西。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巔峰比賽的現場。

第一次看Twink為中國電競拿下冠軍,藺柏捧起獎杯的那一瞬間,深深地刻在了陳擎的腦海裏,從此以後成了陳擎奮鬥至今的目標。

想到這兒,陳擎很難不聯想到當年在臺上的主人公。

拿起手機,斟酌地給藺柏發了消息過去。

-

收到消息時,藺柏在和朱星洲的酒桌上。

朱星洲退役後在戰隊的各類事務都處理完畢,在“Elec”節目裏帶的戰隊也早早淘汰,他現在宅在家裏整天都“無所事事”。

在網上看到今天的那些新聞後,他第一時間地約了藺柏出來。

沒想到平日裏從不應約的藺柏,這次倒是爽快,剛掛了電話沒多久就直接打了車直達他家樓下的燒烤大排檔裏,

朱星洲幾次想開口勸上他幾句,都被藺柏無聲的眼神呵回,最終只好看面前的男人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啤酒。

陳擎的消息發來,藺柏沒多想地隨手點開,另只手還握著玻璃酒杯,手腕懶散地耷著,致使酒杯裏的啤酒輕微微地搖晃著。

那邊聲音很大,朱星洲在小圓桌的另一側,都大概聽清了個遍。

“藺哥,聽說你開了家網吧,我想問問你那有沒有比較出眾的電競苗子啊,有沒有可能來幫幫我們——”

陳擎的聲音分外地誠懇。

“我……真的撐不住TC了,要是這段時間還找不到合適的能立馬頂上來的人,就……只能退賽了。”

“TC要退賽?”朱星洲聽到這句話後,止不住地驚異,立馬出聲道。

藺柏的心情倒沒有朱星洲那麽大的起伏,眼底沒有絲毫地波瀾,右手緩緩地搖晃著玻璃被,沒應朱星洲的問句,微垂眼瞼掃視著陳擎前面打字發來的一連串信息。

馮傲驥因為受不了喬麥身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而選擇退出TC。

而TC戰隊因為接連損失了中單、打野兩個位置的選手,很大概率會直接放棄巔峰這一賽季的比賽名額。

朱星洲在自己的問話沒能得到回覆後,試探性地把眼神遞了過去,被此刻藺柏身上散發出的冷郁氣息嚇得立刻調轉了視線回去,整個後背都浸滿冷意。

藺柏整個人身上的冰冷氣息,不知道是因為陳擎發來的消息打斷了他們兩人酣暢聚餐,還是因為收到的消息本身。

“唉——中國電競這回是一點希望都看不到嘍,上個賽季TC拿下了亞洲杯的冠軍,我還以為中國電競終於又能沖進世界圈裏了,終於又有希望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怎麽落得現在這個樣子的。”

朱星洲拿起了一串五花肉,把木簽瀟灑地投擲到了簽筒,嘴上雲淡風輕地開口。

他們這一代電競選手閉口不想談的痛點,朱星洲在退役後的現在突然覺得他們這些人追而不可得那麽久的夢想倒也沒有什麽提不得的。

當你徹徹底底地失去了追求夢想的能力時,你就會發現心裏其實遠沒有自己預想的那樣失落。

距離夢想最遠的時候,是似能觸到又觸不到的時候,是在明明有機會卻能力不足的時候。

明明本可以,卻再也不能,永遠是最難解的遺憾。

朱星洲順著燒烤簽子把視線落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因為常年游戲訓練,而造成的手腕永久性損傷,也是導致他最終退役的直接原因。

他比藺柏年長沒幾個月,此時此刻看著盯著桌上調料碟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藺柏。

一些由他說來根本不得體的話,一股腦兒地從他嘴中脫出。

“我以前覺得你比我慘,明明在最有希望的年紀卻一點巔峰都不能碰——”

朱星洲拿起手旁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但現在不一樣了啊,你還能打、還有機會、也還有希望,”朱星洲視線無奈地落在自己端起酒杯時都隱隱微顫的手腕,“我……再也沒機會了,這輩子離‘巔峰’只能越來越遠了,明天永遠比今天要更遠一步。”

藺柏緊抿著唇,默然地也將手中的啤酒一杯而盡,微闔雙眸。

“喬麥都為你做到這份上了,小陳擎都把話給你點到這份上了,真不考慮覆出?”

朱星洲“絮絮叨叨”的話語聲縈在他耳邊,藺柏莫名沒覺得他喧鬧,只擡手輕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

“藺柏啊,趁還能打的時候,再多戰幾場吧,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只有在賽場上全身血液才會沸騰的人。”

“我……”藺柏睜開眼,想拒絕。

擡手又將他們兩人的酒杯斟滿。

“你小子別TM和我說那麽多亂七八糟的矯情話——”朱星洲又擡了一杯酒,酒精的辛辣洋洋灑灑地過了喉,話聲也多了些灑脫,“想打就抓緊打,網上那幫b懂個啥,別人說啥他們就信啥,你管他們怎麽想你?”

藺柏下午時和夏知荔說的話,在朱星洲面前一個字都沒有機會脫口。

他心裏那麽沈的心事,朱星洲幾句略帶躁氣的話將他心裏亂作的一團統統解開。

——還心有不服,就再酣暢淋漓地打下去。

“你當時不是還說——”朱星洲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下肚,醉意很快就上了頭。

朱星洲指的是他和藺柏開始熟起來的那一晚。

“說什麽?”藺柏微醺後的反應也慢了很多,慢吞吞地接著話。

“我問你為什麽會選擇進這個圈子……你說……什麽來著,你原話……”

朱星洲後仰身子,雙手攤搭在旁邊塑料椅的椅背上。

記憶被喚醒,藺柏立馬開口打斷他。

“得了你,別提了。”

“哦。”酒精作擾,神志已然不清不楚,被藺柏一句制止,居然就真的沒再出聲。

又推杯幾輪,桌上滿滿當當的空啤酒罐,朱星洲早就醉倒在桌邊落入夢鄉。

藺柏還在一杯接著一杯地喝,片刻喘息的機會都沒給自己留,現實的煩亂太多,他想借酒精麻痹頭腦,想短暫地逃離。

奈何他酒量又好,想逃都逃不得。

意識漸迷的時候,埋在頭腦深處的記憶片段便逐漸地清晰——

朱星洲剛剛提的那個話茬,恰是埋藏在藺柏記憶中最深處的。

彼時是他和朱星洲剛結束一場賽場廝殺,第一次面對面地相見。

一個是靠技術拼殺、一個是靠戰術服勝。

“為什麽要進這個圈子……”

彼時尚帶稚氣的藺柏,在朱星洲滿都是八卦的眼神打量中,用著小大人似的語氣。

“想登頂,想成為能閃閃發光的人。”

藺柏仰頭,視線輕松地落在了天幕中微亮的星子。

酒精不能麻痹他,但弱化了所有理性的條框後,單單從心中所想出發——

兩年過去了,他心中最明顯具化的念頭,還是和當年一樣。

只有足夠強大,才能肆無忌憚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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