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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雲演數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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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日董九樞送賬目來,傅清溪便趁機問起了雲演數試的事情。董九樞果然知道這個的,他道:“那是只考數術學問的一場比試。這名字的由來,就是推演之術,說的是根據天上雲形風向,推算一炷香一盞茶後的雲形的意思。因只在數術一道,且這東西女子參加的少,更少人提起了。不過在書院裏頭說來,還是有些意思的。怎麽?你想去試試?你若想去試試,寫個履歷給我,我替你把名報了。只是這個不是投文,到了日子,還得你自己去試場考一回才成的。”

傅清溪想了一晚上,早已定心,便點頭道:“我學數術,卻不曉得自己斤兩,便想去試試。煩勞九哥替我報個名。”說了已經將自己寫好的履歷遞了過去,又道,“只是這話先莫要同旁人說起。我怕……”

董九樞一點頭:“我曉得,怕到時候沒得個成績丟面子唄。你放心,沒人來問我這個。”

如此,傅清溪一張薄薄的履歷換來了董九樞一大摞子賬目,他道:“我們接下來也得過鬼門關了。這些你先看著吧,只怕往後我也沒甚麽機會回城了。”

傅清溪哪裏抱得動,叫了兩個婆子來幫忙拿著才搬了回去。

這日晚間在頤慶堂裏,老太太都問起來:“怎麽說董家哥兒給你拿來許多賬目本子?這是做什麽的?”

傅清溪老實道:“董九哥說我懂數術,叫我幫他看看他手裏商行的賬目。”

四太太笑道:“這丫頭也真是老實,那董家小子專坑老實人!他要找人核賬,若是找了外頭的人就漏了自家的底,要是還找自家的人,叫行裏人知道了也難免心裏不舒服。這就算計上這丫頭了,好嚒,真是四角齊全的好算盤!傅丫頭又老實,準定算出是什麽不對的來都告訴他,他這真是省心又省力,還沒半點花費!”

老太太也搖頭:“都說這哥兒是個做買賣的人才,還當去了書院能沾點書香氣呢,哪想到反算計起讀書人來了!”

大太太也笑:“是個鬼靈精的。我們栐仁不及他一半的精明。”

二太太卻對傅清溪道:“你要不樂意做,就別給他做了。你自己不好開口,讓你舅舅同他說去。你們年下也要分班備考,哪裏有功夫應付他這些事兒!”

老太太也點頭。傅清溪笑道:“還好,我學數術,只在書上那些還是淺了。如今能得著些真的買賣賬目看看,也有好處。董九哥雖拿來了這許多,倒沒叫我一氣兒看完,我慢慢看著,還是以考試為重,舅母放心吧。”

許氏聽她這麽說了,點頭道:“你是個肯用功的,總會得好處。”

傅清溪一笑:“先生說了,笨鳥最好還是先飛。”說的大家都笑起來。

越縈卻忽然道:“買賣人講究有來有往,傅妹妹替董九樞這般費勁,難道他那兒就沒什麽補償?”

傅清溪道:“因當日說起來時我就一口應承了,卻是沒來得及談條件。”

越芃噗嗤笑出來,指著傅清溪道:“瞧瞧,好不懊惱的樣兒!下回記得有事兒先問問你三姐,省得這會子知道了又沒法子,可多少難受!”

太太們也笑起來,四太太道:“得了,董家那小子,要從他手裏要掏出一個銅子兒來,你得先給他一兩銀錢才成!你們還是省省吧,沒賠上就算不錯了。”

三太太問她:“你怎麽知道得這般清楚?”

四太太道:“他爹就這樣,從小到大,我大哥也不曉得吃了董家大爺多少虧!聽說這董九兒最得他老子疼寵,號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能是省油的燈?”

那董家家主早年也是風雲人物,幾位太太們一聽這話,便都笑起來,連老太太也想起一事,說給大家取樂。

剛一入冬,分班備考的事兒就定了。書院裏的先生們商議了一回,若是只幾個先生們自己出題,恐怕與春考有差,倒不如混到大書院附學的聯考裏去,到時候把成績摘出來,分班也好用,對兩年後春考也有助益。

因著先生裏頭有王家的供奉,只等幾家都同意了這個法子,便去同天巒書院的附學商議,不過兩日便得了回音,道是十一月中一同去附學書院內參考。

先生們把這話在書院早課上一說,底下跟炸了鍋一樣。

“不是說好不排名不考試的?怎麽又不作數了!”

“那日若是身子不爽利,去不成可怎麽說呢?”

“去同附學的人考?那我們哪裏考得過?!”

“我能不能只考古儀?旁的我可不會!”

上頭翟教習等底下紛亂過了,才緩緩道:“此回參試只為了給各人心裏打個底,並不會參與他們附學的排名。咱們只是要用那個成績來做分班,看各人適合讀什麽,往後又該如何學。”

聽說不用排名公開,總算松了口氣,又有人道;“要分班又何須考試?咱們都自己選了不就成了?”

翟教習淡淡道:“要考試,還要看平日裏各科的作業,並是不想讀哪個就讀哪個的。若是實在沒學好,便是想讀,只怕也讀不了。”

底下立時沒了聲息,教習也不待眾人再度反應,喊一聲“上課!”便開始了這一日的課業。

午間歇息的時候,越家幾個聚在了一處,柳彥姝問道:“什麽叫想學也不讓學了?難不成這女學還不讓讀了?”

越苭幾個也不知就裏,倒是傅清溪約略知道一點,只是她也不十分清楚,怕隨口說出來經不起追問,便索性也緘口不言。

越芃道:“恐怕是要按著能耐來,畢竟我們先生人數有限,只怕是有希望進書院的便著力培養,實在不成的便混日子了吧。”

越芝一臉憂慮道:“這是說我們這樣學的不好的,便不管了?”

越苓卻笑:“那可太好了!往後來不來是不是也由著自己了?”

幾人議論紛紛,魯家同俞家那邊幾個姑娘也走了過來,一對說法,果然都是胡亂猜的,沒個準數。

還是越縈心氣正:“管這些幹嘛?好好覆習備考,考好了自然什麽都不用愁!”

越芃苦笑;“你說得倒簡單。”

只她說得義正辭嚴,旁人再說別的倒不好開口了,便都散了。只親近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說話。

柳彥姝站在一根柱子邊上,一下一下撓著柱面,眼睛看著遠處發呆。傅清溪知道她想事兒呢,走過去忽然開口道:“哎呀,好癢!”

柳彥姝一哆嗦,回頭看是她,怒道:“臭丫頭,嚇我這一跳!”

傅清溪笑得止不住:“你撓那柱子,我替它喊話呢。”又問她,“你也發愁年底考試的事兒?”

柳彥姝長嘆一聲:“可不是愁嚒……”忽然又一笑,“不過,也不是沒有法子。”

傅清溪自知道她的法子準定不會是接下來苦讀用功等話,便也不問她。她心裏如今記掛著的是十月裏的雲演數試,至於分班備考,想想自己這一年多來做的功課作業,怎麽也不會不讓讀數術的,是以並不十分放在心上。

到了日子,她提前一天去同大太太處說了第二日要外出去書樓書院。大太太也不細問,定了親長所遣的隨侍嬤嬤,便叫車駕那裏安排人手車馬。

第二日一早,傅清溪只帶了夏嬤嬤和老太太那裏派來的一個嬤嬤便坐上車出去了。在書樓裏略停了片刻,說外頭有一處數術的推演之會,要過去看看,車駕遂往雲演數試的考場去了。

考場在文昌街的一處大宅子裏,車行到門前,傅清溪遞上名牌考箋,門口有人驗過,才放了車駕進去。到了二門口,下了車,另有人相迎往裏頭去。穿過兩道回廊,到了一處極闊朗的院子跟前,有幾個青衣少年來回其間。看見傅清溪,有一個上來問了姓名,拿出一個本子來一查,道:“姑娘請這邊走。”

領到朝東的一排單間房子前,走到當中的一間道:“姑娘請進裏頭,書卷已俱,即刻便可作答。限時一個時辰,裏頭有信香計時,香盡為令。”

又把兩位嬤嬤攔了道:“隨侍之人請在偏廳歇息,或者在這外頭廊下靜坐也可,只莫要發出太大聲響吵擾了旁人。”

另一個嬤嬤一頭霧水問道:“這是做什麽?”

那侍從笑道:“是推演數術的。若是您會這個,也可下場一試。”

那嬤嬤連連擺手:“我可不會那個。”

一時有人點了一根金藤辰刻香來了,看上頭刻度,果然是一個時辰長短的。

傅清溪已然進了裏頭,那點香的道聲得罪,將那香放到一旁的高架上,行了個禮便退出去了。

傅清溪看一眼這屋子,不過一丈半左右見方,只朝東一扇窗,窗下一張案,案邊一把椅子,邊上一個高架,上頭一個香爐點著信香,案上卷冊、文房四寶並一套茶奩茶具,另一邊的角落裏豎著一個四扇屏風,想必裏頭設著恭桶。除此之外,再無一物。

外頭嬤嬤們如何想法她如今也顧不上了,先把卷冊打開,一邊就磨上墨了。

這數術推演的考試果然同尋常投文大不相同。古儀上典的考試,常常是一句話就叫人做出一篇文章來。這個卻不是,那一道題恨不得就有三四張紙,看得人犯暈。

其中一題給出了一地的水文地理,並近年天象、所宜作物,又有各樣作物的生長時節、光陰宜忌等等,最後叫人安排下一年的農時農事。另有一題是一城的人數行當、地理風水,最後要畫一個最恰當的城建圖。

傅清溪一行看一行吐舌頭,怪道那書上說這雲演數試無從準備起,果然如此。幸好自己這幾個月來同買賣數據打交道也多了,又日日練習那自問之道,還可勉力一試。若是換了一年前、半年前的自己,只怕只有對著卷子哭的份兒了。

拿了張紙,先把該從哪些項上考量一一列清,再把能從題幹中找到的相關情形數據填上去,若有找不到的,如今也沒處問去,只好“存疑”,如此一步步推演,最終得出一個結果。

兩三道題,眼看香盡才將將做完,一口氣都沒來得及喘勻,外頭收卷冊的人已經來了。傅清溪看看自己由著思路連寫帶畫的卷宗,只好苦笑,沒法子,卻是連謄寫一遍的功夫都沒得的。

交了卷子出去,夏嬤嬤有心問兩句,又怕在另一位嬤嬤跟前漏了怯,便只好等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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