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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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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我卻要問問,你可真是要舍下你我之間的情誼,甘願嫁到別的國去做個和親公主,此生都不願再回來了?】——這真是好厲害的一聲質問。沐德聽了,半響都不能找出言辭來辯駁。或許也是為著她自己心裏覺得,面對著這般情真意切對她的禦守,若真是出言反駁了,才是沒良心了。

是呀,若是要嫁給那魏令,就要離開大京了。這般,自然也是要離開母妃與禦守的。就算是魏令真心喜歡著她,只是那到底是原,是一個只聽聞過卻從未親眼見識過的地方,是一個能讓她兩眼一抹黑的地方。若真是嫁去了這樣一個地方,到時候舉目無親不說,若真是遇到事情了,更是連個投靠都難找,連個信兒都傳的難。

原,原朝。一個並非真正與大京常年有著友好邦交的國家,若是有朝一日兩國真就相處的不好,別說要冷落了與禦守和母妃的情誼,想來,說不準更是要面臨敵對的為難局面。

而這樣的局面,光是讓沐德在腦子裏想上一想,都覺得心如刀割般陣陣鈍痛。

若是有朝一日,心裏喜歡的那人真要用刀劍指著禦守了,那自己、自己可怎麽活呀?!

這般想著,沐德便突然就落下了眼淚來。她連忙低下頭,用手帕輕輕擦拭著眼角,卻是掩不住喉嚨裏面溢出來的哽咽聲。禦守看著沐德這樣子,心裏知道他這妹妹從來就腦子機靈聰慧,這事情裏面的兇險與道理,她定是能一點都明白的。這便也不再逼問,軟下聲音來說道:“你也別覺得傷心了,這人左不過都已經走了,他這次在父皇面前求娶你也被拒絕了,這來日方長的,你們二人又不能見面,便就這般忘了也是自然的。······我知道你心裏頭已經有些記掛他了,可是那又怎樣呢?這道理你若是能想的明白,便是就將他忘了不也是更好的?你可不知道,這些日子可把我急壞了,連著問了好幾個認識的貴府公子,就想知道知道有沒有人也願意去父皇面前求娶你去······你還別說,最近還真有一樁好事,原來被貶謫到犁縣的那位狀元郎,最近——”

“——三哥哥,你等等再說。”沐德原本還兀自傷心的哭著,更在當下心裏確實已經覺得禦守說得有理,便是漸漸的打算不如也就真的將魏令給忘了的好。只是不想這一邊聽著禦守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話,突然聽出了不對頭來,也不管他正在說著什麽,便是立刻疾言厲色的擡起臉來怒瞪著他質問道:“哥哥方才說,這些日子來都在問詢大京的公子們,有沒有人願意娶我?這事可不是沐德聽岔了吧?”

禦守一聽,臉上露出了慌張的神色來,頓時心虛的別過頭去,眼珠子四處亂轉,似是在想對策似的。

只是沐德哪能就這樣讓他逃過去,便又是緊著追問道:“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看見聽聞的沐德也顧不上臉上還未幹的淚珠,瞬間漲的滿臉通紅的樣子,他便是又狡辯道:“還不是、還不是這一陣子這風風雨雨的,鬧的我心裏頭不安生,這才想著不如還是趁早下手,等著到了以後,說不準就來不及了——”

“——三哥哥!”沐德終於忍不住大吼道:“你怎可、你怎可呀?!你這般去做,下面要有多少人偷偷嘲笑我是個嫁不出去的?!便就是妹妹真想留在大京,這以後還哪能就擡的起臉來去客套,說不準妹妹以後才一開口說話,就要被人以為是打算勸人來娶我的呢!”

禦守估計著這陣子也一直對自己這種做法心存疑慮,只是也不好找別人去商量,這才糊塗的將事情給辦了。卻是到此時沐德一說出來,他才終於明白這裏頭還牽掛著些什麽因緣,更是也跟著懊惱自己這事情辦的實在是莽撞了些。只是他卻也並不是完全像沐德那般在意這其中的聯系,便就是知道錯了,也依舊說道:“我是知道這事情我做的莽撞,只是那又如何呢?我找的都是與我交好的,也不過就是探探口風罷了。他們哪裏真敢在背後傳出你的壞話來?便是讓我聽見了自然是不會輕饒了去的!······你且放心便是,咱們皇家的公主沒人會真願意拒絕——”

“——三哥哥!”沐德那張漲紅的臉此時像是都要滴出血來似的,“便是那般又如何?這世上,哪裏有富貴人家的女方追著男方要求娶的?!你這是、你這是要讓妹妹成了笑柄呀!”她說完,便是氣急敗壞的甩著帕子說道:“還說什麽嫁大京,我現在可真是巴不得立馬就逃出去,這輩子都不回來了!”說完,便哭著跑走了。

芍藥幾個遠遠的看著沐德哭著跑出門去,連忙跟了上去。禦守心裏也不安生,他哪裏知道這些女兒家的□□?說實話,便就是沐德這般說了,禦守心裏也覺得沐德這是小題大做的,並未真就想的那般嚴重。

這般想著,禦守便也沒跟著追出去,只覺得等過些日子再送些東西過去哄一哄,這妹妹的脾氣便就過去了,不會有大礙的。

他是不知道,沐德這一路跑回寢殿去,心裏是多麽的火燒火燎。她只要一想到禦守在許多大臣的後院裏,挨著個兒的問那些公子們願不願意娶她這般的畫面,就立馬覺得自己整個兒人都要被那洶湧而來的羞恥感給淹沒了。她紅著臉,淚眼盈盈的坐在自己的寢殿裏,用手帕捂著臉,一時間連擡起頭來都覺得羞愧難當,心裏更是氣禦守怎的行事這般魯莽,壓根兒不似真心要為她著想,只想著要將她強留在大京了。

她這般想著,愈發覺得氣悶,卻又找不著個能說出口的人。——這事情,放誰身上誰能說得出口來呢?——又是這般顧慮著,眼淚便又一次委屈的洶湧而來,她便因著左右沒有外人,這就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的【哇哇】哭了起來。

她第一次嘗到因為情愛之事帶來的羞澀與委屈,便只覺得這股委屈感真是折磨人,明明是那般窘迫之事,卻硬是讓人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將一切都壓在心裏,就算是壓的生疼,便也是要悶著,一個詞都不敢隨意吐露。

芍藥等幾個人跟著回來,與聽信兒跟過來的愛蓮姑姑站在沐德寢殿的外面,探著腦袋往裏頭瞅著。見沐德這般委屈的大哭,便彼此對視了一眼,心裏都有了些想法。只是她們心裏雖然是明白的,卻也都知道,這事情可不能輕易外傳,沒得要毀了名聲的。便又是心照不宣,都知道這事情,還是應該裝作不知道的好。

芍藥想了想,隨後走進了屋子,掏出帕子來遞給沐德,又將沾滿了淚水的濕帕子從她手裏拿出來,“主子這是和三皇子吵架了?可要奴才去與貴妃娘娘說說?”

“不、不用。”沐德雖然痛哭流涕著,卻因為恪賢貴妃之前那般反對她與魏令來往的態度,而不願意讓恪賢貴妃插手的更多了,因此她一邊抽泣著一邊囑咐道:“母妃平日裏、平日裏事務繁多,這等小事、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吧。”說完,又是狠狠的流了一波眼淚說道:“便是母妃知道了又能如何,此時就算是將三哥哥的嘴巴給縫起來,想必也是遲了的。”

芍藥聽著,一邊從跑腿的下人手裏接過一個裝著清水的銅盆,將它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後把沐德哭濕了的手帕放在裏面漿洗。她扭頭看了看漸漸哭的沒了力氣的沐德,手裏的動作不停,一邊勸慰道:“主子也莫要太過傷心了,奴才是不知道三皇子說了什麽讓主子這般難過,只是主子與三皇子是從小長起來的情誼,奴才相信,三皇子定然是不會害主子的。主子不妨心裏頭寬慰些,只相信著三皇子不至於真就給主子招惹來麻煩也就是了。”

沐德此時又哪能真聽得進去芍藥的勸慰,她心裏正氣惱著禦守,更是憋著無處發洩,便回嘴道:“你知道什麽?你哪裏能懂得我此時的心情呢?”

芍藥這會兒終於也將那手帕洗完了,就晾在放水盆的架子上,笑著說道:“是,奴才不懂。只是不論因為什麽,奴才都希望主子還是應該冷靜了好好想想,若是壞事便就想些對策,總不過是些情理之中的來往罷了,總不至於就真沒了主意的。”一邊說著,一邊又讓人送了溫水過來,將這盆洗過帕子的水給換了,“主子還是趕緊來洗洗臉吧,這都哭的花臉貓似的,一會兒可怎麽陪貴妃娘娘去用午膳呦。”

沐德這會兒也終於是哭完了,便垂著眼簾說道:“去與母妃那裏告知一聲,就說我想在屋子裏面吃就是。······你這話可真是說得有理,也罷了,想必等著日子長了,事情也就淡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到了水盆邊上洗臉。她將水潑在臉上,那溫熱的溫度替代了臉上的淚痕,便也跟著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

等著洗完了臉,又是嘆了口氣,只覺得這事情也算是可大可小,若真有人傳出話來問,便只說不知道,估計也就沒事了。畢竟自己也是堂堂的文書公主,這般閨中內閣的閑話,也不是什麽人都敢出來瞎傳的。

又是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楞,感嘆著怎的事情就到了這般地步?她今年不過才十二歲,大姐姐與二姐姐議親的時候也都要十五、六歲了,哪裏像她這般趕著班兒的似的總被這些婚事□□的纏著?又想了想,便又忍不住猜測著,說不準大姐姐與二姐姐那時候也是有這般苦惱來著,可不說那時候大姐姐成天都愛打扮的事情,全皇宮都知道的呢!

便是又自我安慰道,估摸著到了年齡的時候,這事情便就要像是尋常事般的發生了。想必顧慮著皇家的身份在,不會真有人在此事上做的起文章來就是,更是不至於就惹得那些聽到這般傳聞的貴公子們心裏看不起她的吧?

想著想著,心裏便又湧起一股羞恥感來,只覺得這些事情可真是惹人煩躁,更是糾纏於心,弄的左右不是!可真不如就尋個人結了親事,便就此不用在這些是是非非上折騰了!

便是這般想著,沐德也是不知道是自己心裏就真偏心了,還是為著些別的,又覺得此時若是魏令還沒走,想必他定然是能有辦法與她說來聽聽的。

那般幼滑厲害的一個人,若他對自己是真心的,又豈會就此視而不見呢?想必······定然是能想些法子來解一解自己的愁悶吧?更是能想些法子來,哄的母妃開心的接納他的吧?

也不知道為什麽,沐德便就偏偏只想著魏令的好。她這般慢慢思索著,甚至漸漸的心裏頭覺得,這魏令既然已經來大京提出要求娶她的要求,想必是心裏頭有了法子,能解兩國邦交上的結的。

若非如此,他便就算是真娶到了她,若是兩國相處的不好,對他來說也是討不得半點好處的。既是這般做了,那心裏就必定是有了盤算,不然的話,又怎麽會就與自己那般輕易的許下重諾——要以皇後之禮來迎娶呢?

想來,他定然也真是打算要與大京友好來往,才來求娶的吧?

這般想著,沐德方才被禦守打消的心思,這會兒便又轉了回來。她看著擺在自己房裏的那些書,如今那許多冒著新鮮紙墨香的,不正是魏令新送來的那些麽?——這人連自己的喜好都知道,自然是真對她下了一番功夫的,自然不至於輕易就打算辜負了的吧?

既是如此,自己又何必就這般無端的要將他給忘了呢?——沐德拿過一本魏令送的書,輕輕地翻開了頭一頁——便是先看看那原朝到底是如何的地方,再來決定也不遲吧?

這一天下來,沐德便就坐在屋裏,細細的閱讀著魏令送來的書。

次日,皇上又派人送來了兩個玻璃杯子給恪賢貴妃。管事公公帶著人來的時候,滿臉的喜笑顏開,連著聲兒說都是文書公主的功勞,那魏令王子送來的匠人可真了不得,竟能做出這般好看的杯子來。可不知道這東西難做,大京的匠人跟著學了半天,也吹不出個像樣的形狀來。這東西材料更是費火,這許多天下來,皇上也不過就得了兩套杯子。皇上自己留一套,便就立馬下旨讓給恪賢貴妃娘娘送來開開眼界呢。

這話哄的恪賢貴妃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是那天看見了送來的一對兒玻璃杯子,也是愛不釋手的看了許久,半天都沒舍得用。她想了想,還是將其中的一只給了沐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這杯子太過喜愛,恪賢貴妃這便是沒再說其他的,只說讓沐德先用著就是。

那日,沐德舉著玻璃杯子看著。越是看,越是覺得,這魏令可真是神人般的謀算,便就這般,就算是相隔千裏,也能將恪賢貴妃給哄的高興了的。

這般想著,又是甜蜜的笑了起來,心裏頭掛念著,也不知道他此時的路程走到哪裏了······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終於算是等到了魏令寄來的第一封信。不說沐德心裏頭有多喜悅,先要提及一句,此前沒多久,皇上手裏也收到了潤月寄給恪賢貴妃的一封信,他看了一遍,又讓人原封不動的重新裝好,隨後吩咐道:“以後潤月寄給恪賢的信,都先放到朕這裏來過目,還有魏令那小子寄給沐德的也是。”

“是,奴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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