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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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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在場的陪同大臣們,只要是穿著大京服飾的,此時都忍不住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有一位大臣還低著頭走過來,讓芍藥到沐德身邊來附耳傳話,說是若公主殿下不樂意,此時便就起身責怪這魏令大膽放肆,徑自離去便可,其餘事情,他們自然會處理好的。

沐德聽了,心中倒還真是動搖了一番。說實話,就如同她出門時與恪賢貴妃說的那樣,她並不是真就想要出這個風頭,若是此時離開,也正好可以避免了許多風險。尤其是這魏令顯然是有備而來,自己被打了這一個措手不及,此時離開當然是上上之選。

只是那魏令——且看看魏令那副得意的樣子,他微微昂著頭,趾高氣昂的看著這邊的陪同大臣們竊竊私語的樣子,眼中竟然升起了些許蔑視之色,就仿佛心裏早已經猜到了他們將會怎麽做一樣。

雖說沐德也同樣不太喜歡這些大臣們,只是此時,她卻被魏令這般明目張膽的蔑視給激怒了,就感覺好像是被算計了個正著一樣。這讓已經站在這設好的陷阱裏的沐德,心裏忍不住湧上了一股想要和他拼一拼的沖動。

——看看這魏令那副沾沾自喜、趾高氣昂的模樣吧!尤其是方才共飲的這一碗茶,此時在沐德眼裏更是覺得刺眼——什麽本來平平無奇的茶葉,被這王子一嘗推舉成了貢品之類的話,此時只覺得都是這人編造出來用以諷刺她這名號的謊話。沐德一想及此,又看他那副樣子,便就愈發不甘心這麽離開了。

沐德覺得此時若自己真就離開了,雖說嘴上是占著理的,卻到底像是不戰而敗,被這魏令給將了一軍似的,傳出去到底不好看。尤其自己這名號,雖說是借著魏令挑釁的機會得來的,卻是實打實的憑本事的,又有什麽可讓她不敢再迎戰一回的呢?

這麽一想,她便打算暫時無視了那第一條建議,轉而問道:“王子殿下是打算怎麽個比試法,可是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今日非要給沐德難堪了?”

“瞧公主這話說的,怎麽是小生要給公主難堪呢?”那魏令依舊嬉皮笑臉的回答,一副應對自如的模樣,“只是當年與公主比試的人不過是一群花錢買來的舞女罷了,那唱詞雖好,卻到底只是一位頗有些才華的樂師所寫,不能顯現得出我原朝的文化底蘊來。公主因此而一鳴驚人,又被封了文書公主,公主這邊倒是被傳出了美談,只是到了小生這邊,難免讓人說得不好聽了些,這也讓小生尤其不服氣,才一直想找個機會,不如就親自與公主比試一番。若是公主這回還能讓小生心服口服,那麽此後,小生便就甘願做公主的敗兵之將,再無怨言也就是了。”

沐德這回聽明白了,原來是這人被自己踩著肩膀得了封號,又沒撈得半點好處,所以心生怨懟了。這也不是不能理解。本來嘛,那年自己的對手是一群上不得臺面的舞女之事,又何止惡心了魏令?就算是自己這邊,也經常因為對手是一群舞女而心生不爽。

這般看來,這回的機會卻也正好能一解當年的郁結了。

一時之間,她便忘記了此時是代表著大京在與魏令做陪客的,只當是她自己與這人要了一了恩怨,便問道:“王子殿下的意思,可是要與沐德再當場對詩?”不是沐德自誇,她被史學究親自教導了這許多年,若說是對詩的話,不論對手是誰,都是願意迎一迎戰的。

“不錯!小生為此早就想好了題目,若是公主不介意,不如就與小生以今日這【茶水】為題目,各作一首詩,來讓在場的諸位品評品評吧!”

“——這、這——?”在旁邊站著的許多官員們,面對此時出現的狀況明顯有些預料不到。聽魏令這般說法,當場便有一位官員站出來說道:“王子殿下這般做法,咱們公主殿下可不是吃虧了?王子殿下既然是早就擬好了題目,那麽自然也是早就準備了詩來應對。而我們公主殿下,可是直到此時,才知道要做詩的事情呀!這般做法,老臣鬥膽進言,公主殿下可不必理會,只請王子殿下隨老臣一同去找皇上來評評理就是!”

沐德坐在一旁,聽著這位大臣嘴裏說出來的話,心裏甚至一時之間有些感動——可不知道這多少年過去了,自己因為讀書一事在朝上朝下都不受人待見,更別提能得來什麽人的回護了。雖說這位大臣明顯是因為不信任自己的學識,擔心自己會當眾出醜,讓皇上遷怒到他們身上才這般說的,只是沐德卻不甚在意那許多其中之情,單純的覺得這般讓人護著的感覺可真是十分之好。

這便心情好了許多,面上也忍不住露了笑容出來,輕松的說道:“大臣所言極是,王子殿下這般做法對本公主真可謂是不公平之舉,若是不知道的,可難免不會覺得王子殿下是借著此事欺負沐德這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兒家呢!”

這話惹得魏令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公主殿下可真會說笑!那年宴會上,公主殿下不也是不知情之下臨場發揮,才使得名聲傳出來的麽?小生今日不過是做了如當年一般的事情,怎的公主如今多年過去了,反而卻不敢再行如當年一般之事了?······若是這般,那麽小生這就去與皇上賠罪,只說是小生高看了公主,不懂禮數,讓公主難堪了就是。”說著,他竟真就站起來,要去找皇上似的。

反觀那位大臣,被魏令這一番說辭之下,此時已然是氣紅了臉,留也不是去也不是的站著。——可不是麽,這話若真是要傳出去了,同樣是讓大京臉上不好看,他們也同樣是要被皇上斥責的。

沐德扭頭看了看,隨即說道:“王子殿下且慢!”

“公主殿下請說。”魏令笑著停下腳步。

“王子殿下不如還是回來坐著吧,沐德這就命人筆墨伺候。王子殿下這話說的可真是讓沐德心生害怕,只想著若就這般服輸了,卻也還真是對不起這【文書公主】的稱號了。不如就如王子殿下所願,咱們這就比試一番。沐德雖沒自信能贏,卻也好歹想做出些句子來交交差呢。”說完,便讓芍藥帶著幾個隨從一同去拿筆墨來。那大臣看事已至此,便也不再過多言語,只向沐德作揖行禮,隨後退回去了。

那魏令這才又坐了回來,得意的笑著說道:“果然,小生就知道,公主殿下定是不會讓小生失望的。”

這一番事態之下,兩人面前的茶水免不了都有些微涼。如今正是冬末春初,這花園又是室外,這麽一會兒功夫,茶水就已經不見了升騰的熱氣。好在那隨侍方才將茶水倒盡的時候便就機靈的又煮了一壺,此時等著那筆墨桌案都被找來了放好的時候,新煮的一壺茶水也就正好燒好了。

那隨侍當著兩人面前將暖呼呼的茶水重新註入到茶碗裏,濃郁的茶香與熱氣又重新籠罩住了沐德的眼睛與鼻子。她忍不住,對著那茶碗吹了吹氣,又小小的啜飲一口。

——嗯!真燙口啊!沐德皺著眉頭,一邊想著這原朝的侍從竟然都不會將茶水先弄的能入口些再端上來給主子喝,一邊便也開始思索起了詩句來。

倒是那魏令,見著筆墨桌案都擺好了,也不等再飲一回茶的功夫,便先到了那桌案前拿起了筆來,又對著坐在一旁的沐德說道:“既然是小生提出來的,那小生這邊就先寫吧。”

沐德點了點頭說道:“嗯,王子殿下請便。”

那魏令這便下了筆,到那白紙上落下點點墨跡:

濃霧重重車馬行,錯入新路遇迷途。

走卒伸手不見指,馬蹄躊躇心惘然。

忽聞一陣茶香過,卻見有鋪坐佳人。

佳人側目邀與茶,一指前路到清明。

墨還未幹,紙就已經被隨侍捧了起來。他舉著這一頁詩句到了大臣們面前,又到了沐德面前來看。身邊有大臣將這詩句一字字的給念了出來,隨後左右議論起來,對著這詩句點評。

沐德手裏的茶水目前已經漸漸變得能入口了些,她又喝了一口茶,將其中滋味又品了一番才放下。其實從方才魏令提起的時候,沐德腦子裏就已經忍不住開始思索起了詩句來,到了此時,基本上已經能出來一首詩了。

她這便就借著喝茶的動作又在腦子裏細細想了想,隨後也站起來,到了那桌案面前。

“公主殿下可是已經想好了?竟然真就這麽快?”那魏令看沐德這動作驚訝的說道。

沐德卻不打算理會,兀自提了筆,在紙上落下字來。又是方才那位大臣,此時對著魏令行了一禮說道:“老臣鬥膽,為公主殿下念詩。”隨後也不等魏令做什麽反應,便站在了桌案的對側,看著沐德手中的筆。

他站在沐德對面,低聲問道:“公主殿下可真想好了?可需要老臣幫忙?”

沐德擡頭看他一眼,隨即無奈的搖了搖頭,笑著落下了筆跡:

鳥兒鳴囀春來報,

荷葉添香心頭繞。

采茶入水茶煙裊,

與君同飲一杯少。

當那字的最後一瞥落下之後,那大臣的聲音也終於落下了。隨後,那大臣露出了些不易察覺的笑意,親手捧起了沐德寫了詩句的那張紙來,舉到了魏令與其他人面前說道:“文書公主殿下大才,這便就完成了。”言談之間,到底是見了喜色。

魏令看著那詩句,又看了看在一旁站著的沐德。芍藥正遞了溫熱的濕帕子來給沐德擦手,沐德一臉輕松的笑著,並沒在意此時魏令看過來的目光。若她看見了,定然能發現,那目光裏此時並未有任何不滿或沮喪之色,反而像是早料到沐德能做出像樣的詩句來似的。或者說,他看著沐德的目光,就像是壓根不在意她能不能寫出像樣的詩句來,卻更像是在意她會寫出什麽樣的詩句來一樣。

若真要形容的話,那魏令此時看著沐德的目光,就像是一頭山林裏的棕熊看見了掛在樹梢的蜂巢,又或是一頭饑餓的野狼看見了肥美的兔子一般,是一種想要將其拆吃入腹的意味。

而這些,心中略略自滿的沐德卻是半點也沒能察覺得到的。她正因為好好的做出了首妥當的詩來交差而感到一種為自己驕傲的情緒,壓根就壓抑不住那股子湧上來的洋洋自得。芍藥也跟著高興的誇讚著沐德的本領,弄的沐德更是要遮掩不住那偷偷翹起來的,沾沾自喜的小尾巴了。

她扭過頭想起來還有魏令這個人的時候,那魏令早就已經將心緒都給收拾好了,又擺出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來,親自到沐德前面來行了一禮說道:“公主殿下的本事,小生今日可真是一飽眼福!都怨小生竟然真就不知好歹的來挑釁,想來這回可真是要弄個沒臉了。”

沐德忍不住心裏高興,此時卻依舊要裝出一副謙遜的樣子說道:“王子殿下可真是過讚了,大臣們還沒說出個高低來呢。王子殿下方才那首詩句也是精彩,可說的是殿下遇著這茶葉的來歷一事?沐德自小沒出過這皇宮,若要比起見識來,可就真不如王子殿下的見識多了。”

“——哼!你卻還真能擡舉他了!堂堂一個七尺男兒,今日竟然舍得出臉來挑釁我大京的公主,也可真是能讓人耳目一新了!”這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禦守說的,“若真打算比試的話,怎的不與我來比試?平白的來欺負我這沒見過世面的妹子,可真是沒把我們大京的皇子給放到眼裏來了?!”

“說的是。若論年齡的話,倒不如我與王子殿下比試來的公平些。”這又是悄麽聲兒趕過來的二皇子禦疇從人群中走出來說的話。

只是卻不如大皇子禦勇,面色黑沈沈的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手中提著一把重劍說道:“王子殿下來我大京訪問,怎的能光就比試吟詩作對?殊不知咱們男子的比試,還是手上的劍來的更痛快些吧!”

卻是此刻,竟是有三位皇子都聞信趕來,面色不善的瞪著那站在人群之中的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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