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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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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清晨,沈寒酥從宋夜清的懷中醒來,等到意識她睡在哪裏後臉又紅了起來。

“醒了?”

感受到頭頂那人傳來的聲音,沈寒酥真心覺得不好意思又往被子裏縮了縮,把頭埋在宋夜清的胸前。

宋夜清拍著沈寒酥的背,像是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貓。

“昨天,好疼……”沈寒酥的聲音,嗡嗡的從被子裏發出來。

“對不起,是我的錯。”宋夜清真誠的道歉,前半段他摸不著門路,確實讓沈寒酥吃了些苦。

“渴麽,想喝水麽?”宋夜清問道。

“想。”沈寒酥蒙著被子回答道。

宋夜清翻身下床,從廚房取了水上來,沈寒酥已經穿上了衣服,只不過,還是昨晚那一身。

“沈溫盞。”

“嗯?”

“我去再給你拿一套睡衣,這個掉地上了,有些臟了。”

宋夜清知道,如果沈寒酥再不換掉衣服,他簡直要在大早上“犯罪”。

“所以,你們兩個算在一起了麽?”

“嗯,那天吃飯的時候,宋夜清突然問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我說不是早就是了麽,他說他想要明確的確定關系。”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啊,我就說了好,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啊。”

“我就說嘛,早知道這一步好使,就應該直接用最後一步。”

沈寒酥想到之前做過的蠢事,說道:“確實,應該直接跟他坦白的。”

“那沈阿姨呢?你告訴她了麽?”

“還沒有呢。”不過沈寒酥想,老媽應該會非常支持她和宋夜清在一起這件事吧。

“真的假的?”電話那頭傳來異口同聲的聲音。

“媽,你怎麽沒告訴我有外人在啊。”沈寒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她是宋阿姨,反正你們兩個都在一起了,宋阿姨知道也沒什麽。”

“寒酥啊,夜清他怎麽拿下你的,就靠著他那張臭臉麽?你們兩個就算在一起,你也不能慣著他知道麽,受啥委屈了就跟阿姨說,阿姨肯定是要找他事的。”

“沒有阿姨,宋夜清他挺照顧我的。平常是我不懂事的時候比較多。”

“沈囡囡,你也知道你不懂事啊。”

“說什麽呢,寒酥多好一孩子啊,我做夢都想要寒酥這個女兒,不過我這個臭小子把寒酥追到手了,我以後也是有女兒的人了。是吧,囡囡?”

宋阿姨學著沈母的叫法叫沈寒酥,沈寒酥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的,阿姨,叫我囡囡就行。”

“咦,沈寒酥,你怎麽突然這麽乖,你平時不這樣的。”

“媽!”

“誒呀,媽媽開玩笑的啦!”

“宋夜清,字暗明。生於黑夜,卻讓黑夜清明,是個好名字。”

外婆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上,一字一句地說道。老人家近來嗜睡的很,常常一天到晚都在這躺椅上躺著,讓人分不清到底是睡了還是沒睡。

“謝謝外婆,小輩的名字讓您見笑了。”

“之前聽囡囡說你給她起了字,字溫盞,我聽囡囡解釋,倒是個新思路,何來見笑一說。”

“因為有情,所以夾了私念。”

“哈哈哈哈。”外婆笑了出來,“你這孩子啊,心心念念的都是我們家囡囡,我知你來意,不過是為得我認可罷了。小輩的事任由你們自己去經歷,種下什麽因,得什麽果,全是自己的執念,自己去承受就對了。”

“謝謝外婆,寒酥最喜歡的就是您,得您認可是我作為她男朋友份內之事。但於情於理,您作為長輩,都應該由小輩來道一聲問候,您值得我們的尊敬。”

“去找囡囡吧,我乏了,想睡一會兒。”

“好,那外婆,我走了。”

漫天的雪花飛舞,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畫面定格的是沈寒酥和宋夜清兩人親昵的模樣,照片剛發到朋友圈,便引起了很多人的回覆。

沈母:寶貝囡囡也太漂亮了吧,是誰家的女兒啊,是我家的。

宋阿姨:我也是有女兒的人了,囡囡也是我的囡囡。

沈父:一世一雙人,一情一春秋。

沈母回覆沈父:聽不懂,好好說話。

沈父回覆沈母:等回家我親自解釋給你聽。

沈寒酥回覆沈父:爸!你油到我了!

夏劉月:你們兩個終於在一起了!!祝福我的酥酥,要幸福!!

李雲禾:宋夜清這小子終於給你追到手了,他當時還讓我多照顧你來著,自己也不敢說,不過總算是修成正果了,祝福!

吳永嘆:祝福沈寒酥能收獲自己的幸福。

……

季名嶼看到這條朋友圈時正在屋外抽煙,兩指夾著香煙,嘴裏吞雲吐霧,在空中久久不散的霧氣模糊了手機上親昵的兩個身影。

季名嶼自嘲的笑了笑,隨即又點燃了一根。怎麽說呢,他也不知道是失落還是難過,他只是覺得,他好像從來沒能在沈寒酥的世界裏留下痕跡……

“季名嶼!大過年的你在外面抽煙,快進來,別叫老子抽你!”

“來了!爸!”

季名嶼把煙往地上一扔,擡腳碾滅了那微弱的煙頭,就像碾滅那本就為數不多的希望。

而後,再也沒有回頭的朝屋裏走去。

“你是不知道,我跟你說,當時宋夜清都不讓我告訴你。他把你的喜好,習慣都交代給我,讓我照顧你。你記不記得你剛上大學那會兒,我不是給你分享過很多信息麽,就是有各個比賽,各個社團之類的pdf ,那不是我整理的,都是宋夜清整理的。”

“他是鐵了心的一點都不讓我說,我和江九日還奇怪,他做了這麽多,為什麽不告訴你,說不定你一感動,這事就成了。”

“他當時怎麽說的來著,他說:我不想讓她產生壓力,我喜歡她是我的事,和她沒關系,不能因為自己對她好就借此捆綁她。”

“嘖嘖,聽的我都感動的。所以當時他喝醉了,我和江九日都不想讓你接觸他,我們都知道他執念有多深,可偏偏江九日還是個不長眼的,偏要當著你面兒說。”

“我那不是……”江旭企圖辯解道。

“不是什麽?”

“不是想幫宋夜清嗎……”江旭越說聲音越小。

“你可得了吧你,當時宋夜清一叫你名字,我就覺得這事要完,結果還真是。江九日!就因為你私自想幫宋夜清,結果把人家寒酥都給逼到國外去了。”

“我錯了我錯了,這事你們都念叨多久了,再說他倆現在不都在一起了麽,這事能不能翻篇了?”

“要我說,我要是宋夜清,我都不會放過你。”

“李雲禾,你……”

“怎麽了?”

“沒事。”

沈寒酥看著江旭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捂著嘴偷笑。李雲禾看到沈寒酥偷笑,也意識到自己脾氣發的有點大了,隨即說道:“總之啊,寒酥,你和宋夜清在一起也算是圓了他多年的執念,是件好事。他對你挺好的,真的。不行等哪天他對你不好了,你再甩了他。”

“好的,雲禾姐。”

沈寒酥笑容燦爛,身旁的宋夜清將碗推過來,說道:“先喝湯,已經不燙了。”

“好滴,宋老師。”沈寒酥欣然接過盛滿湯的碗,小口喝了起來。

宋夜清也笑了笑,抑制住想要摸摸她頭的沖動。

江旭看著二人互動,小聲的對李雲禾說道:“雲禾,他倆真膩歪,我看不下去了。”

李雲禾渾不在意的說道:“他倆原來不都這個死樣子,之前是寒酥一直沒意識到罷了。”

聽罷,江旭在桌子底下默默豎起大拇指:“李雲禾,你是我的姐,你可真敢說。”

李雲禾撇了江旭一眼:“這是事實。”

陽春三月,本該是萬物覆蘇的季節,英國卻陰雲密布。

沈寒酥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的,吃飯的時候,剛拿起勺子不知怎麽就掉在地上;上樓的時候,會無意識的被絆到;晚上睡覺總是會做各種各樣的夢,上課的時候也總是跑神,就連宋夜清都發現了不對。

他拉過沈寒酥的手包裹住,明明室內溫度適宜,可是沈寒酥的手卻冰涼的嚇人。

“是生病了麽?”宋夜清摸上沈寒酥的額頭,手下的溫度是正常的。

“我不知道,我這幾天總是感覺心神不寧的。”

“可能是這幾天太過勞累了,沒事的,放輕松,一切有我。”宋夜清將沈寒酥攬在懷裏,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嗯。”沈寒酥內心也希望這一切都是錯覺。

可是這錯覺……卻不是錯覺。第三天的早晨,沈寒酥突然接到沈母的電話,整個人如遭雷劈般癱坐在地上。

她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有多可怕,但是據宋夜清描述,她整個人蜷縮在地上,身體在顫抖,臉上布滿了淚水。

看到宋夜清過來,擡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心疼的不知道該做什麽。

沈寒酥兩眼有些放空,只是一個勁兒說道:“外婆走了,我沒有外婆了,宋夜清,怎麽辦?我沒有外婆了?宋夜清,我怎麽辦?我沒有外婆了。”

宋夜清手足無措的又是擦眼淚,又是摸頭,當他覆上沈寒酥那雙冰涼的手時,才知道她這些天的反應不是沒有原因的。

“沒事的溫盞,沒事的,我們現在就回家好不好?沒事的,不哭了,沒事的,不哭了不哭了……”

宋夜清知道此刻說什麽都沒用,他言語的無力就像是沈寒酥面對外婆去世一樣無力改變。

宋夜清那一刻才發現,原來痛苦真的會傳染,心口處揪心的疼痛做不了假,那是真真切切為眼前人而疼。

宋夜清帶沈寒酥坐私人飛機直飛回h市。沈寒酥回到老宅,看到靈堂的那剎那,淚水再次布滿了整張臉。

極大的懊悔和難過充斥著整個大腦,沈寒酥沒有辦法面對這一切,她撲在宋夜清懷裏,沒有聲響,淚水卻打濕了宋夜清胸口一大片。

外婆當年生沈母的時候是老來得子,比前幾個孩子寵的更狠,沈母因此年過三十才有了沈寒酥一個寶貝閨女。

外婆的突然逝世給親人們很大一個打擊,但總歸來說也是壽終正寢。老人家走的時候沒有痛苦,安詳的躺在躺椅上,就跟睡過去了一樣。

沈寒酥逐漸接受了外婆走了的事實,只是在某個夜晚,會突然的想起外婆,進而流淚。那種無聲無息的刺痛就像是毒藥,每當病發時會令人疼的難以忍受。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情況才會好轉起來。

葬禮的這幾天,宋夜清一步都不敢離開沈寒酥,每當他找不到沈寒酥的時候,就會發現她在某個角落發呆,有時淚水也會在她無意識的時候落下,看得宋夜清心疼不已,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可是有些傷痛,只能交給時間來解決……

那年的冬天,沈寒酥終於和宋夜清來到了那座雪山。

沈寒酥第一次走進那座別墅,走進宋夜清早就準備好的禮物之中。

“我從來沒想過和你一起來到這裏。”宋夜清突然開口,“我以為我們……永遠沒有以後。”

沈寒酥扭頭看向他,此刻他的眼睛裏,倒映的只有沈寒酥一個人的影子,那一刻,沈寒酥竟然感覺到了心疼,她知道,她一直虧待眼前這個人太多。

“宋夜清。”沈寒酥叫宋夜清的名字,“泡一壺熱茶好麽?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很多人都認為真正的靈魂伴侶是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那被叫做天然的默契,是獨一無二的心有靈犀。可是沈寒酥不這樣想,她已有的知識體系告訴她,這世間沒有完全相似的兩個人,即使有,他們的思想也會在細枝末節處產生差別。

可往往,就是這樣小的差別改變了一次又一次的命運。

沈寒酥知道宋夜清愛自己,可是她還是想聽一聽宋夜清的內心獨白,他的心裏隱藏著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靈魂。

……

“……那年滑雪,你說如果你被埋葬在這裏,你的靈魂一定能夠獲得永遠的自由。”

“那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表露你內心的想法,我想,我就是從那時候喜歡上的你。”

“你知道麽,我們兩個都很傻,因為我也問過相同的話,Dale 回覆我的話,就是我回覆你的話。”

沈寒酥喝了一口熱茶,接著說道:“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們的身體可以死亡,但我們的靈魂永遠自由。”

沈寒酥自嘲的笑了笑,低頭看著手中晃動的茶水:“聽起來很荒謬是麽,所以我沒有說……”宋夜清卻突然拉住沈寒酥的手,沈寒酥擡頭,和他對視,宋夜清眼中沒有戲謔,嘲笑,冷漠,只有對愛人的信任和真誠,他溫聲開口道:“不,沈溫盞,因為……我也是這樣想的。”

每個人都將心藏在身體裏,外人看不到也摸不著,那一刻,即使產生了共鳴,兩人吐露的話語也都是和心中相悖。

一方面,這很可悲,另一方面,卻成為了每個人最好的偽裝。

“宋夜清。”沈寒酥輕輕喚道。

“嗯?”

“謝謝你來愛我。”

“沈寒酥,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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