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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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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oe)

1

“你不過就是黃鷹知養的一條狗!”

左護法在臨死前,歇斯底裏地沖她吼道,隨後趁她楞神之際揮刀自刎。

她來不及阻止,鮮血便流了滿地,還有些許噴濺到她的衣襟。

身後的人殷勤地遞上巾帕,被她婉拒。

就在他們準備處理屍體之時,“轟隆”的一聲,冥色天邊劃過細長白芒。

驚蟄時節,春雷始響。

頃刻,豆點大的雨珠砸下來,她頓時感覺有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擡手緩緩拭去,她接過身後人的傘,說了句“處理好他,掩蓋行蹤”後便離開。

在回屋舍的路上拐過一條小巷,她沒註意腳下,差點被什麽東西絆倒。

退後一步,她定睛一看,那是個黑色的人形物體,身下還有汩汩鮮血流出。

哦不對,真的是個人。

她撥開這人濕淋淋糊在面頰的長發,雌雄莫辨的昳麗面容便出現在眼前,鴉睫上沾了細細水珠,唇瓣蒼白緊抿,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看起來空蟬般脆弱。

“想當年,你還是個嬰兒的時候,被丟棄在小巷子裏,那是個雨夜,我就把你撿了回來......”

門主說過的話縈繞在她耳邊。

於是她把這人撿了回去。

2

讓江許冀醒過來的是腹部傳來的刺痛與窗邊的鳥啼。

“嘶——”他皺起眉頭費力地撐起身子,身下感受到的不是硌手的青石板,他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也不是暈倒前匆匆一瞥的昏暗小巷子,而是處處似乎都透著一絲料峭寒意的簡樸房間。

他摸了摸身上,發現傷口都有好好地被處理過,只是衣服卻不是今日淩晨所著,是一身暖和的黑色長袍。

難道組織的人把我扛回來了?這個念頭剛剛在江許冀腦海裏升起,就被門口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打斷。

來者是一位模樣不過十八的少女,她有著一雙看起來就很無辜的杏仁黑曜瞳,眉目清秀可人,馬尾高高紮起,身披素白外袍,腳上穿著黑色雲綿靴。

全身上下不是黑就是白,這黑白分明的冰冷色調讓江許冀看了很是難受,他一向喜歡在穿著上搭配不同的色彩。

“你好,你可以叫我‘大人’。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手下了。”少女面無表情,就連語氣也是沒有起伏的冰涼。

只是她說出的話有點過於令人感到迷惑,使得江許冀下意識就連環三連問:“憑什麽?你是誰?這裏是哪裏?”

自稱“大人”的少女似乎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少年會反問她,她怔了一會才認真地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回答道:“就憑我把你撿了回來,所以你得聽我的。”

“我是十三,你可以叫我‘大人’。”

“這裏是我的住所。”

江許冀被面前這個少女的腦回路氣笑了,都沒去想自己現在應該立即回組織匯報。他一笑又牽動傷口,惹得不得不蹙起眉頭收斂笑容,但他還是下了床勉強站直身子,決定好好跟少女理論理論。

“我很感激姑娘救了我,但是!這不是我得聽命於姑娘的理由。”

十三聞言歪起腦袋,那模樣配著圓圓的杏仁眸,瞬間就像個十四五歲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說出的話卻足以把江許冀氣得差點暈過去:“可是我救了你。”

好好的一個姑娘怎麽聽不懂人話呢?江許冀試圖換條路徑說服她:“姑娘救了我,我可以為姑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當姑娘的手下這件事......”

江許冀話未說完,十三便恍然大悟般地打斷他:“你是擔心當我的手下會沒有自己的時間嗎?”

這姑娘還如此不懂禮數!江許冀拼命掐人中強迫自己清醒冷靜。

十三出神地看著他節骨分明如白玉般的手,耐心地等他掐完人中才問:“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呀?”

江許冀終於暈了過去。

3

十三是九離門門主黃鷹知的右護法。

據門主所說,撿到十三的時候是個雨夜,她那時候還尚在繈褓之中,就被丟棄在小巷子裏,要不是門主耳尖聽見了嬰孩的哭啼,她早就在地府再次投胎轉世了。

“再投胎轉世不好嗎?”年幼的十三很會抓重點,不過換來的是第二天訓練完畢後的額外加練。

至此她就明白了“多嘴就要加練”這個殘酷不成文的規定,於是變得沈默寡言。

這十八年來,她從未像城裏其他尋常姑娘家一般繡過女紅學過琴棋書畫,也不曾在佳節中與“家人”好好地度過。

就連重要的成年禮,她也是在殺戮中跟門主的手下們共度。

但就在十八歲那一天,平淡無波的生命終於有了波瀾,她撿到了一個人,一個生命力鮮活的人。

只是十三在讓就近喊過來的手下給這人換衣服時,她沒看懂手下的眼神。

很是覆雜。十三默默地在心裏打了個問號,但是她直覺這家夥心裏指不定憋著什麽壞,想著該找個時間給他也加練一下。

手下:?我沒說話!

雖然她天賦極佳,在訓練格鬥場練習時經常被九離門的眾人暗地裏偷偷叫作“怪物”,但堂堂八尺大漢竟打不過她一個小姑娘,著實是弱了些。

十三這麽想著。

即便外表看起來無辜又單純,但沒有一個人願意接近她,即便是討好。

她也不知道如何與人相處了,因為八歲以後,門主跟她的交流便僅局限於“今日練習”和“明日加練”等指令。

慢慢地,她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怪物,對於殺戮這件事已經麻木,不知道什麽時候,她便已經打敗前任右護法,成為了新晉的右護法。

以保護門主為一生使命。

這也是她將這個人撿回來的理由。

4

他這一暈就到了晚上。

月色寂寥。

許是受了重傷又動了肝火,江許冀再次醒來便感覺頭目不清,他揉著太陽穴坐起身子,睜開雙眼就看見十三還站在門口,一雙杏眸一眨不眨地望著他,裏面什麽情緒都沒有。

就好像波瀾不驚的月光,寂冷又孤寞。

似是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江許冀也不糾結自己當不當這個少女的手下這個問題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問:“姑娘的家裏人沒有告知姑娘,不要隨便在路邊撿男人嗎?”

這句話既試探了十三的家庭背景,又借此澄清了自己的性別示意她男女有別。

這姑娘怎地還不知矜持?眼睛都快黏自己身上了。

他不知道的是,十三雖面上無波無瀾,心裏卻在驚奇他的容貌竟如此雌雄莫辨,這對組織進行一些任務應該很有幫助!

但是十三很重視上下級不能越界,她不走尋常路地道:“你須得叫我‘大人’。”

江許冀已經對這個少女神奇的腦回路自動免疫,卻仍舊不免得需要掐人中來使自己保持冷靜。

就在他擡手之時,十三開口,竟然回答了他的問題:“我沒有家人。”

江許冀的手頓了頓,隨後放下,他重新打量起這位來路不明的少女,而十三也任由他看著。

少女身上長袍雖是普通的素白,領口和袖口繡著的金邊繁覆花紋卻更顯其貴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間還束著月白祥雲紋的細腰帶,其上只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看似粗糙卻古樸沈郁。

她一個在城裏的孤女,怎麽穿得起如此貴重的衣物?

而且明明是個姑娘,怎麽穿著跟個男子似的......

他不知道,十三這是為了行動方便才從未穿過裳裙,更別說這料峭春寒間了。

窗外月華傾灑,江許冀看著她那雙被月色浸潤過的雙眸朦朧,好似有魔力一般,他莫名其妙地就相信了十三的回答,甚至心生一絲同情之意。

不對你啥時候走到窗邊的不是說了男女有別嗎!

雖然哪哪都有不對勁的地方讓他心中疑竇叢生,但現在受制於少女,他不想打草驚蛇驚動她身後的人。

區區一個看起來弱柳扶風的姑娘,怎麽會是將他救回來的人。她的背後,定是有人授意。

江許冀這麽判斷著。

5

但現在是怎麽一回事?!

庭院內,少女將一柄長劍舞得虎虎生風,跳躍翻騰間,只餘一道道殘光劍影。

她的身姿如電,招式迅風,手掌翻飛間,牽出道道劍光如驚虹掣電般劃破長空。

木葉被森寒的劍氣所掃,片片落下,轉瞬間又被劍光攪碎,叫人看了都感覺那劍就懸在自己脖子上,頸間絲縷寒意。

難怪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都禿了。

江許冀就靠在門框邊,他的身材頎長,而這門仿佛就是為姑娘家所安或者是防範采花賊,倒顯得他尤為高大了。

不知舞了多久,十三終於停了下來,她擡手拭去額角細密的汗珠,即便累得快要說不出話,她還是望著江許冀,語調平穩,語氣也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下達一個指令:“小黑,待你傷好全,隨我一同練習。”

江許冀左看看右看看,沒發現周圍有什麽活物,這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這次連客套的“姑娘”都不喊了:“小黑?你在叫我嗎?”

“對啊。”十三待氣順了後也奇怪地望著他,撿到他時這人就是一身黑,不叫小黑叫什麽?

江許冀掐了掐人中,告誡自己要冷靜,不和小女孩一般計較。他現在還不曉得她背後之人的目的,而且目前自己還比較虛弱,不能跟她一般見識:“好,小黑就小黑。”

絕不是慫!!!

兩人就這麽和平而尷尬地相處了三天,三天後江許冀趁著十三出門後就去找了組織在城中的隱藏點匯報情況。

因為在這三天內,他從旁敲側擊的言語中發現少女很是單純,都不用怎麽試探,她自己就將自己的大概情況透了個底朝天。

雖然這單純可能是裝出來的,為的就是讓他放松警惕,但江許冀在勘察了周邊後沒有發現有旁人監視,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肯定的,區區監視者不能發現不了。

他自己雖然是一大組織裏的成員,但是其地位微不足道,這少女的身後之人沒必要如此重視自己。

而且據江許冀試探,她也沒有身後之人。

那麽推測得沒錯的話,這少女應該就是散殺——散落在民間接單的殺手,這類人大都形單影只,實力強勁。

要是能趁機把她收進組織為己用,那麽自己的覆仇計劃不就又能更進一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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