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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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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男

榮王女的馬車已經遠去,我望著漸漸消散的煙塵略略失神。

回房後不出意外的看見小魚等在房內,此刻他連坐也坐不住,直直的站在屋當中,眼中淚光閃動。

我帶上門,拉她坐下:“怎麽傻站著,這麽大個人了還哭鼻子,嗯?”

小魚的聲音帶著顫抖:“你喜歡他?”

我一楞,倒是沒想到她想到這方面去了,把臉一板沈聲低喝:“別胡說!我對王夫沒有肖想!此事不可再提,切記!”

小魚認真的看了我,我坦然對視:“還有什麽要問麽?”

她觀察了我一會兒,將信將疑道:“可你看他的眼神與別人不同。”

我輕笑:“我看你也與別人不同。”

小魚居然紅了臉,又氣又羞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

“我欣賞他的為人和氣質。為師愛看美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揉揉小魚的頭發,“你別怕,為師不會犯錯誤滴~”

小魚此時已收了眼淚,目光灼灼:“你若喜歡榮王夫那樣的,我便變成他那樣的!”

我此時是徹底楞住了,而小魚開了頭,後面的話一句比一句堅決:“我武功不低了,醫術也盡得你真傳,素日的為人你也知曉,我可以保護你的!”她一把抹下妝容,“我可以!”聲音已不再作偽,透出了少年的青澀。

在我目瞪口呆中,小魚一把扯開發髻:“從今日起,我秦子瑜不再著女裝了!”然後一把拉過我的手,“我會像榮王夫保護榮王女一樣的保護你!”

我想抽回手,抽不動:“小魚你……”

“喚我子瑜。”他堅定道。

“好,子瑜。松手。”我略瞇起眼,有點笑不出來,“我喜歡比我年長的。”

這回換他笑不出來:“你以前不是說過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只要二人心心相印想法能匹配就夠了嗎!”

我一時噎住。這都是才從後世來不久的時候,隨意的吐槽,沒成想被小魚記住了……我低頭想了想:“這樣吧,你今年也才16,給你……五年的時間,成長給我看。”

他把我的手抓的更緊了:“你要趕我走?”

我認真的看著他:“是出師。”

子瑜忽然松了手,我感覺手上一涼,他不離身的白玉簪子已然在握:“這……”這世間哪有男子贈簪的,這孩子……

“五年就五年!”他的目光灼灼,我竟不敢直視,“你,可要等我,別娶別的男人……不然我會,不然我會……”

你可要等我……我咀嚼著這話,想起與他相處的過往時光,忽然情動,一把扯過他坐倒在懷:“可要有何憑證?”我自來異世,甚少有男子敢用如此動人心魄的眼神直視我。

子瑜雖然年紀小了點,但在我手下耳濡目染已久,假以時日,定會展現與這世間別的男子不同的風致。與其日後娶個在我們那邊俗稱娘娘腔的不知道哪個男人,倒不如培養培養懷裏這個。

他還是羞的紅了臉,我邊低聲取笑:“如此怕羞可不行。”邊附身過去,卻不想他頭一偏,我的唇落在他臉頰,雖然沒有親到,不過……少年的皮膚就是好啊!我不禁在心中內牛滿面。(大概就是暗爽吧--)

他雙手抵著我,微微拉開了點距離,我們的氣息卻交織在一起,熱度反而上升了。

此間的傳統在這關鍵時刻還是束縛住了他。只聽他垂眼囁嚅著:“你,你可是對我也有意?”

我嗯了一聲,他擡起眼皮瞄了我一眼,又垂下去:“那便等我好嗎,我不想在不是最好的時候就,就……給你……”

越說越小聲,話尾幾乎聽不見音兒了,不過內容還是讓我楞了楞,這小破孩子,想到哪裏去了!不過話既然說到這份上,我也不好再調戲下去,扶他在懷裏坐正,鄭重道:“好。”

至今我都會回想起子瑜回房的時候,睜圓了亮晶晶雙眼回頭沖我笑的情景。

可是子瑜,你現在,在哪裏呢……

身子自行下落的時候我還有閑工夫想著,老爸老媽年紀大了會怎麽樣,經營多年的男朋友就這樣拱手讓給別人了,早知道這樣就把錢花光了等死得了,諸如此類。隨後就覺得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意志堅強如我,也很從善如流的暈了過去。

醒來後我倒想緞面衾被,奴仆列隊,家世顯赫,美人成堆。可似乎,沒有那麽好命。罷了罷了,有呼吸就好。就是全身都像是被碾碎了般的痛!我痛的倒抽一口氣,嘶!

“醒啦。”一個低啞的中年女音響起,嚇了我一跳,不過總比沒人的好。

“啊……”喉嚨幹的嚇人,比她的聲音還啞。

“來,把藥喝了。”那中年女音又響起,動作極不溫柔卻極細心地把我上半身托起,一口氣灌我喝下濃苦的藥汁。

我被苦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安靜躺了半晌,在疼痛中又朦朧睡去。

再次醒來床前多了一個人,那人約六、七歲,作童子打扮,玉雪粉團十分可愛。他見我醒了,咧嘴一笑,露出不甚齊整的小白牙一排。我習慣性的要回個笑容,卻只抽痛了臉……臉上也有傷啊!毀容了麽?呃……

“小魚,你也該回去了。”師傅的聲音再次響起時我已不再感到驚嚇。那小童又對我笑了一下,快步走了。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師傅這時慢慢踱過來,終於讓我看清了眉眼。

我這世的師傅雖作女子打扮,卻相當簡樸,清雋的面容帶著郁郁的病色,袖口挽起,手上還沾著些許泥土。若不是滿身詩書的氣質與藥草味兒,便與普通農婦一般無二。

她拍掉泥,給我把了會兒脈,微微松了口氣,倒了碗藥與我喝。

我望著騰騰熱氣,說:“放一會,燙。”

師傅也不多言,將藥碗放在枕邊的小幾上便去忙活了。

略過了一會,我覺得能喝藥了,可是……要叫師傅來端碗麽?決定自已動手豐衣足食的我試著動了動雙臂,好像手沒摔斷,十指動了動,又試著握了握,確定端碗藥不成問題。等我顫顫巍巍的把藥喝完,力氣早用盡了。

等師傅從外屋進來,就見著我扶著碗在那喘氣。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讚許。

我忙問:“師……傅,我是不是毀容了。”

師傅聞言有些發笑:“我們女兒家還在乎這個?”

我詫異道:“啊?”

師傅笑道:“以為師的醫術,怎麽會讓你毀容。”

這是個肯定句,我放心了。女人最重要的還是張臉嘛。

而且,剛才師傅笑起來還挺有點兒如沐春風的感覺。看來她只是冷了點傲了點,對我這個徒弟,還是很上心的。只不過,她知道這個徒弟,已經給調了包麽?我神色覆雜,欲言又止。

師傅皺眉道:“有事就說。”

我組織了下語言:“師……傅”這師傅還是叫不太順口,“我不是……”

師傅松了眉頭:“我當是何事。你是與不是,與我無幹。”師傅頓了頓,“我方才見你雖不求助,堅持自己喝藥,卻對自己的實力有準確的評估,不是勉力為之。現下又能與我坦白,足見你穩重磊落。醫者父母心,你傷成這樣我不可能棄之不顧。待傷好,你或走或留,自有緣法。”

我準備的一大套說辭全沒了去處,湧在喉頭只化了一句:“師傅!”

師傅微微一笑:“餓了吧。”回答她的是清晰的一聲“咕”。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足足在床上輾轉了小半年才下了地。

養傷的日子雖然很痛苦,但好在可以啥事也不幹,每天看著師傅忙進忙出,不由生出一點愧疚。師傅只是笑笑:“日後多幫我幹點活就是。”這不,我正垮著臉,給分藥材呢。

其實這活兒算是最輕省不過的了,但是對一個對中草藥一竅不通的我來說,著實太難。上手就又花了小半年,直到傷好的差不多時,才能利落的分藥,而冬天也來了。

這裏是個架空世界,還是個女尊社會(美男們偶來了!),我所處的村子,就位處四川峨眉山附近。雖然離峨眉山還有段距離,但我還是挺激動的,上一世就想去峨眉山好好玩玩,苦於沒成行就……唉。

在此期間我看到了醒來那天見到的小童子,他是隔壁村的,因在母親捕魚時出生,小名喚作小魚,今年七歲整。而我,足比他大六歲。無端成了十三歲的少女我挺開心,誰不喜歡青春的感覺。何況還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小正太作伴。

小魚是來抓藥的。原來他父親生他時難產,之後身體一直不好。母親常年做農活顧不著家,父親都是小魚在照顧。

古代山裏的生活單調自然,雖然沒有高科技也沒有娛樂設施,但是沒有上班的壓力。空氣清新環境優美無汙染,再也不要擔心食品安全。我每日埋首於醫書藥理,倒也過的充實自在。

時光匆匆,我那十三歲的LOLI小身板兒也迅速的抽長,轉眼就滿十八了。

不知是久病成醫還是這具身體天生聰明,自從傷好後我一邊養身體一邊像海綿吸水一樣學習醫藥知識。咳,不好意思的講,由於我經常受傷(現代人,不習慣山裏生活),學的最好的居然是外傷治療,又由於生性好吃(吃貨不解釋),食補這塊也學的不錯。以至於師傅常常在表揚我的同時微微嘆氣。

對師傅這樣全方位都高水平的醫者來說,教出這樣長短腳的徒弟確實令他郁悶。

有的時候我腆著臉和師傅講:“人無完人,幹脆你再給我找個貌美如花的師弟得了。”師傅總是哭笑不得。

那年盛夏,貌美如花的師弟雖然沒有,貌美如花的徒弟倒是來了一個。

也是事出突然,小魚那勤勞的娘親在一次捕魚中居然掉河裏淹死了,屍體漂上來已是兩日後,泡的腫脹,因著天熱,爛的只能靠辨認衣飾來確認身份。他爹聞此噩耗,急病如山,沒過幾個月也去了。死前拉著我的手,眼淚刷刷的,掙紮著從枕下摸出一只玉佩——玉是上好的白玉,雕得一只栩栩如生的燕雀,模樣靈動,在昏暗的房裏仍顯得十分瑩潤。

我心想這就是所謂的“托孤”吧。只是不知道是將小魚給我做弟弟呢還是……

正胡思亂想著,小魚爹氣若游絲的說:“我本是江淮沈家的嫡二公子,和小魚他娘……是私奔出來的……咳咳!我今日把小魚托付給你……你就收他……當個徒弟吧!”

啥?徒弟?我無意識的嗯?了一聲。小魚爹的眼睛慢慢暗下去,“將來他若長大成人,你若喜歡,就收了他,若不喜歡……咳咳,就送他回……家……”

回家,是小魚爹給我們留的最後兩個字。我想,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在有生之年回到江淮老家吧,只可惜命運弄人。

簡單的收拾後,我先拖著哭的抽抽噠噠的小魚回了師傅的藥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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