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非典型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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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非典型神話
傑克發現，那位自稱“賽爾先生”的奇怪魔術師，這些天的行蹤非常詭異。
當每天天還沒亮、傑克和盧克二人還在他們誆騙來的二等艙內呼呼大睡的時候，賽爾先生就衣裝筆挺、優哉游哉地出門了，直到夜深之後才會回來。
——其實這一點並不奇怪，就算是傑克和盧克二人，他們平時也不會一直待在二等艙內，而是偽裝成多個身份，在塞爾維亞號這艘巨輪上到處打聽消息。
真正奇怪的是，這位魔術師先生——這個職業也是他自稱的——每天回來的時候，竟然都……挺高興的？
高興？
這個情緒真的會出現在這個古怪傲慢、刻薄欠揍的賽爾先生身上嗎？
兩個小賊簡直像是直面晴空霹靂，既被震驚得瑟瑟發抖，又難以按捺抓心撓肺的好奇：這位古怪的賽爾先生每天到底是去做什麽了？
被好奇心折磨了整整十天之後，膽大包天的傑克終於咬牙切齒地下了一個決定：跟蹤賽爾先生！看看他每天都在幹些什麽！
於是，在傑克的牽頭下，兩個小賊鬼鬼祟祟地跟上了這行蹤詭異的賽爾先生——然後在十分鐘後失去了他的蹤跡。
“啊啊啊！混蛋！果然賽爾先生早就發現我們了”傑克氣惱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像個真正的少年一樣幼稚地抱怨著，“一邊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一邊甩開我們……我想那位賽爾先生現在肯定是躲在什麽地方偷偷笑話我們！”
“傑克，你想太多了。”盧克嘆了口氣，“賽爾先生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笑話我們這件事上。”
傑克：“……”
你還是不是最要好的小夥伴了？！
傑克惡向膽邊生，伸手就去撓盧克的腰窩。
盧克驚笑一聲，像只兔子一樣蹦了起來，一邊在二層甲板上逃竄一邊大聲譴責傑克。
“你這是使詐！是作弊……餵！你還來？！夠了啊！你再撓我生氣了！！”
傑克獰笑：“你不跑我就不撓你！”
“你做夢！傻子才不跑呢！”
兩個少年笑鬧著，從左舷船艙一直躥向了船尾艙。
但隨著二
人越發靠近船尾艙，盧克慢慢感到心神不寧，笑鬧的腳步不知不覺停了下來，而向來大膽的傑克，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這裏……是不是太安靜了？”
在這偌大的巨輪上，各種船員侍者數不勝數，幾乎相當於利馬索爾領下一個小鎮的人口！
而也正因如此，每天在船尾艙穿行和觀光的人們也是數量龐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兩位少年的身旁已經再沒有了第三個人的影子，周圍除了海浪的聲音，竟就只剩下輪船內深處蒸汽機的嗡鳴。
他們就像是闖入了神的領域……又或者是魔鬼的死地！
傑克警惕地望著四周，手心捏著細密的汗珠，下意識地向盧克靠攏。而直到他靠上盧克的身體，他才驀然發現，盧克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發抖，而且還抖得十分厲害。
這樣的場景十分熟悉，在他們相處的這麽多年裏，也被傑克目睹過幾次。
但每一次這一幕的出現，都代表著一件事——
盧克滿身冷汗，面色蒼白，竭力從恐懼的深淵掙脫，聲音氣若游絲，咬牙向傑克說出了兩個字。
“快跑！”
·
另一頭，不動聲色就甩脫兩個小鬼跟蹤的穆昭，今天依然十分高興。
他知道，自己這幾天情緒上的變化逃不過兩個從小就察言觀色的小鬼的眼睛——雖然他也從來沒有掩飾過——甚至讓兩個小鬼感到了恐慌，就好像他這幾天是被惡鬼附身一樣。
但是——是的，世上的大部分重點都在這個但是之後——但是他有必要為兩個小鬼的情緒和心情負責嗎？
沒有！
沒有！！
於是今天的穆昭也開開心心地跟惡魔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
如果穆昭贏了，成功地將惡魔找了出來，那麽穆昭就會得到一個跟惡魔先生玩點兒“更有趣的游戲”和“更深入了解惡魔先生”的機會，而如果穆昭輸了，那麽很遺憾，除了真相被揭露時惡魔先生一個得意洋洋的笑臉之外，穆昭不會得到任何。
不過說實話，惡魔先生在成功騙過穆昭之後那得意狡黠的笑容真是可愛極了，所以有那麽幾天，穆昭也會讓偽裝的惡魔先生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自己則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直到最後惡魔先生得意洋洋地來到他面前“揭露真相”，他再露出懊惱和不甘心的模樣瞪著惡魔先生，好讓那個幼稚的藍眼睛惡魔更高興一些。
在從前的穆昭看來，這樣的行為顯然是浪費時間且毫無意義的，而且以穆昭的傲慢，他壓根就做不來這樣故意裝傻的事。
但是在遇見這個可愛的藍眼睛惡魔之後，穆昭才發現，這樣的事其實沒什麽做不來的，只看他願不願意罷了。
因為這位可愛的惡魔先生並不是其它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他是獨一無二的，是前所未有的，就像是一生僅會遇到一次的奇跡，所以穆昭願意裝傻逗他開心，願意為他收斂起自己傲慢刻薄的脾氣，願意收起自己滿身尖刺。
但更多的時候，穆昭也很難確定，究竟是自己在暗地裏逗這位惡魔先生開心，還是這個可愛的惡魔在暗地裏縱容他，又或者二者兼有……這個來歷不明的惡魔先生，對穆昭而言就像是一本厚厚的書、是一個又一個難解的題，讓穆昭忍不住靠近他，了解他。而每在穆昭以為自己又更了解這可愛的藍眼睛惡魔一些的時候，他又會看到更多的驚喜、更覆雜的人性與變化。
這個神秘的惡魔先生無時無刻都在吸引著他。
穆昭無法從他身上轉開目光，無法停止自己想要去靠近他的欲|望，無法遏制自己想要去了解他的渴求，然而當他們真的太過靠近時，他們之中的一方卻又會主動抽身，為他們保持一個神秘而暧昧的距離。
他們相互追逐，又好像相互排斥。
他們了解彼此，又似乎對彼此陌生至極。
他們既互為獵物，又像是互為獵人。
他們互相追逐著對方的腳步，用愛意化作繩索禁錮對方，又因愛意而推開對方。
這樣的相處模式，明明剛剛開始，卻又像維系了很久很久。
對穆昭而言，惡魔是特殊的。
對於惡魔來說，穆昭似乎也是如此。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當這場游戲、這場愛情走到終點時，他們將會迎來什麽？
而他真正想要的，又是什麽？
穆昭露出一個滿含興味的笑，站在艙餐廳的大門前。
侍者向穆昭的衣裝恭敬地低下了頭顱，為他推開一扇通向金碧輝煌的世界的大門。
穆昭漫不經心的目光在這個豪華奢靡的艙餐廳內掃過，既不為那些搖扇淺笑的貴婦小姐們停留，也不為那些價值連城的飾品駐足，就連桌上那一碟能頂一個無名小國的食物，也不能挽留穆昭半點。
穆昭微微挑眉，本打算走入艙餐廳的腳步微頓，轉身離開。
他走過了長長的船艙，登上了首樓甲板的最前端，迎著清晨的海風，不知想到了什麽，低聲笑了起來。
在他身後，一個聲音不太高興道：“你今天怎麽沒去餐廳了？”
穆昭沒有回頭，只是瞧瞧纏在自己手腕上的半透明的毛絨尾巴，含笑道：“今天不想吃早飯。”
“你胡說！”後面的聲音憤怒了起來，“你早就發現我不在餐廳裏了！這些天你都是故意輸給我的！”
說到這裏，纏在穆昭手腕上的尾巴也憤怒了起來，不輕不重地抽了他一下，但很快又靠了過來，心疼地蹭蹭。
穆昭笑意更深，按捺住揉揉這條只有他能看到的毛絨尾巴的沖動，微微側頭。
在他身後，一副紳士打扮的惡魔先生衣冠楚楚，很有種上流精英貴族的模樣，而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則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爍出大海的波光，美得令人屏息，就像是神只臨世，高不可攀。
——但穆昭不這樣想。
穆昭從不認為這個惡魔先生高不可攀，而且比起崇拜他，穆昭更想要扒掉這“神只”的衣服，打碎他的外殼，比任何人都更接近他、深入他。
而事實上，穆昭也的確做到了，這條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毛絨尾巴，也正是某一次“游戲”太過火的衍生物：天知道一個大惡魔怎麽會長出這麽可愛的貓尾巴來，而且還是只有穆昭才能看到的尾巴。
不過想想似乎也挺正常，因為這個可愛的惡魔先生的本性也有點兒像貓，指不定他作為大惡魔的本體也是一只可愛的大貓。
想到這裏，穆昭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懶洋洋地歪了歪頭，道：“贏了我你不是很高興嗎？”
穆昭也沒準備瞞著惡魔先生太久，畢竟以惡魔先生的聰明，這樣的把戲在他面前最多玩個三次就要被拆穿了。
瞧，加上昨天的那一次，正好三次。
“我不需要你故意輸給我！”惡魔先生沈著臉，“你這是對我的侮辱！”
惡魔先生不笑的時候像是神只高貴傲慢，沈著臉的時候那怒氣沈凝的模樣，才露出了一個真正的大惡魔的陰冷恐怖，足以令世上的絕大部分人望而卻步。
但可惜的是，纏在穆昭腰上挨挨蹭蹭地撒嬌的尾巴，卻洩漏了惡魔的心情。
穆昭強忍住不讓自己笑意流露得更明顯些，以免這個可愛的惡魔先生以為他是在嘲笑他，更不願暴露出惡魔先生尾椎後冒出的可愛的尾巴，以免惡魔先生惱羞成怒，再不出現在他面前。
穆昭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只是用無辜的語調道：“但我以為這樣你會更高興一些。我想要看到你高興的樣子。”
惡魔先生冷笑一聲：“你難道會為侮辱而感到高興？”
穆昭眼中含笑，意味深長道：“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惡魔一楞。
穆昭不等他炸毛，欺上前去，捏著惡魔先生的下巴，迫使他微微仰起頭，而後深深地吻了下去，另一只手不緊不慢地在他身上游走，一本正經地拉平惡魔先生的衣角，拉緊他的領結，如同傲慢的國王巡視自己的領地。直到惡魔先生腰都在發顫，長長的尾巴在穆昭腰上越纏越緊，幾乎要忍不住做點什麽的時候，穆昭才終於克制地分開些許，一巴掌拍在惡魔先生的挺翹的臀肉上。④
“啪！”
惡魔先生一顫。
穆昭笑著，貼近惡魔先生的耳畔，喑啞的聲音輕聲道：“我這樣‘侮辱’你，你高興嗎？”
惡魔先生終於不抖了，面無表情地給了穆昭一拳，一句話也不說，扭頭消失不見，看起來好像是被穆昭氣走了。
但那條毛茸茸的、纏著穆昭不放的貓尾，卻又一次將他徹底暴露。
這可真是……
可愛。
可愛極了。
穆昭用手微微遮住嘴，好歹沒讓自己笑得太過火，好一會兒之後，才終於恢覆了往日的正經，腳步輕快地向艙餐廳走去。
但就在穆昭踏入左舷艙時，他眉頭驀然皺起，停下腳步。
與此同時，那位消失的惡魔先生也出現在了他身旁，手按在穆昭肩上，聲音凝重。
“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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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發現，那位自稱“賽爾先生”的奇怪魔術師，這些天的行蹤非常詭異。
當每天天還沒亮、傑克和盧克二人還在他們誆騙來的二等艙內呼呼大睡的時候，賽爾先生就衣裝筆挺、優哉游哉地出門了，直到夜深之後才會回來。
——其實這一點並不奇怪，就算是傑克和盧克二人，他們平時也不會一直待在二等艙內，而是偽裝成多個身份，在塞爾維亞號這艘巨輪上到處打聽消息。
真正奇怪的是，這位魔術師先生——這個職業也是他自稱的——每天回來的時候，竟然都……挺高興的？
高興？
這個情緒真的會出現在這個古怪傲慢、刻薄欠揍的賽爾先生身上嗎？
兩個小賊簡直像是直面晴空霹靂，既被震驚得瑟瑟發抖，又難以按捺抓心撓肺的好奇：這位古怪的賽爾先生每天到底是去做什麽了？
被好奇心折磨了整整十天之後，膽大包天的傑克終於咬牙切齒地下了一個決定：跟蹤賽爾先生！看看他每天都在幹些什麽！
於是，在傑克的牽頭下，兩個小賊鬼鬼祟祟地跟上了這行蹤詭異的賽爾先生——然後在十分鐘後失去了他的蹤跡。
“啊啊啊！混蛋！果然賽爾先生早就發現我們了”傑克氣惱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像個真正的少年一樣幼稚地抱怨著，“一邊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一邊甩開我們……我想那位賽爾先生現在肯定是躲在什麽地方偷偷笑話我們！”
“傑克，你想太多了。”盧克嘆了口氣，“賽爾先生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笑話我們這件事上。”
傑克：“……”
你還是不是最要好的小夥伴了？！
傑克惡向膽邊生，伸手就去撓盧克的腰窩。
盧克驚笑一聲，像只兔子一樣蹦了起來，一邊在二層甲板上逃竄一邊大聲譴責傑克。
“你這是使詐！是作弊……餵！你還來？！夠了啊！你再撓我生氣了！！”
傑克獰笑：“你不跑我就不撓你！”
“你做夢！傻子才不跑呢！”
兩個少年笑鬧著，從左舷船艙一直躥向了船尾艙。
但隨著二
人越發靠近船尾艙，盧克慢慢感到心神不寧，笑鬧的腳步不知不覺停了下來，而向來大膽的傑克，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這裏……是不是太安靜了？”
在這偌大的巨輪上，各種船員侍者數不勝數，幾乎相當於利馬索爾領下一個小鎮的人口！
而也正因如此，每天在船尾艙穿行和觀光的人們也是數量龐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兩位少年的身旁已經再沒有了第三個人的影子，周圍除了海浪的聲音，竟就只剩下輪船內深處蒸汽機的嗡鳴。
他們就像是闖入了神的領域……又或者是魔鬼的死地！
傑克警惕地望著四周，手心捏著細密的汗珠，下意識地向盧克靠攏。而直到他靠上盧克的身體，他才驀然發現，盧克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發抖，而且還抖得十分厲害。
這樣的場景十分熟悉，在他們相處的這麽多年裏，也被傑克目睹過幾次。
但每一次這一幕的出現，都代表著一件事——
盧克滿身冷汗，面色蒼白，竭力從恐懼的深淵掙脫，聲音氣若游絲，咬牙向傑克說出了兩個字。
“快跑！”
·
另一頭，不動聲色就甩脫兩個小鬼跟蹤的穆昭，今天依然十分高興。
他知道，自己這幾天情緒上的變化逃不過兩個從小就察言觀色的小鬼的眼睛——雖然他也從來沒有掩飾過——甚至讓兩個小鬼感到了恐慌，就好像他這幾天是被惡鬼附身一樣。
但是——是的，世上的大部分重點都在這個但是之後——但是他有必要為兩個小鬼的情緒和心情負責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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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今天的穆昭也開開心心地跟惡魔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
如果穆昭贏了，成功地將惡魔找了出來，那麽穆昭就會得到一個跟惡魔先生玩點兒“更有趣的游戲”和“更深入了解惡魔先生”的機會，而如果穆昭輸了，那麽很遺憾，除了真相被揭露時惡魔先生一個得意洋洋的笑臉之外，穆昭不會得到任何。
不過說實話，惡魔先生在成功騙過穆昭之後那得意狡黠的笑容真是可愛極了，所以有那麽幾天，穆昭也會讓偽裝的惡魔先生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自己則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直到最後惡魔先生得意洋洋地來到他面前“揭露真相”，他再露出懊惱和不甘心的模樣瞪著惡魔先生，好讓那個幼稚的藍眼睛惡魔更高興一些。
在從前的穆昭看來，這樣的行為顯然是浪費時間且毫無意義的，而且以穆昭的傲慢，他壓根就做不來這樣故意裝傻的事。
但是在遇見這個可愛的藍眼睛惡魔之後，穆昭才發現，這樣的事其實沒什麽做不來的，只看他願不願意罷了。
因為這位可愛的惡魔先生並不是其它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他是獨一無二的，是前所未有的，就像是一生僅會遇到一次的奇跡，所以穆昭願意裝傻逗他開心，願意為他收斂起自己傲慢刻薄的脾氣，願意收起自己滿身尖刺。
但更多的時候，穆昭也很難確定，究竟是自己在暗地裏逗這位惡魔先生開心，還是這個可愛的惡魔在暗地裏縱容他，又或者二者兼有……這個來歷不明的惡魔先生，對穆昭而言就像是一本厚厚的書、是一個又一個難解的題，讓穆昭忍不住靠近他，了解他。而每在穆昭以為自己又更了解這可愛的藍眼睛惡魔一些的時候，他又會看到更多的驚喜、更覆雜的人性與變化。
這個神秘的惡魔先生無時無刻都在吸引著他。
穆昭無法從他身上轉開目光，無法停止自己想要去靠近他的欲|望，無法遏制自己想要去了解他的渴求，然而當他們真的太過靠近時，他們之中的一方卻又會主動抽身，為他們保持一個神秘而暧昧的距離。
他們相互追逐，又好像相互排斥。
他們了解彼此，又似乎對彼此陌生至極。
他們既互為獵物，又像是互為獵人。
他們互相追逐著對方的腳步，用愛意化作繩索禁錮對方，又因愛意而推開對方。
這樣的相處模式，明明剛剛開始，卻又像維系了很久很久。
對穆昭而言，惡魔是特殊的。
對於惡魔來說，穆昭似乎也是如此。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當這場游戲、這場愛情走到終點時，他們將會迎來什麽？
而他真正想要的，又是什麽？
穆昭露出一個滿含興味的笑，站在艙餐廳的大門前。
侍者向穆昭的衣裝恭敬地低下了頭顱，為他推開一扇通向金碧輝煌的世界的大門。
穆昭漫不經心的目光在這個豪華奢靡的艙餐廳內掃過，既不為那些搖扇淺笑的貴婦小姐們停留，也不為那些價值連城的飾品駐足，就連桌上那一碟能頂一個無名小國的食物，也不能挽留穆昭半點。
穆昭微微挑眉，本打算走入艙餐廳的腳步微頓，轉身離開。
他走過了長長的船艙，登上了首樓甲板的最前端，迎著清晨的海風，不知想到了什麽，低聲笑了起來。
在他身後，一個聲音不太高興道：“你今天怎麽沒去餐廳了？”
穆昭沒有回頭，只是瞧瞧纏在自己手腕上的半透明的毛絨尾巴，含笑道：“今天不想吃早飯。”
“你胡說！”後面的聲音憤怒了起來，“你早就發現我不在餐廳裏了！這些天你都是故意輸給我的！”
說到這裏，纏在穆昭手腕上的尾巴也憤怒了起來，不輕不重地抽了他一下，但很快又靠了過來，心疼地蹭蹭。
穆昭笑意更深，按捺住揉揉這條只有他能看到的毛絨尾巴的沖動，微微側頭。
在他身後，一副紳士打扮的惡魔先生衣冠楚楚，很有種上流精英貴族的模樣，而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則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爍出大海的波光，美得令人屏息，就像是神只臨世，高不可攀。
——但穆昭不這樣想。
穆昭從不認為這個惡魔先生高不可攀，而且比起崇拜他，穆昭更想要扒掉這“神只”的衣服，打碎他的外殼，比任何人都更接近他、深入他。
而事實上，穆昭也的確做到了，這條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毛絨尾巴，也正是某一次“游戲”太過火的衍生物：天知道一個大惡魔怎麽會長出這麽可愛的貓尾巴來，而且還是只有穆昭才能看到的尾巴。
不過想想似乎也挺正常，因為這個可愛的惡魔先生的本性也有點兒像貓，指不定他作為大惡魔的本體也是一只可愛的大貓。
想到這裏，穆昭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懶洋洋地歪了歪頭，道：“贏了我你不是很高興嗎？”
穆昭也沒準備瞞著惡魔先生太久，畢竟以惡魔先生的聰明，這樣的把戲在他面前最多玩個三次就要被拆穿了。
瞧，加上昨天的那一次，正好三次。
“我不需要你故意輸給我！”惡魔先生沈著臉，“你這是對我的侮辱！”
惡魔先生不笑的時候像是神只高貴傲慢，沈著臉的時候那怒氣沈凝的模樣，才露出了一個真正的大惡魔的陰冷恐怖，足以令世上的絕大部分人望而卻步。
但可惜的是，纏在穆昭腰上挨挨蹭蹭地撒嬌的尾巴，卻洩漏了惡魔的心情。
穆昭強忍住不讓自己笑意流露得更明顯些，以免這個可愛的惡魔先生以為他是在嘲笑他，更不願暴露出惡魔先生尾椎後冒出的可愛的尾巴，以免惡魔先生惱羞成怒，再不出現在他面前。
穆昭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只是用無辜的語調道：“但我以為這樣你會更高興一些。我想要看到你高興的樣子。”
惡魔先生冷笑一聲：“你難道會為侮辱而感到高興？”
穆昭眼中含笑，意味深長道：“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惡魔一楞。
穆昭不等他炸毛，欺上前去，捏著惡魔先生的下巴，迫使他微微仰起頭，而後深深地吻了下去，另一只手不緊不慢地在他身上游走，一本正經地拉平惡魔先生的衣角，拉緊他的領結，如同傲慢的國王巡視自己的領地。直到惡魔先生腰都在發顫，長長的尾巴在穆昭腰上越纏越緊，幾乎要忍不住做點什麽的時候，穆昭才終於克制地分開些許，一巴掌拍在惡魔先生的挺翹的臀肉上。④
“啪！”
惡魔先生一顫。
穆昭笑著，貼近惡魔先生的耳畔，喑啞的聲音輕聲道：“我這樣‘侮辱’你，你高興嗎？”
惡魔先生終於不抖了，面無表情地給了穆昭一拳，一句話也不說，扭頭消失不見，看起來好像是被穆昭氣走了。
但那條毛茸茸的、纏著穆昭不放的貓尾，卻又一次將他徹底暴露。
這可真是……
可愛。
可愛極了。
穆昭用手微微遮住嘴，好歹沒讓自己笑得太過火，好一會兒之後，才終於恢覆了往日的正經，腳步輕快地向艙餐廳走去。
但就在穆昭踏入左舷艙時，他眉頭驀然皺起，停下腳步。
與此同時，那位消失的惡魔先生也出現在了他身旁，手按在穆昭肩上，聲音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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