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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最終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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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昭看著兇猛的烈火燒毀的一切,喘著氣跑過去,跪在地上找著他的屍身,臉上被灰染臟也毫不在意,淚水濕了一臉,無限的悲傷充斥著內心,絕望地跪在地上朝著天際嘶聲哀嚎。

“林緋原——”

西南方,星辰忽明忽暗,熠熠閃閃,驟然隕落熄滅。

院中的一抹白煙頓現,飄在枝頭,一個容貌美麗的少年坐在樹上,黑發及腰,一身紅衣鮮艷而不扭捏,好像量身為他定做。

他側過頭躺在樹枝上,看著隕落的星辰,漆黑睫毛浮下一片魅影。

“你回來了。”池燁坐在院中茶幾邊,望著樹上的少年輕聲道。

少年薄唇輕抿,寡淡一笑,“回來了,也要走的。”

“阿昭會很痛苦,林緋原,你會怪我嗎?”

少年扭過臉,眉眼絢爛如花,袍子上的花紋像金色的花朵綻放,瑰麗嫵媚。

他搖了搖頭,神色淡淡,“燁,你在這裏呆了三百年了吧。”

“……”

“開始是我把你變成了怪,你我簽了月咒,將永遠守在這裏,除非我死,否則永遠也無法踏出這座百怪名宿。”

“我死了三百年,在院中呆了三百年,沒有自由,這樣的孤獨如同這杯烈酒,燒透心扉。只有你死了,我才會解開月咒,得到該有的自由。”池燁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揚起唇倒滿另一個杯子,手臂一揮飛快扔過去。

林緋原擡袖輕巧接過茶杯,磨了磨光滑棱角,盯著杯中燦亮的酒,嗓音清越,“靨兒,以後交給你了,我不能再陪伴她,做了一次人類,永生難忘。”

池燁垂下眼,“我會照顧好她,也會……照顧好你。”

“嗯,我知道你一定會照顧好我,三千年了,我孤孤單單存在了這麽久,該是非常的圓滿。”林緋原撇過視線,朝他柔軟一笑,“吶,燁。”

池燁擡眸。

“我愛她噢,很愛很愛很愛……”他認真道,拂袖揮去樹上的百花齊放,衣袍飛舞,像個孩子一樣開心的笑。

皓月當空,繁星點點。

少年飛到他身邊,盤膝而坐將杯子送到茶幾上,靜靜地看著茶幾上的只摻著泥土的花盤,睫毛一顫,淡淡一笑。

“你都準備好了呀。”

“我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準備了很久很久。”

林緋原笑了,睫毛顫了顫,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苦惱道:“真是讓人不省心的敵手啊。”

——

喬昭一路瘋狂地去了百怪名宿。

撞開門,便看見池燁坐在庭院觀賞星辰,手邊煲著湯,冒著熱氣。

茶幾上放著一個漂亮的花盤,栽種著一朵鮮艷的鳶尾花。

突然聽見哐當一聲響動,他疑了下扭頭看過去,眼睛一亮:“怎麽回來了,事情辦妥了沒?”

“師兄。”喬昭沖到他面前,粗粗地喘著氣,額頭冷汗直冒,定睛看他,問:“我有事想要問你。”

“一回來這麽匆促,究竟發生了什麽?”

喬昭跟平時不太一樣,過於反常,而且渾身散著陰霾的煙。

她瞇起眼睛,一字一句:“我問你,你為什麽要騙我?!”

池燁手勢陡然一轉,神色驚異:“你怎麽……”

“你為什麽騙我殺了他!為什麽!”她幾乎吼出聲來,此刻所有的恨意團在五臟六腑無法發洩,更排不出去,痛苦煎熬。

“因為我們都需要自由。”他不善於撒謊,這是弱點。

“我寧願不要這樣的自由!”

她喉嚨發緊,眼淚旋在眼中遲遲未落,淒厲道:“可是,……因為他死了,你才可以擺脫束縛,離開這座百怪名宿?我們已經是個死人,自由真得那麽重要嗎?需要殺了他才能得到。”

喬昭眼眶通紅,壓抑著爆發的怒火,“你知不知道,因為一己之私,我害死了他,你知不知道從沒有這樣絕望過!寧願死的人是我,寧願陪他一起死!”

“阿昭……”

她嗤笑一聲,擡頭吸了口氣,憤恨道:“騙子!騙子!你告訴過我,林緋原是不會死的!騙子!騙子!”

“不騙你,怎麽會下得了手呢。”他垂下眼睛,嘆了口氣。

“原來,你也是心有圖謀啊。”她目光一冷,縱然躍起狠厲地劈向他,頓時桌子碎裂,池燁身體往後退去,摘下一根竹條,迅雷不及掩耳甩在她的後腦。

喬昭痛得渾身一顫,留著眼淚倒了下去。

晶瑩的淚珠掉落在地,噠的一聲濕了泥土。

“你打不過我。”他走過去,握住她的手,看了眼甩出來的印痕,心憐道。

“讓我也死了,我要陪他一起,我連一句愛都沒有親口跟他說,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好想跟他一起死。”

“對不起,我不能讓你死。”池燁一掌劈下,看著昏倒在地上,臉頰淚痕醒目的她,悠然擡頭看著盤中迎風搖擺的鳶尾發呆。

“沒有人能成就最後的贏家,林緋原,我,還是你,都不是。”

這世上,貌似林緋原,只有他……不求回報待自己真心。

伴她數載,歡樂之多。

喬昭的心已經千瘡百孔,陶土修覆的身體也快雕零,總歸一死,她這是拿命作賤自己。

知道真相的她,恨不得把所有的怨恨都發洩出來。

被欺騙了這麽多年,像個傻瓜一樣活著。如今看見池燁的嘴臉,再想想自己孤苦活在人世,成為不人不鬼的怪物,究竟所謂何?

許久,籲出一口氣,把眼淚硬是逼了回去,凜然站起,轉身離去前,幽幽道:

“百怪名宿果再也不是我的家,我該感到慶幸,阿緋給了我一條命。這條命是我自己的,確實該好好的珍惜,做我想做的事。”

“你心裏只有一個林緋原?”池燁握緊手指,冷漠擡頭。

“沒錯。細想,他走前跟我說,讓我別忘記他,那樣一個讓我又愛又恨的人,怎麽讓人輕易忘記。”

“有時我真該嫉妒他,不過,他死了,這種嫉妒就沒有任何意義。”池燁道。

“師兄,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冷漠地轉過身,下了逐客令。

池燁把手上的湯遞給她,低低道:“最後一次,你的身體太虛了,我熬了好久才熬出來,你就算生我的氣,也該照顧好自己。”

“出去!”她瞪著他,斥道。

“我告訴你林緋原在哪裏,只要你把它喝了我就告訴你。”

她一驚,蒼白的臉上頓時出現一點血色,“你真的會告訴我?”

“其實他一直在等你,乖,你的身體很重要,傷還沒有好,不喝怎麽去找他。”

池燁低聲安撫,喬昭半信不疑,心裏念著林緋原,害怕他又是騙自己,幾番糾結,接過碗喝了下去。

擦去嘴角的藥汁,問:“現在告訴我吧,他在哪裏?”

池燁擡起食指指向門外太陽下的一株紅色鳶尾,輕輕道:“就在那裏。”

喬昭不明其意,滿腦子只有林緋原,毫不留戀跑了出去,這才走了幾步,只聽見砰的一聲響,她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失去了知覺。

池燁走到她手邊,輕聲喟嘆:“傻瓜,你就是把所有人都想的太美好,事實都是很殘酷的,這就是無法擺脫作為人的知覺。”

一陣陰涼的寒風刮過臉頰,遠處驀地出現一個女人。

看著他抱著喬昭,冷笑道:“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麽卑鄙,讓她忘記林緋原。”

“你還敢回來,就不怕我殺了你嗎?”他眸子驟冷。

李歆望著這個古老的院子,坐在石頭上,淡淡道:“你利用我給林緋原下幻咒,就沒想過自己也會成為幻咒中的受害者嗎?就算他死了,喬昭也不會愛你啊,這世上只有我愛你,只有我才配跟你在一起。”

那碗藥有他的血,喝下去會遺忘所有的記憶甚至所經歷的一切,他最後竟然用了這般下作的手法,讓她活下去。

林緋原,他是不會允許她死去的,即使喬昭愛的人只有那個風華絕代的少年。

池燁手中頓時燃起一團火球擊向她,李歆倏然睜大眼睛,動也動不了,任由火球把自己掌出百丈遠,口吐鮮血。

“我告訴過你,你若是回來,必死無疑。”

習慣了他的冷漠無情,習慣了他的冷語重傷,習慣他的不在乎,習慣了為了他連自己都可以不愛惜。

可是自己為什麽還是要執迷不悟,作為女人,面對所愛之人,哪怕得到他一絲絲的垂憐,便是死也願意的。

為何要愛的這麽卑微呢。

她苦笑不已,擦去嘴邊的血,“林緋原死了,你就能離開百怪名宿獲得新生,所有人都會獲得新生,可是池燁你可想過,……我為什麽要這麽傻任你利用,還不是因為我愛你,我知道你不愛我,你愛喬昭,我不在乎的,只要你最後記住我一點點也好。”

他抱著喬昭背過身去,“抱歉,我無法愛你,就算她不愛我,也不會愛上你。”

“真是絕情的男人啊。”她淒然淚下,張開手掌看著自己的手心,絕望道:“既然如此,那我活著還有何意義呢。”

說完,擡手變出一把刀直戳自己的心臟,身體如斷掉的線,倒在地上,吞下血苦笑:“這條命……是你給我的,現在我還給你。”

她跟喬昭一樣,不願欠任何人的債,可是她跟喬昭還是不同,她沒有得到過世間最真摯的愛情,喜歡她的人不過為了玩弄她,有誰是真心的呢。

池燁瞥向地上幻化成一根骨頭的女人,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一絲憐惜自眼底稍縱即逝,只存在時間緊緊幾秒,指骨緊緊攥住,只得漠視一眼,悄然離去。

——

S市是第二繁華的城市,趙靨出了車禍,自從醒來後整個人心態都不一樣了,她好像睡了很長的時間,夢見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同樣醒來後忘記了很多事。

比如她連自己的姐姐趙荔都不認識了。

說來也怪,醫生說可能腦袋淤血還沒消,壓迫神經導致全盤性失憶,只要沒有頭疼發熱等癥狀就不要擔心。

她叫趙靨,二十三歲,即將成為新一中一名實習老師。

有一個師兄叫池燁,待自己非常好,SY集團獨生子,優秀的傑出商業者,自小受家人寵愛,親如兄長,其他的什麽也記不清了。

身邊陪她逛街的女孩叫肖米,是一家 IT公司的程序員,家境還算不錯,有個寵她如寶的男朋友叫趙培,兩人平時打打鬧鬧特別有意思。

是個給她快樂的朋友。

“趙培,我要吃西瓜,你快去買一個大西瓜切好了回來。”肖米嘟著嘴不滿的瞪他。

趙培立即跑走了,不忘回頭告誡兩人,“別到處亂跑,在這裏等我啊!”

“知道了,你真煩,快走吧。”

趙靨看著趙培遠去的身影,聳了下肖米,說:“你對他太兇了,就不能待他溫柔點嗎?”

“才不要呢,這男人非常吃這一招,我習慣被他寵著,誒,你別說我呀,你跟池燁怎樣了?”

“什麽怎樣?”趙靨一臉懵懂。

“就是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

“結,結婚!我不會跟她結婚的,他有女朋友啊,為什麽要跟我結婚!”

“他的女朋友還不是你,你這個傻瓜,怎麽一直不知道他的心思,人家好歹每天接送你下班,還給你送花,明眼人都知道他喜歡你啊!”

趙靨撓了撓頭,有些苦惱道:“肖米,我,我不喜歡師兄,我這次好像被車撞傻了,心裏一直模模糊糊的想起一個人,可我又記不起他是誰,腦袋特別疼,而且他的樣子老是一閃而過,我唯一記得最清楚的是他的眼睛,那是我見過最美的眼睛,可是他是誰呢?”

肖米無奈地摸了下她的腦袋,“果然車禍讓你改變了太多,竟然滿腦子想別的男人。”

“不,不是的,你別亂想啊。”

“啊啊啊,還讓我別亂想,趙靨你還不如實招來,你究竟夢見什麽了?”

趙靨紮著馬尾,手上拎著個小包,身上穿著一套天藍色棉裙,身材清瘦嬌小,微微一笑美麗而溫柔。

她低聲說:“好啦,不要鬧了,我只是昏睡期間做了個夢而已,不會是真的啦。”

“你一定偷偷交了男朋友不讓我知道對不對?”

“我交了男朋友一定會告訴你噢,快看那裏,有好多人在看櫻花,很熱鬧的樣子。”趙靨瞇瞇笑了笑,只好扯開話題,轉移註意力。

“是嘛。”

趙培八百裏加急的速度跑回來了,買了兩份西瓜,趙靨接了過去,道了聲謝說:“我們也去賞櫻花吧。”

城市最為著名的櫻花林來了不少游客,到了三月中旬是櫻花最為爛漫的季節,裏面有很多情侶,喬昭不想打擾他們兩人的約會,提前分道而行,約好最後來這裏匯合。

看著漫山遍野的櫻花林,她漸漸地往深處走去,包上的鈴鐺一直撞擊在整個靜謐的林中,經過一處石橋,她小心翼翼地跨了過去,鞋底一個打滑,內心驚呼一聲猛地往前栽去,不摔死也得磕地腦震蕩!

“小心!”

清越的聲音突然響起,一雙手從後面環住她的腰拉了過去,整個人瞬間撲在一人的懷裏。

淡淡的清香飄在空中,兩人皆是一怔。

那手的位置好巧不巧地抓在她的胸口,她臉頰驀地一陣發燙,羞澀地離開對方的胸膛,往後直退,才敢顫顫的看過去打量一眼。

擡眼一瞬,神色呆住。

對面的少年十七八歲,生的分外端莊雋美,身上穿著一件黑色外套,隨意帶著一頂鴨舌帽,休閑而貴氣。

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特別的黝黑,微微一笑仿若滿山的櫻花,亦是連櫻花都不及他的笑容半分好看。

“謝,謝謝你!”她立即道謝,聲音有點顫。

這個人怎麽有一種頗為熟悉的感覺,好像見過,又好像很陌生,尤其他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竟讓她的心陣陣抽痛。

少年疑了一下,從地上撿起一只櫻花縷空的鈴鐺,拿在手中打量了幾眼,笑問:“這是你的?”

趙靨一楞,趕緊從他手上接過去,點頭:“是的,謝謝你。”

“不客氣,這裏的石頭很滑,小姐姐你要小心點噢。”

“緋原!你怎麽還沒過來,在做什麽呢,我們幾個就等你來拍照了,班上的幾個大美人都來了哦,在等你……誒,這是誰啊?”

”叫魂啊你!”他有點不耐煩咒罵了一聲。

那幾個男生好像是他的同學,趙靨從他們的衣服上看出一中的校服牌子,笑了笑說:“謝謝你了,你的同伴在喊你,快去吧。”

“再見,小姐姐,以後記得小心點噢。”

少年轉過身去,擡指壓低了帽檐,回頭看了眼,走開了。

“等下!”趙靨突然喊住他,一看見他這心裏莫名地跳的很快,她吞了下口水,問:“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嗎?”

他咧嘴一笑,“林緋原,緋紅的緋,原來的原。”

林緋原……

她久久的站在石橋上望著那人離開的身影,喃喃地低喚了一句,“林緋原,……這名字真好聽。”

陡然間,眼眶莫名濕潤,想哭的沖動,心裏極為悲傷跟心痛。

手指揪住自己的衣服,不斷地流淚,好像很傷心很傷心。

這是怎麽了……

“阿靨,快來玩啊,你過幾天不是要接任新一中全校倒數班級嗎,快來熟絡下班裏最難伺候的學生,正巧就在這裏哦!”肖米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她,沒想到一個人跑這裏難過了,也難怪,自從她清醒後,也沒那麽活蹦亂跳了,整個人安靜了不少。

可能還沒完全康覆,畢竟那場車禍僅僅只有她一人活了下來,車上的十八人都喪生了。

能活下來也是不容易,導致她這腦子有點問題。

被肖米拉著去見自己的學生,趙靨想到什麽似的問:“你說我的學生?”

“是啊,學校風雲人物噢。”

“他,他也在這裏。”

肖米一驚,趕緊點了點頭。

趙靨有點不敢往下問,總覺得緣分不會這麽巧合,最後還是謹慎道:“那,那位校大佬叫什麽?”

肖米笑嘻嘻道:“聽好了,他叫——林,緋,原。”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會有番外一則,最後他們都活了下來,不過全都遺忘了,如同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再見已經物是人非。

感謝喜歡這篇文的大佬們,愛你們哦~下一篇《若愛幻化成花》非傳統師生戀,從校園都社會,喜歡的收藏下。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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