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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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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害怕

趙馨月鬧出的動靜不小,房東老板娘幫她罵了半天,“等著,我再給你找個好的裝修師傅。推薦的什麽人啊,真是的。下次我親自盯著,我看他敢在我手底下作妖。”

趙馨月遇到過太多糟心事,抗壓能力不是一般地強,“沒事,阿姨,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房東老板娘看著趙馨月心生歡喜,打探道:“小月,有對象沒?”

趙馨月跟不上老板娘跳躍的思維,“沒有。”

“不過,我暫時還不想談戀愛。”她連忙補充道,避免催婚攻擊。

老板娘選擇性地聽了她上半句,興致勃勃地介紹,“我有個兒子,長得蠻帥,想介紹給你呢。”

“不用了,阿姨,我想好好開店,剩下事情以後再說吧。”

“行,那我先打電話聯系人。”

老板娘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一旁的林淥像矗立的雕塑,站在店裏不走了。

趙馨月只覺得鬧得頭疼,手裏的設計圖還需要改動。

被當成空氣的林淥也不惱,動著悄無聲息的腳步低頭看她的設計圖。

趙馨月專心致志地盯著設計圖,林淥的腦袋靠近了一點,卷著的黑發掃過她的臉頰,起了連綿不斷的癢意。

林淥深邃的臉無限放大,趙馨月嚇到失聲,腳步不穩,蝴蝶羽翼般的眼睫毛是最後閃過的畫面。

趙馨月收起設計圖,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麽還不回去?”

想嚇死人是不是!

林淥坦然自若,“我就在這兒,你能怎麽著?”

“我不怎麽樣,您乖乖呆著,麻煩不要嚇人好嗎?”

趙馨月深知他少爺脾氣上來了,拿他沒辦法。

林淥誇讚道:“畫得挺專業。”

趙馨月自信地回他,“我本來就是專業的。”

“我有個大點的項目,想請你做療養院的室內設計師。”

林淥發出邀請,亂糟糟的頭發晃悠悠,仿佛不是在談項目,而是問她吃了嗎。

療養院不是養老院,能開得起的非富即貴,關系網必須要硬,否者證件什麽的下不來。

趙馨月合理懷疑以林淥的處境,肯定是欠債做生意,請她能省兩個錢。

她搖搖頭,不想跟前任牽扯太多,“不用了,我忙著呢。”

見趙馨月不答應,林淥也不繼續勸說。

他是個隨性的人,想到什麽做什麽,可唯獨關於趙馨月的不是。

林淥面對趙馨月總是要陷入持久的思考,關鍵得來的結果常常也不盡如人意。

老板娘幾通電話,找了熟人又聊了半天的家常,嗓子都說幹了,終於找了一個口碑大家都說好的師傅。

“姑娘,人我給你找來了。”

老板娘熱籠地跟趙馨月保證,儼然把她當成了兒媳婦候選人。

“好了,我先走了。”

老板娘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林淥,哪裏的小夥子?長得挺好,只是面相太兇,不知道是不是她兒子的競爭對手之一。

趙馨月揮揮手,“好了,你也走吧。”

林淥冷冷懟道:“我又不是聽你指揮的士兵,我不走。”

趙馨月忘了這貨吃軟不吃硬,怪自己多說了一嘴。

她剛想生氣,心頭上像是壓了一塊老冰,熄了她的火。

以前趙馨月是他女朋友的時候,林大少爺可謂是言聽計從,可她如今又是以什麽身份命令林淥呢。

趙馨月深吸一口氣,木著張臉道:“隨你。”

趙馨月搬來小板凳,等著和新來的師傅商量裝修。

林淥從她店門口拿了板凳,自然而然地坐上去,一點也沒不好意思。

他身材高大,坐上小板凳,怎麽看都憋屈。

林淥本人卻悠悠然地坐著,陽光照在他身上,投射下陰影。

趙馨月借著林淥的陰影看設計圖,明顯比在太陽下清晰。

新來的師傅長得胖胖的,人也很好說話。

趙馨月滿意他的手藝,師傅鋪完了地磚,她爽快地結了今天的工錢。

太陽沒入青雲山腳下那條河裏,清澈的河水染成了一條金燦燦的綢緞。

她和林淥並肩走回家,林大少爺居然在小馬路上陪著她坐了一下午。

趙馨月在監工,林淥在幹什麽,監督她不受欺負嗎?

趙馨月暗自嘲笑心中的想法不切實際。

夕陽像是遠在天邊,林淥的半張臉被照得耀眼,他的背影拉得細長,頭卻是蓬起來。

跟朵花似的,趙馨月擡眼看向小院子裏的花叢。

林淥轉了墻角進門,兩人的後背相對,實則都在想著對方怎麽不告別。

林淥回頭對著趙馨月揮了揮手,小院子裏的花長得很高,趙馨月隱身在花下,下巴處正有一朵紅玫瑰開放。

她對著林淥揮了揮手,轉身笑得燦爛。

今天的景色真好,她想。

……

趙馨月住到陳鳳家裏,老人家可不舍得跟她要房租。

趙馨月便主動承擔起來照顧陳鳳的任務,她把陳鳳當做親奶奶。

去掉了‘陳’字,天天喊她奶奶,陳鳳整天樂得合不攏嘴。

趙馨月去市場買了新鮮的魚蝦,菜市場不遠,她就當步行鍛煉身體了。

她數著塑料袋裏的東西,姜片、大蔥……都齊了。

因為裝修的緣故,趙馨月去菜市場比較晚,但是幸好東西都買齊了。

不知不覺到了鐵門前,趙馨月摸了摸口袋,她忘記帶鑰匙了。

趙馨月隔著鐵門朝院子裏張望了一下,陳鳳不在院子裏。

手上的東西有點多,她把袋子都拎在一只手上,細細的塑料袋繩子勒得趙馨月手疼。

她在口袋裏摸索,摸索出手機,給陳鳳打了電話。

電話未接聽,趙馨月再打了一次,她猜測奶奶或許是睡覺了,老年人都喜歡睡覺。

她不甚在意地打著電話,還是未接通。

淡藍色的天空下,青雲山的山體巍峨,滿山的樹發出簌簌聲。

林間的鳥叫聲聒噪,趙馨月松開手上的袋子,輕輕堆放在門前。

她將目光轉向隔壁,二樓的落地窗被窗簾遮得嚴絲合縫。

趙馨月打了最後一通電話,機械的嘟嘟聲冗長,響起“無人接聽”的女聲。

她的手心出了冷汗,弄到手機屏幕上,指紋如同亂麻。

趙馨月放大了聲音喊:“奶奶!奶奶!你在嗎?”

無人應答,她躊躇在鐵門前。

袋子裏那條魚剛才還在活蹦亂跳,過了幾分鐘,連它都沒有精神了。

趙馨月下定決心去敲林淥的門,陳鳳年紀大了,身體經受不住大病,她怕陳鳳出事。

她提著菜摁響了隔壁的門鈴,連人帶菜出現在門口,林淥揚了揚眉毛。

“我吃過了,不需要給我做飯。”

“自作多情。”

林淥趿著拖鞋走進去,趙馨月只好擡腳跟上他,進到他家裏。

房子裝修得簡潔,嶄新而帶著點溫馨,與他的外表形成了反差。

趙馨月喜歡暖色調,所以她對林淥的裝修評價頗高。

林淥喝了口水,沒嫌棄趙馨月把菜放到了光滑的地板上,“說吧,找我幹嘛?”

“鐵門鎖了,但是我沒帶鑰匙。”

“奶奶年紀大了,我有點擔心她。”

趙馨月不安地扣了扣手指,她也不知為什麽第一時間找了林淥。

在趙馨月心裏,林淥居於絕對安全的地位,這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所以,你打算?”

林淥的唇色被水濕潤,紅色越發濃烈。

趙馨月瞥見他唇下的小痣,眼睛像是被燙到了一樣。

“砸門。”

乖乖女的一張臉說出“砸門”兩個字,沖擊力不是一般的大。

林淥放下水杯,答應地幹脆,“得,我去找錘子。”

手機震動了兩聲,趙馨月放到耳朵邊,“餵?”

“小月,我……”

電話裏傳來老人的哼哼聲,陳鳳在床鋪上輾轉,痛苦地□□。

“奶奶?”

手機裏沒有回聲,趙馨月的瞳孔慢慢放大,她大聲叫著,“林淥!”

幾乎是頃刻間,林淥出現在了趙馨月面前。

她在害怕,她的手抖著。

趙馨月沒掛斷電話,音量開到了最大,“快打救護車,奶奶情況緊急。”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奶奶去世的葬禮,往日一起生活的場景一一浮現。

人生的走馬燈轉得飛速,趙馨月像是攥了一把沙子,她什麽也抓不住。

趙馨月說;“找錘子砸門。”

“來不及了。”

林淥給急救電話報了位置,帶著趙馨月沖出門。

重逢後的第一次牽手,林淥將她纂得緊緊的。

寬大的手掌將趙馨月的手包裹,她摸到清晰的骨節。

往日充當守衛的鐵門在暗夜下,像是個攔路的怪物。

林淥迅速做出反應,他向後退兩步,修長的腿蹬上去,攀著鐵門的縫隙。

趙馨月反應過來,他已經跨過來山峰,兩腳蹬下去,卸力,落地。

她仿佛看到了大學時候的林淥,放蕩不羈。

趙馨月提醒他,“可以從裏面直接打開。”

鐵門打開,趙馨月的手被他牽著,兩人沖到了屋子裏。

陳鳳果然是犯了病,她捂著胸口,雙眼緊閉,哎呦出聲,“小月,小月……”

趙馨月撲到床前,抓住她的手,“奶奶,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堅持住。”

她無力地朝外張望,等著救護車趕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語無倫次地跟陳鳳說這話,林淥伸出手安撫她。

臉上的觸感冰冰涼涼,有著獨屬於林淥的味道,“馨月,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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