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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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喜歡
祁驍跟姜可欣見面的事情叢枝是不知道的, 姜可欣也一直瞞著她沒和她講，再加上最近社裏的事情讓她忙的腳不沾地，她也無暇顧及其他。
全身心投入工作裏, 姜可欣連拔都拔不出來。
“喏，給你的。”
姜可欣遞過來一杯奶茶，放到她桌上。
叢枝放下手裏的工作，扭頭朝她看一眼，瞧見她遞過來的奶茶，“這是什麽？”
“奶茶啊。”
“還是椰果奶茶, 你喜歡喝的。”
敲鍵盤的手指一頓。
她重新扭過頭來看, 疑惑的猜測, “許組長買的？”
姜可欣搖頭, “不是。”
叢枝的疑惑更深。
直到姜可欣說：“這次的飲料不是他買的, 是祁驍買的。”
聽到這個名字時, 叢枝是有點驚訝的。
她沒想到會是他。
“很驚訝吧？”
“我剛開始知道是他的時候我也很驚訝。”
祁驍的名字和他買來的東西是從上周一開始陸陸續續在整個社裏逐漸被討論的, 上周姜可欣和叢枝都有事外出, 自然沒有第一時間了解這方面的事情。
一周過去, 他的名字逐漸在社裏傳得沸沸揚揚，姜可欣無論走哪兒都能聽得見。
大家都在討論祁驍每天都莫名其妙買一堆東西送到他們社裏來, 不是吃的就是喝的，這多少有點光明正大了, 所以大家都在猜測, 祁驍是在追人。
但具體追的是哪個人，他們也就只能胡亂猜猜。
所有人都被他莫名其妙的做法蒙在鼓裏, 只有姜可欣心知肚明。
他這麽做, 全是為了叢枝。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叢枝想不通，也不是很理解。
百分百理解祁驍行為的姜可欣滑動自己的轉椅到叢枝跟前, 身子湊她很近，輕聲說：“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祁驍這麽做，可能是因為你。”
叢枝楞了一下，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因為我？”
“為什麽？”
姜可欣聲音壓低了些，“因為他喜歡你。”
“他想追你。”
氣氛有因為她的這句話短暫的凝固幾秒，叢枝下意識挪開自己較為慌張的視線。
聲音虛虛巴巴，像是在提醒自己，“你胡說什麽呢。”
他怎麽可能會喜歡我。
可姜可欣卻跟她較真起來，“我是說真的，而且祁驍這人也挺不錯的，對你也很上心，你如果不喜歡許詞禮可以考慮考慮他。”
“況且，他現在可是咱們社裏最受歡迎的男人，那幾個每天都把他掛在嘴上，你就不怕到時候人家搶你先機，把你男人拐跑了。”
“你可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枝枝……”
“等等。”
姜可欣劈裏啪啦的一頓說，忽然就被叢枝打斷。
她眨眼，反問她，“他怎麽變成我男人了？”
“……”
是有點尷尬的情況。
姜可欣拍了下自己的嘴，臉色古怪的看著她，解釋道：“這嘴吧，它有時候不太聽話，說早了。”
“……”
叢枝也當是她嘴瓢說錯了話，並沒有怪罪。
那一個下午她都在忙碌中，所以對姜可欣跟她說的這些事情也沒有完全放在心上。但不得不說，祁驍這個人就是很有本事，時不時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裏，擾她心神不寧。
就連她加班也不放過。
祁驍給她點了外賣，外賣員送過來的時候，叢枝還一頭霧水，和她一同加班的同事哎呦呦的起哄著。叢枝只好先接過那份外賣。
直到她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祁驍給她發來了信息。
【祁驍：外賣收到了？】
這人還挺準時的，她真懷疑他在這間房子裏按了監控器，而他此刻就坐在監控器的畫面前面，懶洋洋的靠著沙發看著這一幕。
【叢枝：你怎麽知道我在加班。】
跟小孩子一樣幼稚，【祁驍：不告訴你。】
“……”
但叢枝有猜到幾分，【叢枝：姜可欣告訴你的？】
【祁驍：還挺聰明，這麽快就猜到了。】
【叢枝：你是不是給她什麽好處了？】
【祁驍：她自願的。】
【祁驍：說我帥。】
“……”
這倒是姜可欣的處事風格，畢業工作將近兩年，原來這人都沒變過。
【叢枝：那謝謝你，說起來還挺需要這份外賣的。】
【祁驍：要謝我就答應我一件事。】
【祁驍：口頭答應我不接受。】
【叢枝：什麽？】
【祁驍：把這個周末的時間騰出來給我。】
叢枝視線微頓，盯著他那行字久久出神。在她反應不及的情況下，手指卻替她做了決定。
她看著她自己敲過去一個字。
【叢枝：好。】
……
這一周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周末。
不出意外，叢枝早上八點收到了祁驍的信息，他是來提醒之前她答應她的那件事的。
叢枝本還覺得困倦得難受，可當她收到他的消息時，整個人立馬精神了起來。
回了個好，她下床洗漱。
三十分鐘後，叢枝給他發信息說自己已經收拾好可以走了。
下一秒，她就收到了祁驍的回覆：【祁驍：行，直接大門口見，我去開車。】
乘電梯下樓，中途她遇見了同一棟樓的朱大嬸，這大嬸平時對她挺不錯，叢枝有禮貌的跟她打了聲招呼。
朱大嬸手裏提著個菜籃子，笑瞇瞇的跟她搭話，“丫頭，你這是要上哪兒啊？”
“和朋友出去玩兒。”叢枝簡單回覆。
那大嬸的視線往她身上掃了一圈，見她從頭到腳都散發著精致感，眼裏滿心歡喜，“難怪打扮的這麽好看，漂亮的哩。”
不得不說，叢枝今天的打扮跟平時確實不太一樣，薄薄的碎花裙打底，外面套著件卡其色的長風衣，她頭發披散在肩，彎彎卷卷的垂落到腰間。
一張臉白皙溫潤，借著轎廂裏淺薄的光線能看出她有化一點點淡妝。
唇瓣也粉粉的，整個人都透露著一種溫柔的感覺。
被人這麽一誇，叢枝難免會覺得有些害羞。
小臉薄紅，她笑著跟人道著謝。
大嬸也跟著笑了幾聲，電梯正好到了一樓，“叮”的一聲，銀色的門打開。
叢枝和大嬸一前一後的出去，哪知之後那大嬸又追了上來，跟叢枝並排走，還悄悄問她，“丫頭，你有男朋友嗎？”
叢枝一楞，目光有些驚訝的落到她臉上。
大嬸目光如炬，主動解釋：“我一直瞧你一個人獨來獨往也沒個伴怪孤單的，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這進度條變得有些快。
叢枝還來不及反應，大嬸就接著說：“我認識一個小夥子，比你大個四五歲，海外名校畢業，家裏是上市公司，搞房地產的，要是你看得上嫁過去，你就是豪門太太，享福的命哦。”
“不用了吧大嬸，我暫時還沒考慮這個問題。”
叢枝委婉拒絕。
那大嬸神色一凜，一臉不讚同她的想法，“丫頭，你哪能這麽想，咱們女人吶是吃青春飯的，等你年紀再大一點，就不好嫁人咯……”
“所以趁著年輕，趕緊找個有錢的好男人嫁了，這後半輩子啊就是享福的命咯。”
朱大嬸跟她說了一路，兩人最後在小區的岔路分別。
早晨的空氣十分清新，風裏有一股淺淺的桂花香，從樹上落下來幾片枯黃的葉子，到她的腳邊。晨曦微露，薄薄的暖意從樹枝縫隙裏透下來，照在人身上卻不見得有多溫暖。
秋高氣爽，空氣裏參雜著微弱的涼意。
叢枝狠狠的吸了吸鼻子。
在那兒沒等多久，祁驍就開著車到她的身邊停下。他將車窗玻璃降下，朝她歪了下腦袋。
他今天穿得也很隨意，一件白T恤，外搭一件黑風衣，臉上架著一只墨鏡。明明是這樣隨意的打扮，卻感覺像是被他穿出了高級感。
叢枝立馬領悟他的那個動作是要讓她上車，風吹起她耳邊的發，她上前一步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彎腰坐了進去。
等她扣好安全帶，祁驍一腳油門將車開的老遠。
汽車駛到大馬路上，叢枝側頭看窗外倒退的風景，已經入秋了，街道旁的樹都紛紛掉落枯黃的樹葉，有環衛工人拿著掃把在掃。
清冽的風吹過臉龐，帶來清爽。
車裏很安靜，前面遇到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綠燈，祁驍及時停了車。
分分秒秒度過得很慢，車裏又過於安靜，叢枝感覺到有些不自在。她用餘光撇了撇旁邊的男人，他已經將墨鏡摘下，完美無缺的側臉暴露在空氣裏，也暴露在叢枝的視線中。鋒利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還有菲薄的紅唇，淩厲的下頜線，無論從哪個角度作為出發點，落在她眼眶裏時都讓她覺得白玉無瑕。
這個人，無論身處在哪個階段，好像都是哪個階段的佼佼者。
她的目光，不知不覺的就變得大膽起來。
紅燈秒數還在慢減，祁驍下意識的輕咳了幾聲，他微側過頭來看她，光影透過車窗勾勒著他的臉，描摹姣好的弧線。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
叢枝恍然回神。
她的眼睛裏還有半分後知後覺的怔楞，後來逐漸有了其他的情緒，比如被抓包之後的惶恐與慌張，都悉數落進祁驍的眼睛裏。
手指輕輕揪了揪衣袖。
叢枝故作平靜的挪開視線，轉臉朝車窗外看去。
半秒後，她聽見他的聲音響在她的身後，帶著點玩世不恭的隨心所欲，“偷看我還害羞了？”
“被我帥的”
“……”
有一口氣哽在喉嚨裏上不來也下不去，叢枝被他說得臉頰泛粉，她臉白，只要一點點顏色就能被人看出來。
喉間緊了緊，她小聲抱怨，“你能別這麽自戀嗎？”
這時紅燈正好變成綠燈，祁驍發動車子，路邊的樹影和行人又開始接著倒退。他單手把著方向盤，車子開得平緩，握著方向盤的手手指白皙又長骨節分明，像上帝雕刻的藝術品。
他抽空回了她一句：“那你別偷看。”
聲調仍舊是那種懶懶的。
叢枝沒再理會他的話，安安靜靜的靠著窗看景色，她閉眼感受著秋風吹拂過臉頰的清爽。這一程不知道要去哪兒，叢枝也沒有問，一直到二十分鐘後，叢枝才發現這趟旅程的終點站在水族館。
下車後，叢枝盯著門口的那三個大字有一陣驚訝，她回頭看緩慢走到她身邊來的祁驍，問他，“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麽？”
“玩兒啊。”
見她仍舊有一分怔楞，祁驍擡手捏了下她的鼻尖，挑眉，“怎麽？”
“不喜歡？”
叢枝搖頭，“沒。”
鼻尖上還殘留著他手指指腹的溫熱，叢枝下意識擡手摸了摸。
身邊人來人往，三三兩兩的人從他們身邊路過。
叢枝的視線跟隨著他們，見他們結伴而行的歡聲笑語，她心裏其實有點羨慕。
神思突然被拉扯到很遠，她突然想起了高中時期的那次四人行的游樂園，那是她第一次和自己喜歡的男生出去玩兒，他們靠的很近，幾乎心貼心。
那束盛大的煙花綻開在她的眼底，夜空裏亮的璀璨。
她永遠都記得。
記得那天祁驍的悄悄話，也記得那天他們坐在同一個摩天輪轎廂裏，看盡夜空下無數的艷華。
時間的年輪悄悄滾動，盡管數別經年，她也仍舊為那時心動。
身旁的人動了動，風吹起他風衣衣角，朝她這邊蕩來，與她衣角相貼在一起。
叢枝回神，視線朝他看去。正巧也被他撞來，兩人交織不到幾秒，祁驍就率先挪開，手插兜朝前面走去。
邊說：“你在這兒等我，我去買票。”
“好。”
時間越往後推，來水族館參館的人就越來越多，為了能讓祁驍第一時間看見自己，叢枝站得離他排著的隊伍近了些。
與此同時，她看見了有幾個年輕貌美的女生站在他面前跟他聊天，手裏拿著手機，應該是在搭訕，找他要聯系方式。
也不知為何，叢枝在看到這一幕時，心裏竟有些酸澀。
那種嘴上說著不在意其實心裏在意的要死的感覺，在這一刻盡數體現。
她轉過身，克制著自己不再看向那邊。
沒多久祁驍買完票就朝她走了過來，見她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的靠近，他直接伸手捏住她的肩膀將人轉過身來。叢枝猝不及防的，差點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摔倒，但好在他扶著她的肩膀，才沒讓她有摔倒的趨勢。
眉梢一動，他湊近了她幾分。
語氣很輕，卻像是在質問，“在看什麽呢？這麽不專心？”
那張英俊的臉逼近自己，叢枝的腦袋下意識向後縮了縮，盡力的與他拉開些距離，她繃著一張臉，說道：“沒。”
祁驍放過她，與她拉開些距離。他手指夾著兩張入館票，遞過去一張給她。
“給。”
叢枝接過，跟他說了謝謝。
祁驍朝入館口看了眼，蜂擁似地人群排著長隊檢票，他回過頭來對她說：“等會兒跟緊我，人可能會很多。”
叢枝忙不疊點頭。
於是兩人朝著那邊的隊伍走去。
可沒想到的是，祁驍又遇見了剛剛前來搭訕的那幾個女生。她們見他排在自己身後，悉悉窣窣的說了好一會兒話後，最後的那個女生被同伴慫恿，然後轉過身來鼓起勇氣跟他打招呼。
“嗨，帥哥，我們又見面了。”
這聲音不算大，但因為距離太近，叢枝也能聽得見。她甚至也看見了那個女生的模樣，長相明艷穿著也大膽，即使是涼颼颼的秋季，她也穿著短上衣和熱褲，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冷。這樣的穿著打扮，是最容易吸引異性的目光的。
祁驍單手插著兜正在看手機，聽見來自自己前面的聲音，他擡起頭看了眼，視線只落在她臉上半秒，就又落到手機上去。
那女生見他冷落也沒放棄，依舊故作勇氣自顧自的跟他搭話。
“沒想到咱倆還挺有緣的，要不加個聯系方式吧，我挺喜歡你的。”
甜膩的聲音接二連三的在耳邊響起，祁驍皺了下眉，有些不耐煩的收起手機，眉眼十分冷淡的懟著她。
聲音也冷不丁的，只蹦出兩個字，“你誰？”
“當然是你未來的另一半呀。”
她前面的那幾個女生直接因為這句話笑出聲來，只有祁驍感覺到了厭煩。
那些笑聲似乎給了她一些鼓勵，那女生開始得寸進尺，“帥哥，我都跟你說土味情話了，你怎麽還對人家這麽冷淡呀。”
這些話也落到了叢枝的耳朵裏，她側著身而站，低眉順眼看起來很乖。
纖長的眼睫蓋住她眼裏浮現的隱隱落寞。
沒有人知道的落寞。
直到一股倏忽的力量將她往前面一帶。肩膀被人緊緊摟住，她靠他懷裏很近。整個人都還處於發懵的狀態時，她聽見他的聲音稍狠：“看清楚了沒。”
那幾個女生見這情況如臨大敵。
推推搡搡的轉過身去。
但祁驍攬著她肩膀的手卻沒再松開。
看著那幾個女生的背影，她此刻就敢肯定，他們應該是誤會她和祁驍的關系。
他們應該，把她當作他的女朋友了。
一整個心臟都在為之瘋狂顫動，她小臉紅撲撲的，吵鬧的人群裏，她只聽得見那顆心臟跳動的聲音。
是為他跳動的聲音。
輪到他們檢票入館時，祁驍才將攬著她肩膀的手松開。
裏面的人比叢枝想象的多，摩肩接踵，人群來來往往，稍不註意就會被人撞到。叢枝只好小心翼翼的跟在祁驍的身後，盡量不被人撞到。
通往水族館只有一條通道，藍色的光影像是蕩漾著水色般從頭頂照落下來，人都擠一堆慢慢悠悠的向前走。
叢枝腳下沒註意，整個人踉蹌一步，額頭直接撞到了祁驍的背上。
祁驍有所察覺的扭過頭來，正好看見撫著額頭的她。
暗淡朦朧的光影裏，他臉上的情緒淡淡，只是淺幅度皺了下眉，聲音在這個密閉的環境裏顯得格外沈，“怎麽走後面去了？”
“有點擠，不好走。”
她說著還被人撞了一下，祁驍反應極快的扶住她的肩膀。
叢枝松了口氣，跟他說謝謝。
祁驍將她往自己懷裏扯了扯，突然縮近的距離讓叢枝心裏浮起一片漣漪，人潮擁擠的密閉空間裏，她擡眼看向男人的臉，幽藍光影落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深邃。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她與其錯開。
下一秒，手心裏傳來薄暖的溫度。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手心緊緊相貼。這來的有些猝不及防，叢枝心跳聲擂鼓。
而祁驍卻沒由著她掙脫，手緊緊牽著她，帶著她往前面走。
甚至還回頭跟她提一句：“怕你迷路了。”
“……”
其實等走過這個通道，人流量分開之後就會好很多，四處都有海洋生物，會發光的水母，漂亮尾巴的金魚，背著殼的烏龜，在燈光的照耀下，一切都顯得無比夢幻。
她站在一道玻璃前，看裏面游來游去的小醜魚。
目不轉睛的眼睛裏，裏面有細碎的光。
祁驍就站在她身旁，微側著身看她姣好安靜的側臉，眉眼溫潤，鼻尖挺翹，一張薄薄的唇瓣泛粉，幽藍裏漾著波紋的光線落到她的側臉上，勾勒出漂亮的線條。
纖長的睫毛一刷一落，眼睛裏的烏亮閃爍，映著幽藍浮凈的波光。
像是蘊著天上的繁星。
在這塊兒只呆了一會兒，叢枝又和祁驍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是鯊魚館。
巨大的玻璃墻裏，深藍色水光熠熠，龐然大物的鯊魚從她面前游過，水花漾漾，叢枝呼吸凝滯，看著它滿口尖利的牙齒。
這種龐大的海洋生物她只在電視上見到過，現實生活中這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倒是被它震撼了不少。
她扭頭看身邊的祁驍，藍色的光影籠罩在他的臉上，表情很淡，他同樣看見了那個巨大的鯊魚，但臉上並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淡定的好像不過只是看著一個海洋生物。
都不怕的嗎？
心臟這麽強大？
註意到一旁的目光，祁驍下意識扭頭，與她對上視線。
眉梢輕挑，他淡聲問她，“怎麽了？”
叢枝頓了一下，回過頭視線落在那道明鏡的玻璃墻上，“沒。”
“沒事偷偷看我？”
“……”
他哼笑一聲，眼裏浮起幾分放松，語氣松懶輕佻，“偷看可是要負責的。”
真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厚臉皮的人，叢枝捏著衣角的手指緊了緊，忍不住反駁，“誰偷看你啊。”
“某個人啊。”他跟故意似的，聲調起的高高的，調子還拖得很長，“偷看了還不承認。”
“……”
這水潑的。
真是很難洗幹凈了。
叢枝有種難辭其咎的感覺，她今天心情挺好的，不想將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和祁驍的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上，她仰頭重新看著玻璃墻裏的那條巨大的鯊魚，眸光淺淺，卻全是歡喜。
之後她又看了不同種類的水母，各種各樣的小金魚，還有小烏龜，顏色鮮艷的熱帶魚。所有的魚的種類，她都拍了張照片。
甚至還拍到了親吻魚接吻的樣子。
兩只親吻魚伸著嘴親到一起，有點醜萌，畫面十分溫馨。
滿意自己的拍照技術，叢枝淺淺的彎唇，眉眼都舒展開來。不巧的是，那照片也被祁驍看見，於是趁她不註意時，他整個人微微俯下身，腦袋從她身後繞過她耳朵，肆無忌憚的靠近親昵。
在察覺到他的氣息逼近的那一瞬間，叢枝整個人都僵住。
他身上沈冽的松香木味道清淺，只是鼻子輕輕一吸，那股淺淡的味道就被吸進了鼻腔裏。
他們靠得是這麽的近，遠遠看著就像是祁驍將她圈在了自己懷裏。
手機屏幕的光因為時間太久快要熄滅，祁驍從後面伸手輕點了一下，視線落在了那兩條正在接吻的魚身上。
他忽然哼笑了聲，眉眼輕動了下，語氣略帶調笑，“想不到你還有這愛好啊。”
“喜歡看別人接吻？”
“……”
祁驍並沒有因為這句話就松開她，溫熱的氣息附著在她的耳根後。
有點暧昧上頭。
她霎時間紅了臉，手指顫抖著將手機屏幕關閉。
然後跟彈簧似的，想要逃離他故意的懷裏，嘴裏邊說著我沒有時，一個小孩兒突如其來的從旁邊跑過來，嘴裏笑聲嘻嘻哈哈，只是沒想到的是，他向旁邊晃著的手突然推了祁驍一把。
他沒站穩，整個人猝不及防的朝懷裏的叢枝撲去。
是下意識的反應。
叢枝整個人也跟著向前趔趄幾步，幽藍的光影落在他們微貼在一起的身體，祁驍的手掌撐在她耳朵的旁邊。
他們之間的距離，靠得很近。
氣息交織在一起，是一種濕潤又纏綿的味道。
心跳聲沒有節奏的聲音響在耳邊，叢枝輕抿著唇瓣，臉頰紅透。
這個意外的事故似乎攪亂了他們之間的氛圍，叢枝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發懵的狀態，畫面感太過強烈的占據了她所有腦海。
直到回了家，她依舊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跟他逛完了最後的所有，又是如何上了他的車被他完好無損的送回了家。
她躺在床上，用手臂擋住眼睛。甚至在這一刻，她依舊能回想起男人身上的那股濃烈氣息，還有他靠近她時，眼睛裏前所未有過的緊張。
白天發生的一幕一幕都跟回放似地在她腦袋裏重播，他攬著她肩膀地大張旗鼓，牽她手的溫暖，與她靠很近時的小心翼翼。
好像都讓她很心動，她甚至在心裏生起他也喜歡她的錯覺。
大概是她瘋了。
但那天晚上，她依舊做了一個夢。
是那天在咖啡廳裏，她和姜可欣一起喝咖啡等雨停的場景。那天姜可欣問了她一個問題，在朦朧濕潤的雨季裏，她這次聽見她問她，“枝枝，你喜歡祁驍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叢枝還是說了一樣的話，光陰婆娑，她透過時光的年輪回想起那個被光照耀的少年。
連提起他名字時，她都是那般珍惜與小心翼翼。
後來她又聽見她問：“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萬籟俱寂的夜晚裏，床頭的暗淡燈光照著床上側躺睡覺的女人，她半露著一張小臉，睫毛輕顫了兩下，唇瓣一張一合。
她聽見了夢裏的問題，輕輕囈語，小聲的給出了姜可欣答案。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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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驍跟姜可欣見面的事情叢枝是不知道的, 姜可欣也一直瞞著她沒和她講，再加上最近社裏的事情讓她忙的腳不沾地，她也無暇顧及其他。
全身心投入工作裏, 姜可欣連拔都拔不出來。
“喏，給你的。”
姜可欣遞過來一杯奶茶，放到她桌上。
叢枝放下手裏的工作，扭頭朝她看一眼，瞧見她遞過來的奶茶，“這是什麽？”
“奶茶啊。”
“還是椰果奶茶, 你喜歡喝的。”
敲鍵盤的手指一頓。
她重新扭過頭來看, 疑惑的猜測, “許組長買的？”
姜可欣搖頭, “不是。”
叢枝的疑惑更深。
直到姜可欣說：“這次的飲料不是他買的, 是祁驍買的。”
聽到這個名字時, 叢枝是有點驚訝的。
她沒想到會是他。
“很驚訝吧？”
“我剛開始知道是他的時候我也很驚訝。”
祁驍的名字和他買來的東西是從上周一開始陸陸續續在整個社裏逐漸被討論的, 上周姜可欣和叢枝都有事外出, 自然沒有第一時間了解這方面的事情。
一周過去, 他的名字逐漸在社裏傳得沸沸揚揚，姜可欣無論走哪兒都能聽得見。
大家都在討論祁驍每天都莫名其妙買一堆東西送到他們社裏來, 不是吃的就是喝的，這多少有點光明正大了, 所以大家都在猜測, 祁驍是在追人。
但具體追的是哪個人，他們也就只能胡亂猜猜。
所有人都被他莫名其妙的做法蒙在鼓裏, 只有姜可欣心知肚明。
他這麽做, 全是為了叢枝。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叢枝想不通，也不是很理解。
百分百理解祁驍行為的姜可欣滑動自己的轉椅到叢枝跟前, 身子湊她很近，輕聲說：“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祁驍這麽做，可能是因為你。”
叢枝楞了一下，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因為我？”
“為什麽？”
姜可欣聲音壓低了些，“因為他喜歡你。”
“他想追你。”
氣氛有因為她的這句話短暫的凝固幾秒，叢枝下意識挪開自己較為慌張的視線。
聲音虛虛巴巴，像是在提醒自己，“你胡說什麽呢。”
他怎麽可能會喜歡我。
可姜可欣卻跟她較真起來，“我是說真的，而且祁驍這人也挺不錯的，對你也很上心，你如果不喜歡許詞禮可以考慮考慮他。”
“況且，他現在可是咱們社裏最受歡迎的男人，那幾個每天都把他掛在嘴上，你就不怕到時候人家搶你先機，把你男人拐跑了。”
“你可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枝枝……”
“等等。”
姜可欣劈裏啪啦的一頓說，忽然就被叢枝打斷。
她眨眼，反問她，“他怎麽變成我男人了？”
“……”
是有點尷尬的情況。
姜可欣拍了下自己的嘴，臉色古怪的看著她，解釋道：“這嘴吧，它有時候不太聽話，說早了。”
“……”
叢枝也當是她嘴瓢說錯了話，並沒有怪罪。
那一個下午她都在忙碌中，所以對姜可欣跟她說的這些事情也沒有完全放在心上。但不得不說，祁驍這個人就是很有本事，時不時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裏，擾她心神不寧。
就連她加班也不放過。
祁驍給她點了外賣，外賣員送過來的時候，叢枝還一頭霧水，和她一同加班的同事哎呦呦的起哄著。叢枝只好先接過那份外賣。
直到她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祁驍給她發來了信息。
【祁驍：外賣收到了？】
這人還挺準時的，她真懷疑他在這間房子裏按了監控器，而他此刻就坐在監控器的畫面前面，懶洋洋的靠著沙發看著這一幕。
【叢枝：你怎麽知道我在加班。】
跟小孩子一樣幼稚，【祁驍：不告訴你。】
“……”
但叢枝有猜到幾分，【叢枝：姜可欣告訴你的？】
【祁驍：還挺聰明，這麽快就猜到了。】
【叢枝：你是不是給她什麽好處了？】
【祁驍：她自願的。】
【祁驍：說我帥。】
“……”
這倒是姜可欣的處事風格，畢業工作將近兩年，原來這人都沒變過。
【叢枝：那謝謝你，說起來還挺需要這份外賣的。】
【祁驍：要謝我就答應我一件事。】
【祁驍：口頭答應我不接受。】
【叢枝：什麽？】
【祁驍：把這個周末的時間騰出來給我。】
叢枝視線微頓，盯著他那行字久久出神。在她反應不及的情況下，手指卻替她做了決定。
她看著她自己敲過去一個字。
【叢枝：好。】
……
這一周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周末。
不出意外，叢枝早上八點收到了祁驍的信息，他是來提醒之前她答應她的那件事的。
叢枝本還覺得困倦得難受，可當她收到他的消息時，整個人立馬精神了起來。
回了個好，她下床洗漱。
三十分鐘後，叢枝給他發信息說自己已經收拾好可以走了。
下一秒，她就收到了祁驍的回覆：【祁驍：行，直接大門口見，我去開車。】
乘電梯下樓，中途她遇見了同一棟樓的朱大嬸，這大嬸平時對她挺不錯，叢枝有禮貌的跟她打了聲招呼。
朱大嬸手裏提著個菜籃子，笑瞇瞇的跟她搭話，“丫頭，你這是要上哪兒啊？”
“和朋友出去玩兒。”叢枝簡單回覆。
那大嬸的視線往她身上掃了一圈，見她從頭到腳都散發著精致感，眼裏滿心歡喜，“難怪打扮的這麽好看，漂亮的哩。”
不得不說，叢枝今天的打扮跟平時確實不太一樣，薄薄的碎花裙打底，外面套著件卡其色的長風衣，她頭發披散在肩，彎彎卷卷的垂落到腰間。
一張臉白皙溫潤，借著轎廂裏淺薄的光線能看出她有化一點點淡妝。
唇瓣也粉粉的，整個人都透露著一種溫柔的感覺。
被人這麽一誇，叢枝難免會覺得有些害羞。
小臉薄紅，她笑著跟人道著謝。
大嬸也跟著笑了幾聲，電梯正好到了一樓，“叮”的一聲，銀色的門打開。
叢枝和大嬸一前一後的出去，哪知之後那大嬸又追了上來，跟叢枝並排走，還悄悄問她，“丫頭，你有男朋友嗎？”
叢枝一楞，目光有些驚訝的落到她臉上。
大嬸目光如炬，主動解釋：“我一直瞧你一個人獨來獨往也沒個伴怪孤單的，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這進度條變得有些快。
叢枝還來不及反應，大嬸就接著說：“我認識一個小夥子，比你大個四五歲，海外名校畢業，家裏是上市公司，搞房地產的，要是你看得上嫁過去，你就是豪門太太，享福的命哦。”
“不用了吧大嬸，我暫時還沒考慮這個問題。”
叢枝委婉拒絕。
那大嬸神色一凜，一臉不讚同她的想法，“丫頭，你哪能這麽想，咱們女人吶是吃青春飯的，等你年紀再大一點，就不好嫁人咯……”
“所以趁著年輕，趕緊找個有錢的好男人嫁了，這後半輩子啊就是享福的命咯。”
朱大嬸跟她說了一路，兩人最後在小區的岔路分別。
早晨的空氣十分清新，風裏有一股淺淺的桂花香，從樹上落下來幾片枯黃的葉子，到她的腳邊。晨曦微露，薄薄的暖意從樹枝縫隙裏透下來，照在人身上卻不見得有多溫暖。
秋高氣爽，空氣裏參雜著微弱的涼意。
叢枝狠狠的吸了吸鼻子。
在那兒沒等多久，祁驍就開著車到她的身邊停下。他將車窗玻璃降下，朝她歪了下腦袋。
他今天穿得也很隨意，一件白T恤，外搭一件黑風衣，臉上架著一只墨鏡。明明是這樣隨意的打扮，卻感覺像是被他穿出了高級感。
叢枝立馬領悟他的那個動作是要讓她上車，風吹起她耳邊的發，她上前一步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彎腰坐了進去。
等她扣好安全帶，祁驍一腳油門將車開的老遠。
汽車駛到大馬路上，叢枝側頭看窗外倒退的風景，已經入秋了，街道旁的樹都紛紛掉落枯黃的樹葉，有環衛工人拿著掃把在掃。
清冽的風吹過臉龐，帶來清爽。
車裏很安靜，前面遇到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綠燈，祁驍及時停了車。
分分秒秒度過得很慢，車裏又過於安靜，叢枝感覺到有些不自在。她用餘光撇了撇旁邊的男人，他已經將墨鏡摘下，完美無缺的側臉暴露在空氣裏，也暴露在叢枝的視線中。鋒利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還有菲薄的紅唇，淩厲的下頜線，無論從哪個角度作為出發點，落在她眼眶裏時都讓她覺得白玉無瑕。
這個人，無論身處在哪個階段，好像都是哪個階段的佼佼者。
她的目光，不知不覺的就變得大膽起來。
紅燈秒數還在慢減，祁驍下意識的輕咳了幾聲，他微側過頭來看她，光影透過車窗勾勒著他的臉，描摹姣好的弧線。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
叢枝恍然回神。
她的眼睛裏還有半分後知後覺的怔楞，後來逐漸有了其他的情緒，比如被抓包之後的惶恐與慌張，都悉數落進祁驍的眼睛裏。
手指輕輕揪了揪衣袖。
叢枝故作平靜的挪開視線，轉臉朝車窗外看去。
半秒後，她聽見他的聲音響在她的身後，帶著點玩世不恭的隨心所欲，“偷看我還害羞了？”
“被我帥的”
“……”
有一口氣哽在喉嚨裏上不來也下不去，叢枝被他說得臉頰泛粉，她臉白，只要一點點顏色就能被人看出來。
喉間緊了緊，她小聲抱怨，“你能別這麽自戀嗎？”
這時紅燈正好變成綠燈，祁驍發動車子，路邊的樹影和行人又開始接著倒退。他單手把著方向盤，車子開得平緩，握著方向盤的手手指白皙又長骨節分明，像上帝雕刻的藝術品。
他抽空回了她一句：“那你別偷看。”
聲調仍舊是那種懶懶的。
叢枝沒再理會他的話，安安靜靜的靠著窗看景色，她閉眼感受著秋風吹拂過臉頰的清爽。這一程不知道要去哪兒，叢枝也沒有問，一直到二十分鐘後，叢枝才發現這趟旅程的終點站在水族館。
下車後，叢枝盯著門口的那三個大字有一陣驚訝，她回頭看緩慢走到她身邊來的祁驍，問他，“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麽？”
“玩兒啊。”
見她仍舊有一分怔楞，祁驍擡手捏了下她的鼻尖，挑眉，“怎麽？”
“不喜歡？”
叢枝搖頭，“沒。”
鼻尖上還殘留著他手指指腹的溫熱，叢枝下意識擡手摸了摸。
身邊人來人往，三三兩兩的人從他們身邊路過。
叢枝的視線跟隨著他們，見他們結伴而行的歡聲笑語，她心裏其實有點羨慕。
神思突然被拉扯到很遠，她突然想起了高中時期的那次四人行的游樂園，那是她第一次和自己喜歡的男生出去玩兒，他們靠的很近，幾乎心貼心。
那束盛大的煙花綻開在她的眼底，夜空裏亮的璀璨。
她永遠都記得。
記得那天祁驍的悄悄話，也記得那天他們坐在同一個摩天輪轎廂裏，看盡夜空下無數的艷華。
時間的年輪悄悄滾動，盡管數別經年，她也仍舊為那時心動。
身旁的人動了動，風吹起他風衣衣角，朝她這邊蕩來，與她衣角相貼在一起。
叢枝回神，視線朝他看去。正巧也被他撞來，兩人交織不到幾秒，祁驍就率先挪開，手插兜朝前面走去。
邊說：“你在這兒等我，我去買票。”
“好。”
時間越往後推，來水族館參館的人就越來越多，為了能讓祁驍第一時間看見自己，叢枝站得離他排著的隊伍近了些。
與此同時，她看見了有幾個年輕貌美的女生站在他面前跟他聊天，手裏拿著手機，應該是在搭訕，找他要聯系方式。
也不知為何，叢枝在看到這一幕時，心裏竟有些酸澀。
那種嘴上說著不在意其實心裏在意的要死的感覺，在這一刻盡數體現。
她轉過身，克制著自己不再看向那邊。
沒多久祁驍買完票就朝她走了過來，見她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的靠近，他直接伸手捏住她的肩膀將人轉過身來。叢枝猝不及防的，差點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摔倒，但好在他扶著她的肩膀，才沒讓她有摔倒的趨勢。
眉梢一動，他湊近了她幾分。
語氣很輕，卻像是在質問，“在看什麽呢？這麽不專心？”
那張英俊的臉逼近自己，叢枝的腦袋下意識向後縮了縮，盡力的與他拉開些距離，她繃著一張臉，說道：“沒。”
祁驍放過她，與她拉開些距離。他手指夾著兩張入館票，遞過去一張給她。
“給。”
叢枝接過，跟他說了謝謝。
祁驍朝入館口看了眼，蜂擁似地人群排著長隊檢票，他回過頭來對她說：“等會兒跟緊我，人可能會很多。”
叢枝忙不疊點頭。
於是兩人朝著那邊的隊伍走去。
可沒想到的是，祁驍又遇見了剛剛前來搭訕的那幾個女生。她們見他排在自己身後，悉悉窣窣的說了好一會兒話後，最後的那個女生被同伴慫恿，然後轉過身來鼓起勇氣跟他打招呼。
“嗨，帥哥，我們又見面了。”
這聲音不算大，但因為距離太近，叢枝也能聽得見。她甚至也看見了那個女生的模樣，長相明艷穿著也大膽，即使是涼颼颼的秋季，她也穿著短上衣和熱褲，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冷。這樣的穿著打扮，是最容易吸引異性的目光的。
祁驍單手插著兜正在看手機，聽見來自自己前面的聲音，他擡起頭看了眼，視線只落在她臉上半秒，就又落到手機上去。
那女生見他冷落也沒放棄，依舊故作勇氣自顧自的跟他搭話。
“沒想到咱倆還挺有緣的，要不加個聯系方式吧，我挺喜歡你的。”
甜膩的聲音接二連三的在耳邊響起，祁驍皺了下眉，有些不耐煩的收起手機，眉眼十分冷淡的懟著她。
聲音也冷不丁的，只蹦出兩個字，“你誰？”
“當然是你未來的另一半呀。”
她前面的那幾個女生直接因為這句話笑出聲來，只有祁驍感覺到了厭煩。
那些笑聲似乎給了她一些鼓勵，那女生開始得寸進尺，“帥哥，我都跟你說土味情話了，你怎麽還對人家這麽冷淡呀。”
這些話也落到了叢枝的耳朵裏，她側著身而站，低眉順眼看起來很乖。
纖長的眼睫蓋住她眼裏浮現的隱隱落寞。
沒有人知道的落寞。
直到一股倏忽的力量將她往前面一帶。肩膀被人緊緊摟住，她靠他懷裏很近。整個人都還處於發懵的狀態時，她聽見他的聲音稍狠：“看清楚了沒。”
那幾個女生見這情況如臨大敵。
推推搡搡的轉過身去。
但祁驍攬著她肩膀的手卻沒再松開。
看著那幾個女生的背影，她此刻就敢肯定，他們應該是誤會她和祁驍的關系。
他們應該，把她當作他的女朋友了。
一整個心臟都在為之瘋狂顫動，她小臉紅撲撲的，吵鬧的人群裏，她只聽得見那顆心臟跳動的聲音。
是為他跳動的聲音。
輪到他們檢票入館時，祁驍才將攬著她肩膀的手松開。
裏面的人比叢枝想象的多，摩肩接踵，人群來來往往，稍不註意就會被人撞到。叢枝只好小心翼翼的跟在祁驍的身後，盡量不被人撞到。
通往水族館只有一條通道，藍色的光影像是蕩漾著水色般從頭頂照落下來，人都擠一堆慢慢悠悠的向前走。
叢枝腳下沒註意，整個人踉蹌一步，額頭直接撞到了祁驍的背上。
祁驍有所察覺的扭過頭來，正好看見撫著額頭的她。
暗淡朦朧的光影裏，他臉上的情緒淡淡，只是淺幅度皺了下眉，聲音在這個密閉的環境裏顯得格外沈，“怎麽走後面去了？”
“有點擠，不好走。”
她說著還被人撞了一下，祁驍反應極快的扶住她的肩膀。
叢枝松了口氣，跟他說謝謝。
祁驍將她往自己懷裏扯了扯，突然縮近的距離讓叢枝心裏浮起一片漣漪，人潮擁擠的密閉空間裏，她擡眼看向男人的臉，幽藍光影落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深邃。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她與其錯開。
下一秒，手心裏傳來薄暖的溫度。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手心緊緊相貼。這來的有些猝不及防，叢枝心跳聲擂鼓。
而祁驍卻沒由著她掙脫，手緊緊牽著她，帶著她往前面走。
甚至還回頭跟她提一句：“怕你迷路了。”
“……”
其實等走過這個通道，人流量分開之後就會好很多，四處都有海洋生物，會發光的水母，漂亮尾巴的金魚，背著殼的烏龜，在燈光的照耀下，一切都顯得無比夢幻。
她站在一道玻璃前，看裏面游來游去的小醜魚。
目不轉睛的眼睛裏，裏面有細碎的光。
祁驍就站在她身旁，微側著身看她姣好安靜的側臉，眉眼溫潤，鼻尖挺翹，一張薄薄的唇瓣泛粉，幽藍裏漾著波紋的光線落到她的側臉上，勾勒出漂亮的線條。
纖長的睫毛一刷一落，眼睛裏的烏亮閃爍，映著幽藍浮凈的波光。
像是蘊著天上的繁星。
在這塊兒只呆了一會兒，叢枝又和祁驍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是鯊魚館。
巨大的玻璃墻裏，深藍色水光熠熠，龐然大物的鯊魚從她面前游過，水花漾漾，叢枝呼吸凝滯，看著它滿口尖利的牙齒。
這種龐大的海洋生物她只在電視上見到過，現實生活中這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倒是被它震撼了不少。
她扭頭看身邊的祁驍，藍色的光影籠罩在他的臉上，表情很淡，他同樣看見了那個巨大的鯊魚，但臉上並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淡定的好像不過只是看著一個海洋生物。
都不怕的嗎？
心臟這麽強大？
註意到一旁的目光，祁驍下意識扭頭，與她對上視線。
眉梢輕挑，他淡聲問她，“怎麽了？”
叢枝頓了一下，回過頭視線落在那道明鏡的玻璃墻上，“沒。”
“沒事偷偷看我？”
“……”
他哼笑一聲，眼裏浮起幾分放松，語氣松懶輕佻，“偷看可是要負責的。”
真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厚臉皮的人，叢枝捏著衣角的手指緊了緊，忍不住反駁，“誰偷看你啊。”
“某個人啊。”他跟故意似的，聲調起的高高的，調子還拖得很長，“偷看了還不承認。”
“……”
這水潑的。
真是很難洗幹凈了。
叢枝有種難辭其咎的感覺，她今天心情挺好的，不想將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和祁驍的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上，她仰頭重新看著玻璃墻裏的那條巨大的鯊魚，眸光淺淺，卻全是歡喜。
之後她又看了不同種類的水母，各種各樣的小金魚，還有小烏龜，顏色鮮艷的熱帶魚。所有的魚的種類，她都拍了張照片。
甚至還拍到了親吻魚接吻的樣子。
兩只親吻魚伸著嘴親到一起，有點醜萌，畫面十分溫馨。
滿意自己的拍照技術，叢枝淺淺的彎唇，眉眼都舒展開來。不巧的是，那照片也被祁驍看見，於是趁她不註意時，他整個人微微俯下身，腦袋從她身後繞過她耳朵，肆無忌憚的靠近親昵。
在察覺到他的氣息逼近的那一瞬間，叢枝整個人都僵住。
他身上沈冽的松香木味道清淺，只是鼻子輕輕一吸，那股淺淡的味道就被吸進了鼻腔裏。
他們靠得是這麽的近，遠遠看著就像是祁驍將她圈在了自己懷裏。
手機屏幕的光因為時間太久快要熄滅，祁驍從後面伸手輕點了一下，視線落在了那兩條正在接吻的魚身上。
他忽然哼笑了聲，眉眼輕動了下，語氣略帶調笑，“想不到你還有這愛好啊。”
“喜歡看別人接吻？”
“……”
祁驍並沒有因為這句話就松開她，溫熱的氣息附著在她的耳根後。
有點暧昧上頭。
她霎時間紅了臉，手指顫抖著將手機屏幕關閉。
然後跟彈簧似的，想要逃離他故意的懷裏，嘴裏邊說著我沒有時，一個小孩兒突如其來的從旁邊跑過來，嘴裏笑聲嘻嘻哈哈，只是沒想到的是，他向旁邊晃著的手突然推了祁驍一把。
他沒站穩，整個人猝不及防的朝懷裏的叢枝撲去。
是下意識的反應。
叢枝整個人也跟著向前趔趄幾步，幽藍的光影落在他們微貼在一起的身體，祁驍的手掌撐在她耳朵的旁邊。
他們之間的距離，靠得很近。
氣息交織在一起，是一種濕潤又纏綿的味道。
心跳聲沒有節奏的聲音響在耳邊，叢枝輕抿著唇瓣，臉頰紅透。
這個意外的事故似乎攪亂了他們之間的氛圍，叢枝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發懵的狀態，畫面感太過強烈的占據了她所有腦海。
直到回了家，她依舊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跟他逛完了最後的所有，又是如何上了他的車被他完好無損的送回了家。
她躺在床上，用手臂擋住眼睛。甚至在這一刻，她依舊能回想起男人身上的那股濃烈氣息，還有他靠近她時，眼睛裏前所未有過的緊張。
白天發生的一幕一幕都跟回放似地在她腦袋裏重播，他攬著她肩膀地大張旗鼓，牽她手的溫暖，與她靠很近時的小心翼翼。
好像都讓她很心動，她甚至在心裏生起他也喜歡她的錯覺。
大概是她瘋了。
但那天晚上，她依舊做了一個夢。
是那天在咖啡廳裏，她和姜可欣一起喝咖啡等雨停的場景。那天姜可欣問了她一個問題，在朦朧濕潤的雨季裏，她這次聽見她問她，“枝枝，你喜歡祁驍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叢枝還是說了一樣的話，光陰婆娑，她透過時光的年輪回想起那個被光照耀的少年。
連提起他名字時，她都是那般珍惜與小心翼翼。
後來她又聽見她問：“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萬籟俱寂的夜晚裏，床頭的暗淡燈光照著床上側躺睡覺的女人，她半露著一張小臉，睫毛輕顫了兩下，唇瓣一張一合。
她聽見了夢裏的問題，輕輕囈語，小聲的給出了姜可欣答案。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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