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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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咖啡
或許是真讓人覺得挺氣人的。
蔣俊傑見留在那兒撈不到什麽好處, 也就識趣地離開了。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叢枝才松了一口氣。落在她頭頂的那只手掌緩緩松開，祁驍將手插進兜裏, 臉上掛著松松懶懶的模樣。
就那樣看著她。
看得叢枝有些心慌。
睫端輕顫, 叢枝將視線一晃而過。
落在某個虛無縹緲的點上。
有風吹來, 地面上的淺影輕輕晃動。
“剛剛嚇壞了？”
叢枝順著聲音的方向擡眼去看, 第一眼瞧見的是少年那雙黑色的眼睛, 總是那麽明亮的吸引著她。
後知後覺的回過神, 叢枝認真的點頭, “有點。”
她確實有些被嚇壞了, 蔣俊傑的突然靠近讓她厭惡不少，兩個人在拉扯之中她也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個人去過大伯家, 和叢嘉煬的關系很好。
是那團不學無術的小混混青年之一。
叢枝就更對他沒有好感了。
不過祁驍的出現對她來說就是一場及時雨, 如果不是他, 今天或許可能, 就沒這麽輕松從他那裏解脫了。
一想到這個, 叢枝心存感激, 跟祁驍道謝：“剛剛真是謝謝你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祁驍倒是沒多在意這個, 視線在她身上逡巡而過, 最後重新定格在她的眼睛裏, 神色裏帶著些許探究，“你怎麽一個人出來逛街？”
“我是出來見人的。”
“見誰？”
“我媽媽。”
“你媽媽……不跟你住在一起？”
叢枝搖頭，“她在北京工作, 這次是回來看我的。”
一提起這個的時候，不知道為何, 祁驍總覺得她有些沈悶著不開心。
大概或許是鬧了什麽不愉快，祁驍並沒有打算和她一直討論這個話題，本想忽視的時候，叢枝卻自顧自的說起來，“我爸和我媽離婚了，她這次回來也不單單只是看我，還跟我介紹了她的新男朋友。”
一張臉溫潤素凈，沒有多餘的神色。
但祁驍就是能感受到她的不開心，這種感覺就像是蝴蝶效應一般，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心裏也悶悶的，堵得慌。
“你不喜歡他？”
這個時候雖然沒提名字，但卻格外具有指向性。
一時間，叢枝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又或者是說，自己能不能喜歡他。
只是微垂著眼睫，盡可能的隱藏著自己略微覆雜的心緒。
這個問題雖然沒有正式的答案，但祁驍也大概從她的沈默裏猜出些什麽。話題沒有再圍著這個，他向叢枝問了另外一句話：
“要不要去喝點東西？”
和祁驍重新回了市中心的那條街，在路邊隨意挑選了一家咖啡店進去。
古色調的木門被叢枝輕輕推開，風吹動著門口的風鈴輕晃了兩下。迎面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咖啡香，還有室內馥郁悠長，令人全身心放松的音樂聲。
舒緩又柔軟，叫人仿佛是踩在雲朵上，整個人都想變得懶懶的。
叢枝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祁驍，像是在確認他們是不是要這麽進去。收到祁驍肯定的目光，她才擡腳進去。
在她的印象裏，咖啡館這種地方代表著高貴典雅。
她這樣的人，是不該和這種地方搭上關系的。
咖啡館裏沒多少人，叢枝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和祁驍面對面坐下。座椅都靠近落地窗，光影婆娑的晃動著，朦朧了眼睛。
叢枝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落到對面的祁驍身上。
他眉目清俊鋒利，微垂著腦袋，手掌撐在脖頸間懶散的看著手裏的咖啡菜單。薄薄的書頁被他手指翻過。
書頁聲響動，泛起咖啡的苦澀醇香。
點好單後，他將菜單推至叢枝的面前，以目光示意讓她點單。
叢枝目光跌跌撞撞的落到那份菜單身上，用手轉了一個面，認真的精挑細選起來。上面列舉的全是咖啡，一頁共兩種口味，例圖加解釋的說明，看得叢枝有些頭暈眼花。
糾結了好久都沒有動靜。
不是她不點，而是她對咖啡，並沒有什麽了解。
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款，更適合自己。
與其在這裏胡亂猜測，倒不如咨詢已經接觸過這類飲品的人。
於是叢枝擡起眼來，將視線放在坐她對面的祁驍身上，“那個……我想問問你點的什麽啊？”
她看起來有些窘迫，“這上面的咖啡太多，我不知道該選哪一個好。”
“沒喝過？”
叢枝搖頭，“沒有。”
對面的男生手指在桌面上輕點了兩下，勾唇短促的笑了下。一伸手，他將叢枝面前的菜點拿回來，隨意翻看了幾頁，聲音慵懶散漫，“我幫你點。”
最後上了一杯美式和一杯焦糖瑪奇朵。
前者放到了祁驍的面前，後者推至了叢枝面前。咖啡送到，服務員就拿著托盤離開。清幽泛苦的香氣縈繞鼻尖，咖啡杯裏拉著花，很漂亮的一個造型。
下意識的，叢枝微俯下身，湊近聞了聞。
似乎是聞見了清苦的味道，她淺淺的皺了皺眉，嘴唇抿緊，有些稍顯僵硬。
鼻尖微皺眼裏懵懂的模樣好巧不巧的鉆進祁驍的眼睛裏。
莫名的這瞬間裏，祁驍覺得她像一只小倉鼠，那種試探著的可愛展現在他眼前。
“聞起來感覺有點苦。”叢枝認真的說著自己的感受，她擡眼看他，又問：“喝起來應該不會很苦吧？”
“焦糖瑪奇朵，裏面應該要加滿焦糖才對。”
她說著，便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小嘴砸吧砸吧，在感受那個味道。
眼睛一亮，她對祁驍說：“是甜的誒。”
“一點都不苦。”
祁驍用長勺慢慢攪動著自己面前的咖啡，清幽苦澀的香氣漫開，透落進他的鼻子裏。少女欣喜的模樣落在他的眼中，似乎鼻尖裏的那道清幽苦澀，都開始泛泛甜意。
“好喝嗎？”
叢枝點頭，“好喝。”
他滿意的一笑，像是舒了口氣，身子懶懶的向後一靠，眉眼都溫和了許多，“專門給你點的。”
“喜歡就行。”
這是她第一次喝咖啡，喝的是甜的。
人也是甜的。
那一天所有的不開心都被那杯咖啡治愈，叢枝回了家，關上門坐到桌前。
拿出手機點開和祁驍的聊天界面。
每次給他發消息的時候，叢枝總會緊張，深呼一口氣輾轉不安。就連一條格外簡單的文字，她都要一個字一個字的敲出來，因為這樣才敢保證，她發過去的每個字是正確的。
似乎有關於祁驍的所有，她都小心翼翼的不能再小心翼翼了。
【叢枝：我到家了，你到家了嗎？】
信息發過去的那一瞬間，叢枝的心跳聲響的比什麽都快。腦袋裏浮現過幾個可能的瞬間，祁驍會看見消息並且回覆，祁驍看見消息並不會回，又或者是祁驍壓根沒看手機。
但她是希望他可以看見的。
一直到手機屏幕的光亮熄滅掉，機身才輕輕一震。
祁驍回了她信息。
【祁驍：到了。】
叢枝找回了一些踏實的感覺，唇角有淺淺的弧度，【叢枝：那就好，今天謝謝你請我喝咖啡。】
【叢枝：改天我請你喝飲料吧。】
【祁驍：好啊。】
兩個人就此約定，叢枝舒服的後仰躺在床上，看著手機裏，祁驍發來的那句好啊，嘴角的笑意一點點綻開放大。
她閉上眼，回想著兩個人之間，那些僅有的美好。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卻也讓她，如嘗甘甜。
……
秋季運動會在即，所有班級的體育委員都在積極的做動員工作，想讓班裏的各位同學都積極參加比賽項目為班級爭奪榮譽。
叢枝他們班也不例外。
最近的一周裏，體育委員一下課就將所有同學堵在教室裏，獨身一人站在講臺上歇斯底裏的為大家增添積極性。
但他們班上的同學對運動會項目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大多數也就聽聽兩句，並不會過多理睬。
這讓體育委員頭疼，於是也就不得不改變策略，開始一對一堵人。
叢枝下課去接水，剛好撞體育委員槍口上。
體育委員將叢枝堵在門口，笑嘻嘻的看著她，“叢枝，有沒有興趣報個名啊。”
他們倆就站在走廊邊，旁邊有不少的同學經過。
嘰嘰喳喳的鬧個不停。
叢枝看向他，認真的說：“不好意思，我沒有比較擅長的項目。”
“這沒關系啊，充充人頭也可以，咱們不求奪冠，只求參與感，你就幫幫忙吧好不好，姑奶奶我求你……”體育委員雙手合十晃動著向她拜了拜。
這讓叢枝瞬間為難了起來。
“可是我真的不行的……”
“輸贏不重要，參與就好了！”體育委員還勸說她，“這樣成嗎，你就報一個，一個總行了吧。”
看他苦苦哀求，叢枝也不忍心，答應下來，“好……好吧。”
體育委員眼睛一亮，連忙拉著叢枝到他的位置上去，翻出文件夾給叢枝看，女生組只有零星一兩個位置沒人參加。
鉛球，實心球，三千米長跑。
叢枝：“……”
她能後悔嗎……
大概也來不及了。
體育委員已經將筆蓋取下，準備寫名字。
“看吧，就還這三個位置，你要哪個？”
“……”
叢枝陷入了好一番掙紮，她哪個都不想要。
但這時的嘴皮子卻像是不受控制似的，硬生生一句：“三千米。”
體育委員聲音洪亮的一句“好嘞”，麻利的用筆在三千米的那一欄，寫上了叢枝的名字。
一直到運動會那天，江暢從體育委員手裏拿到參賽選手的名單，才發現叢枝也在列，還在三千米的隊伍裏。
他驚訝的連下巴都快要掉了。
這消息不算密不透風，樓音音和祁驍也就很快知道了。
樓音音是和江暢同款驚訝的表情，“什麽！你參加了三千米長跑！！！”
她拉著她兩只細瘦的胳膊，視線在她身上打轉，越看越想不明白，“你怎麽想的啊枝枝，你確定你這小身板，三千米能跑下來嗎？”
叢枝不敢保證，認命的說：“我不敢保證，但我後悔的時候，已經晚了。”
“你就是傻，被人坑了。”
旁邊悠悠傳來祁驍的聲音，一陣見血。
叢枝順著聲音扭頭看去，祁驍一身漆黑的連帽衛衣，模樣懶散。
修長的指尖轉著筆，筆身模糊不清，倒是襯得那雙手，格外的好看。
小心翼翼的，她偷偷收回視線。
沒對他的任何說辭做出反對。
這次樓音音也沒護著叢枝，點頭附和祁驍，“就是，枝枝你就是太單純了。”
“也不能這麽說吧，這再怎麽樣，也是為咱們班級做貢獻，也挺好的，沒有被白坑。”
樓音音就差當場翻個白眼，手指戳了戳叢枝的額頭。
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運動會正式開始的那天，所有同學都被迫到了操場，兩列隊伍代表一個班級，規規矩矩的校服穿在身上，一眼望過去，就像是一片藍白色的海洋。
校長慷慨激昂的在主席臺前宣布運動會正式開始的宣詞，屬於運動會的那首歌一響起，所有的同學似乎都充滿了力量，那一刻，他們與榮譽同在。
各班在校領導的指令下回到了自己班級的專屬區域，叢枝他們班被分到了一個好位置，就在主席臺的旁邊。
觀看比賽視角最好的地方。
第一天的比賽項目大多都是預賽，江暢報名參加了男子短跑，槍.聲響起的那一秒，叢枝和樓音音歇斯底裏的為江暢加油。
江暢沖線的那一秒，兩姐妹開心的擁抱在了一起，就像是在和他感受同樣沖刺成功的喜悅。
周圍嘈雜聲音混亂。
樓音音看著江暢粗喘著氣朝她們走來。
臉上燦爛的笑容微減。
少年眼眸濕潤明亮，身姿高挺的來到了她倆身邊。一個擡手，他揉了揉樓音音的腦袋，用還有些喘的聲音和她開玩笑，“怎麽樣，還不賴吧？”
“不賴。”
樓音音笑著回答著他的話，並將手裏的礦泉水遞過去，“獎勵你一瓶礦泉水。”
“德行。”
江暢短促的笑了下，將那瓶水接過，擰開瓶蓋，仰頭灌了幾口。
地面上有他淺淺的影子，張揚又肆意。
青春又耀眼。
一旁的叢枝看他們笑得這麽開心，自己也跟著笑了笑，也順帶誇了誇江暢，“你真的很厲害，我們班的第一張獎狀應該已經穩了。”
“你這麽信任我，這說什麽都要拿下啊……”
江暢笑著和叢枝說話，突然想起祁驍，江暢插空問了句：“對了，阿祁呢，怎麽沒看見他來終點接我，這哥們兒，這麽不夠義氣？”
是剛剛祁驍有事離開。
叢枝下意識地想幫忙解釋，可是視線一瞥，她瞧見了不遠處的依稀人群裏，一高一矮的身影。那兩道視線落進叢枝眼眶的那瞬間，時間的齒輪都似乎緩慢了幾個半拍，人影散亂的從他們身邊變幻而過。
一切都像是背景板，而他們才是中心。
鄧若盈臉上掛著燦爛溫柔的笑容，仰頭看著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個腦袋的少年。
眼睛裏的光亮明晰。
卻讓叢枝覺得十分紮眼。
自從這段時間鄧若盈頻繁的出現在他們教室門口，班裏的同學大多都開始偷偷八卦祁驍和鄧若盈之間的感情史。
有人說他們一個初中上來的，還一起參加過競賽，一起得過青少年競賽組金獎。
才華優秀得能互相匹配，家庭背景也優秀得門當戶對。
是文德中學絕配到不能再絕配的公認一對了。
當然，叢枝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免不了心裏一苦。像被灌了打翻的洋墨水，臟漬不堪的墨色，腐蝕著她內心的柔軟。
只是一看到他們倆站在一起的時候，腦海裏就不受控制的湧現周圍所有人的話。
並且似乎她也這麽認為。
鄧若盈和祁驍站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的挺讓人羨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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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俊傑見留在那兒撈不到什麽好處, 也就識趣地離開了。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叢枝才松了一口氣。落在她頭頂的那只手掌緩緩松開，祁驍將手插進兜裏, 臉上掛著松松懶懶的模樣。
就那樣看著她。
看得叢枝有些心慌。
睫端輕顫, 叢枝將視線一晃而過。
落在某個虛無縹緲的點上。
有風吹來, 地面上的淺影輕輕晃動。
“剛剛嚇壞了？”
叢枝順著聲音的方向擡眼去看, 第一眼瞧見的是少年那雙黑色的眼睛, 總是那麽明亮的吸引著她。
後知後覺的回過神, 叢枝認真的點頭, “有點。”
她確實有些被嚇壞了, 蔣俊傑的突然靠近讓她厭惡不少，兩個人在拉扯之中她也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個人去過大伯家, 和叢嘉煬的關系很好。
是那團不學無術的小混混青年之一。
叢枝就更對他沒有好感了。
不過祁驍的出現對她來說就是一場及時雨, 如果不是他, 今天或許可能, 就沒這麽輕松從他那裏解脫了。
一想到這個, 叢枝心存感激, 跟祁驍道謝：“剛剛真是謝謝你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祁驍倒是沒多在意這個, 視線在她身上逡巡而過, 最後重新定格在她的眼睛裏, 神色裏帶著些許探究，“你怎麽一個人出來逛街？”
“我是出來見人的。”
“見誰？”
“我媽媽。”
“你媽媽……不跟你住在一起？”
叢枝搖頭，“她在北京工作, 這次是回來看我的。”
一提起這個的時候，不知道為何, 祁驍總覺得她有些沈悶著不開心。
大概或許是鬧了什麽不愉快，祁驍並沒有打算和她一直討論這個話題，本想忽視的時候，叢枝卻自顧自的說起來，“我爸和我媽離婚了，她這次回來也不單單只是看我，還跟我介紹了她的新男朋友。”
一張臉溫潤素凈，沒有多餘的神色。
但祁驍就是能感受到她的不開心，這種感覺就像是蝴蝶效應一般，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心裏也悶悶的，堵得慌。
“你不喜歡他？”
這個時候雖然沒提名字，但卻格外具有指向性。
一時間，叢枝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又或者是說，自己能不能喜歡他。
只是微垂著眼睫，盡可能的隱藏著自己略微覆雜的心緒。
這個問題雖然沒有正式的答案，但祁驍也大概從她的沈默裏猜出些什麽。話題沒有再圍著這個，他向叢枝問了另外一句話：
“要不要去喝點東西？”
和祁驍重新回了市中心的那條街，在路邊隨意挑選了一家咖啡店進去。
古色調的木門被叢枝輕輕推開，風吹動著門口的風鈴輕晃了兩下。迎面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咖啡香，還有室內馥郁悠長，令人全身心放松的音樂聲。
舒緩又柔軟，叫人仿佛是踩在雲朵上，整個人都想變得懶懶的。
叢枝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祁驍，像是在確認他們是不是要這麽進去。收到祁驍肯定的目光，她才擡腳進去。
在她的印象裏，咖啡館這種地方代表著高貴典雅。
她這樣的人，是不該和這種地方搭上關系的。
咖啡館裏沒多少人，叢枝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和祁驍面對面坐下。座椅都靠近落地窗，光影婆娑的晃動著，朦朧了眼睛。
叢枝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落到對面的祁驍身上。
他眉目清俊鋒利，微垂著腦袋，手掌撐在脖頸間懶散的看著手裏的咖啡菜單。薄薄的書頁被他手指翻過。
書頁聲響動，泛起咖啡的苦澀醇香。
點好單後，他將菜單推至叢枝的面前，以目光示意讓她點單。
叢枝目光跌跌撞撞的落到那份菜單身上，用手轉了一個面，認真的精挑細選起來。上面列舉的全是咖啡，一頁共兩種口味，例圖加解釋的說明，看得叢枝有些頭暈眼花。
糾結了好久都沒有動靜。
不是她不點，而是她對咖啡，並沒有什麽了解。
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款，更適合自己。
與其在這裏胡亂猜測，倒不如咨詢已經接觸過這類飲品的人。
於是叢枝擡起眼來，將視線放在坐她對面的祁驍身上，“那個……我想問問你點的什麽啊？”
她看起來有些窘迫，“這上面的咖啡太多，我不知道該選哪一個好。”
“沒喝過？”
叢枝搖頭，“沒有。”
對面的男生手指在桌面上輕點了兩下，勾唇短促的笑了下。一伸手，他將叢枝面前的菜點拿回來，隨意翻看了幾頁，聲音慵懶散漫，“我幫你點。”
最後上了一杯美式和一杯焦糖瑪奇朵。
前者放到了祁驍的面前，後者推至了叢枝面前。咖啡送到，服務員就拿著托盤離開。清幽泛苦的香氣縈繞鼻尖，咖啡杯裏拉著花，很漂亮的一個造型。
下意識的，叢枝微俯下身，湊近聞了聞。
似乎是聞見了清苦的味道，她淺淺的皺了皺眉，嘴唇抿緊，有些稍顯僵硬。
鼻尖微皺眼裏懵懂的模樣好巧不巧的鉆進祁驍的眼睛裏。
莫名的這瞬間裏，祁驍覺得她像一只小倉鼠，那種試探著的可愛展現在他眼前。
“聞起來感覺有點苦。”叢枝認真的說著自己的感受，她擡眼看他，又問：“喝起來應該不會很苦吧？”
“焦糖瑪奇朵，裏面應該要加滿焦糖才對。”
她說著，便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小嘴砸吧砸吧，在感受那個味道。
眼睛一亮，她對祁驍說：“是甜的誒。”
“一點都不苦。”
祁驍用長勺慢慢攪動著自己面前的咖啡，清幽苦澀的香氣漫開，透落進他的鼻子裏。少女欣喜的模樣落在他的眼中，似乎鼻尖裏的那道清幽苦澀，都開始泛泛甜意。
“好喝嗎？”
叢枝點頭，“好喝。”
他滿意的一笑，像是舒了口氣，身子懶懶的向後一靠，眉眼都溫和了許多，“專門給你點的。”
“喜歡就行。”
這是她第一次喝咖啡，喝的是甜的。
人也是甜的。
那一天所有的不開心都被那杯咖啡治愈，叢枝回了家，關上門坐到桌前。
拿出手機點開和祁驍的聊天界面。
每次給他發消息的時候，叢枝總會緊張，深呼一口氣輾轉不安。就連一條格外簡單的文字，她都要一個字一個字的敲出來，因為這樣才敢保證，她發過去的每個字是正確的。
似乎有關於祁驍的所有，她都小心翼翼的不能再小心翼翼了。
【叢枝：我到家了，你到家了嗎？】
信息發過去的那一瞬間，叢枝的心跳聲響的比什麽都快。腦袋裏浮現過幾個可能的瞬間，祁驍會看見消息並且回覆，祁驍看見消息並不會回，又或者是祁驍壓根沒看手機。
但她是希望他可以看見的。
一直到手機屏幕的光亮熄滅掉，機身才輕輕一震。
祁驍回了她信息。
【祁驍：到了。】
叢枝找回了一些踏實的感覺，唇角有淺淺的弧度，【叢枝：那就好，今天謝謝你請我喝咖啡。】
【叢枝：改天我請你喝飲料吧。】
【祁驍：好啊。】
兩個人就此約定，叢枝舒服的後仰躺在床上，看著手機裏，祁驍發來的那句好啊，嘴角的笑意一點點綻開放大。
她閉上眼，回想著兩個人之間，那些僅有的美好。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卻也讓她，如嘗甘甜。
……
秋季運動會在即，所有班級的體育委員都在積極的做動員工作，想讓班裏的各位同學都積極參加比賽項目為班級爭奪榮譽。
叢枝他們班也不例外。
最近的一周裏，體育委員一下課就將所有同學堵在教室裏，獨身一人站在講臺上歇斯底裏的為大家增添積極性。
但他們班上的同學對運動會項目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大多數也就聽聽兩句，並不會過多理睬。
這讓體育委員頭疼，於是也就不得不改變策略，開始一對一堵人。
叢枝下課去接水，剛好撞體育委員槍口上。
體育委員將叢枝堵在門口，笑嘻嘻的看著她，“叢枝，有沒有興趣報個名啊。”
他們倆就站在走廊邊，旁邊有不少的同學經過。
嘰嘰喳喳的鬧個不停。
叢枝看向他，認真的說：“不好意思，我沒有比較擅長的項目。”
“這沒關系啊，充充人頭也可以，咱們不求奪冠，只求參與感，你就幫幫忙吧好不好，姑奶奶我求你……”體育委員雙手合十晃動著向她拜了拜。
這讓叢枝瞬間為難了起來。
“可是我真的不行的……”
“輸贏不重要，參與就好了！”體育委員還勸說她，“這樣成嗎，你就報一個，一個總行了吧。”
看他苦苦哀求，叢枝也不忍心，答應下來，“好……好吧。”
體育委員眼睛一亮，連忙拉著叢枝到他的位置上去，翻出文件夾給叢枝看，女生組只有零星一兩個位置沒人參加。
鉛球，實心球，三千米長跑。
叢枝：“……”
她能後悔嗎……
大概也來不及了。
體育委員已經將筆蓋取下，準備寫名字。
“看吧，就還這三個位置，你要哪個？”
“……”
叢枝陷入了好一番掙紮，她哪個都不想要。
但這時的嘴皮子卻像是不受控制似的，硬生生一句：“三千米。”
體育委員聲音洪亮的一句“好嘞”，麻利的用筆在三千米的那一欄，寫上了叢枝的名字。
一直到運動會那天，江暢從體育委員手裏拿到參賽選手的名單，才發現叢枝也在列，還在三千米的隊伍裏。
他驚訝的連下巴都快要掉了。
這消息不算密不透風，樓音音和祁驍也就很快知道了。
樓音音是和江暢同款驚訝的表情，“什麽！你參加了三千米長跑！！！”
她拉著她兩只細瘦的胳膊，視線在她身上打轉，越看越想不明白，“你怎麽想的啊枝枝，你確定你這小身板，三千米能跑下來嗎？”
叢枝不敢保證，認命的說：“我不敢保證，但我後悔的時候，已經晚了。”
“你就是傻，被人坑了。”
旁邊悠悠傳來祁驍的聲音，一陣見血。
叢枝順著聲音扭頭看去，祁驍一身漆黑的連帽衛衣，模樣懶散。
修長的指尖轉著筆，筆身模糊不清，倒是襯得那雙手，格外的好看。
小心翼翼的，她偷偷收回視線。
沒對他的任何說辭做出反對。
這次樓音音也沒護著叢枝，點頭附和祁驍，“就是，枝枝你就是太單純了。”
“也不能這麽說吧，這再怎麽樣，也是為咱們班級做貢獻，也挺好的，沒有被白坑。”
樓音音就差當場翻個白眼，手指戳了戳叢枝的額頭。
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運動會正式開始的那天，所有同學都被迫到了操場，兩列隊伍代表一個班級，規規矩矩的校服穿在身上，一眼望過去，就像是一片藍白色的海洋。
校長慷慨激昂的在主席臺前宣布運動會正式開始的宣詞，屬於運動會的那首歌一響起，所有的同學似乎都充滿了力量，那一刻，他們與榮譽同在。
各班在校領導的指令下回到了自己班級的專屬區域，叢枝他們班被分到了一個好位置，就在主席臺的旁邊。
觀看比賽視角最好的地方。
第一天的比賽項目大多都是預賽，江暢報名參加了男子短跑，槍.聲響起的那一秒，叢枝和樓音音歇斯底裏的為江暢加油。
江暢沖線的那一秒，兩姐妹開心的擁抱在了一起，就像是在和他感受同樣沖刺成功的喜悅。
周圍嘈雜聲音混亂。
樓音音看著江暢粗喘著氣朝她們走來。
臉上燦爛的笑容微減。
少年眼眸濕潤明亮，身姿高挺的來到了她倆身邊。一個擡手，他揉了揉樓音音的腦袋，用還有些喘的聲音和她開玩笑，“怎麽樣，還不賴吧？”
“不賴。”
樓音音笑著回答著他的話，並將手裏的礦泉水遞過去，“獎勵你一瓶礦泉水。”
“德行。”
江暢短促的笑了下，將那瓶水接過，擰開瓶蓋，仰頭灌了幾口。
地面上有他淺淺的影子，張揚又肆意。
青春又耀眼。
一旁的叢枝看他們笑得這麽開心，自己也跟著笑了笑，也順帶誇了誇江暢，“你真的很厲害，我們班的第一張獎狀應該已經穩了。”
“你這麽信任我，這說什麽都要拿下啊……”
江暢笑著和叢枝說話，突然想起祁驍，江暢插空問了句：“對了，阿祁呢，怎麽沒看見他來終點接我，這哥們兒，這麽不夠義氣？”
是剛剛祁驍有事離開。
叢枝下意識地想幫忙解釋，可是視線一瞥，她瞧見了不遠處的依稀人群裏，一高一矮的身影。那兩道視線落進叢枝眼眶的那瞬間，時間的齒輪都似乎緩慢了幾個半拍，人影散亂的從他們身邊變幻而過。
一切都像是背景板，而他們才是中心。
鄧若盈臉上掛著燦爛溫柔的笑容，仰頭看著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個腦袋的少年。
眼睛裏的光亮明晰。
卻讓叢枝覺得十分紮眼。
自從這段時間鄧若盈頻繁的出現在他們教室門口，班裏的同學大多都開始偷偷八卦祁驍和鄧若盈之間的感情史。
有人說他們一個初中上來的，還一起參加過競賽，一起得過青少年競賽組金獎。
才華優秀得能互相匹配，家庭背景也優秀得門當戶對。
是文德中學絕配到不能再絕配的公認一對了。
當然，叢枝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免不了心裏一苦。像被灌了打翻的洋墨水，臟漬不堪的墨色，腐蝕著她內心的柔軟。
只是一看到他們倆站在一起的時候，腦海裏就不受控制的湧現周圍所有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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