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氣味
關燈
小
中
大
第21章 氣味
轉眼就是文德中學籃球比賽的日子。
自那天和樓音音在手機上聊天提到籃球賽,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讓叢枝好一陣期待，不僅是她, 班裏的其他同學也更是如此。
甚至還有女生雙手交握成拳抵在下巴下面, 一臉的憧憬與期待。但叢枝知道, 他們不是期待籃球賽, 而是期待籃球賽上的祁驍。
她們都一個心思。
這些她都懂的。
正式的籃球賽在上午舉行, 按照先前的抽簽順序進行。
籃球場邊緣圍滿了學生, 樓音音帶著叢枝費力的擠到了前排, 那裏一眼就能看見籃球場裏面的樣子。各班參賽的隊員都換好了隊服, 參賽的人很多，顏色又格外整齊。
叢枝的目光在他們之間逡巡而過，視線飛速的掃來掃去, 在一群高大的男生堆裏找到一個男生並不容易, 身高就是第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叢枝費力的尋找著祁驍的身影, 甚至還墊了腳。
直到身旁的一個女生驚呼：“快看！祁驍來了！”
視線這才像是找到了最終歸屬地, 落在了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上。少年身上穿著白色的籃球服, 後背一個大大的阿拉伯數字“9”。額間束著黑色的發帶, 上面有一個白色的字母“A”，深邃的眉眼裏漾著笑意, 薄薄嘴唇上挑。
恣意又張揚。
他與身旁的江暢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進了球場, 在他們附近, 是另外一些身穿白色球服的男生。
嘻嘻哈哈有說有笑，臉上洋溢著笑容。
明明那邊的人那麽多，可叢枝那一瞬間卻偏偏只看得見他。
他站在她的一切可視範圍之內, 像是逆了整個天光乍洩，燦爛又耀眼。
心跳怦動。
一縷風吹皺了她滾燙的心尖, 泛起圈圈漣漪。
身旁的樓音音也看見了他，拉了拉她的胳膊，對她說：“快看，是祁驍。”
人群的歡呼聲因為祁驍的出現變得更大聲了些，叢枝在人山人海裏，偷偷窺伺著少年的明亮。
好像他才是明亮本身。
“看見了嗎枝枝，快點給他們加油。”身旁的樓音音興奮的揮著從小賣部買來的拉拉棒，見叢枝兩手都空著，正打算遞她一只。
目光卻瞥見一個穿著籃球服的男生朝他們走過來。
是班裏的男生。
還沒有走到跟前，那個男生就喊了叢枝的名字。
叢枝的目光晃過去，看著他朝自己走來。
“你有什麽事嗎？”
那個男生把懷裏的一件衣服遞給她，黑色的，男款，有些大。
“這是阿祁的衣服，你是他同桌，他讓我給你。”
“給我？”
男生點頭。
正巧那邊哨聲吹響，男生沒多待，將那件衣服塞進她懷裏後就跑去籃球場裏集合了。
周圍一切都熱鬧喧囂，唯獨叢枝看著懷裏的那件黑色外套，神情有些楞。
這可是祁驍的外套。
是祁驍的。
叢枝捧著它，連目光都小心翼翼了幾分。
球場裏的哨聲又一次吹響，叢枝擡起頭，看見一顆被裁判高拋出去的球，被江暢一個猛跳伸手攔截了下來。
局面呈大好勢頭發展。
江暢第一局就摸到了球，然後在賽場裏秀了一把自己的騷操作——蛇皮走位。
帥氣轉身躲過對方球員的阻擋，最後一個起跳，將籃球投進了籃框裏。
賽場周邊爆發出歡呼聲。
叢枝看著計數人員翻了兩下牌子，上面的分數赫然從“0”變到了“2”。
他們班積兩分。
叢枝也為他們歡呼高興。
身旁的樓音音興奮的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江暢你好厲害啊啊啊啊啊啊……”
一個人的聲音太小，即使用了力氣大喊，卻也還是會被埋沒進人群裏。叢枝眉毛彎彎的，看著她一臉興奮的樣子，笑她說：“你別喊了，江暢聽不到的。”
樓音音是真的高興，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格外討人喜歡，“聽不到又沒關系，主要是給他們長氣勢。”
“你也跟我一起喊吧枝枝，你喊你同桌，我喊江暢，咱倆一起給他們長氣勢。”
叢枝有點猶豫，在心裏想著這樣不好。
哪知樓音音直接看穿了她的心思，認真的跟她說：“咱倆一起喊喊又沒事，你看咱周圍的這些女生，跟什麽似的，所以我們也不能輸！”
這倒是個道理。
叢枝也覺得自己不能輸。
關於祁驍，她總是會想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留給他。
是那些她獨一無二的東西。
抱著衣服的手收緊了幾分，叢枝抿了抿唇，看著球場裏那道熾烈張揚的身影。疾風將他的頭發往後吹，露出那條發帶，還有那濕潤的眉眼。
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瓣洇紅。
在眾多傾慕的目光下，他運著球錯開兩三個男生，在三分線開外的地方，起跳投籃。土橘色的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在眾人熱切期待的目光裏，那顆球準確無誤的進了籃筐。周圍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有些女生甚至激動的跳了起來。
因為祁驍的這顆三分球頓時將分數距離拉大。
勢頭越是高漲。
周圍的女生就越是興奮，就算嗓子再啞，也壓不住那激動的心情。
叢枝也激動萬分。
“嗶——”
裁判員的口哨聲吹響，籃球賽上半場結束。
叢枝看著祁驍將額前的發帶取下，他臉上全是汗水，顆顆飽滿順著臉頰滾落。燥熱的夏天似乎還未走遠，燦爛耀眼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抓了頭發幾下，他微仰著頭，光線勾勒著明晰的下頜線條。
頸間喉結上下滾動一遭。
有種緩慢又延遲的性感。
風將少年的衣角吹起。
叢枝望著他吞了吞口水，最後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中場休息的時間有二十分鐘，江暢去計分處的桌子底下拿了兩瓶水，往回走時，他遠遠的瞧見了祁驍的身邊站了一個男生，有些眼熟。
臉上有些討好的笑容，以及小心翼翼遞過去的礦泉水，這些舉動讓江暢一個事端外的人看著都沒忍住皺了一下眉。
偏偏那正主卻一臉神情淡淡的樣子，沒有多不耐煩，甚至還跟他說上了話。
“你是叢枝的哥哥？”
自從他主動向他介紹自己後，祁驍就看清楚了他臉上的那分不懷好意。對面前的這張臉，他沒有任何記憶，但聽他的自我介紹後，腦袋裏也只單單冒出這麽一個可能性。
不愧是腦子好的。
叢嘉煬打心眼裏覺得佩服，還哥們兒似的親昵的拍了拍祁驍的肩膀，“聰明啊兄弟，我不說你都能猜中。”
“巧合。”
漆黑濃墨的視線裏，他的身影格外清晰，瘦高瘦高的，看起來沒幾斤幾兩肉。
像是竹竿。
臉長得也不太行，下巴有些尖，模樣生的不是特別好。
或許是想到這裏來了，祁驍突然回憶起很久以前，在拳擊俱樂部裏第一次偶遇叢枝的時候，女孩兒驚慌失措的樣子歷歷在目。
眼眸水潤，纖睫輕顫。
像是在森林裏迷失的小鹿。
想到這裏，祁驍又一次擡眼掃了掃站在自己面前的叢嘉煬。
下意識的，他突然問道：“你也喜歡拳擊？”
這倒是把叢嘉煬問懵了，不過他人狡猾，想著之後還想和祁驍認識認識發展朋友關系，於是也就裝作自己很會的樣子，投其所好。
他連連點頭，“對啊，我很喜歡拳擊呢！”
“我每天晚上放學後，都會去學校附近的拳擊館。”
“嘿嘿嘿……”叢嘉煬不懷好意的朝他拋出橄欖枝，雙手摩挲著搓了搓，“有時間我們一起切磋一下啊。”
這才是他此次前來叫住祁驍的目的。
看著淺顯，實際上卻是很深。
以為自己搬出拳擊，就會輕而易舉的將祁驍拿下。可叢嘉煬沒想到的是，祁驍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他，“不了，要切磋，球場也可以。”
叢嘉煬鎩羽而去。
祁驍倒是沒太關註他，瞧人走後也自顧自的轉過身去，本想著去找江暢的，只不過視線路過中途，他瞧見一出格外小心謹慎的場景。
他的同桌，也就是剛剛那人的妹妹。
懷裏抱著他的衣服。
似乎是做賊心虛，趁所有人都沒註意的時候，腦袋俯低微垂，鼻尖湊近他的外套，很輕的嗅了嗅。
模樣認真，卻又珍視。
她真的是害怕被人發現，鼻尖只淺淺的在上面停留了一秒鐘，就迅速挪開。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旁邊的同學說著話。
小動作盡收他的眼底。
視線落在她懷裏的那件外套上，俊眉微挑。
下半場的籃球賽，祁驍的氣勢猛如虎，連續投進四個三分球，將球場邊緣的迷妹們都迷得死死的。
籃球比賽快要接近尾聲，叢枝趁空隙時間去小賣部買了瓶汽水，打算在比賽結束後，將外套還給他時一並塞給他。
她並不是太清楚祁驍喜歡喝哪種口味的汽水，在貨架上挑挑選選了好久才拿了可樂。可能是心虛的事情做得太多，叢枝害怕被人發現，還將可樂藏了藏，用祁驍的黑外套擋住。
重新回到那裏時，他們班級的分數已經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正好時間也到了，裁判員口哨一吹。
比賽結束。
所有人都為這次籃球賽的精彩歡呼。
江暢和祁驍相互擊掌，所有人的臉上都笑開了花。
籃球場裏散作一團，人影晃來晃去，叢枝險些瞧不見祁驍的身影。他的衣服還在她這裏，還有她偷偷給他買的那瓶可樂。可樂瓶身冰涼，但她握在手心裏太久了，有些餘溫。
周圍的同學都鬧作一團，唯獨她垂眸看向自己懷裏的那件黑色外套。
目光裏竟留戀著依依不舍。
祁驍一轉身在人群裏看見叢枝的時候，就正好看見她這個樣子。
模樣溫軟，纖薄身影陷在人群裏。
她身後是一大片茂密蔥蘢的樹枝綠葉，樹葉颯颯晃動，有幾枚很小的葉子從上面落下來。
簌簌飛舞的景色裏，她被鑲嵌在畫中。
正要擡腳朝那邊走去時，女孩兒的一個動作瞬間讓他頓住了腳步。
眉梢一挑。
薄薄的嘴唇勾出一道淺淺的弧。
人群散亂嘈雜，直到視線裏那個微垂著腦袋悄悄輕嗅他外套的清麗身影愈發清晰時，他才逐漸察覺自己嘴角早已收不回來的笑意。
明目灼灼，他將她攏進自己的目光裏。
似輕風又似柳絮，淡淡輕盈。
這場籃球賽徹底結束，所有人都全部散開來。剛剛一門心思全在祁驍的身上，樓音音去了哪兒叢枝也沒太註意。此刻散亂的人群裏，只有她一個人。
人不是很好找，叢枝決定自己先回教室。
只是人還沒走幾步，就被身後的少年叫住。
“叢枝。”
叢枝聞聲回頭。
陽光下，祁驍身姿高挑，一頭漆黑的發微濕。格外深的眉眼就那麽在眾目睽睽之下，落在她身上好久。
心臟狂跳。
叢枝悄悄將手裏的外套抓緊了幾分。
目光卻不從他身上挪開半分。
直到祁驍唇角微勾著，單手插著兜朝她走來。
一直走到她跟前。
操場上的人太多了，甚至還有很多傾慕祁驍的女同學。因為他的行動，個個都將目光落到了叢枝的身上。
有股迫壓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纖細的睫毛密密的顫了顫，像把小刷子一樣，蓋住眼眶裏的所有情緒。
微垂著眉眼的模樣乖乖巧巧，祁驍的視線從她纖長的眼睫越過，落到她挺巧的鼻尖上，以及鼻尖下那張微紅薄薄的唇。
嘴角輕輕上揚。
他突然又開口：“同桌。”
叢枝一怔，擡起眼來看他。
目光裏是他肆意張揚的笑容，心跳聲在耳旁震耳欲聾。
風一吹，薄頰微紅。
“一起回教室唄。”
在有他的選擇裏，叢枝無法做到拒絕兩個字。
於是也就答應了。
他們從人群散亂的操場上離開，選擇了一條沒多少人會走的小路。路的兩旁都栽種著高大繁密的樹木，光線透過枝葉綠影，在地面上落下一片斑駁。
走到快無人的地方時，叢枝才打算將祁驍的外套和那瓶可樂遞給他。
只是那人並沒有要接下的意思。
叢枝腳步一頓，停下。
眼裏不解的看著他。
見他還是沒有要接過的意思。
叢枝喊他，“你的衣服。”
“是剛剛你打球，一個男生給我讓我拿的，現在還給你。”
她臉上是一本正經的認真，淡柔的眉眼，看起來就乖乖巧巧。
如果不是他看見那一幕，他還就真信了。
想到這裏，祁驍嘴角輕扯了扯，對她說：“你拿著吧。”
“這是你的衣服。”
“幹嘛要我拿。”
“不幹嘛。”悠哉游哉的聲音在下一秒傳進叢枝的耳朵裏。
叢枝看見他唇角微微上翹了些弧度，那雙被汗水浸濕的漆黑瞳孔裏，多了幾絲玩味。
吊兒郎當的懶模懶樣。
叫叢枝心頭微動。
直到他的下一句話傳來，讓她本就薄紅未散的臉頰上，再次浮現好些羞赧。
“就是覺得你，好像很喜歡我——”
刻意拉長又刻意斷句的聲音，叫叢枝心頭一震。
那些她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就快要土崩瓦解。
一顆心被半吊在空中。
弋不上不下的心慌肆意蔓延開。
瞳孔裏的薄光輕盈微動。
她看著面前的少年，微微向她俯身。
風吹來，安靜的空間裏，只有樹葉嘩啦啦的響動。
還有她心口處，那顆狂跳不止的心臟。
光也在晃，明柔的有些朦朧。
叢枝閉上了眼，屏息凝神，感受著祁驍灼灼的氣息緩慢將她圍繞。
還有他明明低沈卻又帶著一股格外壞意味道的聲音，在叢枝萬分緊張的狀態下，說完了那半截還未說完的話。
“衣服上的味道。”
光線都被他全擋住了，叢枝腦袋一熱，睜眼就看見了他那張在自己面前肆意放大的臉。
下意識的，她後退了一小步。
與他拉開距離。
但她還是木訥著，神色呆楞，“什麽？”
祁驍十分耐心的又重覆了一遍。
像是背著別人做錯了事情被抓住一樣，但叢枝心裏還存在著僥幸，死不承認，“沒有。”
祁驍卻格外好心的繼續捅破，臉上的表情格外不解，“那你剛剛抱著我的衣服聞什麽？”
“我都看到了。”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轉眼就是文德中學籃球比賽的日子。
自那天和樓音音在手機上聊天提到籃球賽,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讓叢枝好一陣期待，不僅是她, 班裏的其他同學也更是如此。
甚至還有女生雙手交握成拳抵在下巴下面, 一臉的憧憬與期待。但叢枝知道, 他們不是期待籃球賽, 而是期待籃球賽上的祁驍。
她們都一個心思。
這些她都懂的。
正式的籃球賽在上午舉行, 按照先前的抽簽順序進行。
籃球場邊緣圍滿了學生, 樓音音帶著叢枝費力的擠到了前排, 那裏一眼就能看見籃球場裏面的樣子。各班參賽的隊員都換好了隊服, 參賽的人很多，顏色又格外整齊。
叢枝的目光在他們之間逡巡而過，視線飛速的掃來掃去, 在一群高大的男生堆裏找到一個男生並不容易, 身高就是第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叢枝費力的尋找著祁驍的身影, 甚至還墊了腳。
直到身旁的一個女生驚呼：“快看！祁驍來了！”
視線這才像是找到了最終歸屬地, 落在了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上。少年身上穿著白色的籃球服, 後背一個大大的阿拉伯數字“9”。額間束著黑色的發帶, 上面有一個白色的字母“A”，深邃的眉眼裏漾著笑意, 薄薄嘴唇上挑。
恣意又張揚。
他與身旁的江暢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進了球場, 在他們附近, 是另外一些身穿白色球服的男生。
嘻嘻哈哈有說有笑，臉上洋溢著笑容。
明明那邊的人那麽多，可叢枝那一瞬間卻偏偏只看得見他。
他站在她的一切可視範圍之內, 像是逆了整個天光乍洩，燦爛又耀眼。
心跳怦動。
一縷風吹皺了她滾燙的心尖, 泛起圈圈漣漪。
身旁的樓音音也看見了他，拉了拉她的胳膊，對她說：“快看，是祁驍。”
人群的歡呼聲因為祁驍的出現變得更大聲了些，叢枝在人山人海裏，偷偷窺伺著少年的明亮。
好像他才是明亮本身。
“看見了嗎枝枝，快點給他們加油。”身旁的樓音音興奮的揮著從小賣部買來的拉拉棒，見叢枝兩手都空著，正打算遞她一只。
目光卻瞥見一個穿著籃球服的男生朝他們走過來。
是班裏的男生。
還沒有走到跟前，那個男生就喊了叢枝的名字。
叢枝的目光晃過去，看著他朝自己走來。
“你有什麽事嗎？”
那個男生把懷裏的一件衣服遞給她，黑色的，男款，有些大。
“這是阿祁的衣服，你是他同桌，他讓我給你。”
“給我？”
男生點頭。
正巧那邊哨聲吹響，男生沒多待，將那件衣服塞進她懷裏後就跑去籃球場裏集合了。
周圍一切都熱鬧喧囂，唯獨叢枝看著懷裏的那件黑色外套，神情有些楞。
這可是祁驍的外套。
是祁驍的。
叢枝捧著它，連目光都小心翼翼了幾分。
球場裏的哨聲又一次吹響，叢枝擡起頭，看見一顆被裁判高拋出去的球，被江暢一個猛跳伸手攔截了下來。
局面呈大好勢頭發展。
江暢第一局就摸到了球，然後在賽場裏秀了一把自己的騷操作——蛇皮走位。
帥氣轉身躲過對方球員的阻擋，最後一個起跳，將籃球投進了籃框裏。
賽場周邊爆發出歡呼聲。
叢枝看著計數人員翻了兩下牌子，上面的分數赫然從“0”變到了“2”。
他們班積兩分。
叢枝也為他們歡呼高興。
身旁的樓音音興奮的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江暢你好厲害啊啊啊啊啊啊……”
一個人的聲音太小，即使用了力氣大喊，卻也還是會被埋沒進人群裏。叢枝眉毛彎彎的，看著她一臉興奮的樣子，笑她說：“你別喊了，江暢聽不到的。”
樓音音是真的高興，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格外討人喜歡，“聽不到又沒關系，主要是給他們長氣勢。”
“你也跟我一起喊吧枝枝，你喊你同桌，我喊江暢，咱倆一起給他們長氣勢。”
叢枝有點猶豫，在心裏想著這樣不好。
哪知樓音音直接看穿了她的心思，認真的跟她說：“咱倆一起喊喊又沒事，你看咱周圍的這些女生，跟什麽似的，所以我們也不能輸！”
這倒是個道理。
叢枝也覺得自己不能輸。
關於祁驍，她總是會想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留給他。
是那些她獨一無二的東西。
抱著衣服的手收緊了幾分，叢枝抿了抿唇，看著球場裏那道熾烈張揚的身影。疾風將他的頭發往後吹，露出那條發帶，還有那濕潤的眉眼。
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瓣洇紅。
在眾多傾慕的目光下，他運著球錯開兩三個男生，在三分線開外的地方，起跳投籃。土橘色的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在眾人熱切期待的目光裏，那顆球準確無誤的進了籃筐。周圍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有些女生甚至激動的跳了起來。
因為祁驍的這顆三分球頓時將分數距離拉大。
勢頭越是高漲。
周圍的女生就越是興奮，就算嗓子再啞，也壓不住那激動的心情。
叢枝也激動萬分。
“嗶——”
裁判員的口哨聲吹響，籃球賽上半場結束。
叢枝看著祁驍將額前的發帶取下，他臉上全是汗水，顆顆飽滿順著臉頰滾落。燥熱的夏天似乎還未走遠，燦爛耀眼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抓了頭發幾下，他微仰著頭，光線勾勒著明晰的下頜線條。
頸間喉結上下滾動一遭。
有種緩慢又延遲的性感。
風將少年的衣角吹起。
叢枝望著他吞了吞口水，最後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中場休息的時間有二十分鐘，江暢去計分處的桌子底下拿了兩瓶水，往回走時，他遠遠的瞧見了祁驍的身邊站了一個男生，有些眼熟。
臉上有些討好的笑容，以及小心翼翼遞過去的礦泉水，這些舉動讓江暢一個事端外的人看著都沒忍住皺了一下眉。
偏偏那正主卻一臉神情淡淡的樣子，沒有多不耐煩，甚至還跟他說上了話。
“你是叢枝的哥哥？”
自從他主動向他介紹自己後，祁驍就看清楚了他臉上的那分不懷好意。對面前的這張臉，他沒有任何記憶，但聽他的自我介紹後，腦袋裏也只單單冒出這麽一個可能性。
不愧是腦子好的。
叢嘉煬打心眼裏覺得佩服，還哥們兒似的親昵的拍了拍祁驍的肩膀，“聰明啊兄弟，我不說你都能猜中。”
“巧合。”
漆黑濃墨的視線裏，他的身影格外清晰，瘦高瘦高的，看起來沒幾斤幾兩肉。
像是竹竿。
臉長得也不太行，下巴有些尖，模樣生的不是特別好。
或許是想到這裏來了，祁驍突然回憶起很久以前，在拳擊俱樂部裏第一次偶遇叢枝的時候，女孩兒驚慌失措的樣子歷歷在目。
眼眸水潤，纖睫輕顫。
像是在森林裏迷失的小鹿。
想到這裏，祁驍又一次擡眼掃了掃站在自己面前的叢嘉煬。
下意識的，他突然問道：“你也喜歡拳擊？”
這倒是把叢嘉煬問懵了，不過他人狡猾，想著之後還想和祁驍認識認識發展朋友關系，於是也就裝作自己很會的樣子，投其所好。
他連連點頭，“對啊，我很喜歡拳擊呢！”
“我每天晚上放學後，都會去學校附近的拳擊館。”
“嘿嘿嘿……”叢嘉煬不懷好意的朝他拋出橄欖枝，雙手摩挲著搓了搓，“有時間我們一起切磋一下啊。”
這才是他此次前來叫住祁驍的目的。
看著淺顯，實際上卻是很深。
以為自己搬出拳擊，就會輕而易舉的將祁驍拿下。可叢嘉煬沒想到的是，祁驍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他，“不了，要切磋，球場也可以。”
叢嘉煬鎩羽而去。
祁驍倒是沒太關註他，瞧人走後也自顧自的轉過身去，本想著去找江暢的，只不過視線路過中途，他瞧見一出格外小心謹慎的場景。
他的同桌，也就是剛剛那人的妹妹。
懷裏抱著他的衣服。
似乎是做賊心虛，趁所有人都沒註意的時候，腦袋俯低微垂，鼻尖湊近他的外套，很輕的嗅了嗅。
模樣認真，卻又珍視。
她真的是害怕被人發現，鼻尖只淺淺的在上面停留了一秒鐘，就迅速挪開。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旁邊的同學說著話。
小動作盡收他的眼底。
視線落在她懷裏的那件外套上，俊眉微挑。
下半場的籃球賽，祁驍的氣勢猛如虎，連續投進四個三分球，將球場邊緣的迷妹們都迷得死死的。
籃球比賽快要接近尾聲，叢枝趁空隙時間去小賣部買了瓶汽水，打算在比賽結束後，將外套還給他時一並塞給他。
她並不是太清楚祁驍喜歡喝哪種口味的汽水，在貨架上挑挑選選了好久才拿了可樂。可能是心虛的事情做得太多，叢枝害怕被人發現，還將可樂藏了藏，用祁驍的黑外套擋住。
重新回到那裏時，他們班級的分數已經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正好時間也到了，裁判員口哨一吹。
比賽結束。
所有人都為這次籃球賽的精彩歡呼。
江暢和祁驍相互擊掌，所有人的臉上都笑開了花。
籃球場裏散作一團，人影晃來晃去，叢枝險些瞧不見祁驍的身影。他的衣服還在她這裏，還有她偷偷給他買的那瓶可樂。可樂瓶身冰涼，但她握在手心裏太久了，有些餘溫。
周圍的同學都鬧作一團，唯獨她垂眸看向自己懷裏的那件黑色外套。
目光裏竟留戀著依依不舍。
祁驍一轉身在人群裏看見叢枝的時候，就正好看見她這個樣子。
模樣溫軟，纖薄身影陷在人群裏。
她身後是一大片茂密蔥蘢的樹枝綠葉，樹葉颯颯晃動，有幾枚很小的葉子從上面落下來。
簌簌飛舞的景色裏，她被鑲嵌在畫中。
正要擡腳朝那邊走去時，女孩兒的一個動作瞬間讓他頓住了腳步。
眉梢一挑。
薄薄的嘴唇勾出一道淺淺的弧。
人群散亂嘈雜，直到視線裏那個微垂著腦袋悄悄輕嗅他外套的清麗身影愈發清晰時，他才逐漸察覺自己嘴角早已收不回來的笑意。
明目灼灼，他將她攏進自己的目光裏。
似輕風又似柳絮，淡淡輕盈。
這場籃球賽徹底結束，所有人都全部散開來。剛剛一門心思全在祁驍的身上，樓音音去了哪兒叢枝也沒太註意。此刻散亂的人群裏，只有她一個人。
人不是很好找，叢枝決定自己先回教室。
只是人還沒走幾步，就被身後的少年叫住。
“叢枝。”
叢枝聞聲回頭。
陽光下，祁驍身姿高挑，一頭漆黑的發微濕。格外深的眉眼就那麽在眾目睽睽之下，落在她身上好久。
心臟狂跳。
叢枝悄悄將手裏的外套抓緊了幾分。
目光卻不從他身上挪開半分。
直到祁驍唇角微勾著，單手插著兜朝她走來。
一直走到她跟前。
操場上的人太多了，甚至還有很多傾慕祁驍的女同學。因為他的行動，個個都將目光落到了叢枝的身上。
有股迫壓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纖細的睫毛密密的顫了顫，像把小刷子一樣，蓋住眼眶裏的所有情緒。
微垂著眉眼的模樣乖乖巧巧，祁驍的視線從她纖長的眼睫越過，落到她挺巧的鼻尖上，以及鼻尖下那張微紅薄薄的唇。
嘴角輕輕上揚。
他突然又開口：“同桌。”
叢枝一怔，擡起眼來看他。
目光裏是他肆意張揚的笑容，心跳聲在耳旁震耳欲聾。
風一吹，薄頰微紅。
“一起回教室唄。”
在有他的選擇裏，叢枝無法做到拒絕兩個字。
於是也就答應了。
他們從人群散亂的操場上離開，選擇了一條沒多少人會走的小路。路的兩旁都栽種著高大繁密的樹木，光線透過枝葉綠影，在地面上落下一片斑駁。
走到快無人的地方時，叢枝才打算將祁驍的外套和那瓶可樂遞給他。
只是那人並沒有要接下的意思。
叢枝腳步一頓，停下。
眼裏不解的看著他。
見他還是沒有要接過的意思。
叢枝喊他，“你的衣服。”
“是剛剛你打球，一個男生給我讓我拿的，現在還給你。”
她臉上是一本正經的認真，淡柔的眉眼，看起來就乖乖巧巧。
如果不是他看見那一幕，他還就真信了。
想到這裏，祁驍嘴角輕扯了扯，對她說：“你拿著吧。”
“這是你的衣服。”
“幹嘛要我拿。”
“不幹嘛。”悠哉游哉的聲音在下一秒傳進叢枝的耳朵裏。
叢枝看見他唇角微微上翹了些弧度，那雙被汗水浸濕的漆黑瞳孔裏，多了幾絲玩味。
吊兒郎當的懶模懶樣。
叫叢枝心頭微動。
直到他的下一句話傳來，讓她本就薄紅未散的臉頰上，再次浮現好些羞赧。
“就是覺得你，好像很喜歡我——”
刻意拉長又刻意斷句的聲音，叫叢枝心頭一震。
那些她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就快要土崩瓦解。
一顆心被半吊在空中。
弋不上不下的心慌肆意蔓延開。
瞳孔裏的薄光輕盈微動。
她看著面前的少年，微微向她俯身。
風吹來，安靜的空間裏，只有樹葉嘩啦啦的響動。
還有她心口處，那顆狂跳不止的心臟。
光也在晃，明柔的有些朦朧。
叢枝閉上了眼，屏息凝神，感受著祁驍灼灼的氣息緩慢將她圍繞。
還有他明明低沈卻又帶著一股格外壞意味道的聲音，在叢枝萬分緊張的狀態下，說完了那半截還未說完的話。
“衣服上的味道。”
光線都被他全擋住了，叢枝腦袋一熱，睜眼就看見了他那張在自己面前肆意放大的臉。
下意識的，她後退了一小步。
與他拉開距離。
但她還是木訥著，神色呆楞，“什麽？”
祁驍十分耐心的又重覆了一遍。
像是背著別人做錯了事情被抓住一樣，但叢枝心裏還存在著僥幸，死不承認，“沒有。”
祁驍卻格外好心的繼續捅破，臉上的表情格外不解，“那你剛剛抱著我的衣服聞什麽？”
“我都看到了。”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