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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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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貴人

不多時,便有一位身著赤色圓領袍的男子跟在夥計身後出來。

他幾步走到顧玉潭身前,躬身行禮:“先前我店中夥計實在無禮,給姑娘賠罪。”

顧玉潭笑了笑:“無妨,您就是竹弦閣的掌櫃?”

那男子笑容明朗:“在下蔣植。姑娘若是要售賣琴譜,可否先拿給我看看?”

先前主動詢問顧玉潭的青衣男子急了:“這位掌櫃,是我先問的。”

而顧玉潭則是秀眉微蹙:“掌櫃的姓蔣?”

她忽的想起來蔣琉丞,不知二人是否有聯系。

她伸到半空的手轉了個彎,便將那琴譜遞給了青衣男子,順帶問了一句:“這位公子怎麽稱呼?”

“雲彥。”

那青衣男子得了琴譜,十分開心,隨口答了一句便匆忙翻看起來。

那夥計的看著惱火,剛要出聲斥責,可是卻被蔣植攔住。他依舊笑容可掬,似乎半點不悅都沒有,只是安靜地等著雲彥翻閱。

大概半柱香後,那男子終於從琴譜上移開視線,喜不自勝:“這本琴譜我買定了,姑娘盡管出價。”

顧玉潭眼睛瞥一眼蔣植,卻見他不急不躁。顧玉潭心下奇怪,索性報了個較高的價格試探一下:“這本琴譜售價五百兩銀子。”

誰知雲彥竟然半分難色都無,沖著身後的隨從招手:“付錢!”

那隨從立馬從袖中掏出幾張銀票遞過來。

顧玉潭心下奇怪,按理說此時的銀票還只是個存折而已,不具備買賣功能啊。可是接過銀票後一看,居然是吳記錢莊的印戳。

看來吳掌櫃這一年的生意做的不錯啊,自己當時不過是出主意讓他拿存戶的錢借出去收利息,如今他生意做到這麽大,竟然銀票都發到漳城了。

顧玉潭點過銀票確定無誤,便笑著告辭:“那雲公子自便,我先走了。”

雲彥看著很開心:“多謝姑娘!”

顧玉潭再看一眼蔣植,雖然他身後的夥計臉色難看得不行,但是蔣植本人卻是滿面春風,甚至還抱拳恭喜雲彥:“恭喜雲公子得償所願。”

顧玉潭腹誹:商人都這麽會來事的嗎?

轉過街角後,顧玉潭忍不住好奇地回頭,卻看到那雲彥已經離開,而蔣植則是和夥計說著什麽,夥計一臉忿忿的樣子。

顧玉潭急忙自商城中兌換了“順風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公子何必讓著那姓雲的,看他那個得意樣子。”這是夥計的聲音。

“閉嘴!你知道什麽?那雲彥絕非普通人。”

夥計依舊不服:“我看他穿著不過爾爾,想來就是什麽小戶家的少爺罷了。”

說到這裏,蔣植和夥計的已經進了竹弦閣,聲音小了一些,顧玉潭連忙凝神細聽。

“他穿著樸素不過是刻意為之,你就沒註意他腳上那雙鞋?那乃是專門上貢的雲錦!”

夥計的聲音聽起來驚詫不已:“難道,這位雲彥是宮裏的人?”

“即便不是宮裏的,也一定是京中權宦家中的。你白跟了我這麽久,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那夥計這次倒是顫著聲音認錯了:“公子,我錯了。小的以後一定留心。”

“幸虧你剛剛沒有出聲阻止,我看適才竹弦閣四周藏著的護衛足有十餘人,要真是這位雲公子不能如願,怕是今日我竹弦閣也該遭殃了。”

夥計這次沒回話,估計嚇得不輕。

蔣植也許是看夥計被嚇到,又故意開玩笑安慰:“你這般忠心護主,又不知機變,實在不適合做生意。倒不如把你送去大妹妹那裏,當個小廝的好。”

哪知道這次夥計的聲音都變調了:“別別,公子,我知錯了,真知錯了。求您了,千萬別把我送到大小姐那裏去!”

蔣植失笑:“大妹妹性格溫婉,待下寬厚,你怕成這樣做什麽?”

夥計卻再不肯說話了。

恰好顧玉潭的“順風耳”此時也剛計時結束,她面色變幻不定,這次對話聽到的信息量有點大。

第一,那位叫雲彥的公子八成是來自京中,很有可能位高權重。

第二,蔣植口中的“大妹妹”,很可能就是蔣家大小姐蔣琉丞。在蔣植這個哥哥眼中,她是溫婉寬厚的大家閨秀,可是聽夥計的語氣,只怕這位大小姐背後還隱藏著另一副面孔。

她按下心頭的疑惑,先是去了府衙,將銀票給了母親。段月棠上次雖然接受了她的解釋,還是免不了擔憂地問一句:“這錢的來路沒問題吧?”

“母親放心,絕對清白。您盡管用,想做什麽生意,可以讓蘊之和鴦璃幫忙參謀一下。”

安撫好母親後,顧玉潭心事重重地回到府學中,卻不想已經許久沒與她說話的杜綰卻突然攔住了她的路。

“你派人調查我?”

杜綰的臉色有些發白,顧玉潭還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神情。聽到她的問題,顧玉潭皺皺眉,沒有回答。

“你到底知道了什麽?何成紀現在在哪裏?”

顧玉潭眼皮一跳,她果然認識何成紀!既然對方這麽直白地問了出來,顧玉潭索性也直截了當地問回去:“那陸永柔現在在哪裏?”

杜綰微微一楞,但是似乎一點也不吃驚。顧玉潭心下一沈,看來杜綰是知道陸永柔的下落的。

杜綰盯著她許久沒有說話,她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兩人對峙了半晌,杜綰終於吐出一口氣,似笑非笑地說:“若是陸永柔不在了,對你來說不是件好事嗎?”

“所以,陸永柔失蹤,陸家險些被滅門,你都是知情的?”

顧玉潭的拳頭握緊,她不僅僅是不忍陸家的遭遇,更是覺得面前的杜綰實在深不可測。

杜綰不置可否:“知情不知情,又有什麽要緊。難道你想與我換?你要是願意用何成紀來換陸永柔,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考慮什麽?”

顧玉潭還沒回答,褚鴦璃突然自外面進來,面色平靜地看向杜綰。

杜綰彎了彎唇角,起身看向褚鴦璃:“這是我與玉潭之間的秘密,你若想知道,去問她便是。”

說完便轉身出去。

褚鴦璃等她離開後,急忙走過來坐下:“她是怎麽了?竟然樣子都懶得裝了?”

“想必是孔大人和蘊之那邊的行動觸及了她的要害,否則她不會這般著急。她剛剛提到了何成紀,看來我們先前的猜想八九不離十,何成紀與她可能真有著血緣關系。”

先前褚家搜羅來的消息,便是關於何成紀的身世。他那位醉酒後掛在嘴邊吹噓的舅舅,如今在漳城查不出來,但是杜綰的親生母親扈姨娘,卻依舊有杜家人記得。

扈姨娘當初在花船上雖算不得頭牌,但是由於琴藝絕佳,也很是出名。但她並不是自小長在花船之上,而是十二歲才被人賣到了煙花之地。她舉止大方,儀態萬千,杜家的下人時常議論她比當家主母看著還有氣勢。

而生下杜綰幾年後,她便患病去世。但是褚家找到了一位從杜家離開多年的乳娘,她回憶起當年給杜纖哺乳時,一次外出曾看到過扈姨娘,而當時距扈姨娘去世已是整整兩年了。她被嚇得不輕,回了杜府後卻思前想後不敢說出來,後因為驚懼堵了奶,不能再當杜纖的乳娘,所以便被杜家遣送出來。

如今她已經年逾四十,許多事情看開了也想開了,褚家人才能問出這個至關重要的信息。

而循著乳娘所說的地點,他們又找到了當年在那附近住過的人家。挨家挨戶問了十幾家,終於在一位老婆婆口中得知,當年那裏確實是住過兩口子。男人瞅著三十出頭的樣子,女人不過二十來歲,兩人深居簡出,很少能見到他們的面。

後來那女人難產,這位老婆婆就住在隔壁,深更半夜被那男人敲門叫醒,請她去幫忙。也就是在那晚,老婆婆才知道那女子名叫“隱娘”。可是奇怪的是,扈隱娘疼痛難忍之時,卻只是一聲聲喚著“兄長”,那男子在房外急得一聲聲答應。

老婆婆覺得奇怪,心想這二人難不成不是夫妻而是兄妹?那孩子的父親又在哪裏?

據這位老婆婆的描述,那男子眼角有顆紅痣,看著便讓人印象深刻。而巧的是何成紀失蹤前,在酒樓醉後吹噓時,也不止一次地說到過:“我舅舅眼角有紅痣,那便是天生的福星下凡。”

所以如果所料不差,那位與扈隱娘曾一同隱居的男人,便是何成紀的舅舅扈老大。那麽何成紀的的母親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他與杜綰,很可能便是同母異父的姐弟。

此時何成紀失蹤,杜綰急得一反常態,更加證實她們此前的猜測。

“不知孔大人他們到底布了一個什麽樣的局?竟能讓杜綰失態。”

顧玉潭臉色沈沈:“陸永柔如今多半是在他們手裏,他們害了陸家所有人,卻偏偏留下了陸永柔,只怕還另有陰謀。”

兩人相視一眼,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而日子一晃,便到了小年。府學放了假,謝崇椋專門休了一天假,送顧玉潭她們回丹縣。

“丹縣此時危險還未完全消除,所以還請顧伯母與玉潭暫時住在祈焉書院,那裏要安全些。”

褚鴦璃搖搖頭,不讚成:“縣衙中人又不能一直守著書院,總要回去過年,書院也未必安全。還是讓伯母和玉潭住到我家去,我家的常備護院有三十餘人,比書院守衛森嚴多了。”

眼瞅著兩人又要爭起來,顧玉潭急忙打斷。

“我覺得……”

可是她剛說了幾個字,正在行進的馬車突然猛地停下,毫無準備的幾人都是一個踉蹌,從座位上栽了下來。

謝崇椋急忙將幾人扶起來,沈聲喝道:“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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