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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藏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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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藏謎

顧玉潭來不及跟別人解釋,匆匆撩開門簾回了宿舍,開始四處翻找她從家中帶來的那幾本書。

“我是在哪看到的?是《三字經》?”

顧玉潭匆匆翻了一遍,不是。

“是《千字文》?”

可是依舊沒有找到。

她忙中生亂,把幾本書粗略翻了一遍,卻依舊沒看到。

褚鴦璃察覺有異,跟著她進來。此時看到她慌慌張張的模樣,忍不住詢問:“玉潭,你到底在找什麽?”

顧玉潭依舊埋頭在書中翻找,隨口回答:“找杜綰念的那首詩。”

“那是文天祥的詩,你就算要找,也是去他的文集中找,在這些啟蒙書中翻什麽?”

此時恰好顧玉潭將手中的《千字文》又翻了一遍,而其中一頁上有顧令則留下的批註:

“觀此句,忽憶《文山詩集》亦有此論……”

顧玉潭的手驀然停下,指尖輕輕撫過那四個字,嘴裏喃喃道:“《文山詩集》,原來是文山詩集……”

而此時的杜綰剛剛撩起門簾一角準備進來,驟然就聽到顧玉潭的這一聲感嘆。她目光一轉,又輕輕將門簾放下,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卻迎上韓夫子探究的目光:“杜綰怎麽不進去?”

杜綰心頭一跳,不過很快鎮定下來:“學生午間吃得過多,恰好今日小雪,該是與眾位同窗一起賞賞雪,也消消食。”

韓夫子很是信服的樣子:“原來如此。那你們自便,老夫這把身子骨比不得你們年輕人了,便先回去歇息了。”

眾位學生都恭敬行禮,目送韓夫子回了房間。

顧玉潭一直低頭看著手中的那一頁,許久不曾動彈。褚鴦璃有些擔心,過來拍拍她的肩膀:“玉潭,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問完話後,顧玉潭卻依舊沒有回話,還是碎碎念著“文山詩集”幾個字。褚鴦璃越發不安,剛要轉身去找郎中,顧玉潭卻忽然伸手拉住她。

褚鴦璃詫異回頭,卻發現顧玉潭眼神清明,哪裏像是失神念叨的樣子。她剛要疑惑地開口詢問,顧玉潭卻趕緊沖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與此同時,還略微加大了聲音,語氣中竟然帶了幾分苦澀與追念:“竟然是文山詩集,我居然這麽多年才悟出來……”

看著顧玉潭這一番唱念做打,褚鴦璃楞神片刻後終於明白過來。畢竟這麽久的姐妹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她沒有出聲,而是擡擡下巴,指了指門外,又伸出手指點了點杜綰床榻的方向。見到顧玉潭點頭,她心中了然,馬上開始配合出演。

“玉潭,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你想要《文山詩集》嗎?我現在就去買給你。”

顧玉潭沒有回答,卻沖著她豎了豎大拇指,還連連點頭。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褚鴦璃趕緊掀了門簾出去,一臉為難地看向賀茗:“賀師兄,麻煩你過來一下。”

賀茗一臉疑惑地過來:“鴦璃師妹怎麽了?”

褚鴦璃四周看了看,果然許多人已經好奇地看過來。離她們最近的杜綰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看著雪景,然而她越是這樣與眾不同,其實還越容易引起懷疑。

褚鴦璃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是一臉難色,壓低了聲音對著賀茗說道:“還得麻煩師兄去幫我買一本《文山詩集》,我與玉潭最近出府學都不太方便。”

賀茗雖然覺得這請求有些奇怪,但是謝崇椋走時多番交代了他一定要照看好兩位師妹。他點點頭:“包在我身上,大雪天的你們也別出門了,不安全。”

這一廂賀茗打發人去買詩集,而褚鴦璃則轉身進了房門,只是在進門的剎那,她餘光一瞥杜綰,果然見她面上隱隱有些焦急。

褚鴦璃不動聲色地進了屋子,與顧玉潭屏聲聽著外面的動靜。果然不多時,便聽到程昕問:“杜綰,雪天路滑,你這是去哪兒啊?”

杜綰的聲音波瀾不驚:“去如廁。”

褚鴦璃靠在窗邊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頭:“走遠了。”

顧玉潭放下手中的書,也起身過來:“得虧你配合得好。”

褚鴦璃蹙眉:“到底怎麽回事?你是想誤導他們去買文山詩集?”

“知我者鴦璃也。不過她們肯定不光會去買,定然還會去找。”

“找什麽?”

“自然是去找我爹的遺物裏有沒有這本書。”

“你先前不是說已經有人去你家找過了嗎?”

顧玉潭眼神幽深:“找是找過了,不過先前他們去找的,恐怕是一封信或者一篇文章,而此時聽我這麽說,他們便會去找這本書。”

“可是你父親的遺物不是都在你這兒了嗎?他們去哪找?”

“那可未必,”顧玉潭搖搖頭,臉上帶著一抹諷刺的笑,“當日我父親故去,來上門搶遺物的可多了去了。比如我那些已經去鄉下當土財主的叔伯,再比如……”

顧玉潭又走回桌前,看著千字文中間那篇短小的批註:“再比如,我那生死不知的姨母。”

褚鴦璃有些懵:“你姨母也去搶了你父親的遺物?”

“我先前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好奇,那枚翠玉扳指明明大那麽多,我姨母那個性子,應該早就換合適的才對。直到剛剛杜綰念了那首詩,我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卻想不起來,而韓夫子說這詩叫《翠玉樓》才提醒了我。”

褚鴦璃還是有些不明白:“翠玉樓又怎麽了?”

顧玉潭沖她揚了揚手中的書:“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褚鴦璃不解地走過去,接過書,發現這一頁上面有一篇小小的批註,似乎是讀書有感。

這篇感想寫的很是巧妙,恰好對應千字文中的“孝當竭力,忠則盡命”一句,寫了一篇百餘字的感想,將《翠玉樓》全詩化整為零穿插其中,很難引起特別關註。而最為關鍵的是在這篇感想的最後一句,卻出現了一行似乎有些病句的話:

“此詩有深意,聞者自傷心。若全忠孝情,愧負家小命。”

褚鴦璃看著最後這首四不像的打油詩皺眉:“這詩韻腳不齊,平仄不對,真是你父親筆下之作?”

她有些懷疑人生了,畢竟顧玉潭的父親顧令則當年是十裏八鄉都聞名的大才子,怎麽可能寫出這樣水平的詩作?

顧玉潭看著那首詩,眼神漸漸堅定:“如果我沒猜錯,這是我父親留下的線索,也是她們真正要找的東西。”

“此詩名《翠玉樓》,這裏的‘深意’根本不在詩中,而在題目。‘聞者自傷心’,傷的不是聞者的心,傷的該是這‘翠玉’的心。”

褚鴦璃匪夷所思,可是也順著這話漸漸理出了眉目:“翠玉?扳指?”

顧玉潭點點頭:“無論如何,試試便知。”

翠玉扳指現在作為命案的證據,是封鎖在府衙之中的。本來顧玉潭等人也算是“上面有人好辦事”,可是此時的謝崇椋還不知道身在何處。而她們擔心一旦被敵人發現這詩的機密,占了先機就不好了,於是便直接找到了孔大人。

“要借翠玉扳指?”孔大人皺眉,“這目前是關鍵證據,恐怕不行。”

顧玉潭認真看向孔大人:“學生不是來搗亂的,而是來幫您破案的。”

“你幫我破案?”

“無論我姨母如今是死是活,這些害她的人總需要一個動機吧?”

孔泉止臉色沈沈地聽她說下去,這確實是他們目前最頭痛的問題。找嫌疑人,一般是通過犯罪動機或者兇器線索來找,但是這兩樣現在都還是一團迷霧。

顧玉潭對著孔大人深深一揖:“學生私以為,他們的動機或許與先父當年的過世有關。”

聽到顧玉潭這話,孔泉止的眼皮狠狠一跳。他尚在猶豫,而屏風之後卻傳來重重的兩聲咳嗽,孔泉止深深吸了口氣:“你能確定嗎?”

“不能。”

顧玉潭倒是很坦誠,卻堵得孔泉止差點罵人。

“但是總要試一試,如果學生判斷失誤,任憑大人處置。”

話說到這份上了,再加上屏風之後還有人默默施壓,孔泉止無法,還是自百寶格中拿出了那枚翠玉扳指。將它遞給顧玉潭的時候,孔泉止還是一臉肉痛:“可小心著點……”

哪知道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顧玉潭擡頭沖他咧嘴一笑,便徑直將那翠玉扳指砸到了地上。

清脆的一聲響,孔泉止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扳指四分五裂了。

他楞了足足有半晌,剛要破口大罵:“你……”

可是這還沒罵出口,就見到顧玉潭蹲下,自那碎片中檢出一個小小的白塊,隨後將那只有指甲蓋大小的白塊遞給了自己。

孔泉止又楞了半晌,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

“這是何物?”

他拿到眼前仔細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這東西是什麽,比紙片的質地硬些,又比玉璧軟些。

顧玉潭其實也有點懵,看來她所料不差,這翠玉扳指中確實是藏東西了。可問題就是藏著的這小白片,本身也是個琢磨不透的玩意啊。

“這到底是什麽啊?”

孔泉止此時倒大方了些,將那小白片遞給她們:“你們也看看。”

顧玉潭一經手,細細摸了摸,突然發現這東西好像表面不平,有凹凸感。她靈機一動,忽然想起前世逛集市時,曾經看到過一樣令人稱奇的本領,便是在米粒上刻字。

“大人!”顧玉潭興奮地擡頭,“可有磨制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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