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好的壞的

都是風景

結果那天宋清泚還是和阮姝一起去了咖啡館，不過他把她送到門口就離開了。

宋清泚似乎很懂得點到即止這門藝術，始終保持著他那恰到好處的溫柔。阮姝看著他欣長的背影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踏進方寸之間。

秋日午後的陽光溫暖依舊，這座雄偉的影視城在這舒適的日光下靜靜沈睡著，像是一只隨時會睡醒的雄獅。

今天的咖啡館比起上次還要安靜得多，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萬楠一個人站在咖啡機前面煮咖啡。阮姝到的時候，滿屋子都是咖啡的清香味，著實令人垂涎。

隨著風鈴聲的落下，萬楠適時地轉過了頭來。大抵是因為萬伽事先知會過她，她見著阮姝也沒有太驚訝，只是點了點頭道：“你來了。”

阮姝忽然有點後悔把地點約在萬家的地盤，她點了點頭，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

她剛一坐定，萬楠就端著咖啡緩緩走了過來。

“我弟弟沒有給你帶來什麽困擾吧？”萬楠還是那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她俯身將咖啡遞到了阮姝面前，然後才坐在了她對面的位子上。

說完也不等阮姝回話，她就伸長了脖子，靠近阮姝細細地打量了起來，“長得俊也就算了，皮膚還這麽好，一點也不給我們這些凡人活路。”

她的思維跳脫得有些厲害，阮姝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你比你弟弟有意思多了。”萬楠和萬伽明顯不在一個頻道上，後者雖活得肆意張揚，但有些時候實在偏執得可怕。

萬楠反而被阮姝的話逗笑了，“是嗎？我也這麽覺得。”她邊說邊沖阮姝眨巴著眼睛，模樣甚是嬌俏。

阮姝正想問她萬伽和鄧佳寧的事情，門口的風鈴就煞風景地響了起來。萬楠回頭一看，連忙起身躲到一邊兒去了，“他來了啊，我先撤了。”

總覺得她對萬伽有幾分懼意是怎麽回事？阮姝看著眼前這個風風火火的萬楠，只覺得一陣好笑。

然而還沒等阮姝收起笑意，咖啡館裏便響起了一陣熟悉的旋律。隨著歌曲的播放，她的笑容也漸漸僵在了嘴邊。

想也知道，萬楠一定是故意的吧。

這首歌不是別的，正是當初萬伽常常在嘴邊哼唱的《光》。她不自覺地回憶起了那個在她寢室樓下唱歌的萬伽，很陌生，卻也有幾分熟悉。每當那個時候，顧橋一定會笑他……

她正回憶著，就有人在她對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他還留著那個標準的圓寸頭，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淺淺的酒窩，這便是萬伽了。好在他不是走的偶像路線，不然這樣的發型不適合久留。

但不得不說，萬伽這種中等偏上的長相很有辨識度，再加上他的才氣，能夠一路走紅都不是毫無理由的。

“你在這邊拍戲？”萬伽仿佛忘記了他們之所以會坐在這裏的原因一樣，一見著阮姝就詢問起了她的近況來。

阮姝輕巧地點了點頭，直接了當地開口問道：“我們的關系什麽時候好到可以讓你不經過我同意就拿我來炒作了？”

“你生氣了？”萬伽認真地看著阮姝的臉，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自從顧橋不在了之後，我做什麽你都不會搭理我的啊。”

顧橋這兩個字忽然從萬伽嘴裏說出來，阮姝覺得有些猝不及防，“難為你還記得他。”她稍稍偏過了頭，思緒變得飄忽了起來。

如果說阮姝心裏有一個別人怎麽都闖不進去的角落，那是顧橋。他們曾一起走過跌跌撞撞的半成年和意氣風發的青春。

“其實你只是懊惱自己沒能發現他的異常吧？”萬伽的臉色驟然著嚴肅了起來，目光所及之處是阮姝完美的側臉，“別人不清楚，我還不知道嗎，你們之間並不存在愛情。”

“你倒是看得比誰都清楚。”沒想到萬伽比林溪午更了解自己，阮姝自嘲地笑了笑，“我當然知道我跟他不是愛情。可我也知道，他愛我。”她語氣篤定，仿佛這是和春雨夏雷、秋霜冬雪一樣的自然。

“你果然還在愧疚。”萬伽輕嘆了一口氣，看向阮姝的時候臉上多了幾分惆悵，“原本我以為你已經走出來了。”

阮姝搖了搖頭。這點萬伽說錯了，她不是走不出來，只是沒必要走出來罷了。只有懷著對顧橋的愧疚，她才能更好地這個圈子裏走下去。

“顧橋早就說過，我追不到你。但他也說了，他自己同樣沒戲。”

萬伽卻以為她是在逞強，“但是有一點你可能不知道，顧橋有過一個女朋友。你是他的白月光，那人便只能變成蚊子血了。”

那個一向漠視一切的天才少年會和自己的朋友說出這樣的話來，阮姝是有些意外的。她甚至難以想象他那張冷靜自持的臉，這麽說的時候臉上會浮現怎樣失落的顏色。至於所謂的女朋友，其實她知道啊。

“我知道她。”阮姝微微皺了皺眉，要說顧橋這一輩子有什麽對不起的人，就只有那個傳說中前女友了。

萬伽對此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沖她溫柔地笑了笑，“不管你怎麽想，我希望你知道，即使顧橋不在了，也還有一個想讓你過得更好的我。我們，還是朋友吧？”

“下次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朋友。”阮姝很沒有脾氣地嘆了口氣，已經決定隨他去了。

萬伽饒有趣味地端詳著阮姝，“我要是說，我打算和鄧佳寧在一起了，你是不是會好受一點？”

聞言，阮姝稍稍有些錯愕，但最終還是沖萬伽笑了笑，“你不喜歡她，就不要勉強自己。”說著她就站起了身來，準備先行離開這裏。

她總是那麽聰明，什麽都看得透徹，結果到最後最折磨的卻是自己。萬伽一直想不明白，顧橋為什麽會選擇在她的公寓自殺，現在他倒有些理解了。顧橋是想利用她的愧疚，來代替他更好地活下去。

深情，又自私，這是顧橋。

“再見，我的白月光。”萬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最終還是忍不住要去看阮姝的背影，像是抓住了溺水前的最後一根浮木一樣。

咖啡館的音樂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與之一同停止的，還有萬伽最單純的暗戀。

阮姝走的時候一直沒有回頭，沒有給萬伽半點的希望。她一出門，就和一個有幾分熟悉的陌生人打了個照面。

眼前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在南園外頭向阮姝問路的年輕男子——馬藺。

馬藺穿著淺色的polo衫，深色牛仔褲在膝蓋的位置有細微的破洞。他個子高，身材比例又很好，戴著墨鏡時的樣子和大牌明星沒有兩樣。

看到阮姝出來之後，馬藺驚訝地脫下了墨鏡，“怎麽是你？”他原本正打算進咖啡館，此時便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阮姝不解地看著馬藺，沒有說話。她隱約記得自己見過他，但他們分明是不認識的。

“相請不如偶遇，不如我請你喝咖啡？”馬藺又拿出了他慣用的伎倆，一臉殷勤地看著阮姝。

阮姝這會兒沒什麽好心情應付這類的公子哥兒，她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你誰？”說完沒等馬藺做出反應，她便目不斜視地往片場的方向走去。

若是換做普通人，一般也就知難而退了。偏偏馬藺不信這個邪，他今天心情好，興致頗佳地跟上了阮姝。

眼看著阮姝走到影視城的大門口，她和蘇晉北約好在這邊等他過來，因此這會兒並沒有要進去的打算。

馬藺看著前方書寫著的幾個大字，上前幾步走到阮姝身邊道：“你是剛出道的新人？”

阮姝早就察覺到馬藺在跟著她了，這會兒見他又上來搭訕，著實有些無奈，“你看我像嗎？”

“還挺像是那麽一回事兒的。雖然我已經過了瘋狂追星的年紀了，但我可以為你破例一次。”馬藺微挑了挑眉，很配合地回答了阮姝的問題，“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馬，單名一個藺字。”

馬藺的五官生得精致，瞳孔不是完全的黑，反而像是染上了灰一樣。他的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意，搭配起來意外地好看。

“好的。那麽大叔粉馬先生，您可以一邊涼快去了嗎？”阮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著馬藺。她自認為自己拒絕人方面很沒有天賦，尤其對方還是個死皮賴臉的人。

“那不行。”馬藺笑著觀察著阮姝，過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最近微博上很火的國民初戀？”

阮姝倒沒有想到他會提到這一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見阮姝沒有開口，馬藺只當她是不好意思。他快速拿出手機點開了先前的頁面，照片上的人漸漸和眼前的阮姝重疊了起來，“你看，這就是你。”他說話的時候洋洋自得極了，仿佛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再一次看到了先前萬楠給她看過的那張照片，阮姝腦中頓時靈光一現，終於想起來這莫名的熟悉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照片，是顧橋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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