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美人魚（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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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美人魚（26）
還會做飯？
張明晴認真回想了下自己對阿螢的那位經紀人的印象, 好似對方少有的幾次出現在鏡頭裏都是嚴肅而正經的模樣，看起來性格也很冷，很難想象對方會站在廚房裏。
而此時, 阿螢被彈幕纏到無可奈何, 到底還是耐不住粉絲的要求，輕輕轉動了手機。
這套公寓裏廚房是半開放式的，隨著手機攝像頭緩緩移動, 男人正一手扶著炒鍋一手熟練使用廚具的側影出現。
對方像是察覺到了阿螢在看他，眼神帶著笑意看過來, “馬上就可以了——”
說到一半, 像是突然註意到了阿螢正悄悄將手機攝像頭對著他那邊，臉上多了點無奈，“在幹什麽？”
阿螢假裝咳嗽了一聲, “粉絲們在和你友好打招呼呢？”
“是嗎？”
裴肅目光從手機上掃過, 又重新落回到阿螢臉上, 反問道, “確定是友好的打招呼嗎？”
雖然知曉隔著這麽遠，他根本不可能看見手機屏幕上的彈幕內容，阿螢還是忍不住心虛了一下，立馬將手機重新轉了回來，“真的, 我騙你幹什麽呀。”
但與她的話截然相反的是, 粉絲們雖然的確被裴肅的氣質迷惑住了一瞬, 但回過神來後, 立馬開始“宣戰”,
“我也會做飯！螢妹把他甩了, 和我在一起吧！”
“我我我我, 我爺爺我爸爸都是星級餐廳大廚，我明天就去學廚藝！”
“我現在無心吃喝，就想和裴肅打一架！你們都不要攔著我！”
上面那條彈幕一出，立馬有人弱弱提醒道，“那啥，你忘了今天的機場的事了？”
對哦！
今天在機場，對方那利索制服那個私生粉的動作，明眼一看就是練過的。
“……”
“願意組隊把阿螢去把阿螢搶回來的，到我這裏報名！”
“+1！”
“+2！”
“+10086！”
阿螢被直播間裏粉絲們的故意搞怪逗得差點笑出了淚花，聽到裴肅端著碟子過來的腳步聲才註意到不知不覺已經差不多半個小時過去了。
她將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地動作，看見彈幕慢下來了才開口道，
“好啦，今天就和大家聊到這裏吧，下次再見哦！”
直播間頓時刷滿了“再見”，張明晴也趕在直播間結束前發了一個出去。
但縱使她對阿螢宣布戀情是支持祝福的態度，也相信阿螢的眼光，退出直播間後，還是忍不住第一時間去搜索了有關裴肅的消息。
張明晴默念著裴肅兩個字，手指靈活切換到了別的軟件，誰知一打開就看見搜索框熱詞已經是“鹿螢和經紀人裴肅”幾個字了……
另外一邊，阿螢關上直播間後就立馬放下了手機跑去洗手。
回來後，乖乖在餐桌前坐下。
嗯，瞧著和聞著都很不錯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怎麽樣？
阿螢用筷子夾了一根土豆絲，小心翼翼放入口中——
唔！
酸酸的，微微辣，好好吃！
阿螢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又將剩下兩個菜也都嘗了下，果真都對得起賣相！
裴肅端著粥從廚房出來，就看見阿螢微微瞇著眼睛歡喜的模樣，他不由得也跟著柔和了目光，“這麽喜歡？”
阿螢點點頭，對著他豎起大拇指，“可以給你打個——九十九分！”
“哦？”裴肅挑眉，“還有一分？”
“還有一分是怕你驕傲！比如，這個這個土豆絲還可以再辣一點點——”
她還沒說完，就被裴肅敲了下腦袋，“前幾日在海市才因為胃不舒服看過醫生，轉眼就忘了？”
阿螢揮開他的手，為自己找理由，“我今天受到了驚嚇嘛，應該小小地滿足一下我的意願！”
廚房裏的東西已經都端了出來，裴肅就勢在她旁邊坐下，聞言，輕笑了聲，“可以滿足，吃辣除外。”
阿螢不滿，瞪了他一眼，“裴肅同志，嚴肅點，你再這樣下去，那我要提出換個廚師了！”
“呵，還沒睡醒？”
言下之意，想要換個廚師是在做夢。
阿螢本還想反駁他，但是卻突然又止住了，狡黠一笑，沖著裴肅緩緩眨了下眼睛，“那我可不會付給你工資哦。”
見她睡了一覺後情緒比之前好了很多，裴肅也有意陪著她放松放松，聽她如此說也跟著輕笑了聲，“不用工資，用別的來抵就可以了。”
用別的來抵？
阿螢疑惑了一瞬，正要問他想要用什麽來抵，一擡頭卻瞧見裴肅眼神明顯別有他意地在她身上掃了一圈。
那一瞬間，她驀然明白了他這是什麽意思。
臉上陡然燃燒了起來，阿螢不知所措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直接沖著裴肅的小腿踢了一腳過去，“你亂想什麽呢！不許想了！”
她故作兇狠，但實際上那一腳踢過去時對裴肅來說不過像是撓癢癢般，此刻瞪圓的眸子不僅沒有半分威脅性，反倒是可愛到讓人根本沒法生氣。
嗯，不像人魚，像是那些呆萌的海豚。
裴肅勉強克制住現在就俯身過去揉揉她的腦袋的沖動，故作無辜，“不許想什麽？”
若是剛認識那會兒，阿螢說不準還真會被他騙了，反過來懷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但這幾年下來，她也算是對裴肅的性子有了幾分的了解，別看這人表面上斯斯文文的，實際上特別喜歡捉弄人。
自知說不過他，阿螢選擇不理他了，先認真吃飯再說。
她今天在飛機上時午餐就只吃了幾口，晚餐又拖到現在才吃，所以難得將一整晚粥都喝完了，甚至喝完粥還想再吃點什麽。
裴肅將切好的水果端過來給她，阿螢吃了幾口，胡思亂想時，突然想起了自己做過的那許許多多的夢，於是便轉身趴在椅背上沖著在廚房裏收拾廚具的裴肅道，
“裴哥，你平時會做很多的夢嗎？”
“不會。”
阿螢“哦”了聲，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口道，“那你相信前世今生這種說法嗎？”
“嗯？”
水流的聲音掩蓋住了阿螢一部分阿螢的聲音，裴肅沒聽清她說了什麽。
阿螢的手搭在椅背上，又將下巴墊在手背上，像是在對裴肅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很久以前，我好像也是不相信的，人也好，人魚也好，死了就是死了，怎麽還會有往生呢，但我現在又不這樣覺得了，或許，真的是有輪回的吧？”
廚房裏，裴肅放輕了手中的動作，安靜地聽著她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沒有半分不耐。
當收拾好後，就擦幹凈手，走到她面前。
阿螢歪著腦袋看他走過的樣子，眼神又恍惚了一瞬，“就像現在，我有時會有種錯覺，好像以前就已經有過很多次，你也是這樣向我走過來。”
她的神情如同在夢中囈語般，裴肅心裏頓時軟下去了一大片，將人擁住，輕聲道，“倘若真有來生，我們也會再相見的。”
人魚的壽命和人的壽命是一樣的，他們此生可以一起老去，然後在新生中再次相見。
阿螢曾經很害怕時間流逝，尤其是在海底的那些日子裏。
她不是個擅長告別的性格，在她眼裏，時光流逝就代表著告別的逼近。
可現在，她想起以後裴肅也都還會在，忽然對這件事就那麽恐懼了。
阿螢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我的很多個夢裏除了我之外，都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在——”
她邊回想著夢境邊說，絲毫沒有註意到裴肅在她說到另外一個人時突然閃過一絲異樣的眼神。
“我起初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後來發現他對我也沒有惡意。”
“你看清過他嗎？”
阿螢搖搖頭，“沒有，夢裏的每一次都有霧在，我看不清。”
說到這裏，阿螢突然擡起了眸子看向裴肅，“但我有種直覺——”
“什麽？”
“如果夢中是我的前世的話，那另外一個人可能是你。”
說完，她生怕裴肅不會信，可是當她試圖羅列出證據時卻又發現她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麽可以證明的證據，甚至連她口中的的夢境都好像是隨口編造的。
阿螢情緒陡然失落了下來，吶吶半晌也不過是掙紮出來一句，“我反覆想過很多遍的！我真沒騙人！”
她還想說什麽，卻又發現這些都很蒼白——
但是，回應她的卻是一個滿含著暖意的吻。
裴肅在椅子前半蹲下來，直視著她的眼睛，“我相信你說的。”
他也願意相信，她的那些夢中都是他。
更何況，縱使夢中不是又如何，現在此時此刻，真切站在她面前的是他。
阿螢突然就濕了眼眶，淚珠快要掉下來了又覺得不好意思地別過了頭去。
裴肅眼裏笑意一閃而過，看了眼時間，“嗯？要不要下去吹吹晚風散散步？”
……
翌日，阿螢一早醒來，回想起昨晚的事情，還是忍不住將臉埋在枕頭上打了個滾。
嗚嗚嗚，肯定是昨天下午她被嚇到了導致的，她從前都不會像昨晚那麽情緒泛濫的！
但是想到這裏，阿螢忽然又後知後覺地想到好像她對昨天下午發生的事已經沒那麽怕了，昨天夜裏也沒有做噩夢。
打開手機，熱搜詞條上還掛著她和裴肅的名字，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華文娛樂官方的官博也在熱搜上掛著。
點進去，這條官博的大致內容是華文娛樂已經和裴肅解除了合同。
因為之前裴肅已經和她說過這件事，阿螢對此並不驚訝，大致掃了眼評論區就關上了手機。
裴肅離開華文娛樂倒不是像評論區說的那樣要跳槽到別的公司去，而是要回到裴氏本家的企業去。
至於阿螢的新經紀人則是公司裏另外一位能力和手段都不缺的經紀人，之前阿螢也和他見過幾面，感覺對方人也很好相處。
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關於阿螢和裴肅戀情的議論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尤其是在華文那條官博發布後，有不少人開始質疑裴肅是否真的配得上阿螢，還有陰謀論者提出裴肅手中肯定是掌握住了阿螢的不少黑料才迫使阿螢和他在一起，也有部分路人阿螢這就是戀愛腦犯了被裴肅的那張臉蠱惑了……
網友們議論得激動，但是阿螢卻還是該幹嘛幹嘛，隔三差五趕個通告，有時間打打游戲，或者飛去看正在裴氏子公司裏“歷練”的裴肅。
然後在裴肅的公寓裏，乖乖坐在專門為她準備的藍色貓爪沙發裏，看著裴肅在廚房裏忙活的身影，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裴肅聊一聊最近遇見的有趣的事情，
“我明天回去後就要進入劇組了哎，這還是我第一次拍戲，好緊張呀！”
阿螢眨了下眼睛繼續道，“如果我演得不好，粉絲會不會很失望啊？”
她說得是她接下來要去一個劇組客串一個角色的事情。
這是部古代權謀劇，導演徐鵬在上部戲和上上部戲就邀請過阿螢，但是都被阿螢拒絕了，這次對方直接找到了江越明那裏，由江越明以朋友的身份在中間搭線，請阿螢過去客串一個角色。
阿螢已經將劇本看過了好幾遍。
這部劇主要講述了護國將軍府被奸臣陷害，滿門忠烈只有一個小孩子活了下來，這個小孩子，也就是這部劇中的男主，被護國將軍的好友偷偷收養，改姓埋名，十幾年後再入京城為親人覆仇的故事。
阿螢要客串的角色是男主的白月光，當朝帝王最小的公主。
她出場時十五歲，死時也是十五歲，總共只在前三集裏有戲份。
廚房裏，裴肅聞言，回眸看了她一眼，篤定道，“不會。”
那個劇本他看過，她不會演不好的。
阿螢誤認為他說的是粉絲們不會失望，可是縱使粉絲們不會責怪她，一直都對她很包容，她也還是想盡自己自己最大的努力演出最符合劇本的角色。
不然，因為她一個配角而讓這部劇多了個瑕疵，多對不起觀眾和導演呀。
阿螢鼓了鼓臉頰看向裴肅，“裴哥，你說，我現在再找一個老師來教教我還來得及嗎？”
聽出她的忐忑和不安，裴肅轉頭看向她認真道，“阿螢——”
“嗯？怎麽了？”
“你還記得徐導見你時說的話嗎？”
阿螢恍惚了一瞬，距離徐導特意到公司找她那日才過去月餘，是以她還能清晰回憶出那日她和徐導的對話。
雖然有江越明在，但她那時得知後還是想要推掉，“我從來接觸過這方面，還是請您另行挑選更合適的人選吧。”
徐導今年已經快六十歲了，頭發花白，面容看著很是嚴肅，但是在她面前卻放緩了語氣，耐心和她解釋為什麽找到她，
“鹿小姐，你不必擔心這個，真的，考慮到這個角色該由誰來演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你相信我一次，什麽都不用擔心，你往鏡頭前一站，就是劇本中的那位小公主。”
我往鏡頭前一站，就是劇本中的那位小公主——
阿螢將這句話默念了一遍，不管如何，被別人信任著始終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廚房裏，裴肅正在做椰子雞，阿螢回到臥室從自己的行李箱裏找出劇本，又開始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
事實證明，有著三十多年執導經驗的老導演的眼光不可謂不毒辣。
片場，縱使一聲清脆的“哢”聲已經響起，圍觀的眾人卻還是沒能從戲中回過神來。
飾演男主的周遇陽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此刻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一幕是阿螢的殺青戲。
往常的冬日裏，小公主最喜歡窩在暖乎乎的軟塌上看話本子，但這個冬日明顯與往日不同。
王朝亂象初顯，宮中氣氛壓抑。
太子勾結奸臣，攪亂朝綱。
小公主無意間聽聞自己的太子哥哥要謀反，慌忙要趕回宮中告訴父皇，但是卻被東宮的人發現，謀殺在冰天雪地中，並對外謊稱小公主是自己摔死的。
在小公主被人控制住捂住鼻息一點點悶死時，男主正趁著夜裏無人打擾偷偷練劍，只是中途不知想起了什麽，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了系著紅繩的玉珠，珍愛地看了一眼，又放回了懷中。
他無法得知，他這一刻念著的人已經在冰雪中失去了溫度。
小公主的死是東宮開始不再掩飾對權利的渴望的開始，也是男主心中最後一抹柔軟的消失。
換一句話，劇情真正拉開序幕就是從小公主的死開始的。
阿螢從雪地裏由人扶著站起身來，身上沾滿了雪花，嗓子也因為哭了太久而有點沙啞，“導演，可以了嗎？”
與旁人的表現不同，徐導難得地眼中臉上都寫著笑，一連說了幾個“好”，然後大手一揮，“今天就拍到這兒，晚上一起吃大餐去！”
……
晚上聚餐是選在了當地有名的私房菜館。
除了劇組的人之外，還有幾個投資商也在。
這家菜館的菜倒是很對阿螢的口味，她吃的也開心，只是坐在她側對面的人有些惹人煩。
眼看著對方又在勸她喝酒，阿螢臉色已經冷了下來，“謝謝陳姐，我酒喝多了胃痛，還是不喝了。”
陳雲沒想到阿螢真會直接不給面子，臉上僵硬了下，卻故意道，“小螢這是瞧不起我？”
說罷，還向著旁邊的投資人之一道，“你瞧，現在的小姑娘啊，一個個都脾氣大著呢。”
這話一出，這半邊桌子氣氛都靜了一霎。
徐導剛剛出去抽煙了，現在還在外面和另一位投資人說話。
剩下的人即使知曉陳雲這是故意在為難阿螢，也不敢上來說情。
只要是劇組裏的，其實或多或少都聽到過幾句風言風語，比如陳雲和她旁邊這位投資人是多年的老朋友，再如陳雲一開始是想把自己女兒安排進劇組演小公主的，但是被徐導婉拒了，後來阿螢進組後，陳雲就一直看阿螢不大順眼……
尷尬氣氛中，倒是周遇陽咳嗽了一聲，試圖岔開話題，“陳姐，來，我敬你一杯，以後還請陳姐多多指教。”
他是好意，但是陳雲卻並不給她面子，只繼續看向阿螢，“小螢，真不喝啊？”
被她一聲聲“小螢”弄得胃口都沒了，阿螢索性放下了筷子，再次重覆了一遍，“不喝。”
陳雲也撂了筷子，“你——”
但她正要發火時，徐導和另外一位投資人卻推門進來了。
這位投資商姓孫，微胖，笑起來很是平易近人，往著包間裏打量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到了阿螢身上，“差點忘了一件事，我得找鹿小姐要個簽名呢！你是不知道，我家囡囡有多喜歡鹿小姐。”
後面這話是對徐導說的。
徐導和他也是老熟人了，聞言就要讓人幫忙找張合適的紙來，卻見他擺了擺手，直接從口袋裏掏出了個巴掌大小的卡通封面的小本子來，
“簽這兒簽這兒！”
這本子一看就是小朋友們喜歡的那種，也算是側面驗證了對方並非隨口提議，而是真的帶著女兒要求的任務來的。
阿螢接過小本子，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位投資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裏聽過一樣？
因為這個小插曲，陳雲那邊也沒有再繼續找阿螢的麻煩。
而阿螢則是一邊聽徐導他們聊天，一邊忍不住分神想到底在哪裏聽過這位投資人的聲音。
直到散場時，阿螢看到手機上裴肅發來的已經來接她的消息，才突然想起來，有一次她過去找裴肅，遇見裴肅在家裏開視頻會議，當時，有位發言人的聲音好像就和孫姓投資人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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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晴認真回想了下自己對阿螢的那位經紀人的印象, 好似對方少有的幾次出現在鏡頭裏都是嚴肅而正經的模樣，看起來性格也很冷，很難想象對方會站在廚房裏。
而此時, 阿螢被彈幕纏到無可奈何, 到底還是耐不住粉絲的要求，輕輕轉動了手機。
這套公寓裏廚房是半開放式的，隨著手機攝像頭緩緩移動, 男人正一手扶著炒鍋一手熟練使用廚具的側影出現。
對方像是察覺到了阿螢在看他，眼神帶著笑意看過來, “馬上就可以了——”
說到一半, 像是突然註意到了阿螢正悄悄將手機攝像頭對著他那邊，臉上多了點無奈，“在幹什麽？”
阿螢假裝咳嗽了一聲, “粉絲們在和你友好打招呼呢？”
“是嗎？”
裴肅目光從手機上掃過, 又重新落回到阿螢臉上, 反問道, “確定是友好的打招呼嗎？”
雖然知曉隔著這麽遠，他根本不可能看見手機屏幕上的彈幕內容，阿螢還是忍不住心虛了一下，立馬將手機重新轉了回來，“真的, 我騙你幹什麽呀。”
但與她的話截然相反的是, 粉絲們雖然的確被裴肅的氣質迷惑住了一瞬, 但回過神來後, 立馬開始“宣戰”,
“我也會做飯！螢妹把他甩了, 和我在一起吧！”
“我我我我, 我爺爺我爸爸都是星級餐廳大廚，我明天就去學廚藝！”
“我現在無心吃喝，就想和裴肅打一架！你們都不要攔著我！”
上面那條彈幕一出，立馬有人弱弱提醒道，“那啥，你忘了今天的機場的事了？”
對哦！
今天在機場，對方那利索制服那個私生粉的動作，明眼一看就是練過的。
“……”
“願意組隊把阿螢去把阿螢搶回來的，到我這裏報名！”
“+1！”
“+2！”
“+10086！”
阿螢被直播間裏粉絲們的故意搞怪逗得差點笑出了淚花，聽到裴肅端著碟子過來的腳步聲才註意到不知不覺已經差不多半個小時過去了。
她將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地動作，看見彈幕慢下來了才開口道，
“好啦，今天就和大家聊到這裏吧，下次再見哦！”
直播間頓時刷滿了“再見”，張明晴也趕在直播間結束前發了一個出去。
但縱使她對阿螢宣布戀情是支持祝福的態度，也相信阿螢的眼光，退出直播間後，還是忍不住第一時間去搜索了有關裴肅的消息。
張明晴默念著裴肅兩個字，手指靈活切換到了別的軟件，誰知一打開就看見搜索框熱詞已經是“鹿螢和經紀人裴肅”幾個字了……
另外一邊，阿螢關上直播間後就立馬放下了手機跑去洗手。
回來後，乖乖在餐桌前坐下。
嗯，瞧著和聞著都很不錯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怎麽樣？
阿螢用筷子夾了一根土豆絲，小心翼翼放入口中——
唔！
酸酸的，微微辣，好好吃！
阿螢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又將剩下兩個菜也都嘗了下，果真都對得起賣相！
裴肅端著粥從廚房出來，就看見阿螢微微瞇著眼睛歡喜的模樣，他不由得也跟著柔和了目光，“這麽喜歡？”
阿螢點點頭，對著他豎起大拇指，“可以給你打個——九十九分！”
“哦？”裴肅挑眉，“還有一分？”
“還有一分是怕你驕傲！比如，這個這個土豆絲還可以再辣一點點——”
她還沒說完，就被裴肅敲了下腦袋，“前幾日在海市才因為胃不舒服看過醫生，轉眼就忘了？”
阿螢揮開他的手，為自己找理由，“我今天受到了驚嚇嘛，應該小小地滿足一下我的意願！”
廚房裏的東西已經都端了出來，裴肅就勢在她旁邊坐下，聞言，輕笑了聲，“可以滿足，吃辣除外。”
阿螢不滿，瞪了他一眼，“裴肅同志，嚴肅點，你再這樣下去，那我要提出換個廚師了！”
“呵，還沒睡醒？”
言下之意，想要換個廚師是在做夢。
阿螢本還想反駁他，但是卻突然又止住了，狡黠一笑，沖著裴肅緩緩眨了下眼睛，“那我可不會付給你工資哦。”
見她睡了一覺後情緒比之前好了很多，裴肅也有意陪著她放松放松，聽她如此說也跟著輕笑了聲，“不用工資，用別的來抵就可以了。”
用別的來抵？
阿螢疑惑了一瞬，正要問他想要用什麽來抵，一擡頭卻瞧見裴肅眼神明顯別有他意地在她身上掃了一圈。
那一瞬間，她驀然明白了他這是什麽意思。
臉上陡然燃燒了起來，阿螢不知所措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直接沖著裴肅的小腿踢了一腳過去，“你亂想什麽呢！不許想了！”
她故作兇狠，但實際上那一腳踢過去時對裴肅來說不過像是撓癢癢般，此刻瞪圓的眸子不僅沒有半分威脅性，反倒是可愛到讓人根本沒法生氣。
嗯，不像人魚，像是那些呆萌的海豚。
裴肅勉強克制住現在就俯身過去揉揉她的腦袋的沖動，故作無辜，“不許想什麽？”
若是剛認識那會兒，阿螢說不準還真會被他騙了，反過來懷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但這幾年下來，她也算是對裴肅的性子有了幾分的了解，別看這人表面上斯斯文文的，實際上特別喜歡捉弄人。
自知說不過他，阿螢選擇不理他了，先認真吃飯再說。
她今天在飛機上時午餐就只吃了幾口，晚餐又拖到現在才吃，所以難得將一整晚粥都喝完了，甚至喝完粥還想再吃點什麽。
裴肅將切好的水果端過來給她，阿螢吃了幾口，胡思亂想時，突然想起了自己做過的那許許多多的夢，於是便轉身趴在椅背上沖著在廚房裏收拾廚具的裴肅道，
“裴哥，你平時會做很多的夢嗎？”
“不會。”
阿螢“哦”了聲，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口道，“那你相信前世今生這種說法嗎？”
“嗯？”
水流的聲音掩蓋住了阿螢一部分阿螢的聲音，裴肅沒聽清她說了什麽。
阿螢的手搭在椅背上，又將下巴墊在手背上，像是在對裴肅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很久以前，我好像也是不相信的，人也好，人魚也好，死了就是死了，怎麽還會有往生呢，但我現在又不這樣覺得了，或許，真的是有輪回的吧？”
廚房裏，裴肅放輕了手中的動作，安靜地聽著她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沒有半分不耐。
當收拾好後，就擦幹凈手，走到她面前。
阿螢歪著腦袋看他走過的樣子，眼神又恍惚了一瞬，“就像現在，我有時會有種錯覺，好像以前就已經有過很多次，你也是這樣向我走過來。”
她的神情如同在夢中囈語般，裴肅心裏頓時軟下去了一大片，將人擁住，輕聲道，“倘若真有來生，我們也會再相見的。”
人魚的壽命和人的壽命是一樣的，他們此生可以一起老去，然後在新生中再次相見。
阿螢曾經很害怕時間流逝，尤其是在海底的那些日子裏。
她不是個擅長告別的性格，在她眼裏，時光流逝就代表著告別的逼近。
可現在，她想起以後裴肅也都還會在，忽然對這件事就那麽恐懼了。
阿螢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我的很多個夢裏除了我之外，都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在——”
她邊回想著夢境邊說，絲毫沒有註意到裴肅在她說到另外一個人時突然閃過一絲異樣的眼神。
“我起初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後來發現他對我也沒有惡意。”
“你看清過他嗎？”
阿螢搖搖頭，“沒有，夢裏的每一次都有霧在，我看不清。”
說到這裏，阿螢突然擡起了眸子看向裴肅，“但我有種直覺——”
“什麽？”
“如果夢中是我的前世的話，那另外一個人可能是你。”
說完，她生怕裴肅不會信，可是當她試圖羅列出證據時卻又發現她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麽可以證明的證據，甚至連她口中的的夢境都好像是隨口編造的。
阿螢情緒陡然失落了下來，吶吶半晌也不過是掙紮出來一句，“我反覆想過很多遍的！我真沒騙人！”
她還想說什麽，卻又發現這些都很蒼白——
但是，回應她的卻是一個滿含著暖意的吻。
裴肅在椅子前半蹲下來，直視著她的眼睛，“我相信你說的。”
他也願意相信，她的那些夢中都是他。
更何況，縱使夢中不是又如何，現在此時此刻，真切站在她面前的是他。
阿螢突然就濕了眼眶，淚珠快要掉下來了又覺得不好意思地別過了頭去。
裴肅眼裏笑意一閃而過，看了眼時間，“嗯？要不要下去吹吹晚風散散步？”
……
翌日，阿螢一早醒來，回想起昨晚的事情，還是忍不住將臉埋在枕頭上打了個滾。
嗚嗚嗚，肯定是昨天下午她被嚇到了導致的，她從前都不會像昨晚那麽情緒泛濫的！
但是想到這裏，阿螢忽然又後知後覺地想到好像她對昨天下午發生的事已經沒那麽怕了，昨天夜裏也沒有做噩夢。
打開手機，熱搜詞條上還掛著她和裴肅的名字，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華文娛樂官方的官博也在熱搜上掛著。
點進去，這條官博的大致內容是華文娛樂已經和裴肅解除了合同。
因為之前裴肅已經和她說過這件事，阿螢對此並不驚訝，大致掃了眼評論區就關上了手機。
裴肅離開華文娛樂倒不是像評論區說的那樣要跳槽到別的公司去，而是要回到裴氏本家的企業去。
至於阿螢的新經紀人則是公司裏另外一位能力和手段都不缺的經紀人，之前阿螢也和他見過幾面，感覺對方人也很好相處。
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關於阿螢和裴肅戀情的議論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尤其是在華文那條官博發布後，有不少人開始質疑裴肅是否真的配得上阿螢，還有陰謀論者提出裴肅手中肯定是掌握住了阿螢的不少黑料才迫使阿螢和他在一起，也有部分路人阿螢這就是戀愛腦犯了被裴肅的那張臉蠱惑了……
網友們議論得激動，但是阿螢卻還是該幹嘛幹嘛，隔三差五趕個通告，有時間打打游戲，或者飛去看正在裴氏子公司裏“歷練”的裴肅。
然後在裴肅的公寓裏，乖乖坐在專門為她準備的藍色貓爪沙發裏，看著裴肅在廚房裏忙活的身影，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裴肅聊一聊最近遇見的有趣的事情，
“我明天回去後就要進入劇組了哎，這還是我第一次拍戲，好緊張呀！”
阿螢眨了下眼睛繼續道，“如果我演得不好，粉絲會不會很失望啊？”
她說得是她接下來要去一個劇組客串一個角色的事情。
這是部古代權謀劇，導演徐鵬在上部戲和上上部戲就邀請過阿螢，但是都被阿螢拒絕了，這次對方直接找到了江越明那裏，由江越明以朋友的身份在中間搭線，請阿螢過去客串一個角色。
阿螢已經將劇本看過了好幾遍。
這部劇主要講述了護國將軍府被奸臣陷害，滿門忠烈只有一個小孩子活了下來，這個小孩子，也就是這部劇中的男主，被護國將軍的好友偷偷收養，改姓埋名，十幾年後再入京城為親人覆仇的故事。
阿螢要客串的角色是男主的白月光，當朝帝王最小的公主。
她出場時十五歲，死時也是十五歲，總共只在前三集裏有戲份。
廚房裏，裴肅聞言，回眸看了她一眼，篤定道，“不會。”
那個劇本他看過，她不會演不好的。
阿螢誤認為他說的是粉絲們不會失望，可是縱使粉絲們不會責怪她，一直都對她很包容，她也還是想盡自己自己最大的努力演出最符合劇本的角色。
不然，因為她一個配角而讓這部劇多了個瑕疵，多對不起觀眾和導演呀。
阿螢鼓了鼓臉頰看向裴肅，“裴哥，你說，我現在再找一個老師來教教我還來得及嗎？”
聽出她的忐忑和不安，裴肅轉頭看向她認真道，“阿螢——”
“嗯？怎麽了？”
“你還記得徐導見你時說的話嗎？”
阿螢恍惚了一瞬，距離徐導特意到公司找她那日才過去月餘，是以她還能清晰回憶出那日她和徐導的對話。
雖然有江越明在，但她那時得知後還是想要推掉，“我從來接觸過這方面，還是請您另行挑選更合適的人選吧。”
徐導今年已經快六十歲了，頭發花白，面容看著很是嚴肅，但是在她面前卻放緩了語氣，耐心和她解釋為什麽找到她，
“鹿小姐，你不必擔心這個，真的，考慮到這個角色該由誰來演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你相信我一次，什麽都不用擔心，你往鏡頭前一站，就是劇本中的那位小公主。”
我往鏡頭前一站，就是劇本中的那位小公主——
阿螢將這句話默念了一遍，不管如何，被別人信任著始終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廚房裏，裴肅正在做椰子雞，阿螢回到臥室從自己的行李箱裏找出劇本，又開始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
事實證明，有著三十多年執導經驗的老導演的眼光不可謂不毒辣。
片場，縱使一聲清脆的“哢”聲已經響起，圍觀的眾人卻還是沒能從戲中回過神來。
飾演男主的周遇陽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此刻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一幕是阿螢的殺青戲。
往常的冬日裏，小公主最喜歡窩在暖乎乎的軟塌上看話本子，但這個冬日明顯與往日不同。
王朝亂象初顯，宮中氣氛壓抑。
太子勾結奸臣，攪亂朝綱。
小公主無意間聽聞自己的太子哥哥要謀反，慌忙要趕回宮中告訴父皇，但是卻被東宮的人發現，謀殺在冰天雪地中，並對外謊稱小公主是自己摔死的。
在小公主被人控制住捂住鼻息一點點悶死時，男主正趁著夜裏無人打擾偷偷練劍，只是中途不知想起了什麽，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了系著紅繩的玉珠，珍愛地看了一眼，又放回了懷中。
他無法得知，他這一刻念著的人已經在冰雪中失去了溫度。
小公主的死是東宮開始不再掩飾對權利的渴望的開始，也是男主心中最後一抹柔軟的消失。
換一句話，劇情真正拉開序幕就是從小公主的死開始的。
阿螢從雪地裏由人扶著站起身來，身上沾滿了雪花，嗓子也因為哭了太久而有點沙啞，“導演，可以了嗎？”
與旁人的表現不同，徐導難得地眼中臉上都寫著笑，一連說了幾個“好”，然後大手一揮，“今天就拍到這兒，晚上一起吃大餐去！”
……
晚上聚餐是選在了當地有名的私房菜館。
除了劇組的人之外，還有幾個投資商也在。
這家菜館的菜倒是很對阿螢的口味，她吃的也開心，只是坐在她側對面的人有些惹人煩。
眼看著對方又在勸她喝酒，阿螢臉色已經冷了下來，“謝謝陳姐，我酒喝多了胃痛，還是不喝了。”
陳雲沒想到阿螢真會直接不給面子，臉上僵硬了下，卻故意道，“小螢這是瞧不起我？”
說罷，還向著旁邊的投資人之一道，“你瞧，現在的小姑娘啊，一個個都脾氣大著呢。”
這話一出，這半邊桌子氣氛都靜了一霎。
徐導剛剛出去抽煙了，現在還在外面和另一位投資人說話。
剩下的人即使知曉陳雲這是故意在為難阿螢，也不敢上來說情。
只要是劇組裏的，其實或多或少都聽到過幾句風言風語，比如陳雲和她旁邊這位投資人是多年的老朋友，再如陳雲一開始是想把自己女兒安排進劇組演小公主的，但是被徐導婉拒了，後來阿螢進組後，陳雲就一直看阿螢不大順眼……
尷尬氣氛中，倒是周遇陽咳嗽了一聲，試圖岔開話題，“陳姐，來，我敬你一杯，以後還請陳姐多多指教。”
他是好意，但是陳雲卻並不給她面子，只繼續看向阿螢，“小螢，真不喝啊？”
被她一聲聲“小螢”弄得胃口都沒了，阿螢索性放下了筷子，再次重覆了一遍，“不喝。”
陳雲也撂了筷子，“你——”
但她正要發火時，徐導和另外一位投資人卻推門進來了。
這位投資商姓孫，微胖，笑起來很是平易近人，往著包間裏打量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到了阿螢身上，“差點忘了一件事，我得找鹿小姐要個簽名呢！你是不知道，我家囡囡有多喜歡鹿小姐。”
後面這話是對徐導說的。
徐導和他也是老熟人了，聞言就要讓人幫忙找張合適的紙來，卻見他擺了擺手，直接從口袋裏掏出了個巴掌大小的卡通封面的小本子來，
“簽這兒簽這兒！”
這本子一看就是小朋友們喜歡的那種，也算是側面驗證了對方並非隨口提議，而是真的帶著女兒要求的任務來的。
阿螢接過小本子，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位投資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裏聽過一樣？
因為這個小插曲，陳雲那邊也沒有再繼續找阿螢的麻煩。
而阿螢則是一邊聽徐導他們聊天，一邊忍不住分神想到底在哪裏聽過這位投資人的聲音。
直到散場時，阿螢看到手機上裴肅發來的已經來接她的消息，才突然想起來，有一次她過去找裴肅，遇見裴肅在家裏開視頻會議，當時，有位發言人的聲音好像就和孫姓投資人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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