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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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結局
夏日的日頭最毒，耀眼刺目的光芒自天空灑落而下，像是給琉璃的磚瓦撒上一層細碎的鎏金。
鐘太後被蓮枝扶著走到了宮墻之上，她的手裏還在撥弄著一串佛珠，或許是因為壽康宮常年燃著檀香的緣故，她身上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檀香。
她的神情一如往常的冰冷，夏日的烈陽也無法融化分毫，她聽見了秦戈的話，只回道：“那都是無所謂的事，哀家只要事情能成。”
“前朝皇室的公主，叛亂的恭王，假借朕的命令殺死的北戎戰俘，如此種種，皆是母後的手筆吧？”
秦戈依舊笑著，仿佛在和鐘太後閑話家常，仿佛沒有被無數弓箭對準心口。
“陛下都已經心知肚明，又何必再問？”
鐘太後的神情冷若冰霜，看不出一絲得意與快意，好像她不是在刺王殺駕，而是在完成某種不得不完成的任務。
“朕只是想不通罷了，以母後的身份地位為何會如此。”
身為一國太後，鐘太後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萬人之上，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人人都知道，她一生被先帝愛憐至極，又出身名門望族，端得是最最純正無比的養尊處優了一輩子，怎麽會就有這樣的想法，而且看上去已經準備已久？
鐘太後在宮墻邊上坐下，只要輕輕一跳，便能摔個粉身碎骨。
蓮枝擔心地望著她，但鐘太後卻松開了扶著蓮枝的手，說道：“你怎麽會不知道呢？你明明和先帝一樣擅於收攏人心。”
她看向被布簾遮擋的馬車，好像能透過不透光的布簾，看到車上坐著的人。
“你帶回來的，是那個叫玉蟬的宮女吧？”
秦戈陡然間冷了臉色，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他凜冽似風雪的神情，其實與鐘太後像極了。
“讓她出來，讓哀家瞧瞧。”
“阿蟬不要出來。”
玉蟬在馬車，四下的視線都被布簾封住，她並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何情況，只是在回京的路上聽說鐘太後要反。
兩道聲音一齊發出，她想了想，便只撩開了簾子的一角。
於是便瞧見了眼前這詭異的情景。
太後坐在城墻邊上，像是調皮的頑童，天子被埋伏在宮中的弓箭手拿弓箭指著，不知何時會奪去他的性命。
“阿蟬，不要動，也不要相信。”秦戈出聲提醒。
玉蟬正一片茫然，就聽到宮墻之上，鐘太後開口說道：“你明明已經見識過帝王家的無情，為什麽還會回來？”
玉蟬透過那一角，看向秦戈，他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可是宮門前的守衛拿著刀指向著他的脖頸，讓他無法繼續開口。
於是她便看行宮墻之上的鐘太後，想了想之後答道：“因為我想。”
她曾經言不由衷，行不由己，但是現在所行所做，皆為她想。
“但你可知道，秦家人最會騙人？他們所有付出的東西，未必是真心，或許只是想借此達成什麽目的罷了，”鐘太後緩緩開口，目光蕭瑟，“就像哀家當年。”
人人都以為鐘氏長女與天子是天作之合，人人都認為她受盡了榮寵，就連皇子都同樣被騙了過去。
“他只是想借機除了於闐。”
當時還是個青蔥少女的鐘太後不明白先帝怎麽能得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那個人的真實身份。
但現在回頭再看，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鐘家人為了讓她死心，暗殺了那個人，於是於闐群龍無首，景朝大軍長驅直入，叫先帝得了個開疆拓土的好名聲。
這段隱秘大抵連鐘家人也知曉的並不完全，就連她也是在先帝死後才拼拼湊湊出這段因果。
所以在玉蟬聽來，這實在有些莫名其妙，但這並不妨礙她聽出鐘太後對先帝的怨恨。
“可謊言說了一千遍，便也成了真，深情裝了一輩子，怎麽能不算真心？”玉蟬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略過拿著刀劍的金吾衛與秦戈擔心地眼神，擡眸對上鐘太後。
但，先帝做得那麽完美，生時給鐘太後全部的榮寵，恩及家族，死後也不忘安排妥當，保她一生無憂。
鐘太後眺望著遠方，晚霞映入她的眼底，她的臉上鍍上了一層微微的紅光，好像年少的青澀少女，又好像是回光返照。
她手裏依然撥弄著佛珠，口中呢喃著玉蟬的話，兀自輕笑了起來。
“哀家曾以為，自己半輩子甘願被家族操控，半輩子被蒙在鼓裏，已是萬分的不幸，”鐘太後看向了太陽落山的方向，晚霞在那裏留下一抹極致的紅，似是血在流，“但你可有認清自己的心？”
“所以我要當面問清楚。”
話音剛落，鐘太後便從宮墻上跌落了下去，塵土飛揚，像是想就此將她安葬。
“陛下？”
玉蟬瞧著秦戈，不知所措，而那些被鐘太後威脅著對秦戈舉兵的人更甚。
誰也沒有想到，鐘太後會就這樣跳下去。
宮墻上的蓮枝忍住了即將奪出眼眶的淚水，冷靜地指揮著叛亂的侍衛放下刀劍，打開宮門，走到秦戈面前說道：“太後娘娘，確實做了許多錯事，但今日她並非真心謀逆，她只是想死在陛下的手上。”
“你在說些什麽？”玉蟬被這話搞得實在糊塗。
那銳利的刀鋒與劍尖豈是區區一句並非真心就能解釋的？若不想，自然該沒有這一場鬧劇。
但秦戈卻似有所覺，開口道：“我聽聞母後當年入宮之前曾另有心儀之人？”
“是，那人為於闐國主，潛心偽裝來到當時已經被賜婚的姑娘身邊，誰知他真心還是假意？”蓮枝顯然對這個人持有不同的看法。
可這話是萬萬不敢對鐘太後講，若連這個若有似無的人也是居心叵測，那她侍奉的可憐的錦衣玉食的姑娘，究竟遇到了幾個真心為她的人？大概是一個也沒有吧。
人們接近她，要麽一開始圖的是鐘家，後來是因為她是未來皇後，總歸沒有為她而來的人。
秦戈面無表情，說道：“朕清楚了。”
次日，天子重新臨朝，首先便說了昨日謀逆之事。
“鐘氏作亂謀逆，然匪首已然畏罪自盡，故之罰流放三千以昭皇恩。”
惴惴不安了一夜的鐘氏族人終於迎來了最後的宣判，有人輕松，有人怨懟，大抵還有人試圖抗法，但秦戈絲毫不在意緊接著又道：“宮女玉蟬奉朕旨意前往琴川，於誅江南眾匪之事中，功居首位。”
朝堂上的人面面相覷，他們只聽說了天子從江南帶回來了一位女子，沒想到這女子本就是天子派去的，還在誅滅江南士族中居功至偉。
“是以，今日為良辰吉日，朕將冊封其為皇後，封後大典於百日後舉行。”
朝中頓時一靜，這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畢竟，天子下江南之前可還一點都沒提封後的事，直至太監拉著長聲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才有人上前，奏稟：“陛下，一國之後身份貴重，如此決定是否太過倉促？”
秦戈掃視過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只是面無表情的說道：“眾卿是否都覺倉促？”
百官面面相覷，不敢稱是，也不敢稱否。
“既然如此，便請眾卿準備得快些，朕以百日為期，便是給諸卿足夠的時間。”
秦戈神色冰冷，似極北之地不可融化的堅冰。
百官心裏各有各自的盤算 ，權傾朝野的鐘氏一族已被天子盡數流放，誰也不想當下一個。
於是，終於還是無人奏稟。
秦戈下了朝，便瞧見玉蟬在太和殿門口等著她。
她微微的笑，好像散著微微的光。
“阿蟬，朕已經昭示天下，百日之後，阿蟬便是朕的皇後。”
他緊緊握住了玉蟬的手，仿佛永遠也不會松開。
而她則回握過去，並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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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日頭最毒，耀眼刺目的光芒自天空灑落而下，像是給琉璃的磚瓦撒上一層細碎的鎏金。
鐘太後被蓮枝扶著走到了宮墻之上，她的手裏還在撥弄著一串佛珠，或許是因為壽康宮常年燃著檀香的緣故，她身上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檀香。
她的神情一如往常的冰冷，夏日的烈陽也無法融化分毫，她聽見了秦戈的話，只回道：“那都是無所謂的事，哀家只要事情能成。”
“前朝皇室的公主，叛亂的恭王，假借朕的命令殺死的北戎戰俘，如此種種，皆是母後的手筆吧？”
秦戈依舊笑著，仿佛在和鐘太後閑話家常，仿佛沒有被無數弓箭對準心口。
“陛下都已經心知肚明，又何必再問？”
鐘太後的神情冷若冰霜，看不出一絲得意與快意，好像她不是在刺王殺駕，而是在完成某種不得不完成的任務。
“朕只是想不通罷了，以母後的身份地位為何會如此。”
身為一國太後，鐘太後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萬人之上，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人人都知道，她一生被先帝愛憐至極，又出身名門望族，端得是最最純正無比的養尊處優了一輩子，怎麽會就有這樣的想法，而且看上去已經準備已久？
鐘太後在宮墻邊上坐下，只要輕輕一跳，便能摔個粉身碎骨。
蓮枝擔心地望著她，但鐘太後卻松開了扶著蓮枝的手，說道：“你怎麽會不知道呢？你明明和先帝一樣擅於收攏人心。”
她看向被布簾遮擋的馬車，好像能透過不透光的布簾，看到車上坐著的人。
“你帶回來的，是那個叫玉蟬的宮女吧？”
秦戈陡然間冷了臉色，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他凜冽似風雪的神情，其實與鐘太後像極了。
“讓她出來，讓哀家瞧瞧。”
“阿蟬不要出來。”
玉蟬在馬車，四下的視線都被布簾封住，她並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何情況，只是在回京的路上聽說鐘太後要反。
兩道聲音一齊發出，她想了想，便只撩開了簾子的一角。
於是便瞧見了眼前這詭異的情景。
太後坐在城墻邊上，像是調皮的頑童，天子被埋伏在宮中的弓箭手拿弓箭指著，不知何時會奪去他的性命。
“阿蟬，不要動，也不要相信。”秦戈出聲提醒。
玉蟬正一片茫然，就聽到宮墻之上，鐘太後開口說道：“你明明已經見識過帝王家的無情，為什麽還會回來？”
玉蟬透過那一角，看向秦戈，他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可是宮門前的守衛拿著刀指向著他的脖頸，讓他無法繼續開口。
於是她便看行宮墻之上的鐘太後，想了想之後答道：“因為我想。”
她曾經言不由衷，行不由己，但是現在所行所做，皆為她想。
“但你可知道，秦家人最會騙人？他們所有付出的東西，未必是真心，或許只是想借此達成什麽目的罷了，”鐘太後緩緩開口，目光蕭瑟，“就像哀家當年。”
人人都以為鐘氏長女與天子是天作之合，人人都認為她受盡了榮寵，就連皇子都同樣被騙了過去。
“他只是想借機除了於闐。”
當時還是個青蔥少女的鐘太後不明白先帝怎麽能得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那個人的真實身份。
但現在回頭再看，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鐘家人為了讓她死心，暗殺了那個人，於是於闐群龍無首，景朝大軍長驅直入，叫先帝得了個開疆拓土的好名聲。
這段隱秘大抵連鐘家人也知曉的並不完全，就連她也是在先帝死後才拼拼湊湊出這段因果。
所以在玉蟬聽來，這實在有些莫名其妙，但這並不妨礙她聽出鐘太後對先帝的怨恨。
“可謊言說了一千遍，便也成了真，深情裝了一輩子，怎麽能不算真心？”玉蟬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略過拿著刀劍的金吾衛與秦戈擔心地眼神，擡眸對上鐘太後。
但，先帝做得那麽完美，生時給鐘太後全部的榮寵，恩及家族，死後也不忘安排妥當，保她一生無憂。
鐘太後眺望著遠方，晚霞映入她的眼底，她的臉上鍍上了一層微微的紅光，好像年少的青澀少女，又好像是回光返照。
她手裏依然撥弄著佛珠，口中呢喃著玉蟬的話，兀自輕笑了起來。
“哀家曾以為，自己半輩子甘願被家族操控，半輩子被蒙在鼓裏，已是萬分的不幸，”鐘太後看向了太陽落山的方向，晚霞在那裏留下一抹極致的紅，似是血在流，“但你可有認清自己的心？”
“所以我要當面問清楚。”
話音剛落，鐘太後便從宮墻上跌落了下去，塵土飛揚，像是想就此將她安葬。
“陛下？”
玉蟬瞧著秦戈，不知所措，而那些被鐘太後威脅著對秦戈舉兵的人更甚。
誰也沒有想到，鐘太後會就這樣跳下去。
宮墻上的蓮枝忍住了即將奪出眼眶的淚水，冷靜地指揮著叛亂的侍衛放下刀劍，打開宮門，走到秦戈面前說道：“太後娘娘，確實做了許多錯事，但今日她並非真心謀逆，她只是想死在陛下的手上。”
“你在說些什麽？”玉蟬被這話搞得實在糊塗。
那銳利的刀鋒與劍尖豈是區區一句並非真心就能解釋的？若不想，自然該沒有這一場鬧劇。
但秦戈卻似有所覺，開口道：“我聽聞母後當年入宮之前曾另有心儀之人？”
“是，那人為於闐國主，潛心偽裝來到當時已經被賜婚的姑娘身邊，誰知他真心還是假意？”蓮枝顯然對這個人持有不同的看法。
可這話是萬萬不敢對鐘太後講，若連這個若有似無的人也是居心叵測，那她侍奉的可憐的錦衣玉食的姑娘，究竟遇到了幾個真心為她的人？大概是一個也沒有吧。
人們接近她，要麽一開始圖的是鐘家，後來是因為她是未來皇後，總歸沒有為她而來的人。
秦戈面無表情，說道：“朕清楚了。”
次日，天子重新臨朝，首先便說了昨日謀逆之事。
“鐘氏作亂謀逆，然匪首已然畏罪自盡，故之罰流放三千以昭皇恩。”
惴惴不安了一夜的鐘氏族人終於迎來了最後的宣判，有人輕松，有人怨懟，大抵還有人試圖抗法，但秦戈絲毫不在意緊接著又道：“宮女玉蟬奉朕旨意前往琴川，於誅江南眾匪之事中，功居首位。”
朝堂上的人面面相覷，他們只聽說了天子從江南帶回來了一位女子，沒想到這女子本就是天子派去的，還在誅滅江南士族中居功至偉。
“是以，今日為良辰吉日，朕將冊封其為皇後，封後大典於百日後舉行。”
朝中頓時一靜，這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畢竟，天子下江南之前可還一點都沒提封後的事，直至太監拉著長聲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才有人上前，奏稟：“陛下，一國之後身份貴重，如此決定是否太過倉促？”
秦戈掃視過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只是面無表情的說道：“眾卿是否都覺倉促？”
百官面面相覷，不敢稱是，也不敢稱否。
“既然如此，便請眾卿準備得快些，朕以百日為期，便是給諸卿足夠的時間。”
秦戈神色冰冷，似極北之地不可融化的堅冰。
百官心裏各有各自的盤算 ，權傾朝野的鐘氏一族已被天子盡數流放，誰也不想當下一個。
於是，終於還是無人奏稟。
秦戈下了朝，便瞧見玉蟬在太和殿門口等著她。
她微微的笑，好像散著微微的光。
“阿蟬，朕已經昭示天下，百日之後，阿蟬便是朕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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