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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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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重逢

連日的陰雨,讓空氣中都彌漫著潮濕的水氣,而今天好不容易出來了個大太陽天,玉蟬忙又找人,將受潮布料從庫房中搬出來。

前陣子,楊府的新嫁娘要做嫁衣,本來選了玉蟬的繡坊,玉蟬都備好各種喜慶的布料,可惜被人半路截胡,這大顧客飛了。

為新嫁娘準備的布料也砸在了她的手裏,不過也不算砸,她想了個法子,將一部分布匹裁剪成簡單的款式,售賣給周圍普通人家的女子,也能賺回利潤。

不過,好料子的確嬌貴,這才放了幾天,原本喜慶的大紅色,已經沈了下去,變成了暗紅的,像幹涸的血一般的顏色。

秦戈也是在這一天來到的琴川,正好瞧見一如碧洗藍天,與蔚藍天幕之下黛色屋檐白墻,明麗鮮亮的顏色,略微撫平他的郁結於心。

“陛下,咱們是直接找上裴家?”馮禮小心地問著秦戈的意思。

秦戈並未與大部隊一同行動,大部隊還在路上,他是獨自微服來到琴川。

“不,”秦戈搖了搖頭,開口道:“除卻琴川裴氏,弘農楊氏、潁川庾氏、瑯琊王氏,這三家主枝均遠離祖地,來到琴川,似眾星拱衛,另立新都。”

馮禮心頭一凜,這是江南布政使上奏天子奏折中的內容,也正因此,才讓秦戈下定了決心,下這一次江南。

“但官宦所言不一定是平常百姓所見,”秦戈話鋒一轉又道,“咱們且先去民間瞧瞧。”

琴川是江南最繁華的城市,前朝不敵北戎諸部,節節敗退時,曾遷都琴川,再加上江南又自古富庶,其間繁華不遜於京城。

然而,馮禮卻清楚,天子大抵也不單單是為市井百姓,他們這位天子,一直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既然讓他知道了玉蟬還活著,他就絕不會放棄。

但在茫茫人海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他開始尋思起,要不要勸勸執拗的帝王。

琴川街上游人如織,就是這一晃神的功夫,馮禮的視野中,就已經瞧不見秦戈了。

壞了,馮禮在心底暗罵一聲,聯絡起散落在琴川的暗衛們。

秦戈自己倒是毫不緊張,他還想著今天是不是琴川的什麽節日,為何會有這麽多的人在街上行走?

他瞧著人海中的人們的臉,一個個看過去,沒有一個,與他魂牽夢縈的人容顏相似。

他想,他的阿蟬可真決絕啊,要離開他,便不讓他尋到一點蹤影,把所有的念想都斷掉,讓他無從下手。

可這天下到底是他的,他會叫人尋遍九州十三郡,哪怕挖地三尺,也要將人找回來。

他暗自下定了這樣的決心,心情卻反而輕松了,終於認真看起琴川的景色,順便拉住過路的游人,問道:“這位兄臺,我看琴川繁華不下京城,看來是天子治理有方。”

被秦戈拉住的游人奇怪地瞧了他一眼,說道:“誰不知,大江以南為裴家馬首是瞻,再不濟也該是楊氏、庾氏、王氏的功勞,與那天子有何幹系?”

“一些惡霸,官府都管教不得,唯他們能管教。”

游人說完就不在意的離開,留下秦戈陰沈著一張臉。

他向來知道江南地區士族勢大,沒想到現在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地步,百姓只知世家,不信天子。

秦戈沿著長街漫步而行,心裏盤算著該如何打散這群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世家,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東街。

東街的兩旁的店鋪售賣各色織物,各家門前爭奇鬥艷地擺著繡工精致的屏風,以用來招攬客人。

但秦戈其實沒有看路,就這樣不經意間走到了東街的盡頭,剛反應過來,入目便是一片猩紅。

像是流了一地的血剛剛幹涸,而那一片猩紅中,還仿佛能聽到有人在其中痛苦□□。

秦戈身體動得比他的腦子快,在他的思緒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就已經穿過那片紅,抓住了某人的手腕。

搬運晾曬布料的架子,難免會磕磕碰碰,碰到旁的地方還好,但是若一不小心碰到了手肘的麻筋,那可真叫是疼得酸爽不已。

玉蟬跟著雇傭的人一起搬東西的時候,就不小心磕到了麻筋,一時沒忍住,驚呼出聲。

結果,從她背後突然竄出了一只大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

“誰啊,別握了,手要斷了。”玉蟬抱怨地說著。

可是,那個人非但沒有松手,反而還越攥越緊,那力道,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似的。

玉蟬心中升起了警覺。

她一開始在東街開繡坊,也遇到過些不懷好意的人,不過被她想法子給打發了,又招來了個兇神惡煞的夥計看店,這種事就少了許多。

但那夥計被她派去京城進貨了,現在不在這裏。

“閣下是什麽?我與閣下素不相識,閣下這般是不是太激動了些。”玉蟬冷靜地說道。

“素不相識?阿蟬確定與我素不相識?”

秦戈的聲音狀似平靜,卻幾乎洩露出他激動的心弦。

而玉蟬聞聲一楞,她甚至都未曾轉身回看一眼,只招呼著臨時雇傭來的人,說道:“幫忙趕走一下登徒子。”

秦戈那只手緊緊地攥著玉蟬的手不願松開,是個人大概都能看出不對。

而這群短工也算與玉蟬熟識,便有人上前阻攔,並道:“你是什麽人?別欺負人家寡婦。”

但秦戈的手,怎麽能是這群只有純力氣的普通人能掰開的?

他依然牢牢地攥著玉蟬的手腕,幾乎是冷笑著說道:“寡婦?阿蟬你告訴他們你是寡婦?”

在店面裏算賬的小花也發現了門口的事,忙拎著算盤出來,砸在秦戈的手上。

“你別欺負東家,快松手,不然我就要報官了!”

秦戈此次甩下大部隊,就是為了暫時不驚動任何人,所以聽到小花說報官,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松開了手。

玉蟬迅速把手抽了回來,向前快走了幾步。

“阿蟬!”

秦戈真的急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怎能任憑她從眼前溜走?

他擡步就要追上去,卻被人攔下。

“叫得那樣膩歪,你是東家什麽人啊?”小花不滿地瞧著她,喚著短工攔住秦戈的腳步。

秦戈的腳步因為小花的話而停頓了片刻,思緒飛轉,不過也只有片刻,他便道:“我是他夫君。”

可小花卻笑出聲來,“騷擾我們東家的,十個裏面有八個都說是東家的夫君,我看你舉止還不算孟浪,提醒你一句,我們東家的夫君早死了,死得透透的了,你要是東家的夫君,就該去亂葬崗呆著,別來煩東家。”

秦戈擡頭凝望著玉蟬尚未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阿蟬是這樣和別人說的?阿蟬心裏是這樣認為的?”

“是。”

玉蟬平靜說道,而後終於轉身,看了秦戈一眼。

那是怎樣的一眼呢?平靜到了極致,古井無波,仿佛眼前之人再也激不起心房的一絲漣漪。

秦戈的心跳頓時一止,連帶著他把所有的想法和動作盡數忘卻了,整個人楞在原地,像是個不合時宜的木頭樁子。

“這位客人若是來買東西的,玉蟬倒屣相迎,若是來找麻煩的,就慢走不送。”

她正面對著秦戈,明明矮上他幾分,在那一瞬間,秦戈卻以為他在仰望,仿佛他在也抓不住那斷了線的風箏。

“我是來買東西的。”

但在電光火石間,秦戈便想好了新的理由與借口,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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