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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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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冤枉

深秋的風已經有了些許寒冬的刺骨,早上還陽光明媚的天,不過過了片刻,就被鉛色的雲籠罩陰沈下來,仿佛要下一場滂沱大雨。

一聲刺耳的尖叫,好像穿破了雲層,在那處回廊附近的宮人聞聲而動,往那處聚集而去。

“鐘姑娘!”

率先趕到的宮人見這景像,瞬間腳下一軟。

在他眼前——

鐘氏那位千金頭發淩亂,衣衫也略顯不整,更重要的是她的臉上,有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

誰敢打鐘氏的姑娘?

這人一轉頭,就看見茫然無措的……孟玉婉?

宮人心裏陡然一驚,隨即他便反應過來,眼前的宮女,只是長得和孟玉婉有些相似罷了。

宮人一邊將派人鐘知梅扶到一邊,另一邊則在想,宮中有宮女長得與孟玉婉相似,為何他之前未曾聽過?

不對,最近似是有消息說,陛下新得了一位宮女,模樣似與孟玉婉相似。

這樣的動靜,很快也驚動了不遠處的壽康宮。

當著壽康宮服飾的宮人到來時,早先到的宮人便知道這裏沒有他們的事了,於是大多數都離開,只有極少數人在不遠處隱藏著身形,偷偷聽著事態的發展。

“姐姐,她打我!”鐘知梅的聲音裏浸滿了委屈,眼眶裏也略帶濕意。

隨著壽康宮人一起來的鐘知雪,指尖微微顫抖,像是一片羽毛似的,小心地觸碰著紅印。

“疼嗎?”

鐘知雪眼裏只有鐘知梅。

鐘知梅瘋狂的點頭,被這麽一問,眼淚又翻湧出來,連連道:“好疼的,姐姐。”

“誰打的你?”鐘知雪的臉色徹底沈了下來。

“她!”鐘知梅憤恨地指向,一直在看著她們的玉蟬。

見鐘知梅指向她,玉蟬忙低下頭,雙手藏在身後,撫上了手腕。

其實,她是羨慕鐘知梅的,就像現在真相未明的時候,就有人偏心地愛護她,會因為她受的一丁點傷害而擔心而憤怒。

而以她過往的經驗,即使真相大白,她是無辜被陷害的,在這樣的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也依舊是她會被懲罰。

甚至,用這樣的手段的人,都是高看了她,更多的時候,她是無緣無故的受了罰。

“你為何要打我妹妹?”鐘知雪的神情中,已經全然沒了,玉蟬之前見過的客氣與和善。

玉蟬抿起唇,她不喜歡這樣,明明之前她還覺得,那位帶雪花的鐘姑娘真是個極好的人。

可是,這位帶梅花的姑娘既然是她的妹妹,那雪花姑娘為此生氣而怨恨她也是理所當然。

“奴婢沒有。”

玉蟬單薄無力地為自己辯駁著,這裏之前空無一人,除卻當事人,沒有人能得知真相。

“她在說謊!”

鐘知梅捂著臉躲在鐘知雪身後,一雙幹凈純澈的眼睛中滿是怨毒。

“奴婢沒有。”

玉蟬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今天就非得想較這個勁,她梗著脖子,就是不願意低頭。

鐘知梅眼中含著淚快要急哭了,像是有天大的冤屈一般,和鐘知雪說道:“姐姐,你要信我。”

“那是自然,”鐘知雪安撫過鐘知梅後,就轉頭對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壽康宮的管事說道,“這宮女死不認賬,該如何處置?”

那管事只是瞥了一眼玉蟬,便道:“關到慎刑司三日,自然就知道說實話了。”

“那就有勞蓮枝姑姑了。”

名為蓮枝的管事,看都不再看玉蟬一眼,只指揮著壽康宮的宮人,要將玉蟬送到慎刑司去。

玉蟬抿緊了唇,沒有大呼冤枉,不論她是真冤枉還是假冤枉都不會有人在意,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只需要人認罪。

但慎刑司她並不想去。

這一次還會有好心的人來救她嗎?大概不會了吧。

實際上,她也早就習慣了被拷問,只是先前的經歷,讓玉蟬忍不住生出一絲幻想罷了。

不過,人有時候還是要認清現實的。

玉蟬開解著自己,卻聽不遠處忽而傳來一道聲音,喊道:“等等!”

玉蟬心頭一跳,眨著眼睛試圖看清來人。

來人是馮禮,並非她所期待之人。

玉蟬微微有些失望。

“蓮枝姑姑,玉蟬姑娘是乾清宮的人,你這是要將她送去慎刑司?這可不合規矩。”馮禮面露笑意,溫和地說道。

但蓮枝心裏已經提起了警惕,因為馮禮不是別人,他是貼身侍奉陛下的人,他若在此,陛下大概也不遠了。

蓮枝掃了一眼縮在鐘知雪懷裏的鐘知梅,雖然鐘二姑娘腦子向來不大好使,但鐘家人絕不可受這等委屈。

她在心裏暗下決心,於是口中便吩咐著,聽下動作的宮人道:“都楞著幹什麽?想造反嗎?還不把她趕緊送過去。”

不過,蓮枝還是晚了一步,天子駕攆已經到了跟前。

秦戈在駕攆上掃過低頭跪下的人群,目光在玉蟬身上停滯了片刻後,說道:“朕的意思沒有被傳達到?”

“自然不是,”馮禮回了秦戈的話,轉頭又看向蓮枝,道:“你說是吧?蓮枝姑姑。”

蓮枝當然意識到了,秦戈想保下這個小宮女,她咬了咬牙,打算不再追究,就聽另一邊鐘知雪開了口,說道:“她打了我妹妹。”

秦戈多瞧了她一眼。

這一回換作鐘知梅扯了扯鐘知雪的袖子,在她身側極小聲地說道:“姐姐,算了吧,那是陛下。”

那可是陛下要保的人,而她們姐妹之所以在鐘家有足夠的地位,可以頂著太後侄女的身份進出皇宮,不過是因為她們兩個是特意培養出來,用來送給陛下的。

鐘知雪當然明白,但是她擡起了頭,大逆不道地看向了秦戈說道:“但她打了我妹妹,我答應了姨娘要護好妹妹的。”

秦戈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鐘家的姑娘會是這種性子,於是他問馮禮道:“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置?”

馮禮翻了翻刻在腦子裏的宮規後,道:“以下犯上,杖二十。”

“如此可滿意?”秦戈這回便是對鐘知雪說的了。

鐘知雪本來沒報什麽希望的,所以她略帶些猶豫地,點了點頭。

秦戈笑了笑說道:“那便不要擋著路了。”

他本也要去壽康宮一趟,與鐘太後商量一下十五宴請北戎使團的賓客名單。

壽康宮裏,鐘太後正虔誠地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閉著雙眼,她面前的香爐裏,不知燃了多少檀香,濃濃的檀香味彌漫,聞起來有些刺鼻,已經失去了安神的功效。

“太後娘娘,陛下正往壽康宮來。”有人前來通稟。

鐘太後睜開了眼,依舊神色冷漠得與神像不相上下,很難想象,這個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還有什麽求而不得的東西,需要求助神佛。

來通稟的人將馮禮散布的消息,與壽康宮不遠處的鬧劇一並說了。

聽聞秦戈最終聽了鐘知雪的話,鐘太後的臉色徹底不好了起來。

“哀家就知道,雙生花是異端,”她緩緩起身,有宮人上前為她理好群擺,鐘太後放下手中的菩提串珠,擡步離開了這間佛堂,又道:“若再有下一回,便想辦法除了奪取主花養分的旁枝。”

通稟的宮人悚然一驚,虎毒尚且不食子,太後娘娘她到底想做什麽?

另一頭,被尋的綠綺並沒有趕上這一場大戲,她稍微繞了個遠,走的是一條小路。

她到乾清宮後,先是聽說玉蟬找她,就跑去了小閣,又聽說玉蟬去了壽康宮,又連忙往壽康宮趕。

最終只趕上了大戲落幕,玉蟬被打了二十杖,送回了小閣。

真是吃那啥也趕不上熱乎的,綠綺心裏想著,擔心地前去看望玉蟬。

但玉蟬的情況比她想得要好得多,沒像是她初見她的那一日,明明都已經昏過去了,口中卻還不聽地叨念著疼,身上也看不出明顯的受傷的痕跡。

綠綺松了口氣。

但,誰能告訴她,為何玉蟬眼神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好像丟了魂一樣?

“玉蟬,你怎麽了?可是身上哪裏不舒服?”綠綺關心地問著。

她受過比這重得多的傷,這二十杖對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所以她輕輕搖頭,轉而低聲說道:“我只是在想為什麽陛下要這麽做。”

綠綺聽人說了今日之事,於是恍然大悟,對她開解道:“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切的計謀,陛下見得多了,肯定早就看出你是冤枉的了,只不過那地方又無法查證,所以不能為你證明清白。”

“不過陛下原本大概沒想罰你,之所以後來罰了,大抵是欣賞不畏強權的鐘大姑娘吧?”

“欣賞?”玉蟬緩緩看向她,眼神中露出疑惑。

“你也發現咱們陛下是個好皇帝了吧?”綠綺湊到她身前說道,“但以鐘家為代表的世家總汙蔑陛下是暴君,當然咱們陛下做的事的確也不利於世家。”

“但在那樣的情況下,鐘知雪還敢開口護妹妹,陛下自然欣賞她。”

綠綺想了想,又補充道:“陛下一向欣賞這種能不顧自己安危,守護他人的人。”

玉蟬眨了眨眼睛,好像想明白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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