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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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7
上次跟時間去拉薩時，時光沒有明顯的高反，這次人剛落地便高反嚴重。
不得已，葉慎獨第二天便駕車離開拉薩，過啞口，下怒江七十二拐，最後去到大理，兩人在那裏住了十來天。
瘋狂放飛的時間總是短暫，最終都要回歸生活。葉慎獨公司有一堆事等著他解決，時光也還有沒安排妥當的家事。
十二月中旬，寒冬，北嶺大雪封山，車不好進。於是，葉慎獨將越野車停在昆明，坐兩個小時的高鐵送時光到縣份上。
站口分別時，他用圍巾把她捂得嚴嚴實實，側頭看她，語氣真摯：“等你處理完家事，我就來接你。”
隔著綿綿山脈，悠悠江水，幾千公裏的路程。他先是飛機，然後自駕，再是高鐵，來到她的領域她的世界。
這仍是他的誠意，只不過這種誠意有別於之前，它超越了距離和階級，高於一切浪漫跟承諾。
雪花落在男人別致的黑色大衣上，美觀，卻也寒冷。
以至於時光已經駕車出去一段距離，看見他舉著傘在雪中送別自己的身影，鼻子一酸，眼眶猩紅。
過去，她為自己打造了一副鋼鐵般堅硬的外殼，抵禦寒風和冷酷。現如今外殼被撕開，溢進心底的，是暖風和光明。
看著那枚套在自己中指上的戒指，一剎間，心跳動如擂鼓。
至此，她一個人的荒原流浪徹底結束。
雪天路滑，安全起見，時光沒開太快，到家已是傍晚。
踏進小院，門庭清幽，窗臺下沒有編竹籃的身影，小樓裏也再聽不到普通話不標準的歌聲。
這些，時光已經全然接受，接受與親人的別離，接受即將到來的未知生活，接受所有的好與不好，接受這世間不可避免的悲傷與快樂。
她抿嘴笑笑，輕腳踏上臺階，推開門，清脆一聲：“我回來啦！”
舅舅舅媽和時辰，還有表姐家的幾個娃正在吃飯，看見她，頓時驚喜，拉板凳的拉板凳，找碗筷的找碗筷。
就連一直不務正業的時辰，都悄摸摸往她碗裏扔了個大雞腿。
一頓飯吃下來，氣氛輕松，沒人追問這幾個月時光去了哪裏，也沒人刻意避諱外公外婆已經離世的話題，該說就說，既不渲染傷感，也不悲秋嘆春。
除了以外，生死離別本就是自然規律。
晚上，時光在房間裏處理這些時月拖欠的訂單，縫紉機踩到冒煙。
“扣扣扣”三聲敲門響，舅媽抱著厚棉被進來，說：“夜裏冷，我給你加床被子。”
時光笑笑，起身去箱子裏翻出沿途買的紀念品，全數塞給她，問道：“時間放暑假沒回家？”
她沒客氣，接過來坐在椅子上，說：“打電話回來說在兼職，要除夕才回。”
兼職……時光沒戳穿，言道：“回來就好，她現在懂事多了。”
“是啊，”舅媽說，“還得多虧你那時候追到西藏把人擰回來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就怕她在一無所知的年紀做了選擇，然後在懂事的年齡卻悔恨終生。”
在一無所有的年紀做了選擇，在懂事的年齡卻悔恨終生。
現在舅媽對時間的擔憂和愛護，就是那時候的阿婆與自己。
沈默片刻，時光言道：“她不會，孰輕孰重，她擰得清。”
“這樣就好。”舅媽看她一眼，笑嘻嘻問：“月月，我跟你舅舅什麽時候能吃上你的喜酒呀？”
這邊楞了楞，笑說：“我跟葉慎獨商量過了，不辦婚禮。”
“不辦婚禮？”
她正色道：“嗯，找個時間，我帶他回來跟親戚們認識認識，請大夥兒來家裏吃頓飯，這事兒就算禮成。”
舅媽先是沒說話，沈思良久才道：“你是覺得阿公阿婆不在了，怕麻煩我跟你舅舅？”
“不是的舅媽，”時光說，“你知道我的，喜歡自由，所以我們準備旅行結婚。”
那廂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這樣也好，你們年輕人喜歡就行。月月，任何時候，這裏都是你的家，在外面如果受了什麽委屈，盡管回來。”
略頓，她接著說：“不過，我看葉家那小夥是舍不得讓你受委屈的，這人能處。”
時光揚眸，來了興趣，“能處？”
“嗯，那陣子，家裏一下子過世兩位老人，如果沒有他忙上忙下，我跟你舅舅都得亂套。當時我就覺得，這人能處，無論大小事，處理起來有條不紊，是個能人。”
是啊……那時候她光顧著傷心，都沒精力辦事。還好有他在。
可不是個能人，能言善道，能伸能屈，在她還沒點頭時，他就已經得到全寨人的同意了。
“別小看他，可會盤算了。”時光沒什麽脾氣地說。
“那也是為了盤算你。”舅媽指指頭上的屋頂，道：“看見沒？人家給你補的。”
一進屋她就發現瓦房不漏水了。很難想象，他一個京圈公子哥，縮在房頂補瓦片會是什麽畫面。
“領結婚證了沒？”舅媽悠悠然問。
時光怔住，說：“還沒，這個……要怎麽領？”
“我們那會兒倒是村上開證明就成，現在怎麽領我不太清楚，好像要去民政局。”
民政局領結婚證她知道，她只是不清楚要帶什麽材料。
後半夜，時光一直在查這個問題，看得太投入，以至於忘記回葉慎獨的消息。
她問他到沒，他說到了。
隨即他又發了張北京的雪景過來，說：“這些時日，習慣了你在身邊，現在你不在，我想你。”
一句“我想你”，勾得時光覺也睡不著。
思念一個人，原來真的可以茶不思飯不想。
夜深人靜，她煙癮又犯了，拿出在色達買的那包還剩一半的煙，再三思量，終是沒點火。
她前幾天才在大理跟他保證過，要戒煙。盡管他還跟在色達一樣笑笑表示不信，但她還是要努力遵守的，除非特殊……否則不抽。
“叮咚”一聲，又有消息過來。
男人問：“你那邊多久能完事？”
時光翻了個身，回道：“至少十天。”
他說：“八天，八天後我來接你。”
這邊笑了：“怕我跑？”
他回：“時光，你再找不到比我更好的。”
“你指哪方面？”
“方方面面。”
還是這麽狂妄。不過無可置否，他是最好的。
就像分開的那一年，時光遇見的好人很多，求娶她的也不少，可她一個都沒有答應。
因為，她遇見過最好的，再看誰，便都成了將就。
答應葉慎獨八天處理完事，實則時光日夜兼程只用了五天。
處理完家事，安頓好舅舅舅媽，叮囑過時辰，她便直奔北京去了。
兩個人相處，總有一步是要從她這邊邁出去的。
對時光而言，窺見到人家的真心，也直面了自己的內心，再推諉便顯得矯情。
畢竟，那個男人翻過年就三十三了！老男人一枚……
一下飛機，時光就打了倆車，直奔葉慎獨的公司，準備來個突然襲擊。
在這之前，她微信上說的自己要趕貨，可能沒時間回他消息。
北京在下雪，白茫茫一片。
出租車在早高峰的車流裏走走停停，時光一顆心砰砰直跳。
不是第一次見他，但正兒八經為了愛情不顧一切朝他奔赴，這是首次。
這種期待的、心潮澎湃的感覺，讓她很難鎮定下來。
一個小時的路程，她仿佛走了十天，漫長得沒有盡頭。堵幾分鐘的車甚至等個紅綠燈，她都焦灼得不行。
兩個小時候裏，葉慎獨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她一條沒回，最後那邊直接打電話過來，時光掛斷。
“師父快到了嗎？”時光問出租車司機。
那人說：“快了快了，我看美女從上車就很焦灼，是有什麽急事嗎？”
有啊，見情郎。她在心裏回。
葉慎獨先後打了五個電話她都掛斷後，終於到了。
行李箱在大理石瓷磚上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前臺接應的還是上次那位姑娘。
面對時光的到來，她瞳孔一震，拿起座機就要播號，被時光制住。
“噓，”她按著電話，笑問：“你們葉總在嗎？”
姑娘點頭如搗蒜：“在的在的，在頂樓。今天有個招聘會，葉總親自面試。”
“好，我自己上去。”
把行李箱放在一樓，時光坐電梯上了頂樓。
出電梯，過道裏大概有二三十個求職者，進進出出一個接一個。
時光找了個位置坐著，靜靜地等待，也望著一批批新人興高采烈進去，愁雲慘淡出來。
“天啦你有沒有發現，那位主考官好帥！太有範兒了。”有人小聲議論。
“能不帥嗎？那是公司老總。”
“啊？那就更帥了，超級帥。”
“帥是帥，就是全沈冷臉，跟冰刀似的，冷得我自我介紹時連自己名字都差點說錯。”
“這麽說我也發現了，雖然他沒表現出來，但那股冷意，隔著三米我都能感覺得到。”
“那我們……還有希望嗎？”
“老總情緒都不好，我們還能有什麽希望……”
說話聲漸行漸遠，時光抿嘴收回視線。
等最後一個面試的出來，她才踏步走進辦公室。
不進不知道，這一進去，她才發現，全場不止葉慎獨一個考官。還有別負責人或者股東之類的人也在場。
“……”這就尷尬了。
工作人員見她進去，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簡歷，不解道：“是登記漏了嗎？今天來應聘的人好像已經面試完了。”
主考官葉慎獨正低頭看手機，眉頭緊皺，並未註意現場情況。
“你好，你是來應聘的嗎？”工作人員問。
偌大的會議廳裏，十幾雙疑惑的眼睛齊刷刷投來。
時光的笑容定住，指了指低頭查手機的葉某人，沒有說話。
“葉總，這位小姐說是來找您的。”一旁的股東調侃。
葉慎獨恍若未聞，也沒看這邊，答非所問道：“我打個電話。”
說罷他起身走出座位，低頭撥號時，暼了眼這邊，又垂眸去打電話。
一秒，兩秒……葉慎獨猛然擡眸，鷹一般的目光直射過來。
時光不避不讓，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由難以置信變成意味深長。
“葉總，介紹介紹唄？”
“對呀慎哥，這位小姐是誰呀？”
十幾個人現場吃瓜，個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葉慎獨的視線一直在時光這裏，意外之喜讓他很久都沒回神。
這人不論在何時何地，都有種帥死人不要命的氣質。
他將手裏放進兜裏，踏步走過來，接過時光手裏的包，問：“來多久了？”
“沒多久，看你在面試，就沒打擾。”
“吃飯沒？”
“飛機上吃過一點。”
“那叫什麽飯。”
他自顧自牽上她便往外走，去到門邊，想起什麽又止步，回眸看向會議桌上的人們，不急不慢道：
“還沒跟大家介紹，這是我太太。”
眾人齊刷刷將眼珠子轉朝他的太太。
額……時光定定神，微微頷首：“大家好，我是時光，是你們葉總的……太太。”
緊接著，她就被葉慎獨拉走了。
身後：
“葉老二你不夠意思啊，從哪兒騙到這麽個如花似月的媳婦兒？”
“慎哥，別走，讓我們再瞧瞧嫂夫人。”
“這事兒明天得上新聞……”
時光的手都被捏出汗了，葉慎獨還不放手，也不跟她說話。
“餵……”她喊他。
他大步朝前，直奔自己辦公室，不應。
“獨哥？”
還不應。
直到去到總裁辦公室，“砰”一聲，他關上門，又將百葉窗拉下來，才轉身，猛地將她抵在門上。
時光被禁錮，動憚不得。
葉慎獨居高臨下凝視她，好一陣才道：“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連去昆明的機票都買好了。”
她理虧，不敢看他：“我，想給你個驚喜。”
“確實非常驚喜。”男人捏著她下巴，擡高，在她唇邊磨蹭，“我有多想你，你知道嗎？”
他現在這眼神，著實算不上什麽清明。
時光心尖一顫，“不是說要去吃飯嗎？”
葉慎獨靠近，氣息危險：“你還真信我現在要帶你去吃飯？”
時光渾身一陣酥麻，說不上話，主動攀上他的肩膀，目不轉睛道：要嗎？獨哥。
熱火燃燒，劈裏啪啦。
葉慎獨扣住她的腰。
探進去。
他問：給嗎？
時光沒說話，墊腳吻上他的唇，先是輕輕嘗試，再而步步推進。
葉慎獨反客為主，發力含住她，寸寸吻遍。一開始即是猛火，灼燒而熱烈。
辦公室裏桌子茶杯響得稀裏嘩啦，他抱著她去到沙發上，俯身盯著已經紅透臉的女人，真摯又專註。
時光索性扯著他的歪歪扭扭的領帶，使了點勁，將人往下帶。
他照單全收，吻她側臉，柔聲道：“怎麽不等我去接你？”
時光頭往上仰，對上他的眼：“太想你了，等不及。”
我太想你了，等不及。
忽而間，他的眸比雪色還明亮，比陽光還熾熱。
葉慎獨青筋鼓起，小心翼翼樓緊懷中“烈馬”，卻又控制不住力度，想要將她揉碎。
“時光，”他的頭埋她頸窩裏，一遍遍喊著，聲音沙啞，“你要我的命……”
一場大雪，一場情/事，從沙發去到臥室……酣暢淋漓。
許久後，她枕著他的臂彎，點了支煙。
葉慎獨也含了支，勾頭過去，從她唇邊借火，深吸一口。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好意思再提戒煙的事。
“獨哥。”時光喊了聲。
葉慎獨點掉煙灰，垂眸看她。
人生中，總有那麽一件事風雨無阻都要去做。她之前覺得阿婆賭對了，時芬賭輸了。
其實這個想法是片面的。她不跟葉慎獨賭，因為只要是賭，就會有輸贏。而他們之間，任何一方輸都是要命的。所以，她不做“賭徒”，只求像阿婆那樣，能有人相伴一生。
對視許久，終於，她講道：“我來，是想跟你說，你的事業我沒參與過，也沒幫過什麽忙。所以，你先去做個財產公正，然後……咱倆領證吧。”
葉慎獨聽完這話，無疑又是狠狠欺負了她一回，直到深夜，直到她求饒。
最後，他抱著大汗泠泠的人，涼聲道：“還有力氣亂說話嗎？”
能感受得到，他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
男人撩開被子，直視她：“還要我去做財產公正嗎？”
“……”時光有氣無力瞪著他，牲口。
“說話。”
手在游走。
“獨哥，留條命。”她虛弱一笑，“說錯話，怪我。”
靜默片刻，葉慎獨躺下去，薅她入懷：“別再說這種話，我不為你奮鬥，為誰奮鬥？”
時光眼睛不眨地望著他的臉，說不上話。
男人瞇眼：“還是說……你想讓我為別人奮鬥？”
“你敢！”她聲音大了些，“你試試？”
見她惱羞成怒，他笑了。
她暼他：“你慣會激將。”
他照單全收：“你就吃這套。”
深夜，雪落無聲，寧靜安然。
“去哪兒領？”葉慎獨悠悠然問。
時光沒太明白。
他又說：“結婚證可以去女方戶籍所在地的民政局領，也可以在男方戶籍所在地領，你想去哪兒領？”
“我聽你的。”
“好，那就近，在我這邊領。”
“好，什麽時候去？”
他說：“現在想去人家也沒上班，明兒一早去。”
番外來啦啦啦，感謝支持和等待！
新開了本預收《故城舊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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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葉慎獨第二天便駕車離開拉薩，過啞口，下怒江七十二拐，最後去到大理，兩人在那裏住了十來天。
瘋狂放飛的時間總是短暫，最終都要回歸生活。葉慎獨公司有一堆事等著他解決，時光也還有沒安排妥當的家事。
十二月中旬，寒冬，北嶺大雪封山，車不好進。於是，葉慎獨將越野車停在昆明，坐兩個小時的高鐵送時光到縣份上。
站口分別時，他用圍巾把她捂得嚴嚴實實，側頭看她，語氣真摯：“等你處理完家事，我就來接你。”
隔著綿綿山脈，悠悠江水，幾千公裏的路程。他先是飛機，然後自駕，再是高鐵，來到她的領域她的世界。
這仍是他的誠意，只不過這種誠意有別於之前，它超越了距離和階級，高於一切浪漫跟承諾。
雪花落在男人別致的黑色大衣上，美觀，卻也寒冷。
以至於時光已經駕車出去一段距離，看見他舉著傘在雪中送別自己的身影，鼻子一酸，眼眶猩紅。
過去，她為自己打造了一副鋼鐵般堅硬的外殼，抵禦寒風和冷酷。現如今外殼被撕開，溢進心底的，是暖風和光明。
看著那枚套在自己中指上的戒指，一剎間，心跳動如擂鼓。
至此，她一個人的荒原流浪徹底結束。
雪天路滑，安全起見，時光沒開太快，到家已是傍晚。
踏進小院，門庭清幽，窗臺下沒有編竹籃的身影，小樓裏也再聽不到普通話不標準的歌聲。
這些，時光已經全然接受，接受與親人的別離，接受即將到來的未知生活，接受所有的好與不好，接受這世間不可避免的悲傷與快樂。
她抿嘴笑笑，輕腳踏上臺階，推開門，清脆一聲：“我回來啦！”
舅舅舅媽和時辰，還有表姐家的幾個娃正在吃飯，看見她，頓時驚喜，拉板凳的拉板凳，找碗筷的找碗筷。
就連一直不務正業的時辰，都悄摸摸往她碗裏扔了個大雞腿。
一頓飯吃下來，氣氛輕松，沒人追問這幾個月時光去了哪裏，也沒人刻意避諱外公外婆已經離世的話題，該說就說，既不渲染傷感，也不悲秋嘆春。
除了以外，生死離別本就是自然規律。
晚上，時光在房間裏處理這些時月拖欠的訂單，縫紉機踩到冒煙。
“扣扣扣”三聲敲門響，舅媽抱著厚棉被進來，說：“夜裏冷，我給你加床被子。”
時光笑笑，起身去箱子裏翻出沿途買的紀念品，全數塞給她，問道：“時間放暑假沒回家？”
她沒客氣，接過來坐在椅子上，說：“打電話回來說在兼職，要除夕才回。”
兼職……時光沒戳穿，言道：“回來就好，她現在懂事多了。”
“是啊，”舅媽說，“還得多虧你那時候追到西藏把人擰回來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就怕她在一無所知的年紀做了選擇，然後在懂事的年齡卻悔恨終生。”
在一無所有的年紀做了選擇，在懂事的年齡卻悔恨終生。
現在舅媽對時間的擔憂和愛護，就是那時候的阿婆與自己。
沈默片刻，時光言道：“她不會，孰輕孰重，她擰得清。”
“這樣就好。”舅媽看她一眼，笑嘻嘻問：“月月，我跟你舅舅什麽時候能吃上你的喜酒呀？”
這邊楞了楞，笑說：“我跟葉慎獨商量過了，不辦婚禮。”
“不辦婚禮？”
她正色道：“嗯，找個時間，我帶他回來跟親戚們認識認識，請大夥兒來家裏吃頓飯，這事兒就算禮成。”
舅媽先是沒說話，沈思良久才道：“你是覺得阿公阿婆不在了，怕麻煩我跟你舅舅？”
“不是的舅媽，”時光說，“你知道我的，喜歡自由，所以我們準備旅行結婚。”
那廂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這樣也好，你們年輕人喜歡就行。月月，任何時候，這裏都是你的家，在外面如果受了什麽委屈，盡管回來。”
略頓，她接著說：“不過，我看葉家那小夥是舍不得讓你受委屈的，這人能處。”
時光揚眸，來了興趣，“能處？”
“嗯，那陣子，家裏一下子過世兩位老人，如果沒有他忙上忙下，我跟你舅舅都得亂套。當時我就覺得，這人能處，無論大小事，處理起來有條不紊，是個能人。”
是啊……那時候她光顧著傷心，都沒精力辦事。還好有他在。
可不是個能人，能言善道，能伸能屈，在她還沒點頭時，他就已經得到全寨人的同意了。
“別小看他，可會盤算了。”時光沒什麽脾氣地說。
“那也是為了盤算你。”舅媽指指頭上的屋頂，道：“看見沒？人家給你補的。”
一進屋她就發現瓦房不漏水了。很難想象，他一個京圈公子哥，縮在房頂補瓦片會是什麽畫面。
“領結婚證了沒？”舅媽悠悠然問。
時光怔住，說：“還沒，這個……要怎麽領？”
“我們那會兒倒是村上開證明就成，現在怎麽領我不太清楚，好像要去民政局。”
民政局領結婚證她知道，她只是不清楚要帶什麽材料。
後半夜，時光一直在查這個問題，看得太投入，以至於忘記回葉慎獨的消息。
她問他到沒，他說到了。
隨即他又發了張北京的雪景過來，說：“這些時日，習慣了你在身邊，現在你不在，我想你。”
一句“我想你”，勾得時光覺也睡不著。
思念一個人，原來真的可以茶不思飯不想。
夜深人靜，她煙癮又犯了，拿出在色達買的那包還剩一半的煙，再三思量，終是沒點火。
她前幾天才在大理跟他保證過，要戒煙。盡管他還跟在色達一樣笑笑表示不信，但她還是要努力遵守的，除非特殊……否則不抽。
“叮咚”一聲，又有消息過來。
男人問：“你那邊多久能完事？”
時光翻了個身，回道：“至少十天。”
他說：“八天，八天後我來接你。”
這邊笑了：“怕我跑？”
他回：“時光，你再找不到比我更好的。”
“你指哪方面？”
“方方面面。”
還是這麽狂妄。不過無可置否，他是最好的。
就像分開的那一年，時光遇見的好人很多，求娶她的也不少，可她一個都沒有答應。
因為，她遇見過最好的，再看誰，便都成了將就。
答應葉慎獨八天處理完事，實則時光日夜兼程只用了五天。
處理完家事，安頓好舅舅舅媽，叮囑過時辰，她便直奔北京去了。
兩個人相處，總有一步是要從她這邊邁出去的。
對時光而言，窺見到人家的真心，也直面了自己的內心，再推諉便顯得矯情。
畢竟，那個男人翻過年就三十三了！老男人一枚……
一下飛機，時光就打了倆車，直奔葉慎獨的公司，準備來個突然襲擊。
在這之前，她微信上說的自己要趕貨，可能沒時間回他消息。
北京在下雪，白茫茫一片。
出租車在早高峰的車流裏走走停停，時光一顆心砰砰直跳。
不是第一次見他，但正兒八經為了愛情不顧一切朝他奔赴，這是首次。
這種期待的、心潮澎湃的感覺，讓她很難鎮定下來。
一個小時的路程，她仿佛走了十天，漫長得沒有盡頭。堵幾分鐘的車甚至等個紅綠燈，她都焦灼得不行。
兩個小時候裏，葉慎獨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她一條沒回，最後那邊直接打電話過來，時光掛斷。
“師父快到了嗎？”時光問出租車司機。
那人說：“快了快了，我看美女從上車就很焦灼，是有什麽急事嗎？”
有啊，見情郎。她在心裏回。
葉慎獨先後打了五個電話她都掛斷後，終於到了。
行李箱在大理石瓷磚上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前臺接應的還是上次那位姑娘。
面對時光的到來，她瞳孔一震，拿起座機就要播號，被時光制住。
“噓，”她按著電話，笑問：“你們葉總在嗎？”
姑娘點頭如搗蒜：“在的在的，在頂樓。今天有個招聘會，葉總親自面試。”
“好，我自己上去。”
把行李箱放在一樓，時光坐電梯上了頂樓。
出電梯，過道裏大概有二三十個求職者，進進出出一個接一個。
時光找了個位置坐著，靜靜地等待，也望著一批批新人興高采烈進去，愁雲慘淡出來。
“天啦你有沒有發現，那位主考官好帥！太有範兒了。”有人小聲議論。
“能不帥嗎？那是公司老總。”
“啊？那就更帥了，超級帥。”
“帥是帥，就是全沈冷臉，跟冰刀似的，冷得我自我介紹時連自己名字都差點說錯。”
“這麽說我也發現了，雖然他沒表現出來，但那股冷意，隔著三米我都能感覺得到。”
“那我們……還有希望嗎？”
“老總情緒都不好，我們還能有什麽希望……”
說話聲漸行漸遠，時光抿嘴收回視線。
等最後一個面試的出來，她才踏步走進辦公室。
不進不知道，這一進去，她才發現，全場不止葉慎獨一個考官。還有別負責人或者股東之類的人也在場。
“……”這就尷尬了。
工作人員見她進去，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簡歷，不解道：“是登記漏了嗎？今天來應聘的人好像已經面試完了。”
主考官葉慎獨正低頭看手機，眉頭緊皺，並未註意現場情況。
“你好，你是來應聘的嗎？”工作人員問。
偌大的會議廳裏，十幾雙疑惑的眼睛齊刷刷投來。
時光的笑容定住，指了指低頭查手機的葉某人，沒有說話。
“葉總，這位小姐說是來找您的。”一旁的股東調侃。
葉慎獨恍若未聞，也沒看這邊，答非所問道：“我打個電話。”
說罷他起身走出座位，低頭撥號時，暼了眼這邊，又垂眸去打電話。
一秒，兩秒……葉慎獨猛然擡眸，鷹一般的目光直射過來。
時光不避不讓，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由難以置信變成意味深長。
“葉總，介紹介紹唄？”
“對呀慎哥，這位小姐是誰呀？”
十幾個人現場吃瓜，個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葉慎獨的視線一直在時光這裏，意外之喜讓他很久都沒回神。
這人不論在何時何地，都有種帥死人不要命的氣質。
他將手裏放進兜裏，踏步走過來，接過時光手裏的包，問：“來多久了？”
“沒多久，看你在面試，就沒打擾。”
“吃飯沒？”
“飛機上吃過一點。”
“那叫什麽飯。”
他自顧自牽上她便往外走，去到門邊，想起什麽又止步，回眸看向會議桌上的人們，不急不慢道：
“還沒跟大家介紹，這是我太太。”
眾人齊刷刷將眼珠子轉朝他的太太。
額……時光定定神，微微頷首：“大家好，我是時光，是你們葉總的……太太。”
緊接著，她就被葉慎獨拉走了。
身後：
“葉老二你不夠意思啊，從哪兒騙到這麽個如花似月的媳婦兒？”
“慎哥，別走，讓我們再瞧瞧嫂夫人。”
“這事兒明天得上新聞……”
時光的手都被捏出汗了，葉慎獨還不放手，也不跟她說話。
“餵……”她喊他。
他大步朝前，直奔自己辦公室，不應。
“獨哥？”
還不應。
直到去到總裁辦公室，“砰”一聲，他關上門，又將百葉窗拉下來，才轉身，猛地將她抵在門上。
時光被禁錮，動憚不得。
葉慎獨居高臨下凝視她，好一陣才道：“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連去昆明的機票都買好了。”
她理虧，不敢看他：“我，想給你個驚喜。”
“確實非常驚喜。”男人捏著她下巴，擡高，在她唇邊磨蹭，“我有多想你，你知道嗎？”
他現在這眼神，著實算不上什麽清明。
時光心尖一顫，“不是說要去吃飯嗎？”
葉慎獨靠近，氣息危險：“你還真信我現在要帶你去吃飯？”
時光渾身一陣酥麻，說不上話，主動攀上他的肩膀，目不轉睛道：要嗎？獨哥。
熱火燃燒，劈裏啪啦。
葉慎獨扣住她的腰。
探進去。
他問：給嗎？
時光沒說話，墊腳吻上他的唇，先是輕輕嘗試，再而步步推進。
葉慎獨反客為主，發力含住她，寸寸吻遍。一開始即是猛火，灼燒而熱烈。
辦公室裏桌子茶杯響得稀裏嘩啦，他抱著她去到沙發上，俯身盯著已經紅透臉的女人，真摯又專註。
時光索性扯著他的歪歪扭扭的領帶，使了點勁，將人往下帶。
他照單全收，吻她側臉，柔聲道：“怎麽不等我去接你？”
時光頭往上仰，對上他的眼：“太想你了，等不及。”
我太想你了，等不及。
忽而間，他的眸比雪色還明亮，比陽光還熾熱。
葉慎獨青筋鼓起，小心翼翼樓緊懷中“烈馬”，卻又控制不住力度，想要將她揉碎。
“時光，”他的頭埋她頸窩裏，一遍遍喊著，聲音沙啞，“你要我的命……”
一場大雪，一場情/事，從沙發去到臥室……酣暢淋漓。
許久後，她枕著他的臂彎，點了支煙。
葉慎獨也含了支，勾頭過去，從她唇邊借火，深吸一口。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好意思再提戒煙的事。
“獨哥。”時光喊了聲。
葉慎獨點掉煙灰，垂眸看她。
人生中，總有那麽一件事風雨無阻都要去做。她之前覺得阿婆賭對了，時芬賭輸了。
其實這個想法是片面的。她不跟葉慎獨賭，因為只要是賭，就會有輸贏。而他們之間，任何一方輸都是要命的。所以，她不做“賭徒”，只求像阿婆那樣，能有人相伴一生。
對視許久，終於，她講道：“我來，是想跟你說，你的事業我沒參與過，也沒幫過什麽忙。所以，你先去做個財產公正，然後……咱倆領證吧。”
葉慎獨聽完這話，無疑又是狠狠欺負了她一回，直到深夜，直到她求饒。
最後，他抱著大汗泠泠的人，涼聲道：“還有力氣亂說話嗎？”
能感受得到，他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
男人撩開被子，直視她：“還要我去做財產公正嗎？”
“……”時光有氣無力瞪著他，牲口。
“說話。”
手在游走。
“獨哥，留條命。”她虛弱一笑，“說錯話，怪我。”
靜默片刻，葉慎獨躺下去，薅她入懷：“別再說這種話，我不為你奮鬥，為誰奮鬥？”
時光眼睛不眨地望著他的臉，說不上話。
男人瞇眼：“還是說……你想讓我為別人奮鬥？”
“你敢！”她聲音大了些，“你試試？”
見她惱羞成怒，他笑了。
她暼他：“你慣會激將。”
他照單全收：“你就吃這套。”
深夜，雪落無聲，寧靜安然。
“去哪兒領？”葉慎獨悠悠然問。
時光沒太明白。
他又說：“結婚證可以去女方戶籍所在地的民政局領，也可以在男方戶籍所在地領，你想去哪兒領？”
“我聽你的。”
“好，那就近，在我這邊領。”
“好，什麽時候去？”
他說：“現在想去人家也沒上班，明兒一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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