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憑欄而望，看著遙遙無際的天邊，頭不禁又疼了。白礬手拿著披風，為她披上。已經三千年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要到望月臺上看看。

白礬知道，她一直在等那個人。

三千多年了，在那個人已經成為天書上的一個名字後，她任就念念不忘。所有人都已經忘卻還有那人的存在，竹夕卻始終放不下他。

午夜夢回，竹夕總會看到他抱著自己，在自己耳畔說他愛她，可這份愛永遠都無法實現。每每竹夕被噩夢所驚醒，醒來只有偌大的宮殿，她都覺得自己被無限的孤單所包圍。

白礬陪了她整整三千年了，三千年來，竹夕除了高官俸祿什麽都不能給他。

是夜，竹夕又做了一個夢，夢裏那個人款款而來，朝她繾綣一笑。竹夕睡了整整一夜，登基以來，她第一次睡得這麽安穩。醒來後，竹夕才知道，那是自己的夢。

她多麽希望這個夢不要醒，永遠都不要醒。

坐在梳妝臺前，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的容貌永遠停在了碧玉之年。自冥河一跳，她便不再老去，也不知改慶幸還是該悲傷。萬年不老，卻始終一個人。

竹夕正梳著頭，點星敲了敲門低聲喚：“陛下，重華山臨禹仙尊有奏折一定要面呈。”

竹夕蹙眉，這些年臨禹掌管重華山一直很安穩，還從不曾有什麽急事這般著急。簡單收拾了 一下，竹夕就打開了門，隨著點星一路來到禦書房。

臨禹已然早早就在哪兒恭候，竹夕也不拿架子隨口道了一句“說吧，到底何事。”

臨禹躬身行了個禮道“啟稟陛下，昨夜重華山的後山多了一個人，那人自稱是前來學習仙法，可山中無一人能與他戰成平手。這奏折上是他的調查記錄，還有與他交戰的記錄。他揚言，要是無人能打敗他，他就要做這重華山的掌教仙尊。”

臨禹神色緊張，小心翼翼地遞上了奏折。

竹夕看完了奏折忍不住拍桌子，此人生平不詳，但與之交手的學生幾乎半個月內都不得動彈。別說學生，就連臨沭和臨禹都不曾能拿下他，此人已然在重華山無人可敵。

竟然還有這樣的人，簡直放肆。想要做掌教仙尊，有沒有問過她竹夕的意思。

竹夕和白礬都未曾註意，臨禹眼角露出不易察覺的得意。她自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臨禹和點星安排好的。

竹夕把朝政暫時都給了白礬，頂著視察的名頭，隨點星和臨禹去了重華山。白礬看著竹夕逐漸消失的背影，眼中藏不住落寞，唇邊忍不住呢喃：“這一去，你怕是回不來了。”

許久沒回重華山了，她倒有些認不出了。還是點星領著，她才找到了後山。一襲白衣，頎長的背影，竹夕看著那瀑布前的人影，驚得楞在當場。

她不會認錯，是那個人，是午夜夢回她心中牽掛的人。竹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斥魂之毒無藥可解啊，縱然那是帝神也不可能讓他痊愈。竹夕曾一度以為他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眼前的白衣，眼前的背影，不會有錯。

竹夕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三千年前她也曾與他並肩而立，那時是與他商討謀反之事。沒想到這一商討，竟就是三千多年。

知道竹夕來了，長慕唇邊露出淡笑。那日元昊走之前帶走了她心尖的魔蓮，竹夕才得以慢慢恢覆原樣。說來也是巧合，魔蓮竟能平衡他體內的斥魂之毒。

三千多年了，他用盡一切法子，才能恢覆成現在這幅模樣。不惜一切地恢覆，只求能見她一面。

這一面，他想說完所有他當年沒能說出口的話。兩人站在瀑布前，竹夕幾次張了張嘴，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從未想過會有一日見到他，更不知道該如何面的他。

畢竟，當年害的他一無所有的，是自己。

竹夕還未開口，長慕就開了口：“我要娶梨薷女神為妻，父神賜了婚。”

竹夕楞住了，她沒有料到他們三千年後的重逢，長慕就只是來通知她婚訊。沈默許久，竹夕擡頭，蹙眉，看著滿眼希望的長慕她答道“好，朕知道了。。”

失望自眼中升起，長慕忍不住問：“你不在意麽？”

竹夕勉強扯出笑容，躬身拉開與他的距離道“不用我在意，只要她是你想要的，只要你能幸福就可。”說罷竹夕就要走，不想被長慕猛地拽住圈入懷中。

長慕頭枕在她的肩上，嗅著她發絲中彌散的淡香忍不住笑：“三千多年過去了，你怎麽還是這麽傻，夕兒，我想要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你。我剛只是在故意氣你而已，畢竟，你讓我多等了三千多年。”

長慕的話中沒有半分責怪，全然都是寵溺。

竹夕抱著他忍不住責怪道：“你騙我，你騙我，三千年前你就騙我，三千年後你還騙我。”眼中噙著淚花，竹夕多怕懷中的長慕下一刻會消失，他是如此地不真實。

長慕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肩上蹭了蹭：“是我不好，我不該騙你，可從始至終有一件事我從未騙過你。”

竹夕一臉不解的擡頭等著他的答案，長慕唇邊滑過恬靜的笑容，下一刻他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甜蜜地吻讓竹夕忘卻她的疑問，也將這答案包裹在這醉人的吻中。

從始至終，我都是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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