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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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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跪

隔天,言九昔去了一趟附近的公園,林景煙拉著她一塊去,說那公園很大,跟游樂場一樣有很多好玩的。

就像是游樂園一樣,有碰碰車,旋轉木馬,鬼屋…

傅斯延也一塊來了。

除了他們三個,還有林景煙的兄弟,和他同屆的。

不同的是公園這邊是免費,游樂園那邊游玩有些設施需要錢才能玩。

她被兩個人拉進了碰碰車的娛樂場地內,強行系上了安全帶,林景煙一個人開,言九昔和傅斯延坐一塊。

言九昔最煩這些碰撞容易暈的娛樂設施了。

林景煙也是難得出來玩一趟便把她一塊拉著她來了。

“小林,你自己一個人坐嗎?”言九昔挑眉,看向他。

林景煙:“碰碰車兩個人一輛車,我和簡書一起。”

工作人員在給每輛車檢查,帶小孩來的也要系好安全帶,

--

言九昔長這麽大頭一次玩碰碰車。

幾輛車撞在一起,她心咯噔咯噔的。

傅斯延單手撐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拿著一瓶雪碧,漫不經心的喝著。

言九昔真的要懷疑他是不是第一來玩碰碰車,像他這種公子哥,家裏又這麽有錢,溫阿姨的兒子,小時候應該有不錯,美好的童年。

小時候娛樂場地,游樂園,歡樂谷,公園,迪士尼…這些地方應該沒少去。

言九昔問:“你第一次來嗎?”

傅斯延點頭:“是,第一次來。”

“……”“騙我呢?”言九昔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勾唇,“就你這麽高超的車技,第一次,我不信。”

傅斯延喝了一口雪碧:“真的。”

“你又不是不了解溫慧茹那女人,我的童年全被她給毀了,糟蹋在她手裏了。”

溫慧茹是傅斯延的母親,她總是在傅斯延嘴裏聽見他對溫慧茹不同的稱呼。

母老虎,女王陛下,壞女人。

言九昔回想了一下,挑眉:“溫阿姨不是那樣的人吧,你房間不是有好多玩具,娃娃嗎?”

下一秒,他們的車和另一輛車撞在一起,咯噔一下,重心不穩。

林景煙塞了顆糖進嘴裏。

“那是你不了解她。”傅斯延追著林景煙的車撞,“娃娃那是真他媽多,但全是女娃娃,星黛露,比卡丘,粉紅兔…什麽的,你知道小時候的我看見那些有多崩潰嗎?”

言九昔笑道:“你不覺得女娃娃挺好看的嗎?”

“不好看。”他不認同,趕忙搖頭。

結束後,傅斯延帶她去買了棉花糖,粉嫩嫩的。

“九妹妹”傅斯延忽然開口。

言九昔聽到他這個稱呼,頓了下。

她話還沒說出口。

有個小女娃過來拉住言九昔的手,笑瞇瞇地開口。

“姐姐,姐姐,你和哥哥是情侶嗎?”

“不是。”她回答的幹脆利落。

她說:“我們是朋友。”

天空中霧氣蒙蒙,細雨綿綿,一滴又一滴打下來。

江城,下雨了。

“傅斯延,下雨了。”

“我開車了,沒事。”

“車停那麽遠呢。”

傅斯延忽然笑了,輕眠一下唇:“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大二那年,我們都在咖啡館裏覆習迎接考試。”

“可特別不巧,那天下了大雨。”

言九昔點點頭:“記得。”

大二那次,考試前圖書館堆滿了人,找不到坐,那次她就和羅麗一起去學校附近新開的咖啡廳去,邊吃東西邊覆習。

“言九昔。”傅斯延格外認真地喊她的名字。“你有喜歡的人嗎?”

她對他沒有隱瞞,從前有,現在沒有,言九昔對薄驚禾還沒有心動,她不輕不重地說:“沒有,從前有個很喜歡的人”

傅斯延透過她的一雙幹凈的眼眸,輕輕咬了下唇,低聲詢問她:“那你還喜歡他嗎?”

“有什麽用嗎?”

她知道。

就算再喜歡也沒用。

她從十六歲歲開始喜歡一個人。

十六歲歲的秋天,她遇見了一個人,少年長的好看,桃花眼,靠在墻上,穿著藍白色校服,問她為什麽在那,那個時候江清淮又像是看見什麽,隨即又改口,為她指引道路。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驚慌,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那是她青春的開篇。

二〇〇七,她遇見一個人。

十六歲歲的秋天是她青春的開篇,二十五歲的夏天結束她的青春。

“有些人有些事註定是沒結果的。”她淡淡地笑了一聲,扯了下頭,沒什麽表情,“我那十年的喜歡,早就化為烏有了。”

“……”

言九昔纖細的手腕上沾上水漬,她會想起那天的場景,以及自己沒勇氣面對的事實,對他說,“我上次和閨蜜去赴約,我看見他女朋友了。”

“可我也是第一次愛一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卑微。”

“我喜歡的人很早就已經喜歡過我了,十八歲的夏天就結束了,只不過,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對他的單相思。”

她的單戀如同一枝花,一片花瓣。

花會折斷,花瓣會落。

單戀結束在她二十五歲的夏天。

相識十年,八年的等待,兩年戀愛。

“……”

傅斯延輕“嗯。”了一聲。

原來他喜歡的女孩子,喜歡別的少年,整整十年,他或許不能跟她感同身受。

她是曾經擁有過,而他從未擁有她。

傅斯延無法想象,一個人能愛一個人整整十年,十年都不放棄。

言九昔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卻一直沒找男朋友,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想談戀愛,還有一部分是工作原因。

圈內人也一直傳言家的掌上明珠眼裏只有事業,沒有愛情,還給她扣上了冷血無情的標簽。

“……”她看見那個人女朋友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情?

傅斯延自嘲地笑了聲。

原來一個人真的能愛一個人很久。

她愛了一個人整整十年,而他陪了一個人十年。

--

傅斯延從高中就開始喜歡她了,高二那年,也不知是因為什麽,她身上仿佛有什麽在吸引他,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失重感。

高二那個暑假,他們一起出去散步,吃飯。

但和以往都要不同,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心動的感覺,心動了動,撲通撲通。

明明只是朋友,他們一起待了快二十年,他不能理解這是為什麽,為什麽會產生心動的感覺。

每次他都會去偷看她,收藏她的照片,會把他們的聊天記錄截下來。

後來他們高三,快畢業了。

傅斯延親手寫了一封情書,沒有送出去,那封信沈底了。畢業那天他去學校表白墻寫了她的名字,對她告白。

那是他們在江禾一中的最後一天。

他們不是一個班級,傅斯延班先拍完了,他等了很久,終於輪到九班。

他看著眾多黑衣黑帽的女生,一眼就看見了她。

言九昔全身上下都是黑的,站在右邊,偏頭和同學在說話,露出一抹笑,她很少笑,她笑起來很好看。

高考後傅斯延去找她,送來她一句畢業快樂,而她只是笑著回應,“你也是。”

他們進入大學了,言九昔的桃花更旺盛了,但言九昔依舊是拒絕,塞進她桌板裏的情書全被她扔進了垃圾箱。

學校表白墻撐滿了言九昔和羅麗的名字,她和另一個人被選為雙校花,大學榮譽墻上有她。

大二那年,大四有籃球比賽,傅斯延聽說她去看了比賽,她坐在前面和閨蜜有說有笑的。

比賽結束後,觀眾席的女生都紛紛起身去送水給打球的兩隊男生,有被拒絕的,有滿心歡喜的。

言九昔魂不守舍的,前一秒她還高高興興的。傅斯延當時遞給她一瓶芬達,那是她的最愛。

但被拒絕了,她只說,“給我一瓶可樂,改口味。”

傅斯延知道她最討厭喝可樂了,可樂和別的飲料二選一,她絕對選別的,而不是可樂。

那是她第一次提出要喝可樂。

大三一次同學聚會,傅斯延被高中同學問有沒有喜歡的人,他說有。

只不過他得不到,永遠得不到。

大四他們大學畢業要去拍畢業照,溫慧茹給他們兩拍了一張合照,那張照片傅斯延單獨要了過來打印了出來。

進入社會,他們開始工作。

二十二歲那年,他準備放棄了。

想著是不是只要分開了,他就不會喜歡她了。

後來的一年裏,他接觸的朋友很多,可越來越想她,去打聽她的信息,卻沒有收獲。

時隔一年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是從兄弟的口中得知她在B市前不久剛辭職攝影師這份工作。

一直有一天夜裏,傅斯延夢見了年少時的言九昔,她一個人走在街上,雨水打在她身上。

淩晨四點,傅斯延訂了飛往B市的機票。

“……”

傅斯延收回思緒:“走吧,天色不早了。”

他們沒有帶傘進來,雨傘放在了車裏,來的時候是晴天,誰知道會下雨。

他們唯一的默契就是都不愛看天氣預報,每次都會淋濕。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傅斯延把她送到了花城小區前一個路口,前面開不進去,只好送到那。

言九昔穿著白色格子衣衫,眉眼帶笑:“傅斯延,如果那天你找對象了,記得給我說,我第一個祝福。”

“好。”他說。

但雨下的過分的大,傅斯延便給了她一把傘。

“……”

言九昔將傘撐開,紫色花紋的一把傘。她腰板挺直,黑色的長發及腰,腳跟著地,她踩著高跟鞋走過去。

她走了幾步,看見別墅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華麗又耀眼,車牌是A市的車,黑色的車子外觀上已經被雨水打濕。

少女的腳步沒停,沒有去看跪在地上五官俊俏,一張少年郎的臉。

門口有個人,男人生的好看,一張俊俏的臉龐,五官精致,桃花眼流露在外頭。

男人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身上漸著雨水,雨水打濕了他全身,頭發上有水滴下來,手腕上的手表表盤變的濕噠噠的。

他只輕輕提了下長褲,彎膝下跪。

言九昔把傘撐起來,遮住自己的臉部,跨大步伐,她腳步沒有停,直直地走過去。

他就那麽跪在那,這麽冷的天下這麽大雨,雨水漸到他身上,她依舊沒有絲毫動容,沒有心疼。

仿佛她不認識這個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言九昔越過他,走進了樓棟,連眼皮都懶得翻,門“砰。”的一聲關上。

全程沒有分一個眼神給江清淮。

她沒有去看身後,雨水落下,她看不清跪在門口男人的表情。

--

一夜過去,雨停了。

天氣變晴。

言九昔連早飯都沒吃,喝了半杯芬達就出門了。

她身上穿了一件紫紅格子襯衫,葉子耳環,她踩著高跟鞋出了大門。

他依舊跪在門口,衣衫沒有昨天那麽濕潤,已經幹許多了,他就這樣跪在地上。

他跪在門口一夜了,彼時的江清淮顯得有些狼狽。

昨天晚上的雨越下越大,是場暴雨,一直到後半夜才慢慢小了下來。

周圍的樹木都被雨水漸到過,樹葉還濕了一大片。

她看著面前的男人,沒有說話。

言九昔剛準備走沒兩步便感覺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角,小心又小心,力度很輕,不輕不重。

她轉過頭,對上了江清淮一雙清澈的桃花眼。

男人看著她,雙眸清澈明朗。

可她沒有去看他。

他說:“你說過的話還做數嗎?”

言九昔沒有說話。

說話的時候他放軟的聲音,聲線軟的厲害,和他平常的聲線不同,大腦一片空白,看著她,又怕她離去。

言九昔靜靜看著他,蹙了蹙眉:“放手。”

江清淮沒有聽她的話,拽著她的裙擺不放,他道:“如果我追你,你會同意嗎?”

她的記憶深處的一段記憶湧出來,聽見年少時自己的聲音,少女的聲音清脆幹凈,有一種獨特的風格。

江清淮,如果你追我,我會考慮考慮。

十七歲那年,少年江清淮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笑的有點兒壞,身上散發著一股慵懶隨性的氣質。

讓他追一個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有那個能耐,能讓一個浪子追人。

後來十八歲的少年開始追她。

二十五歲的她沒有那般激動熱情了,言九昔依稀記得江清淮高中追她的時候,每天送禮物,說好聽的話,給她唱歌,陪伴她,各種討好。

江清淮和她說要追她的時候,她高興到一晚上睡不著,在日記本上落下幾個字。

一中是封閉式學校,一年到頭也回不去家幾次,周末周六也沒有很多空餘時間,一中抓早戀的也很嚴,被抓到的都會被警告,在一個班的立馬被調走。

江清淮高中那會兒,一中那幫老師是真沒轍,玩的花,身世不平凡,江家的少爺,也沒人管他戀愛的事。

他談戀愛也老實,在學校裏根本抓不著,他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下課就去對象的班級門口叫人,找理由在一起。

他追言九昔是小心翼翼又光明正大的,有時候他也會去言九昔班級門口隨便找個理由把人叫出來,早上也會給她早餐,牛奶。

也會問她喜歡吃什麽他下回給她帶,塞給她一大堆小玩意,塑料杯,花樣頭繩,新鮮玩意…

那年的江清淮,頭一次追人,這輩子的耐心也都耗在她身上了,他從未追過人,第一次追一個女孩,還是一個比自己小2歲的小姑娘。

“……”

言九昔沒什麽表情,空氣安靜下來,沈默幾秒,心中湧上來一股無力感,她輕眠一下唇。

“算了吧,江清淮,我有對象。”

言九昔別開頭:“今年我二十五了,以前說過的話哪裏還記得。”

江清淮輕咬一下唇,扯了下嘴角:“那我追你,你會如何?”

換做是之前,她會開心到瘋,心許還會和朋友訴說著自己暗戀的男孩子要追她,可他帶著林溫遲赴約後,她就打算重新開始了,不喜歡他了。

他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戀情。

他追她,言九昔早就不會那麽開心,僅僅只是因為她不喜歡他了。

她的記憶裏,他們早就結束了。

2009年的盛夏就結束了。

追她的人是江清淮,提分手的還是他。

言九昔平靜地回答:“不如何。”

“有什麽意思呢?”

言九昔心裏憋屈,從表面來看,她沒什麽情緒波瀾,但內心早就亂成一鍋粥,女生手抖了三下。

這麽多年的委屈像是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了。

言九昔把江清淮從地上拽起來,一直拍打他,江清淮沒有還手機任由她打就是不還手,等她覺得夠了才松手,不知不覺臉上已經被淚水打濕了。

她淡淡地開口:“你現在追我有什麽意思。”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他們早就結束了,是他親口說的,也是因為他,他們的故事才沒有繼續,永遠不會再續了。

不喜歡。

結束。

這兩個詞刺痛在他的心上。

她冷靜的不能再冷靜。

她只是不想再和他有牽掛,糾葛了,不清不楚,沒名分的關系,她現在確實沒有當初那樣熱烈的喜歡他了。

還是當個陌生人好了。

之前江清淮和一個又一個女人談的時候,她並沒有像現在這樣冷靜,她會冷靜,會心痛。

他是眾星捧月的存在,是天之驕子

怎麽可能會屬於她,從來都不屬於她。

江清淮看著她平靜地說話,心被刺痛了一下。

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二十幾年來的第一次,無比的痛。

“想想——”

“那你說會陪我一輩子的。”

言九昔輕眠一下唇,沒有說話,委屈在這一瞬全都爆發出來,淚水打濕了她的妝容。

江清淮上前抱住她,拍了下她的背,言九昔在他懷裏掙紮,她的甩手給了他一巴掌。

他沒有還手,現在的江清淮狼狽不堪,跟平常的他一點也不一樣。

江清淮擡頭,他手一頓:“我後悔了。”

她只擡了擡頭:“我們都有新生活,新戀情了。”

“我說過陪你一輩子又怎麽樣?你能不能別再來了,看見你就煩,怎麽了,我說過的話還不能反悔了是不是?”

聽到戀情二字,江清淮站起身來,站在她面前。

“林溫遲是我兄弟的女朋友。”

“我是賭註輸了才要服從兄弟的懲罰。”

破鏡重圓的後果就是重蹈覆轍.

破鏡不能重圓,是分人的。

言九昔紅著眼眶笑了下:“江清淮,我們早就不順路了。”

他楞怔了一下,眼眶血紅。

言九昔垂眼,江清淮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好像丟失了什麽。

“江清淮。”言九昔硬咽著說,“我好像也不是沒你就不行了。”

江清淮頓住了,一瞬間,腦海裏浮現出一句話,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少年的說話帶著嘲諷性,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怎麽,沒了我你是活不下去了嗎。

“江清淮,我們不順路了知道嗎?”

不順路了。

說完這句話,她便沒有繼續開口說話,將視線從江清淮身上挪開,言九昔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時間,輕眠一下唇。

“不好意思,讓讓,你擋道了。”

江清淮硬咽地說:“求你,別走。”

“想想。”他說。

言九昔閉了閉眼,一會兒後才睜開:“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我讓你別走的時候你還是走了。”

江清淮:“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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