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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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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謝絨第二天驚醒時,是在早上五點,他分明記得要守著泥塑邪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最後居然還是睡著了。

在睜開眼的一瞬間,謝絨就下意識地看向對面。

架子上的泥塑還是僵硬的立在那兒,眼角沒有流淚的痕跡。

謝絨剛松口氣,賀厭就睜開了眼,看見他這麽緊張的樣子像是有些疑惑。

“阿絨怎麽了?”

謝絨搖了搖頭:“還沒流淚。”

賀厭也看向那邊的泥塑,漫不經心:

“估計出現是和昨天一樣的時間吧。”

昨天他們發現泥塑挖出來的時候是早上十點,今天估計也一樣。

謝絨說不清自己是應該提起氣還是松口氣,這時候微微皺了皺眉。

賀厭卻笑了一下:“時間還早,要不要再睡會兒?”

謝絨怪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還能睡著。

“你一點也不擔心?”

就憑那個鬼東西。

賀厭扯了扯唇角,心裏對泥塑邪像完全沒有放在眼裏,但是臉上卻只是道:“擔心也沒有用,順其自然就好。”

“而且我有辦法對付那個邪像。”

見謝絨還是不信任的樣子,賀厭幹脆將人拉下來閉上了眼。

這個動作太過親密了,叫謝絨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適應。但是現在是特殊時期,他腦子裏也沒想那麽多,在躺下之後看了會兒外面。

賀厭挑了挑眉:“即使睡不著,閉著眼睛再休息會兒。”

昨晚睡著的時候或許是因為不安,謝絨即使是陷入睡眠也沒怎麽睡好,總感覺有些驚悸。早上睜開眼睛時眼睛還有些酸澀。

這時候一只手忽然放在了他眼睛上輕輕覆蓋著,叫謝絨心裏頓了一下,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是掌心微涼的溫度卻讓人莫名有了安全感。

賀厭遮著太陽,看著謝絨只是僵了一下就恢覆了自然,不由勾了勾唇角。

果然習慣成自然,阿絨好像有些習慣他了。

在阿絨心裏他應該比隔壁的聞折燃地位高多了。賀厭這樣想著,剛有些心滿意足,這時候忽然就聽見“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了。

——一只小貓探頭探腦的躥了進來。

賀厭:……

剛剛有些安靜的謝絨聽到聲音後睜開眼來,就看到了過來的小貓咪。

小黑貓早上睡醒完全不困,一看見床上的兩人就撲了過來。賀厭剛想伸手將貓提下去,結果狡猾的小貓卻換了一個角度,鉆進了謝絨懷裏。

謝絨伸手抱住之後才發現是誰,臉上不由帶了抹笑。

“怎麽早上過來了,是沒有吃早餐?”

小貓確實有些餓了,平常這個時候謝絨晚上睡覺都會給它放一點貓糧,但是昨晚可能是事情太多了居然有些忘了,導致早上小貓起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找鏟屎官了。

原本想要賴床再睡一會兒的,看來今天註定是睡不了了。

謝絨搖了搖頭,將貓貓抱起來,轉過頭去看著嚴邂。

“你要不再睡會兒,我去給小貓放貓糧。”

賀厭當然不需要睡眠,看了謝絨懷裏的綠茶貓一眼,心裏“嘖”了聲,面上卻下來推過來輪椅。

“沒事,我正好也醒了。”

放任綠茶貓和謝絨單獨相處,想都不可能。

綠茶貓毫不自知,被鏟屎官抱著之後乖巧的喵喵喵了兩聲,任由鏟屎官抱到了客廳。

這會兒還早,謝絨原本以為張道長他們還要再休息會兒,沒想到剛一出客廳,就看到了起來的兩人。

張古和張客在萬景觀裏每天也是這個時間起來打坐,因此也不算早,看到謝絨之後擡頭打了聲招呼。

今天第二天暫時風平浪靜,謝絨給小貓放了貓糧了水,就看著小貓像是離弦的箭一樣躥了出去,不由有些好笑。

“泥塑像今天還是沒有動靜?”

張古搖頭從貓身上收回目光。

謝絨點了點頭。

幾個人吃了飯,十點左右的時候,泥塑像被拿了出來擺放在客廳裏。

謝絨剛一轉頭,就看到了上面的血淚。開始只是一滴,很快的像是血河一樣,緩緩的流了下來。

張古和張客都看到了這一幕,臉色微變,眼神無聲的認真了些:開始了。

那泥塑流血淚時,表情會細微的變化一些,昨天是笑著的,今天表情就變得詭異像是在哭一樣,看著極為恐怖。

謝絨剛要收緊手,這時候手邊卻被一只手握住,嚴邂自然的拉住他看向泥塑。

“暫時還沒有感覺。”

泥塑的表情變化對他來說完全沒有作用。賀厭能夠感覺,在第一天泥塑變成笑時,應該會扯著人臉皮變成笑臉,不過來自泥塑的那股力量在接觸到他時就停下了,今天也是一樣。

察覺到有力量想要讓他表情變化時,賀厭不屑的冷嗤了聲,臉上連動都懶得動。他倒要看看,這股力量是怎麽回事。不過比起昨天細微的感受,今天感覺到的陰氣更強烈了些。

賀厭瞇了瞇眼,看向面前似哭非哭的泥塑,隱約覺得這陣感覺格外熟悉,像是在哪兒見過一樣。

眼前的血淚不停的留著,張道長和張客兩人閉上眼睛,手上符印不停的變化著。然而下一秒,卻被一只手按在了肩上。

“停下。”

賀厭若有所思。

張道長剛才一瞬間也感覺到了不好,停了下來。在他收手的一瞬間,那股牽引他和師弟脖頸的恐怖力量消失。

張道長臉色駭然,低下頭去就看到他脖子上多了一道掐印,像是剛才有只無形的手掐在他脖子上一樣。

處理靈異事件這麽多年,他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事。再恐怖的厲鬼都是有形體的,再不濟也能察覺到怨氣。但是剛才一瞬間,在泥塑流血淚的時候他們居然什麽也沒有察覺到,手裏的法印像是成了催命符一樣,他們越是想要擺脫莫名的詭異感,脖子上就被掐的越緊。

然而兩人都毫無察覺,一直到一只手放在肩膀上,被冷聲叫住,兩人才回過神來,臉色難看。

他們剛才悄無聲息居然中招了……

是什麽時候?

剛開始只是想要控制泥塑而已,怎麽忽然就被控制了。

張道長臉色還有些後怕。

“多虧嚴小姐。”

“不然我們兩個剛才可能也醒不來了。”

呼吸停滯他們兩個居然毫無察覺,這對於兩個經驗豐富的道士來說之前完全不可能。

兩人臉色難看,賀厭卻挑了挑眉,剛才他沒有察覺錯的話,那個泥塑雖然掐住了張道長他們的脖子,但是卻沒有要殺了他們。不然剛才他不會還沒有出手,只是叫了一聲名字兩人就醒過來。

賀厭瞥了眼,這時候泥塑的血淚還沒停,比第一天時時間長了很多。

謝絨見兩位道長沒事,才放下心來。幾分鐘後,泥塑臉上的痕跡終於幹了,那些血淚慢慢停止,一瞬間剛才的一切像是一場幻夢一樣消失無蹤。

張道長心有餘悸:“剛才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是知道巫術的,但是巫術遠沒有這麽厲害,甚至叫人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客廳裏一陣沈默,幾個人都被剛才突然的出手驚到。謝絨則是想起了第三天剝離血肉的懲罰,剛才張道長他們完全無法反抗,第三天時,嚴邂被剝離血肉也是這樣?

謝絨心裏一沈,這時候驟然開口。

“張道長,還是解除賀厭的封印吧。”

剛才張道長他們面對這個泥塑完全沒有反抗的力量,和原著裏一模一樣,謝絨也不敢抱任何希望了。

他只希望賀厭能夠阻止這個泥塑。

賀厭卻看向阿絨,有些奇怪他為什麽覺得——賀厭一定能解決這件事?

看到張道長他們狼狽敗退,謝絨不相信他能夠擋住這個邪像他能理解,但是卻有些疑惑謝絨為什麽會相信賀厭可以。

也許是這段時間朝夕相處,叫賀厭對阿絨比其他人了解更多,看到他的眼神,他瞬時覺得這裏面應該有什麽事,不是那麽簡單。

阿絨好像……知道什麽?

他心裏念頭一閃而逝,不過卻沒有提起來,而是順著謝絨的話。

既然阿絨想要讓“他”出來,那他就出來好了。

邪祟在暗處勾起唇角,到時候阿絨要是被賀厭嚇到,找他求助也是理所當然。

張道長他們原本是不讚成放賀厭出來的想法的,但是現在顯然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那個泥塑太邪性了,他們根本無從下手,只是一個照面就出了事。

張道長甚至想過了玄門中其他門派,但是不得不皺眉發現其他派別遠離B市,想要過來也要一段時間,而以這個泥塑的邪異來說,估計等不了那麽久了。

而且,張道長心裏有些頹然,即使是叫其他人來也是一樣,這個泥塑遠遠超過他們的認知。

只剛才一瞬間,在張道長心裏這個泥塑已經比當初的賀厭還要難對付的多。他和張客對視了一眼,最終也下定了決心。

“好,今天就解開賀厭封印吧。”

只是兩人心裏都沒抱什麽希望,看著嚴邂的目光都有些惋惜。在張道長和張客看來,這個泥塑無法抵抗,恐怕嚴邂被盯上後無法逃脫了。

謝絨心裏卻松了口氣,賀厭應該可以的,畢竟書裏它克制住了邪像。對於賀厭出來之後會不會再沒辦法封印纏上他,謝絨也想不了那麽多了。

提出解除賀厭封印之後,張道長他們就準備去園子裏。好在當初聞折燃擔心出事,給了他們一把園子裏的備用鑰匙,不然他們也不能隨意進出。

謝絨還是第一次知道賀厭被封印在哪兒,居然是在B市市區!

幾個人出門之後打了輛車,徑直往園子裏去。

張道長本來想著這地方是聞折燃的,想要找聞先生說一下,但是出門的時候敲門對面沒有人,打電話也無人接聽,他暫時就按下了這個念頭。

而且賀厭這時候擡起頭來:“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張道長也反應過來,撞邪這種事情雖然不至於見了就被纏上,但普通人還是知道越少離的越遠越保險,他放下手裏的手機:“還是嚴小姐想的周到。”

賀厭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謝絨目光看向窗外,忽然開口:“阿絨在想什麽?”

謝絨回過神來:“沒什麽。”

他頓了一下才道:“在想賀厭。”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賀厭正臉,之前車禍的照片被打了馬賽克,而後面厲鬼纏著他時只是一道影子,謝絨仔細算起來還完全沒有見過對方,心裏這時候不由多想了些。

賀厭扯了一下嘴角。

他的臉其實和自己原來一模一樣,只不過在張道長還有謝絨眼裏,看到的卻完全不同。只是坐在車裏的一會兒時間,賀厭就已經給棺木裏的假人附了靈,不動聲色的對上謝絨目光。

“不用害怕。”

“它不會傷害你的。”

謝絨以為嚴邂說的是有張道長他們在,賀厭屍體不會作祟,不由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好像忽略了什麽一樣。但仔細一想,好像也沒什麽。

車子沒一會兒就到了園子外,司機看著車上又是道士又是殘疾人的組合還以為他們是要做什麽,謝絨剛一下車付了車錢,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麽,對方就嚇得就迅速踩著油門離開了。

謝絨:……

行吧,他也知道他們這幾個人看著有些奇怪。

“就是這兒?”他移開目光。

張道長點了點頭,將手裏的鑰匙拿了出來,走過去打開門。

園子內和他們當時埋賀厭的時候沒有什麽差別,除了前段時間鬼節聞折燃在這裏燒紙留下的痕跡之外,一切都和之前一樣。

張道長走到賀厭墓前,和師弟對視了一眼就準備開壇做法,先將屍體控住。

以這兩個道士的能力當然不可能控住附靈的他,但是賀厭手指動了一下,棺材裏就有了動靜。

直面書裏最大的boss,謝絨心裏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他死死坐在輪椅上,掌心都被冷汗打濕。

這時候就看到原本埋在土裏的棺材開始動了。

張道長和張客兩人額頭上冷汗流下,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隨著一陣陣指甲撓棺材的聲音傳來,謝絨轉過頭去,臉色白了些。不自覺想到了那時候在酒店外監控裏看到的那個滴血的影子。

分明是正午大太陽,他身上卻出了一身冷汗。

賀厭看著阿絨的臉色,這時候走過來,不動聲色的擋在了謝絨面前。

看著嚴邂的動作,謝絨怔了一下。

兩次了,已經兩次,每次遇見危險都是嚴邂擋在他面前。

謝絨心裏微微動了一下,連自己也說不出來是什麽反應。

這時候棺材裏響動的聲音猛然停止,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忽然“砰”的一聲棺材被掀開,一個高大英俊的身影站了起來。

厲鬼當然是十足可怖的,但賀厭想到剛才阿絨害怕他的樣子,不想給阿絨留下壞印象於是臨時收斂了附靈的怨氣,在破開棺材出來的時候,“他”看起來和之前的差別並不大,頂多是身上的體溫冰冷,眼珠變成了純黑而已。

如果對方閉著眼睛,看著就和正常人一樣。

謝絨想象中猙獰可怖的模樣沒出現,微微楞了一下有些意外。他眼中看不出來厲鬼賀厭和身邊的嚴邂的相似,只是奇怪,厲鬼有這麽……正常嗎?

張道長他們倒是沒有意外,厲鬼的可怖也不是可怖在臉上,等到失控殺人的時候惡鬼面相自然就出來了。

看著賀厭起身,張道長掐著法訣,控制著對方出來,謝絨還沒有從對方沒有那麽面相可怖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了出來的惡鬼。

說是張道長掐訣控制著,其實是賀厭自己在控制這具怨靈分體。

他轉頭看向謝絨,見他雖然害怕,但是卻努力克制著,不由勾了一下唇角,在張道長控制著“賀厭”往前走時故意叫附靈的動作大了一些,走到了謝絨旁邊。

謝絨剛擡起頭,就察覺到了忽然到他身邊的惡鬼,嚇了一跳。

惡鬼身上的怨氣收斂,但離得近了,一些非人的特征還是顯露了出來。謝絨察覺到身邊的身影,身體僵了一下,不自覺的往嚴邂身邊靠近了些。

賀厭簡直要被阿絨可愛死。

怎麽這麽害怕啊。

然而他越是害怕,那個受張道長控制的屍體就越是走過來。張道長本來只是想著讓賀厭往前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步伐變了些,還以為是自己控屍手訣不熟練。他們萬景觀本來也不是靠著控屍成名的,那是湘西那個趕屍匠的本領,只不過現在萬不得已才靠他們馭鬼。

張道長和師弟都有些不熟練,就叫屍體走到了謝絨身邊,還彎下了腰。

被高大的身影籠罩著,謝絨屏住呼吸,好在終於在前一秒,那具屍體停下了。

賀厭收回手來,在謝絨閉上眼睛時忽然開口:“阿絨,睜眼。”

謝絨知道惡鬼屍體就在自己身邊,不敢動作,但是想到這是嚴邂的聲音,還是控制著自己慢慢睜開了眼睛。

賀厭心軟的一塌糊塗,但是……阿絨怎麽能厭惡他呢。不管是嚴邂還是賀厭,畢竟都只是他一個人。

強烈的占有欲讓惡鬼不想接受謝絨害怕他的事情,看了眼被自己控制的“屍體”後,瞇了瞇眼。

“阿絨,轉過頭來。”

“你看,只是個屍體而已,沒有那麽害怕。”

嚴邂的手放在他輪椅邊,謝絨深吸了口氣,想說自己不想看,但想到……不能一直讓嚴邂保護他。

現在惡鬼被控制住自己還是不敢看,以後怎麽辦……

或許是這個想法,叫謝絨心裏忽然堅定了起來,他慢慢擡起頭——終於對上了眼前惡鬼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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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死鬼:老婆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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