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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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念吞沒
我抵著覃俊霖的額頭，心裏像被亂石絞爛，痛得一塌糊塗。但還保留著一絲清醒，始終想去推翻他的結論。
“怎麽可能是周影？她又不是什麽神棍算子，怎麽知道那天我在哪兒，除非她一直在監視我！”
覃俊霖捏著我的指尖搖頭，“不需要。有我媽一個就夠了。那天下午，我指你去等我之前，她叫你去她家了吧……”
我想起那個下午，就在我化了精致的妝容，穿上最好看的衣服，準備去找姐姐，接受她對我的鼓勵和祝福的勇氣時，那位女士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或許是在心裏對她太過戒備和抗拒，我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想起。
其實她叫林薔。薔薇花的薔。
那位林薔女士叫我過去，說她逛超市買了兩桶食用油，提不動，要我過去幫忙。
她住的房子在一個老舊小區裏，那是覃俊霖給她買的一套二手兩居室，樓層在五樓，因為矮層住戶一直反對安裝電梯會遮擋自家房子的光線，所以倡導的老舊社區改造在他們那裏一直被擱淺。
考慮到林女士年齡大了，提重物爬樓梯有風險，以往每一段時間，我都會過去看看，對家裏的東西進行查漏補缺，特別是米啊油啊之類的重物。當天我聽到她的要求時，記得還問過她，“前幾天不是叫樓下的小超市還送了油上來的嗎？”
她當時說的是跟小區裏幾個阿姨去逛著玩，看著便宜就買了。然後沒給我任何商量的餘地就掛了。
面對老佛爺的召喚，我怎麽能不去。天大事都要擱下，去她那裏伺候。
等我打車過去，穿著高跟鞋提著兩桶5升的食用油吭哧吭哧爬上五樓後，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連腰都直不起來，而且妝容也被汗浸濕了。
我去洗手間補完妝出來時，她正將我的手提包合攏，戒指盒就放在裏面。
我記得當時自己還有些意外，因為她從不喜歡與我親近，更別說去觸碰我的貼身之物。
“阿姨您是需要什麽東西嗎？”我問她。
“沒有。”她從桌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然後將它扔進垃圾桶。“就是看你包開了，給你關上而已。”她眼睛在我身上掃了一下，“喲！今天打扮得這麽漂亮，又是要和俊霖去哪兒啊？”
她難得誇我漂亮，我樂的高興，便笑，“去以前相識的地方故地重游一下。”
她也對我笑，還點點頭說了一個：“好……”
現在想想，那個“好”字，也許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我請人去查了。我知道你去見過她，而在你離開後不到半小時，她就去見了周影。而周影……”覃俊霖吻了一下我的額頭，捧著我的臉垂下眼睫，摸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遞給我看，“這輛車，我相信你應該不陌生吧……”
我腦袋一“轟”，怎麽會陌生呢？它不就是那輛讓我命喪黃泉的車嗎？
“在撞向你之前，它曾在周影上班的話劇團對面的街道停過，道路監控雖然沒有拍到周影跟這司機的直接接觸，但那都不重要了。只要抓住她，所有人在死亡面前，都沒有狡辯和隱藏的勇氣！我用繩子綁住她，美工刀的刀鋒還沒有劃進她的皮膚，她就哭著坦白一切了……”
他說到這停住，我明白，他不想讓我知道後面那些關於殺人的血腥畫面。但我的腦子不聽話，一些雜亂無章的恐懼已經跟著他的牽引被一幕幕拉上熒幕，我控制不了它，也控制不了顫抖的雙手。
覃俊霖攥住我的雙手，使勁搓著，然後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那天你為什麽沒有來？給你打電話沒有接，我猜你肯定在忙，可我有給你發過消息，不管是短信還是微信，我就害怕被你遺漏，可你還是沒有來！我們約定的是六點，但我傻傻的在那裏等到八點都沒見你人影！”
我嘶吼著一拳拳砸向他！
“如果你不願來，那就告訴我啊！或許她看我不成功，那樣我就不用死！如果我不繼續等你了！是不是就不會死！”
以為不恨他，但又怎能不恨他！
“對不起！對不起！”
他將我摟住，繼續一遍又一遍的說著無力回天的詞。
“我根本就沒看到你發的消息！”
天光在這一剎那消失殆盡，我擡頭不可思議的在黑暗中看向他。
“真的。你出事那日，一整天我都很忙，忙著開會，忙著審方案。但曲陽說，周影下午來找過我，還去過我的辦公室……你知道的，只要開會，我就會把手機扔在辦公室……”
“所以……”
所以這一切都是她幹的？
就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呵呵！”
我近乎癲狂的大笑起來。
不是惡鬼的女鬼發起狂來，威力也不可小覷。
以前，為愛殺人犯法的例子我以為只會出現在電視劇裏，或者偶爾穿插在法治頻道裏，但那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大部分都很偏執和不理智。
但周影看著不像這樣一個人啊！她受過高等教育，她待人恬靜如水，她是讓我如芒刺背的白月光啊……
我突然覺得自己死得很冤枉！也很崩潰！
如果她真想要這個男人，就找我討啊，要啊，咱們公平競爭啊，為什麽要害我！我會根據覃俊霖的心意而放手，哪怕情感世界會崩塌，但我不會丟了姐姐和往後幾十年人生的各種可能！
——對！姐姐……
想到那個因為我而獨自漂泊在異國他鄉的親人，我滿腦子嗡嗡作響！
只有死去才知道生的可貴，無論如何，她都不應該這樣對待生命不是嗎？
然而，擺在我們眼前的事實是，我死了，她被殺了，覃俊霖也將受罰，我們仨怎會把自己推入這種絕境！
這樣深陷深淵的絕境！
我不能接受自己死於一場陰謀，我很憤怒，第一次有要沖破這牢籠的戾氣！
“——滾！”
我揮開前來拖住我的覃俊霖。
這套房子，我生前被困了三年，死後也被拘在這裏，我擡頭望天道，只覺他媽的毫無道理可言！我想念那座孤山荒野裏的小墳堆了，我要回到那裏，哪怕不能投胎轉世，我也要回到那裏，野草瘋長是我的玩伴，花開鳥啼能洗滌我的怨念……
對！沒錯……我是有怨念的！不然我為什麽投不了胎！我怎麽能把它忘了啊！那可是我的委屈啊！難怪我會覺得覃俊霖那晚身上的血氣會讓我興奮，原來，那竟是仇人的血！
我聲嘶力竭的啼哭！一聲比一聲暴戾！一聲比一聲淒慘！
倒掛房頂最終還是沒能讓我頓悟，我只是在壓抑！
原來我只是在——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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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抵著覃俊霖的額頭，心裏像被亂石絞爛，痛得一塌糊塗。但還保留著一絲清醒，始終想去推翻他的結論。
“怎麽可能是周影？她又不是什麽神棍算子，怎麽知道那天我在哪兒，除非她一直在監視我！”
覃俊霖捏著我的指尖搖頭，“不需要。有我媽一個就夠了。那天下午，我指你去等我之前，她叫你去她家了吧……”
我想起那個下午，就在我化了精致的妝容，穿上最好看的衣服，準備去找姐姐，接受她對我的鼓勵和祝福的勇氣時，那位女士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或許是在心裏對她太過戒備和抗拒，我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想起。
其實她叫林薔。薔薇花的薔。
那位林薔女士叫我過去，說她逛超市買了兩桶食用油，提不動，要我過去幫忙。
她住的房子在一個老舊小區裏，那是覃俊霖給她買的一套二手兩居室，樓層在五樓，因為矮層住戶一直反對安裝電梯會遮擋自家房子的光線，所以倡導的老舊社區改造在他們那裏一直被擱淺。
考慮到林女士年齡大了，提重物爬樓梯有風險，以往每一段時間，我都會過去看看，對家裏的東西進行查漏補缺，特別是米啊油啊之類的重物。當天我聽到她的要求時，記得還問過她，“前幾天不是叫樓下的小超市還送了油上來的嗎？”
她當時說的是跟小區裏幾個阿姨去逛著玩，看著便宜就買了。然後沒給我任何商量的餘地就掛了。
面對老佛爺的召喚，我怎麽能不去。天大事都要擱下，去她那裏伺候。
等我打車過去，穿著高跟鞋提著兩桶5升的食用油吭哧吭哧爬上五樓後，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連腰都直不起來，而且妝容也被汗浸濕了。
我去洗手間補完妝出來時，她正將我的手提包合攏，戒指盒就放在裏面。
我記得當時自己還有些意外，因為她從不喜歡與我親近，更別說去觸碰我的貼身之物。
“阿姨您是需要什麽東西嗎？”我問她。
“沒有。”她從桌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然後將它扔進垃圾桶。“就是看你包開了，給你關上而已。”她眼睛在我身上掃了一下，“喲！今天打扮得這麽漂亮，又是要和俊霖去哪兒啊？”
她難得誇我漂亮，我樂的高興，便笑，“去以前相識的地方故地重游一下。”
她也對我笑，還點點頭說了一個：“好……”
現在想想，那個“好”字，也許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我請人去查了。我知道你去見過她，而在你離開後不到半小時，她就去見了周影。而周影……”覃俊霖吻了一下我的額頭，捧著我的臉垂下眼睫，摸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遞給我看，“這輛車，我相信你應該不陌生吧……”
我腦袋一“轟”，怎麽會陌生呢？它不就是那輛讓我命喪黃泉的車嗎？
“在撞向你之前，它曾在周影上班的話劇團對面的街道停過，道路監控雖然沒有拍到周影跟這司機的直接接觸，但那都不重要了。只要抓住她，所有人在死亡面前，都沒有狡辯和隱藏的勇氣！我用繩子綁住她，美工刀的刀鋒還沒有劃進她的皮膚，她就哭著坦白一切了……”
他說到這停住，我明白，他不想讓我知道後面那些關於殺人的血腥畫面。但我的腦子不聽話，一些雜亂無章的恐懼已經跟著他的牽引被一幕幕拉上熒幕，我控制不了它，也控制不了顫抖的雙手。
覃俊霖攥住我的雙手，使勁搓著，然後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那天你為什麽沒有來？給你打電話沒有接，我猜你肯定在忙，可我有給你發過消息，不管是短信還是微信，我就害怕被你遺漏，可你還是沒有來！我們約定的是六點，但我傻傻的在那裏等到八點都沒見你人影！”
我嘶吼著一拳拳砸向他！
“如果你不願來，那就告訴我啊！或許她看我不成功，那樣我就不用死！如果我不繼續等你了！是不是就不會死！”
以為不恨他，但又怎能不恨他！
“對不起！對不起！”
他將我摟住，繼續一遍又一遍的說著無力回天的詞。
“我根本就沒看到你發的消息！”
天光在這一剎那消失殆盡，我擡頭不可思議的在黑暗中看向他。
“真的。你出事那日，一整天我都很忙，忙著開會，忙著審方案。但曲陽說，周影下午來找過我，還去過我的辦公室……你知道的，只要開會，我就會把手機扔在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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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影看著不像這樣一個人啊！她受過高等教育，她待人恬靜如水，她是讓我如芒刺背的白月光啊……
我突然覺得自己死得很冤枉！也很崩潰！
如果她真想要這個男人，就找我討啊，要啊，咱們公平競爭啊，為什麽要害我！我會根據覃俊霖的心意而放手，哪怕情感世界會崩塌，但我不會丟了姐姐和往後幾十年人生的各種可能！
——對！姐姐……
想到那個因為我而獨自漂泊在異國他鄉的親人，我滿腦子嗡嗡作響！
只有死去才知道生的可貴，無論如何，她都不應該這樣對待生命不是嗎？
然而，擺在我們眼前的事實是，我死了，她被殺了，覃俊霖也將受罰，我們仨怎會把自己推入這種絕境！
這樣深陷深淵的絕境！
我不能接受自己死於一場陰謀，我很憤怒，第一次有要沖破這牢籠的戾氣！
“——滾！”
我揮開前來拖住我的覃俊霖。
這套房子，我生前被困了三年，死後也被拘在這裏，我擡頭望天道，只覺他媽的毫無道理可言！我想念那座孤山荒野裏的小墳堆了，我要回到那裏，哪怕不能投胎轉世，我也要回到那裏，野草瘋長是我的玩伴，花開鳥啼能洗滌我的怨念……
對！沒錯……我是有怨念的！不然我為什麽投不了胎！我怎麽能把它忘了啊！那可是我的委屈啊！難怪我會覺得覃俊霖那晚身上的血氣會讓我興奮，原來，那竟是仇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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