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8章 柔情

關燈
平陽侯夫人六十壽誕的大喜日子, 府裏的世子、世子夫人全被抓起來了,這也是奇事一件。

這樁事平陽侯視為他的恥辱,賈家沒人敢聲張出去, 幾位皇孫殿下的手下又都是嘴緊的, 所以並沒有弄得盡人皆知。

不過送客的時候,世子賈弘沒出現, 世子夫人胡氏也沒露面, 這在有心人看來便顯得很不尋常了。畢竟世子賈弘和世子夫人胡氏都是極愛出風頭的, 貴客盈門之時這夫妻倆人影不見, 必定有內情。

平陽侯府正院, 才送走幾位老姐妹的平陽侯夫人面帶薄怒,“這個胡氏單撿著我過壽的時候生事,又專挑著我寶貝孫子沒過門的媳婦兒娘家妹妹欺負,她是在打我這老婆子的臉呢!”

三爺賈弼的妻子周氏匆匆自外進來,摒退下人,低聲稟告道:“娘,媳婦聽外院的李管事來回,爹把伺候大哥的小廝全綁了嚴刑拷打。爹氣得狠了, 下手太重, 只怕要出人命。”

平陽侯夫人冷笑, “這時候他知道著急了。平時我怎麽勸他的?我勸他管管賈弘, 他肯聽麽?”見周氏殷勤望著自己,平陽侯夫人嘆口氣,“我是不去勸他的。你讓三郎到書房把老侯爺生前寫的那幅字拿過去, 你公爹看了,定有所觸動,也就不至於打出人命了。”

周氏忙道:“是,媳婦這就去辦。”出門叫了婢女吩咐過,婢女不肯怠慢,傳話去了。

周氏轉身回來,平陽侯夫人若有所思,“侯爺在外院拷打世子的小廝,那是想審了實情,自證清白,證明世子沒有和反王勾結,只是貪戀美色誤信匪人而已。侯爺都動手了,咱們也別閑著。那胡氏貼身服侍的婢女、婆子,也一並綁了審問,去去嫌疑。”

“是,娘。”周氏眼中亮光一閃。

賈弘、胡氏一向看三房不順眼,周氏這做弟媳婦的沒少受胡氏的氣,心裏早就不忿了。不過平陽侯愛重原配,也偏愛原配留下的兒子賈弘,所以平陽侯府的中饋一向由胡氏主持。周氏心中不忿,也難把胡氏怎樣,現在有了光明正大的機會擺布胡氏身邊的人,周氏又不是聖人,焉能不喜?

擺布胡氏身邊的人,不定能審出胡氏什麽樣的隱私呢,那都是今後周氏對付胡氏的法寶。

周氏雖不管家,但三爺賈弼做官得法,她又很會經營拉攏,所以她手下可用之人並不少。平陽侯夫人一發話,周氏即刻命心腹婆子帶人把胡氏房裏的下人全部綁了,一一審問。三房和大房明著暗著的交火可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雙方積怨已深,三房的婆子得了這個機會,一個個精神百倍的對付起大房那些下人,胡氏的婢女們慘叫聲不絕。

胡氏自己沒甚才幹,手下也全是草包,連她最寵信的婢女玉珠也是略一拷打便說了實話,涕淚交流的道:“世子夫人就是嫉恨三少夫人,因為三少夫人不肯要她說的婁大姑娘做兒媳婦,而是要定下白家的姑娘。世子夫人便要設計弄得白七姑娘給七少爺做妾。世子夫人說,若白七姑娘給七少爺做了小妾,三少夫人哪還有臉娶白五姑娘做兒媳婦?這門親事定然是不成了,還是得讓六少爺娶婁大姑娘。退一步說,便是六少爺依舊娶了白五姑娘,那六少奶奶有個在七少爺房中做妾的妹妹,她以後就擡不起頭,三少夫人也擡不起頭,連夫人都沒有臉面,在世子夫人面前擺不起做婆婆的架子……”

“黑心肝爛肚腸的惡毒婦人!”周氏氣得怒罵。

平陽侯夫人摔了手中的茶碗。

無法無天了。賈孫是平陽侯夫人的親孫子,周氏的親兒子,這婆媳倆不願給賈沖定下胡氏做媒的婁大姑娘,相中了白家的五姑娘,這就惹怒胡氏,做出這麽缺德的事來了!

“太狠毒了。”周氏越想越氣。

賈沖要娶白玉瑩,胡氏就要設計把白玉茗害了,逼她給賈冰做妾,由此來羞辱侯夫人,羞辱三房,羞辱賈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因為做媒不成,便要毀掉一個花朵般的女孩兒。”平陽侯夫人毛骨悚然,“這樣的人以後若做了侯夫人,掌管了整個平陽侯府,賈家祖宗創下的家業,豈不就毀在這毒婦手中了?”

“因為咱們要娶白家五姑娘,她便要害白家的七姑娘。”周氏又氣又怒,臉色泛青,“娘,她這是要騎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壓得咱們一輩子擡不起頭做人啊。”

平陽侯夫人大怒,咬牙道:“命人把這賤婢押送到侯爺面前,那他看看他的好兒媳婦是個什麽樣的嘴臉!”

周氏忙命人把這玉珠送到外院,送到平陽侯面前。

平陽侯審問世子賈弘的小廝,下手太狠,這幾個小廝魂飛天外,有關系的沒關系的招了一大堆,無非是賈弘素日和狐朋狗友做的壞事。平陽侯知道賈弘又是嫖又是賭,還和慶國公府那個臭名昭著的登徒子徐國鵬一起在香花弄置了個外宅,養了一對姐妹花,經常四個人一起沒大沒小的鬼混,險些沒氣死過去。

這個玉珠帶到平陽侯面前,一五一十把事情招了,平陽侯氣得渾身啰嗦,眼睛冒火,“這婦人心腸恁地狠毒!今日之禍,皆是因這毒婦而起!”

賈弼一直在旁服侍,唯恐平陽侯年老之人經不住這種打擊,忙勸道:“父親,這些不過是內宅無知婦人的可笑之處罷了,不值當為這個生氣。”

賈弼雖竭力解勸,但平陽侯脾氣暴燥,這天不知摔了多少茶壺酒壺,上好瓷器。

“父親,想法子把大哥大嫂救出來要緊。”平陽侯的另外兩個兒賈弗、賈強也來了。

賈弗是硬著頭皮來的。賈冰就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和胡氏一起惹出來的事,把平陽侯府的世子都給牽連了,這個禍闖得可不小。

“怎麽救,你們說怎麽救?”平陽侯怒。

賈弗眼光閃爍,小心翼翼的提議,“父親,大哥大嫂全是因為白七姑娘才遭的殃。依兒子的愚見,不如請夫人和三弟妹跟白家美言幾句,如果能說動白七姑娘開口求情,或許大哥大嫂便沒事了。”

賈強是個直性子,聞言大怒,聲音不知不覺就高了,“二哥這話說得奇了。大嫂和賈冰合謀坑害人家姑娘,二哥這當爹的不想著替賈冰賠罪,就想讓人家姑娘替賈家求情了?二哥,做人不能這樣吧。”

“四弟,你這是何意?”賈弗臉漲得通紅,“我這也是為賈家著想!大哥大嫂出了事,不趕緊設法救人,追究誰對誰錯有什麽用。”

“敢情在二哥看來,誰對誰錯都是不重要的。”賈強氣笑了,“我原本還奇怪二哥為何能養出賈冰那樣的兒子。聽二哥這麽一說,我明白了。”

“四弟,你別太過份了!”賈弗惱羞成怒。

他倆這一爭吵,無異於火上澆油,平陽侯火氣更大,把他倆痛罵一番,如狂風暴雨般。

平陽侯怒罵許久,把賈弗和賈強全踹走了,“滾!別讓老子再看見你們!”趕走賈弗和賈強,平陽侯向賈弼招手,“三郎,你二哥雖糊塗,方才說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你大哥大嫂想要放出來,恐怕還真是要那位白家的小姑娘幫忙。咱家跟白家就要結親了,你媳婦兒和白家太太一定熟絡,讓你媳婦兒央求白家太太,早日把你大哥大嫂放回來才是正理。你大哥大嫂有錯,關起門來為父饒不了他們,但在牢裏關著,是賈家丟臉。”

“當務之急自是把大哥大嫂救出來。不過這會兒白七姑娘和她的弟弟一起,隨幾位皇孫殿下辦案去了,今天大概是見不著面了。”賈弼忙道。

平陽侯很是煩惱,“若能差人去遞個話,今天便把人放出來便好了。”

賈弼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言語。

平陽侯尋思良久,厚著臉皮到內院找平陽侯夫人商量去了,“夫人,一切都是胡氏那毒婦的錯,委屈沖兒和他沒進門的媳婦兒了。夫人,這胡氏雖毒,終究是我賈家的人,咱們還是先設法將她救回府,之後再清白處置,如何?”

平陽侯夫人微笑,“今天我過壽,侯爺能否容我松散一日,不理府中雜務?我為平陽侯府操勞了數十年,這輩子只過一回六十大壽,只偷懶一日,想來還是可以的吧。”

平陽侯老臉一紅,“胡氏專挑夫人過大壽的日子生事,有心為之,可惡之極!夫人,咱們先設法救人,等這毒婦回府之後,本侯定不輕饒!”

“當真?那麽,侯爺打算如何處置胡氏?”平陽侯夫人含笑問道。

平陽侯一怔,吱唔道:“這個,這個……”

平陽侯夫人知道他根本沒想好如何處置胡氏,微曬道:“自古繼母難當。打從世子五歲時我嫁進來便勸侯爺嚴格管教他這個嫡長子、侯府繼承人,這些年來我勸過侯爺多少回,那是數也數不清了。侯爺可有一回聽過我的?都以為是繼母的禍心吧。侯爺一直說世子沒娘的孩子可憐,一直寵著他,眼下世子和胡氏一起被抓到官裏去,侯爺想的也只是把人救回來,之後一切照舊,對麽?”

“不是,我打算好好教導弘兒、胡氏夫婦的。”平陽侯忙表白道。

平陽侯夫人不說話,靜靜的看著他。

平陽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臉上一陣發燙,嘆氣道:“救回府之後,弘兒夫婦本侯一定嚴加管教,再不許他們犯錯了!”

平陽侯夫人眸中閃過失望之色,柔聲道:“如此甚好。”

她就知道,平陽侯會再一次寬恕賈弘這個“沒娘的孩子”。若是賈弘苦苦哀求為胡氏求情,平陽侯或許連胡氏也不加深責,輕輕放過去了。

這麽多年來,平陽侯一直是這麽做的。

“那麽,夫人便將白家太太請來,美言一二?”平陽侯知道她這是答應了,心底有些羞愧,卻也挺高興的。

他相信,只要平陽侯夫人跟白家人商量好了,白七姑娘出面求個情,賈弘和胡氏、賈冰很快就可以釋放回府。

平陽侯夫人微微一笑。

平陽侯滿懷希望的走了。

沈氏和白玉瑩母女,白微和靳竹苓母女,此刻還沒走,正由周氏的女兒賈媗、賈娢陪著說話。

平陽侯夫人命婢女請了沈氏等人過來。

沈氏很為今天的事不安,一見面便陪不是,“這都怪小七淘氣。她早就知道酒有問題,便該報了長輩,不該貪玩胡鬧惹出這等禍事。一則是姨母的壽誕之日,未免掃興,二則世子和世子夫人關系到平陽侯府的體面,這都是小七的錯。”

平陽侯夫人感慨的拍拍沈氏的手,“慧兒,你是大家子的姑娘,胸懷寬廣,處世謙恭,遇事只知反省自己,毫不責怪他人,才會有這樣的說法。姨母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全是平陽侯府沒理,是賈家虧欠了白家,虧欠了你家七姑娘。茗兒這孩子受委屈了。”

沈氏見平陽侯夫人這位壽星毫不見怪,心寬了不少,溫柔的道:“小七不過是個孩子,有什麽委屈不委屈,虧欠不虧欠的。倒是姨母您六十大壽的好日子被無端擾了,著實可惱。”

平陽侯夫人不在意,“我都活到這個年紀了,還有什麽看不開的?若兒孫孝順,親人和睦,天天都是好日子;若家宅不安寧,莫說六十大壽,便是七十大壽、八十大壽,又是什麽喜事了?”

“夫人通透。”沈氏、白微都欽佩的道。

平陽侯夫人喚過白玉瑩 ,輕輕撫摸她的頭發,“讓我瑩兒受驚嚇了。”

白玉瑩眼圈一紅,“姨婆,我沒事,只是心疼我七妹。我七妹那麽可愛的小姑娘,也有人忍心對她下毒手,這些人的心莫不是鐵打的?”

“瑩兒莫胡說,這其中只怕是有什麽誤會。”沈氏唯恐白玉瑩說錯話,忙嗔怪的道。

“沒有誤會,就是有人要害七表姐。”靳竹苓自袖中取出一個小瓶子,“這種秘藥可貴了,而且很難得,要害七表姐的人這是下大本錢了。”

白微是白玉茗的親姑母,對胡氏、賈冰等人深惡痛絕,冷笑道:“世子夫人回府之後,我要當面請教請教她,我侄女是哪裏得罪她了,她對個半大孩子下這般毒手?”

“那個胡氏還回得來麽?”靳竹苓平平淡淡的一句話,眾人聽在耳中,卻各自心驚,“用這種手段害人,官府還能讓她全須全尾的回家?”

沈氏心頭一振,“不過是家務瑣事……”

沈氏既打算把白玉瑩嫁到平陽侯府,對平陽侯府的家務事自然是了解過的。平陽侯對原配夫人留下的賈弘最為偏愛,多年來不管賈弘如何不爭氣,世子地位始終不倒。沈氏這做母親的為女兒著想,自然不想讓賈弘、胡氏有事,唯恐這樣一來,平陽侯會遷怒白家,遷怒白玉瑩。

“慧兒是厚道人。”平陽侯夫人嘆氣道。

平陽侯巴不得這就是樁家務瑣事,好讓賈弘和胡氏、賈冰早早的放回來。平陽侯是關心兒孫,沈氏也能這麽說,那是心性淳厚了。

平陽侯夫人借口坐久了,想要活動活動筋骨,讓沈氏陪她到院中散步。

“……你姨父定要如此,我身為繼母,又不便多說。慧兒,姨母這是為難你了,對不住。”平陽侯夫人過意不去。

沈氏忙道:“這有什麽為難的?小七她就是孩子,大人說什麽她聽什麽就是了,半分不為難。姨母,我這便差人去給她遞個話。小七和玉兒都在那邊,我做母親的傳個話,又有何妨?”

平陽侯夫人半是誇讚半是嘆息,“慧兒,你為人處世太大度了,瑩兒也和你一般厚道,她還是個孩子,心更善些。”

沈氏自然滿口謙虛之語,連說不敢當。

平陽侯夫人讓人去知會了平陽侯,平陽侯大喜,便讓他的心腹帶了沈氏的婢女燕兒去了雍王府。雍王府的管事問明來意,知道是有話需傳給隨世子爺辦事的白七姑娘,不敢怠慢,忙去把莫染霜請了來。莫染霜和燕兒共乘一騎,馳馬向西。

街頭角落中,一名男子面目暗黑,雙目烔烔,“這般輕易便把人帶去了,可見戒備並不如何森嚴。可以動手。”

他身邊一人悄聲道:“不就是個小丫頭麽?能有多大作為,也值得大動幹戈。”

“你懂什麽?那小丫頭便是當晚在魚肚子裏發現鑰匙的人,她若辯論出了真正的鑰匙,開了箱子,王爺的秘密暴露,那還得了?必須動手。”

“是,必須動手。”

兩人的身影隱沒在小巷深處。

--

莫染霜帶燕兒到了一處頗顯荒涼的地方,燕兒都有些害怕了,“莫姑娘,咱們還在城裏麽?”莫染霜笑,“還在城裏。不過這裏有些偏僻,看著像郊外了。”帶燕兒進去之後,莫染霜和一個看樣子是小頭頭的青年笑著打了招呼,說明來意。青年盤問燕兒要帶什麽要緊話,燕兒心慌,“也沒什麽要緊的,就是和家務有關的。”青年臉便冷下來了,“白七姑娘肩負重任,家務瑣事便不必打擾她了。回家再說。”

燕兒被唬得沒了主意,求助的看著莫染霜。

莫染霜和那青年耳語幾句,青年一臉謙虛,“世子爺今天臉色好像不大好。染霜,要不你親自請示他?”莫染霜連連搖頭,“我才不自找不痛快呢。”想了想,好言好語和燕兒商量,“家務瑣事麽,等等也無妨,你說呢?咱們只管在這兒等著,總是沒錯的。”燕兒一個丫頭能有什麽主意,不由自主的就點了頭。

白玉茗根本不知道燕兒找過她,更不知道沈氏讓燕兒給她帶了話。

莫染霜和燕兒等啊等啊,不知不覺天已經黑透了。

趙戈呆在那裏,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

白玉茗毫無察覺,喜孜孜的白玉格響亮擊掌,“姐弟同心,其利斷金!”

之前每到這個場合,白玉格都要嚷嚷一句,“你也不比我大多少。”今天卻是心情太好了,淺淺一笑,很有默契的和白玉茗同時道:“姐弟同心,其利斷金!”

姐弟倆一般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兩張尚帶稚氣的面容映著火光,生動快樂而有朝氣。

這姐弟倆很快活,趙戈卻心中一股邪火上躥,揚聲道:“來人!”

莫染塵帶著數名侍衛應聲而至,“世子爺有何吩咐?”

趙戈命令,“帶白玉格離開。開始行動。”

莫染塵應道:“是,屬下遵命。”

白玉格叫道:“不,我不走,我要陪著她!”莫染塵等人哪裏容得他違命?兩個侍從一左一右架著他,口中相勸,“白小公子,請聽命行事,莫讓小人為難。”手上用力,已強拖著白玉格往下走了。

“弟弟,你先和他們一起過去吧,你留下也幫不上忙的。那天晚上你不在呀。”白玉茗好心的安慰。

白玉格被侍從架走,更是悔得腸子都要青了。為什麽送她去明因寺?為什麽生出那麽一個餿主意?悔不當初啊。

白玉茗高高興興的生火烤魚,“我烤的魚可好吃了,弟弟就愛吃我烤的。”

趙戈見她笑靨如花,自是歡喜,但聽她提起白玉格,心裏又七上八下的了。

全知道,她弟弟居然全知道。

“哎,你全告訴你弟弟了?”趙戈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白玉茗一邊烤魚,一邊眉飛色舞的說話,“嗯,全告訴了。不光我弟弟,還有我五姐姐,還有翠錢,他們都說我講得有趣極了,跟聽說書似的。”

有趣極了,跟說書似的。除了她弟弟,還有她姐姐,還有翠錢。

趙戈左眼直跳。

又有兩個人知道了……她都不知道害羞的麽,把兩個人的私密事當話本似的說給別人聽……

“你怎能告訴別人?”趙戈生氣。

白玉敬對他的情緒毫無察覺,還在沾沾自喜,“那麽好玩的事,我為什麽不說?白七姑娘智勇雙全,隨機應變,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智慧躲過了官兵追捕,這是話本裏俠女做的事呢。”

趙戈平時極聰敏,這會兒反應卻很慢,一個字一個字的回味著白玉茗的話:……智勇雙全,隨機應變……俠女做的事……她沒提投懷送抱,也沒提同床共枕……

白玉茗一條魚都烤熟了,他還在深沈的思考。

“那個……”他猶猶豫豫。

“怎麽了?”白玉茗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奇怪的看他。

她魚烤好了,隨便咬了一口,滿意的品著滋味。

趙戈盯著火光,竭力裝出不在意的樣子,可他的耳朵根兒都已經紅透了,“那個,咱們一床睡的事,你沒跟別人說吧?”

“什麽?”白玉茗一口美味無比的烤魚吐了出來,氣急敗壞的嚷嚷,“什麽叫咱們一床睡呀,誰和你一床睡了?”

她本是坐著烤魚的,這一激動,就站起來了。

雖是黑夜,但火光映照下窈窕女孩兒的身影,悅目醒目。

趙戈先是驚訝,繼而憤怒,“你忘了!咱們同睡過一張床,這麽快你便忘了!”

隔著一把劍也是同睡一張床好不好,這才過去多久,她便忘得一幹二凈了!

嗤---的破空之聲,暗夜中格外清晰,異常淩厲。

“快閃開!”趙戈一躍而起,奮力推開她。

“噗”的一聲,利刃入土。

雕翎箭半截入土,箭頭金雕的羽毛在夜風中微微顫動。

白玉茗驚魂未定,“有,有人偷襲……”

方才如果不是趙戈不顧一切的推開她,那支雕翎箭就該射到她身上了。

嗤---嗤---嗤---,不斷的破空之聲。

趙戈撥出寶劍疾揮,雕翎箭一支一支斷成兩截。

“保護世子爺!”趙戈的侍衛呼喝著過來了。

兩支人馬混戰在一起,刀劍相接聲,利刃入肉聲,悶哼聲,呼喊聲,不絕於耳。

白玉茗口中一直吵吵著要做俠女,實則經歷過的真正廝殺可沒幾回。她雖練過功夫,其實只不過是強身健體,若和眼前這些高手真刀實槍對敵,沒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了。

她手拎一串烤魚,沒底氣的叫道:“來呀,來和本姑娘過過招。”實際上若真有黑衣人逼過來,她完全不是對手。

趙戈滿身清貴之氣,功夫卻好得很,手起劍落,兩名黑衣人慘叫跌倒。

“你,你,你功夫很好呀。”白玉茗這會兒誇人都帶顫音了。

“過來,到我身邊。”趙戈聲音沈穩,自有不容人拒絕的威力。

白玉茗再不硬撐,向著趙戈撲過去,“我來了!”

一名黑衣人自後偷襲,趙戈一腳將其踢飛,自己也站立不穩,正好白玉茗撲到他懷裏,兩人摟抱著翻滾到了山坡下。

熱呼呼。

軟綿綿。

又一次親密相擁,白玉茗貼著趙戈火熱的胸膛,趙戈抱著白玉茗嬌軟的身體,兩人頭腦皆是一片空白,像被人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

兩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到了驚愕的自己。

這一刻,兩人均是一樣的不知所措。

風聲,呼嘯聲,打鬥聲,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遠在天邊。

這一刻,他眼中只有她,她眼中也只有他。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被他倆遺忘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眸光中驚愕漸減,柔情漸增,慢慢湊近了她,似要親吻。

她像突然從夢中驚醒,頭向旁邊歪了歪,弱弱的、無力的躲避,“我要去救我弟弟……”

他凝視著她,眸光閃閃,似是凝聚了天上的點點星光,聲音比平時溫柔多了,“不用,你弟弟有人保護。”

“我不放心。”她小小聲的反對。

他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哄孩子般的道:“放心,一定沒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