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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事過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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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事過回府

◎遑論相擁?◎

碧霄宮內。

“啊——”

江遇宛打了個寒顫, 輕呼一聲,從床上坐起身。

她腦中昏脹,那張陰森的臉仿佛仍在她眼前, 揮之不去,

爾後發覺,自己現下竟在碧霄宮的偏殿中, 身上尚且穿著夜間赴宴時的衣裙, 那披風亦在床側放著。

路無殊。

她意識的最後,只記得驚懼之下, 撲進了路無殊的懷中。

是他將她送了回來嗎?

還為她蓋了一層薄被?

她眼中有一絲茫然, 捏緊了身上滑落的被褥,神情恍惚。

路無殊救了她不假, 可會不會因此得罪沈清遠尚還未知, 現下不會出什麽事吧?

可這些, 遠不及被人撫上腰間, 沈重地呼吸掃在耳畔的觸感, 依舊盤旋在腦中,雖然她原先的世界男女可自由戀愛,但她來此已十年, 極少見外男。前塵漸忘, 那個世界的一切,已成模糊泡影。這裏男女有別的思想根根蒂固,女子的玉足露於男子跟前, 都能扯到清白, 遑論相擁?

雖受古時規矩活了十年, 然在朔州王府時, 外祖母疼她、舅舅寵她, 到了臨安侯府,祖母愛惜、伯父伯母亦珍之,她受過最大的打擊,無非是來京時遇到的匪徒,可那些人,也由侍從擋下,不得近她身。

沈清遠方才的舉動若被旁人瞧見,在這裏,她便只有兩條出路,一乃嫁他,二便是自戕。便是不被人瞧見,若真被他得手,不必旁人再提,她也會自行了結。

她不由悲從中來,嫁給一個不擇手段、下藥於她之人,還不如讓她去死。

但是她不甘,為了活著,她聽從系統的指令做了那麽多,跳了城樓、接近了反派,就這麽去死,那之前的堅持豈非成了笑話?

路無殊救下了她,他自身難保,卻還救了她。

江遇宛少見的茫然了,他幾次三番救她,到底意欲何為?

她清醒的同時,系統也從休眠狀態醒了過來,它欲言又止,終道,“宿主?本系統給的藥是不是很管用啊?”

它先前休眠時,沒有見到推門而入的沈清遠,自然也不知曉後面發生的事,它察覺現下處在碧霄宮,自以為宿主吉人自有天相,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

它只是覺得自己的宿主情緒不穩,以為是藥性之由,想逗她笑笑,試探地問了句。

江遇宛聽它語氣,眼前一黑,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道:“管用得很,兩、刻、鐘、嘛。”

系統被她陰陽怪氣的語調激到了,又覺事情沒有它想的那麽簡單,暫時沈默了下來。

此時,有守夜未歇、等著主子的一等女侍代亦聽見裏面的呼聲,連忙推開門進來。

代亦見到她,楞了一楞,問道:“郡主幾時回來的?”

這話沒得到回應,代亦又往前踏了幾步,便瞧見郡主臉色蒼白,眼尾略紅,一截白弱纖細的小臂無意識地搭在被褥之上,令人見之心折。

代亦幾不可察地斂眉,猜測郡主為何離宴,又是緣何回來的毫無聲響,她有些遲疑道:“奴婢守在殿外許久,未曾看見郡主......”歸來。

“代亦姑姑。”一聲輕輕的囈語落下,代亦定住。

小姑娘仿佛這時才看見她,水光瀲灩的眸底似有一層淺淺的水霧,生出易碎之美,代亦心猛然一顫,一股憐惜升上心頭。

代亦見她面色不佳,又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郡主,怎麽了?”

江遇宛見代亦眼中除了擔心,並無其他,便猜她還不知下藥一事。

眼下尚不知路無殊現下處境,亦不敢擅自提起先前之事。

江遇宛低垂著頭,嗓音有些啞,扯了個幌子騙她:“喝了些酒,頭暈得慌。”

代亦舒了口氣,為她端了桌上的茶盞,柔聲哄道:“喝些水罷。”

又拿了身寢衣,伺候她換上,口中絮絮道:

“郡主體弱,不該飲酒的,待白術回來,奴婢定要好生說她,不勸誡郡主也就罷了,還讓郡主一人回來,這一路不說黑,萬一碰上心懷不軌之人,雖說這是宮裏頭,但也難免......”

江遇宛打斷了她,道:“煩請姑姑幫我點上燈燭,我想一個人待著。”

代亦雖覺疑惑,到底知曉這位小郡主跟昔日的大小姐一般,是個有主意的,沒多問,依言照辦了。

“若姨母和白術回來——”江遇宛頓了頓,“讓白術來見我。”

......

行近亥時末,焰火聲漸消,夜重新歸於靜寂,唯有時而響起的枝葉搖晃聲動人心弦。

系統的聲音忽然響起:“提示!攻略進度+10!宿主生命值增加5。”

“警告!攻略對象黑化值+20!宿主生命值減少10。”

“宿主目前剩餘55。”

生命值即將下半,江遇宛卻似不覺,依舊呆呆地望著窗外。

沒多久,白術進了來,只道:“郡主叫奴婢一通好找。”

見江遇宛穿著幹凈的寢衣,正靠在榻上,白術懸著的心徹底落了下來,她嘆了一息,“就不該讓郡主一人出去,奴婢後來找您都找不著,幸而代亦姑姑派人傳了話,奴婢才放下心。”

“時候不早了,娘娘累了,先去歇息了,才沒進來,郡主也快睡罷。”

白術為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出去了。

江遇宛卻久不能安歇,代亦、白術甚至淑妃都跟往常別無二致,難道路無殊好生將此事解決了?

那他要付出什麽代價?

她想起了昨夜,路無殊作人凳之時。

江遇宛猛地搖頭。

不,沈清遠壓根沒有瞧見路無殊,也許什麽事都不會有的。

好容易勸住了自個兒,思緒一飄,又引到了那支拔下的簪子。

若是被宮人撿起,倒沒什麽,可若是被沈清遠拿走呢?

少不得要被扣上私相授受的行徑。

——明日必得去找回來。

找不回來呢?

她問自己。

沒事的,只是一支普通的簪子而已,說不準宮裏便有許多支一模一樣的。

幾番思緒,江遇宛渾身發冷,玉蔥般的指尖攥緊了被角,隱隱發抖。

......

第二日一早,闔宮便亂了起來。

起因是二殿下一夜未歸,侍衛起初沒放在心中,直到寅時,打掃霞文宮的宮女們,發現了偏殿的耳房中躺著兩具屍首,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先說這霞文宮,乃是先帝的慧妃住的冷宮,後來慧妃投繯自盡,這宮殿又時不時的有些奇怪的聲響,除卻晨時打掃的宮女外,其餘往來的宮人們都避著此處,久而久之,此地越發寂靜、偏僻。

再說死的那兩個人,其中的女子,竟是賢妃昔日裏的貼身侍女。另外的男子雖渾身是血,不堪入目,打掃的宮女中的一位便見過他,認出了是二殿下。

那幾名宮女再是害怕,卻也不敢瞞下,立即稟了陛下。

陛下震怒,派人調查,又派人封了霞文宮。

此時的碧霄宮,白術端了一盆水,進來伺候江遇宛梳洗。

江遇宛問:“白術,今日宮中可發生了什麽事?”

白術正為她攏了攏青絲,聞言向著她面前的銅鏡看了一眼。

這面銅鏡乃是陛下賞賜,是西域進獻的新鮮物事,照的人輪廓清晰十分。

鏡中之人姝色無雙,雙瞳剪水,只是唇色蒼白,血氣不旺。

白術手指靈活,霎時間便挽了個漂亮的墮馬髻,櫻唇吐出幾個冰冷的字:“二殿下被人殺了。”

江遇宛心頭猛跳,楞楞開口:“二殿下?”

“據說那賢妃娘娘生前的貼身侍女同他死在了一起,”白術一邊挑剔地對著鏡子看了看,一邊道,“宮人們猜啊,是他欲對那宮女行不軌之事,奈何喝了些酒,力氣也小了,倒被人家用刀捅死了。”

“死狀還頗慘烈呢,陛下派了重兵守在了那處,又命人調查,不過,要奴婢說,他也是活該,這二殿下平日裏慣愛寵幸宮女,不是什麽好東西。”

“白術!註意分寸,二殿下豈是你我可以妄議的。”江遇宛貌似冷淡地打斷她,袖腕下的一雙手卻在微微顫抖。

沈清遠死了。

他竟死了。

真的是宮人們傳的這般嗎?會不會與路無殊有關?

白術向來眼皮子活,立時承認錯誤:“奴婢失言。”

她自顧自又為江遇宛點了顏色清淡的口脂,取出一件淑妃賜下的霜地蜀錦衣,為她換上。

一番拾掇下來,白術滿意點頭,道:“郡主今日不宜出去,不如去正殿陪娘娘說說話罷。”

江遇宛心中驚懼,但很快冷靜了下來,緩緩頷首。

正殿,廊下的窗欞高高卷起,外間幾位宮人正在布膳,寄靈站在屏風前盯著,見到她便露出了笑顏。

“娘娘在更衣,片刻便出來,郡主坐。”

幾息後,淑妃打著哈欠從屏風後出來,同她笑道:“安安來了。”

“姨母昨夜可熨帖?”

“好得很。”她還是那幅懶散的模樣,掀了眼皮睨了她一眼,道:“本宮聽寄靈說,你昨日在外面待了一上午,今日情況特殊,可不許再跑出去了。”

江遇宛點頭,忽而又道,“因二殿下的事?”

淑妃淡淡“嗯”了聲,“你也知道此事了?本欲讓你回府,遠離事端,奈何陛下震怒,下朝後宮門便下鑰了。”

江遇宛垂下眼睫,抿唇應是。

轉眼過了兩日,這事查了個底朝天,仍沒查出別的什麽,陛下雖不虞,卻也只能認定是那宮女謀害了二殿下,也就編造了個由頭,稱那宮女受過賢妃責罰,記恨在心,如今報覆在二殿下身上,又追封了譽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事過去,江遇宛歇了留在宮中的心思,回了臨安侯府。

她受了一場驚嚇,又不敢與外人言之,很快便病了一場,高燒不退。

入秋本就乍冷,她又從小體寒,受不得涼氣,家中人只當她身子不好,叫了大夫仔細看過,又輪著守了幾日,終於好轉。

日子很快到了九月。

江遇宛病了半月餘,才將將願意出府。

淮陽侯府的老夫人過壽,謝小娘子遞了帖子不說,還親自跑了一趟,誠邀未來嫂嫂和府中的另兩位女郎同往。

話說到如此地步,到底是阿姐未來夫家,謝小娘子亦是阿姐未來的小姑子,不好開罪,江遇宛便也應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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