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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北襄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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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北襄來使

◎“北襄來的使臣是位俊俏的郎君。”◎

八月十五中秋節。

出使北襄的使者凱旋, 帶了武帝的“誠意”而來,又是團圓佳節,玉樓金閣、碧瓦朱檐皆覆火燭銀花, 宮中燈火通明。

宮娥們或持玉盤、或捧縷衣,來往不絕。

碧霄宮內,滿室皆靜, 與皇宮中的熱鬧氣氛全然不同。

此刻待在正殿的都是從朔州來的陪嫁, 她們皆知從前的往事,亦知娘娘憂慮的緣由, 都欲言又止, 卻不敢去勸。

宮宴馬上開始了,若娘娘再不入席, 恐令陛下猜疑。

娘娘自失子起, 身體已如微弱紙燈, 那一碗絕子湯, 帶走了她一半的生氣。自那人攜家眷返京, 娘娘的身體更是愈發不好了。

上首的淑妃臉色蒼白,略微帶了些倦容,連日來的夢魘壓了她的心神, 從前的日子如走馬燈般日夜折磨著她。

寄靈蹙眉勸:“娘娘若不願去宮宴, 也得先將這藥喝了才是。”

淑妃偏頭,看了眼那藥盞,黑乎乎的, 一眼瞧著便似能聞到苦味一般。

“寄靈, 你說說, 我何時也需像阿姐一般, 日日服這湯藥了?”淑妃端起那藥盞灌下, 隨後又隨意將空碗放在了案上。

寄靈不忍,輕聲道:“待娘娘養好身子,必不用再喝藥了。”

“連你也會說好聽的話哄我了。”女子輕嘆一聲,恍惚想起以前在朔州的團圓節。

那時的她,有勇武卻面冷心軟的父親,溫厚慈和的母親,有待她極好的長姐、幼弟,還有一位令旁人羨慕的......未婚夫。

此時的她,孤身一人困於皇宮,再回首,已過了數年。

淑妃慢慢從貴妃椅上起身,望了眼院子中漸漸萎焉的白蘭花,那是曾經種滿了王府的盛景。

她閉了閉眼,面上帶了笑意:“更衣吧。”

她是死不足惜,可身後還有朔州。

......

夜色茫茫,冷風襲人。

江遇宛披一件細絨大氅在身上,仍覺得冷,她下意識蹙眉,淺淺咳嗽了幾聲。

她的病明明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卻還是這副見風就倒的樣子,乃至比之前更甚。

按系統的解釋,她已經快一個月沒有見到攻略對象,其間緣故便於此。

真是頭痛得很,她擡手欲撫額,又不願身旁人擔心,終是放下。

“這是怎麽了?”身旁的江爾容聽見咳嗽聲,看了前面引路的宮婢一眼,小聲問她。

“無礙,左不過嗓子有些不舒服。”

江爾容叮囑道:“不要你來你偏來,想是沖了些風,一會兒到宴上多飲熱湯,莫沾涼食。”

她乖乖應下。

心裏卻想,赴北襄的使者回京,一同來的還有北襄派的使者,想必路無殊定會出席,只是男女不同席,她必須要想辦法見到他才是。

江爾容亦心事重重,並未註意妹妹的異樣。

今日雖是團圓夜宴,可照往年的慣例,陛下會為適齡的郎君們、女郎們賜下婚事,這也是天大的恩惠。

即便如此,這恩惠也不是誰人都能得的,哪家的兒郎有本事,得了陛下青眼,陛下會私下問了有無心儀女郎,若有,斟酌一番也會遂了郎君心意;若無,當眾挑了哪家的姑娘賜婚也是常見的。

不止是中秋夜宴,還有除夕宮宴。

這都是世家大族與皇室心照不宣的事。

故而,在夜宴上,想求一門好親事的貴女們都會換上最費工夫的、最得體的衣衫,戴上最漂亮的首飾,化上精致的花鈿妝,打扮的天姿動人。

那天,他說了會光明正大的娶她,所謂光明正大,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他的母親很早以前便去世了,父親也沒另娶,因而府中沒有主母操辦他的婚事。

他說,覺得對不住她。

她回,那有什麽當緊。

他搖頭。

雖沒再說什麽,可江爾容猜他會去找陛下賜婚。

緣由不過是因她的上一門不太順利的婚事,他覺得她委屈。

他不願委屈了她。

想到這兒,她的心裏甜絲絲的,還冒著熱氣兒。

可若陛下為他賜婚之人是旁人,她該當如何?

為此,江爾容悄悄作了一番準備,她背著母親尋了繡羅閣中最好的繡娘,裁制了一身新衣裳,頭上簪的釵子亦是漂亮卻不張揚的。

江爾容坐在席位上,小幅度的左右張望著,細瞧那些女郎們。

無非便是比較哪個好看一些。

這是小女兒家的心思。

看了一圈,唯獨覺得更喜歡那位長陽侯府的小姑娘。

她有一雙大而瑩潤的眼睛,一張尖尖的美人面,生的雖不算絕美,卻有一雙極溫柔的眉目,薄唇細眉,仿若清婉蘭花。

溫瀲穿著一件淡雅的夕嵐色長裙,不像是特意打扮過的樣子,卻顯得素凈淡雅,周身一股被詩書陶冶後的書卷之氣。

與她的才女之名十分匹配。

江爾容見她落座在身旁,便與之笑道:“溫姑娘,我是臨安候府的大姑娘,你稱我爾容便是。”

溫瀲吸了一口氣,心想,果真坐在哪裏都需得交談。

她眼睫微顫,小聲說:“我叫溫瀲,爾容可喚我阿瀲。”

見她反應有些遲緩,江爾容微笑頷首,向她介紹:“這位是我妹妹。”

被提到的少女笑了笑:“江遇宛。”

溫瀲被她的容貌攝住,臉紅著點了點頭。

“我還有個妹妹,約莫著一會便來了,她叫爾姚,你們也能認識認識。”

說到這個,江爾容疑道:“爾姚比我們尚早一刻出門,怎生現在還未到?”

江遇宛說:“許是有什麽事耽擱了。”

果真,過了一刻江爾姚姍姍而遲,坐下後解釋道:“我方才不慎迷了路,遲了些。”

“早知該讓你在宮門口等片刻的,我們好一同進來。”

“無礙。”江爾姚臉色有些發白,遮掩般的避開了江爾容擔憂的目光。

片刻後,陛下和皇後、太後等人入宴,緊接著便是鄭大人、許大人和北襄的使臣。

雖則男女之間隔了一張屏風,兩邊說話的聲音卻聽得清清楚楚。

江遇宛一直凝了心力去聽,卻沒有聽見路無殊的聲音。

難道,北襄來使這種大事,都不能讓他入宴嗎?

江遇宛的心情更凝重。

今日再見不到他,還要等到幾時?

......

身邊有女郎竊竊私語:“我方才瞧見了,北襄來的使臣是位俊俏的郎君。”

“我聽兄長說,他是北襄世家子。”

“年輕嗎?”有個年紀淺的女郎滿臉好奇,“也不知娶親了沒有。”

有人嗤笑:“怎麽?他要是沒娶親你要嫁給他嗎?”

方才年紀淺的女郎是曲成侯的小女兒,原也與秦如璇沒什麽過節,只因曲成侯夫人是宋文含母親的親妹,如此,倒也白挨了句不好聽的話。

女郎們擡眼瞧,見說話的是秦家的女郎,都不願蹚渾水,頗有默契地閉上了嘴。

她的姑父如今得勝歸來,秦如璇更是趾高氣揚。

見那女郎不說話,秦如璇壓低聲音諷她:

“北襄向來與南昭勢不兩立,你是想學和親之舉啊?”

這話便說的有些過了,那女郎臉色通紅,年紀小了些,快要哭出來了。

她們忌諱,可有人不忌諱。

穆晚頤身份尊貴,坐在前排,離宮妃們也近,正覺無趣呢,聽見後面的談論聲,興致盎然的聽著,卻聽見了掃興的話,遂回頭,義正嚴詞:“秦妹妹小心說話,一介閨閣女子妄議朝政,少不得要被罰上一罰,我曾說過你這張嘴容易得罪人,如今還多了個容易......”

她的手往脖頸上一劃,作出個吐舌頭的表情。

縱然她已與宋文含絕交,但她可是個大度的姑娘,到底是不牽扯人家的表妹,因而才出言幫她。

江遇宛離的稍遠,沒有聽清她們說的什麽,卻看見了穆晚頤的小動作,不由失笑。

兩人對視著眨了眨眼。

現下一番話說出口,臉色難看的倒成了秦如璇,她輕哼了一聲,想起了宋文含近日來的不順,心情才回緩了些:

“宋家女郎呢,她到底還來不來了?”

話音剛落,有個清婉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陛下恕罪,臣女來遲了。但,今日團圓夜宴,臣女特獻上一物。”

“哦?”低沈寡淡的聲線。

是上首的陛下。

宋文含奉上一個木盒,微低眉,道:“此乃冰蠶珠,就寢時放至身旁,可醫頭疾,不同於分元草的是,此物可根治。”

此言一出,殿內靜了一瞬後,小聲的嘈雜起來。

誰人不知,先帝時,太後只是個出身低微,還不受寵的妃子,艱難養活著一個病弱的兒子,上行下效,他們的日子自然不會太好過。

那時的溫貴妃很是受寵,膝下卻無子,她一心想將這個兒子抱來養,未料太後不肯,跪在太極殿整整一日一夜,風雪交加之下,染上頭疾,久病難醫。

陛下一直重金尋求醫治頭疾之法,未果,倒是被一個小娘子找到了。

秦如璇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冷笑一聲。

什麽冰蠶珠,若是沒什麽用,且有她好受的了。

倒是穆晚頤神色錯愕,這冰蠶珠她聽家中父親提過,皇後娘娘偶從醫書翻得,穆家私下找了許久,才得知這樣東西在北襄。

但此物世間唯二,其一,不知所蹤,其二,在北襄。

陛下瞥了一眼那盒子,悠悠道:“帶上來。”

很快有人奉到他手中,他將盒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細細去看。

有些離的近的,也看見了那冰蠶珠,一個透明的珠子,裏面有只白色的東西在動。

十分奇異的景象。

陛下收起了盒子,這才認真的看了看殿中的女郎,笑道:“你在哪裏得到它的?”

他沒提那物件如何,只問來處。

卻令宋文含更為忐忑。

此次陛下對北襄使者禮遇至斯,其中一個原因,便是想跟北襄談籌碼,以旁的東西來換此物。

但此事,知之者甚少。

陛下怎會不懷疑她的用心?

縱然如此,她還是要賭上一把,特意選在今日,以不知之身來解陛下之急。

宋文含快速在腦子中過了一遍早已想好的說辭,斟酌著道:“臣女幼時曾隨伯母定國公夫人,去過九牧,當時在那裏偶然撿起了這冰蠶珠,覺得很是漂亮,便帶回了京城,擱置在妝匣中。前幾日臣女抱恙,在家中養病,因此翻起了醫書,才發現此物可治頭疾,便立時來獻於太後娘娘,望娘娘康樂。”

她這番話,漏洞百出。

江爾容便悄悄附在江遇宛耳邊,說:“偶爾撿起了一個寶物,還真是偶然呢。”

江遇宛眼底劃過一抹光,心口一緊,她才不管是不是偶然,畢竟女主是有主角光環的,撿個寶物也不是沒可能。

但是!

這獻寶情節,書中根本從未出現。

事情好像漸漸往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陛下卻略過了她的話,笑意加深:“好孩子。”

他側過頭看太後,“母後以為該如何賞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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