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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玩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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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馮蕎還一直說,等娃娃大一點,她就可以去廠裏上班工作了。然後她才發現,孩子需要媽媽的地方還很多,在這樣陌生的城裏,放下孩子自己去上班,孩子上學放學沒人接送,小學沒有食堂,連中午吃飯都成了問題。

兩口子都是疼孩子疼得緊,既然舍不得孩子受委屈,馮蕎便只好繼續做她的家庭主婦,好容易眼看著娃娃一天天長大,小土豆又出生了。

於是馮蕎一邊揣著一顆“上班掙錢”的事業心,一邊繼續當她的全職媽媽。

馮蕎非常樂觀地想,估計……再有個十多年,等小土豆小學畢業了,不需要大人接送,可以在中學的食堂吃飯了,她就可以去上班掙錢啦。

對她這種樂觀精神,楊邊疆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媳婦兒還想著上什麽班呀,他們兩口子如今的身家資產,媳婦兒只要學會花錢就行了。

跟二伯娘閑聊,二伯娘嗤之以鼻:“你還想上班掙錢?等到土豆小學畢業,娃娃多大了?”

馮蕎一算,土豆總得十二歲小學畢業吧,娃娃二十二,大學該畢業了。

“先不說土豆上了中學你照樣得管,等土豆上中學,娃娃都該找對象嫁人了,說不定你正好接著幫她帶孩子。”二伯娘毫不客氣地打擊她,“你這就是矯情,邊疆掙錢不夠你花的?”

馮蕎笑哭。你說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挺能幹的姑娘,怎麽自從嫁給楊邊疆,就成了全職家庭主婦了,這麽多年就沒正經幹過幾天活,沒上過幾天班。如今看起來,這樣全職主婦的生活還遙遙無期啊。

於是她轉念就坦然地想,算了,想那麽遙遠的事情,還不如想想今晚的晚餐吃啥,再想想街上又流行哪樣好看的裙子了。

她又不是喜歡交際應酬的人,坦然宅在家裏,甚至連洗衣做飯的事情也被保姆取代了,便整天優哉游哉養花種菜,打理一個家。

院子裏的葡萄架已經規模可觀,那小魚池的金魚都已經幾代同堂了,甚至讓她養熟了,只要她往小魚池邊一站,魚兒們便紛紛游出來,有的甚至敢於到她手裏吃食兒。

楊邊疆往魚池邊一站,金魚們便迅速鉆進睡蓮叢中藏了起來。

“你看,你是壞人,魚都讓你嚇跑了。”馮蕎慢悠悠調侃自家男人。

楊邊疆斜眼看著媳婦,想說男人壞一點才招女人愛,看看跟在身後的兩個孩子,話到嘴邊只好又憋了回去。

“爸爸這叫沈魚落雁!”娃娃笑嘻嘻打趣老爸,“你看爸爸一過來,魚都沈到水底不出來了。”

“姐姐,什麽叫沈魚落雁呀?”小土豆奶聲奶氣地,秉承不懂就問的原則。

跟小屁孩一下子也解釋不清楚,娃娃便含糊地敷衍他:“沈魚落雁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小土豆看看爸爸,再看看媽媽,媽媽今天穿了淺藍色真絲長裙,梳著披肩的長發,小土豆立刻為媽媽伸張正義:“不對,明明媽媽才是最美的。”

娃娃:……跟個小屁孩說不清楚了。

娃娃是個強勢的孩子,從小要強,自從上幼兒園,便是班裏“小女王”一樣的存在,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

畫畫,跳舞,彈鋼琴,寫毛筆字,居然還跑去學過一陣子越劇,似乎什麽事情她都有興趣。小班幹,學生會幹部,成績還能一直保持全校前三,要知道,她讀的是全縣最好的中學。

偏偏她看起來又是個慢性子,幹什麽都不急不慌,慢慢悠悠的,一邊吃著玩著一邊當學霸,家境又好,父母又寵,簡直就是專門生下來讓別人嫉妒的那種人。

這孩子太優秀,優秀到楊邊疆都有些哀怨了,閨女跟他心目中傻白甜類型的“小閨女”實在有些差距。

“你說小姑娘家學那麽多幹啥呀。”楊邊疆開導閨女,“小時候明明挺懶的,整天懶洋洋,多可愛呀。學那麽多東西多累,就算考不好,將來爸爸也照樣送你出國留學。”

“爸爸,你這叫大男子主義,還是骨灰級的那種。”十六歲面臨中考的娃娃一本正經數落老爸,“你這一套,還是拿去對付我媽吧。”

中考結束,小姑娘回到家就把嘴巴撅得多老高,說數學有一題馬虎了,算式是對的,計算結果是對的,結果一個馬虎,答案好像寫錯了。

“錯就錯吧,考都考完了。”馮蕎安慰閨女。她對楊邊疆那一套也不讚同,她自己沒啥文化,小時候被逼輟學,因此還是很重視閨女學習的。

結果小姑娘中考考了個全縣第一,全市總分第二。

那是九六年的夏天,一家人忙著商量娃娃去哪兒讀高中。

成績考得太好也有煩惱,想去哪家高中都行,本縣的一高專門派人來看望,順便還巴結一下作為當地的成功企業家的家長。市裏最好的高中因為政策規定,不好明明白白搶生源,卻也悄悄打了電話來,馮蕎接的,對方表示這樣的孩子,只有讀他們學校才不會委屈了人才。

小姑娘自己廢了半天腦筋,拿不定主意。讀縣一高吧,別的她倒沒覺得哪兒不好,就是嫌新建的校園紫紅色建築色調太醜,光禿禿連棵像樣的花樹都沒有,想想要在裏頭關三年也太無趣了。

去市重點吧,就要離開家住校,住校的日子可不舒服,就吃不到媽媽做的美味飯菜了。而且媽媽也反對,說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家,必須帶在父母身邊才好。

就在這個時候,三舅舅馮亮做東請吃飯,說要給娃娃小姑娘慶祝中考大捷。吃飯時馮亮說,要不就讀縣一高吧。

“我最近應該有個調職機會,我打算回教育口。”馮亮笑著說,“就能賠咱們娃娃一起讀高中了。”

小姑娘聽不懂他那些含糊的話,就問:“什麽意思啊三舅舅?”

“就是你三舅舅要去當教育局局長了。”馮東在一旁笑著說,“他原來不是從縣一高調走的嗎,現在又要回去了。”

大家一聽都挺高興,馮亮這個年齡,都還不到四十歲,只要穩得住,往後仕途肯定不會太差。

於是先幹一杯慶祝,楊邊疆才說,娃娃大概是不能留在本地讀高中了,他的公司總部打算搬遷。

幾年時間,楊邊疆的貨運公司發展很快,掙錢的速度竟遠遠超過了他那兩家木制工廠。

九十年代的經濟形勢,讓先人一步的貨運公司迅速發展壯大,無心插柳柳成蔭,楊邊疆自己戲稱,歪打正著了。

六年前那個幾十個退伍軍人成立的貨運公司,成功在什麽地方?順應形勢,先人一步,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這些退伍軍人的效率和信譽。

最簡單的一條,九十年代初期,社會治安並不算多麽好,長途貨運又難免經過許多偏僻路段,貨物被偷被搶也不是新鮮事,可“遠疆貨運”四個字的招牌,常跑的線路卻幾乎沒人敢打主意,就像楊邊疆自己說的,這些從藏北藏南磨練出來的退伍兵們,一個個就像那狼崽子似的,想動他們車上的貨物?門都沒有。

也因此,他們成功了,發了啊,公司發展壯大起來了。當初一度走投無路的老班長,再也不用擔心兒子的學費了,甚至可以輕松地給大學畢業的兒子在一線城市買房結婚。

運輸行業的特殊性,區位優勢很重要,繼續呆在這個小縣城就有些限制公司發展了,他打算趁著閨女高中入學,要把公司總部搬去省城。

對此最為擁護的人就是娃娃,搬家去省城,她既不用去讀那個醜到家的縣一高,也不用離開家住校,全解決了。

小姑娘眼裏輕易解決的事情,對於她那個老爸來說當然沒那麽簡單,公司搬遷,千頭萬緒且不說,光是要把自己的小家安置好就頗廢了一番心思,簡直比公司搬家還費腦子。

按照馮蕎的標準,房子要清凈,要有足夠大的院子,四周環境要好,不能太臟不能太吵,這些還好辦,挺簡單的,在城郊買一套別墅就解決了。

可是不行啊,還要兼顧到娃娃上學的問題。房子不能離學校太遠,娃娃的要求,最好不超過兩公裏,再遠,她每天來回上學就辛苦了。

於是城郊的別墅便只能淘汰,因為城郊沒有很好的重點高中。

還要考慮小土豆,小土豆也該上小學了,所以周圍最好還有一家好的小學。

最後是楊邊疆自己,家也不能離公司太遠啊,離得太遠,他自己每天上下班也不方便。

於是逐層考慮下來,在反覆考察了省城幾所重點高中和重點小學之後,楊邊疆跑了大半個省城,終於找到了最合適的房子,勉強符合了一家人的要求,小洋樓,花園,獨立的大院子,方圓三公裏之內有省城最好的高中和一家重點小學,娃娃可以每天騎自行車或者安排司機接送她上學。

鑒於自家閨女長得太過漂亮,坐公交是首先排除的,騎自行車娃娃倒是挺願意,可很快也被她那個爸否決了,風裏雨裏不說,還是怪閨女太漂亮,自己騎車不安全。

然後,安排司機專車接送,反正他們家就是開物流公司的,最不缺車和司機,可是不是影響不太好?她一個高中生,太擺譜了。

再三斟酌,馮蕎挑了個低調又安全的辦法,給自家閨女包了一輛出租車,每天負責按時接送娃娃上學放學,其他時間出租車還能自便。

於是馮蕎只好依依不舍地搬離住了縣城的院子。想想這房子還是娃娃剛上幼兒園時候買的,當時搬家也就是為了孩子上幼兒園,他們整整住了十幾年,小土豆也在這個房子裏出生,如今娃娃都讀高中了,小土豆正好要上小學,又趁著這個檔口搬家去省城。

人啊,一輩子有多少事是為了孩子。

院子裏一草一木,魚池,葡萄架,全都是她親手打理的,這麽多年下來,那葡萄架都已經很大一片了,每年都能結出一串串紫紅的葡萄,倆孩子都說比外頭買的好吃。可這些東西,全都沒法帶走,就算能帶走,馮蕎也舍不得挖,怕移栽了不能成活,太讓人心疼了。

看著媳婦心疼舍不得,楊邊疆只好安慰她說,這房子反正也不舍得賣,一家人住了十幾年了的,老家還在這裏呢,等寒暑假,他們還可以帶著倆孩子回來小住一段時間。

也是在這一年,他們的貨運公司又做了一個關系命運的決策。當時除了大宗貨運,他們有時也會因為部分老客戶的委托,接受小件貨物的捎帶托運。這些小件貨物托運如果走郵政太不劃算,時間也比較長,也可以走客車捎帶,價錢卻更加貴,量也受限制,走他們公司托運就方便多了。起初只限於周邊幾個城市,老客戶人情服務性質的,公司的大貨車反正各處跑,順便就捎帶去了,捎帶到了目的地,客戶自提。再後來,隨著固定的客戶群越來越多,小件貨物捎帶的業務也就越來越忙,忙到已經幹擾大宗貨物運輸了。大貨車的司機和押運員,對這些“捎帶”的小件貨物真是煩不勝煩,繁瑣不說,還耽誤事兒。

於是楊邊疆把公司裏各處調度主管叫過來一開會,大家不約而同就想到了馮蕎當初的招兒——把小件托運獨立出來。

六年的奮鬥發展,貨運公司最初的一批員工,當初跟楊邊疆一起創辦公司的下崗老戰友,如今大約還都記得,當初就是楊邊疆家那個纖弱俊秀的小媳婦,慢條斯理地說,既然不劃算,那就把車隊獨立出來呀,於是就有了今天的遠疆貨運公司。

經過幾個月的籌劃運作,楊邊疆把公司一分為二:繼續老公司業務,專做大宗貨運的“遠疆貨運”;和針對小件托運需求的“遠疆快運”。

開始只限於本省範圍內的縣市,接受小宗貨物托運,並把大貨車換成了更加適用的箱式貨車。為此第一批在省內各地市設置了代.辦點,負責收件和聯系客戶取件,有時候客戶提出要求,支付送貨費,他們也上門派送,漸漸地上門派送就成為了常態。

就像最初的貨運公司一樣,一開始“遠疆快運”在楊邊疆和一眾公司元老心中,就是個“甩累贅”的存在,玩票性質的,適應老客戶需求的,省的這些林林總總的小件托運幹擾到大宗貨運。

小件快運量也不會太大,一開始掙錢肯定不如大宗物流,為了安撫分過去的工人,公司甚至承諾:分業務不分收益,跟大宗貨運利潤仍舊一起,保持工人同樣的工資收入。

就這樣,為了甩累贅,他們辦起了國內第一家正式掛牌的民營快運公司。

☆☆☆☆☆☆☆☆

自家男人的事業好像越做越大了,馮蕎對此的評價是……沒啥感覺,男人越來越有錢,錢就成了一個大概的數字了。

反正錢足夠花,房子足夠住,新搬的家院子足夠大,夠她栽花,種樹,院子裏不方便挖小魚池,可馮蕎總覺得院子裏只有花草,沒了活泛的小生靈,缺少了一份生氣和意趣。

於是她專門買了一口特別大的青花大瓷缸放在院裏,大到小土豆可以在裏邊玩水的那種,在裏頭種了一株睡蓮,買了一群五彩繽紛的小錦鯉放進去。

金魚養上了,小土豆就纏著媽媽買狗,小家夥甚至都專門研究了一番,想要養一只聰明聽話的大牧羊犬。

不知為什麽,馮蕎不太喜歡毛乎乎的狗狗,想來想去,大概是小時候被村裏的狗嚇到過?她這麽多年養豬養雞養鴨,養金魚,還養過小烏龜,可就是沒養過狗。

“媽媽,養一只狗狗嘛。”小土豆拉著媽媽,牛皮糖似的撒嬌。

“不養。”馮蕎說,“養狗很麻煩的,會掉毛,汪汪叫會吵人,它還會到處拉便便。”

“不麻煩啊,我負責養,我負責管它,行不行?”

“不行。”馮蕎心說,這小子比他爹還會哄人,他負責養?馮蕎說:“你還要我養呢。”

“好媽媽,你養著我,我養著狗。”小土豆笑嘻嘻地撒嬌耍賴。

馮蕎:“狗狗和你,我只養一個,你自己選吧。”

小土豆摸摸鼻子,果斷在自己和狗狗之間選擇了他自己。

結果隔了幾天,楊邊疆趁著小土豆不在家,帶了一只小不點的蝴蝶犬跑回來跟她獻寶。

“這狗長不大,不掉毛,也不會亂叫。”楊邊疆笑,他琢磨著,媳婦不是不喜歡狗狗,她是害怕那些大狗,要是她願意,養只小型犬玩玩也挺好,全當逗悶子。

楊邊疆把那只嬌小玲瓏的狗狗托在手掌上給她看:“別人推薦給我的,兩個月大,你先看看,喜歡就養著玩,不喜歡咱就趁著小土豆不在家,趕緊再把它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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