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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饞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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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邊疆再怎麽疼閨女,也沒法把月亮給她摘下來炒啊——於是他幾天後進城談生意, 一眼看見人家商場裏賣的黃金瓜, 眼睛一亮, 也不管它到底有多貴了,趕緊給閨女挑兩個最圓的。

有點像不是嗎。

他把黃金瓜拿回家,娃娃果然很有興趣, 放在席子上當球滾著玩了大半天, 居然都沒再要別的東西。

馮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黃色的大瓜,稀罕物,那年代物資緊俏,北方農村的街上,連橘子都不容易看到呢。她還研究了一下,這東西怎麽吃的?有點像紅南瓜,可聞著有點香, 當水果生吃?還是像閨女說的, 炒了吃?

“水果櫃賣的, 跟甜瓜一樣吃。”楊邊疆幫閨女一起滾瓜玩兒,笑嘻嘻地說, “我看也不用吃了,閨女當玩具呢。”

“我這幾天打算給她斷奶, 可不能再吃奶了。”馮蕎瞅著自家男人, 有些不懷好意地笑, “你看咋辦?”

“這就斷奶啊?太小了, 聽人家說很多小孩都是兩三歲才斷奶呢。”楊邊疆猶豫, 斷奶哎,這個事情對小孩子來說太恐怖了,肯定會哭鬧的。

那個年代奶粉也算是稀罕物,農村更是買不到,買得到又有幾家買得起啊,更沒有琳瑯滿目各種嬰兒輔食,小孩子斷奶太早,又沒有奶粉,怕養不活啊。

加上也沒那麽多“育兒經”,農家人養孩子,沒那麽多理論講究,盡量給吃飽喝足,好好養就是了,沒啥好吃的,那就多給吃點兒奶唄。過去孩子多,往往是小的快要出生了,才給老大斷奶,所以那時候農村孩子斷奶都比較晚。

就像馮蕎曾經聽過的鄉間笑話,說誰家誰家的小孩,都上小學了,正在上課呢跟老師請假要回家吃口奶。

不過他們家娃娃吃飯很好,而且也吃奶粉,她爹媽當然舍得給她買最好的奶粉,七八個月就兌著吃奶粉了。

可婆婆信奉“金水銀水,不如奶水”,反對早斷奶,一直勸馮蕎多給娃娃吃幾年奶。馮蕎在婆婆千方百計的阻撓下,給娃娃吃奶到一歲半,現在下定決心要給孩子斷奶了,好讓小人兒好好吃飯。

楊邊疆於是陪著笑臉跟媳婦商量:“要不……再給吃一陣子吧?再吃一陣子,她自己懂事兒了,跟她講講道理就不吃了。”

“是不是讓你家閨女上了小學,也抽空回家吃口奶?”馮蕎斜眼笑話他。

“那你說,怎麽斷?”

“要麽把娃娃給爺爺奶奶看著,我回娘家去住幾天,要麽把娃娃送到二伯娘家,讓二伯娘和小胭帶她,我留在家,還能照管一下家裏。不然還能怎麽斷啊。”馮蕎說著語氣稍頓,瞟著他壞笑,“反正她去哪兒你就得去看著她,不然肯定更哭鬧,可就全指望你了。”

“非得分開?把她送給爸媽帶,你就留在家裏呢?”楊邊疆斟酌了半天,送走哪個都舍不得。

虧他想得出來,他爸媽可就在隔壁呢。小孩不分開,怎麽斷奶啊。馮蕎聽人說,分開總得七八天吧,等奶水漲上去了,小孩也忘了奶癮,就斷開了。

楊邊疆於是跑去跟他媽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把媳婦送走吧——媳婦回二伯家,起碼不擔心媳婦哭鬧,嗯就這麽辦。

馮蕎把娃娃平常用的東西一一交代給楊媽媽,楊邊疆也特意提前從廠裏回來,一家子如臨大敵,開始了給娃娃的“斷奶行動”。

馮蕎下午看著楊邊疆回來,騎車帶著娃娃出去玩了,爺兒倆一邊慢悠悠騎著車,一邊還說話聊天,咿咿呀呀聊得挺開心。

“跟媽媽再見。”楊邊疆瞅著娃娃笑,心說閨女哎,這一再見你就吃不上奶嘍。

“媽媽。”娃娃沖媽媽擺擺小手,眼睛卻向往著遠處,十分淡定的樣子,絲毫也沒感覺到某種陰謀。

於是等那爺兒倆一離開視野,馮蕎做賊似的,趕緊收拾了換洗衣裳,騎上車跑回二伯娘家了。

正好馮亮上班,平常不在家裏住,馮蕎便占據了他的房間,收拾床鋪,還不無嫌棄地把他的枕巾和床單全都洗了一遍,準備在這兒住上七八天。忙活了一下午,把馮亮那個狗窩收拾幹凈了。

“姐,你說……娃娃她不會哭吧?姐夫也不知道能不能哄住……”

馮蕎放下枕頭,忽然很想揍小胭一頓。

你說這倒黴孩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這樣一臉擔憂地坐在床邊發愁,叫她這個當媽的、她這個斷奶當事人情何以堪啊。

要知道,她從離開那爺兒倆,來二伯家的路上就覺得哪哪都不對勁了,滿是各種擔心,小胭這死丫頭還非得提。

馮蕎:“一邊去!你有空在這兒操心娃娃會不會哭,你還不如去操心你男人呢,操心一下,你管曹曉晶叫啥呢。”

這裏要插播小胭的“稱呼問題”,這個問題在他們家還真挺好笑的。

小胭跟馮東修成正果,婚約正經定下了,便迫不及待地改口管二伯、二伯娘叫爸媽了,比家裏誰叫得都響亮。小丫頭那種心態也有趣,沾沾自喜,她把二伯和二伯娘視同父母,可一直隨著馮蕎叫,以前沒改口,這回她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叫爸媽了。

其他人都好辦,馮海和大堂嫂也好辦,稱呼都不必改,不好辦的就是馮蕎和馮亮這兩個——以前小胭管他們叫三哥,叫姐,可她既然要嫁給馮東,那就平地起三尺,沾了她男人的光,升到跟馮東一個級別了,馮蕎和馮亮正經要叫她二嫂了。

可小丫頭叫慣了,改不過來啊,還是一張嘴就叫三哥、姐。馮蕎馮亮也改不過來,尤其對著他們從小看大的小毛丫頭,叫不出來,索性就賴賬了,依舊喊她名字。

就像楊邊疆吧,楊邊疆比馮東還大幾個月,可誰叫他娶了個比他小五歲的小媳婦呢,按理卻要管馮東、馮亮叫哥,他也是個賴賬慣了的,直接叫名字,他就沒正經叫過哥。

都是一筆糊塗賬。

幾個人糊塗賬就糊塗了,可星期天馮亮把曹曉晶帶來玩,笑話場景出現了,小胭一見曹曉晶,張嘴就喊“三嫂”,曹曉晶則一直笑,笑夠了卻改口管小胭叫“二嫂”。

哎,把馮東馮亮哥倆弄得老半天沒找著北。

小胭:大不了下回三嫂來了我不喊就是了。

小胭嘴裏不提,可還是擔心娃娃,大哥家的二寶斷奶,哭了好幾天呢,一家子抱著哄,大半夜哄不住。娃娃平日裏一直是馮蕎在帶,就沒分開過,斷奶肯定不容易,尤其娃娃還是個小女娃,平常很少哭鬧,哭起來就更讓人心疼。

天一黑,馮蕎就坐立不安了,隔著三裏路遠,怎麽好像聽見閨女哭鬧了似的?二伯娘做好飯來叫了兩遍,小胭拉她去洗了手吃飯。

“蕎啊,你別老那樣擔心,小孩子斷奶還不是平常事嗎,那要是不哭鬧幾天,哪能斷掉。”二伯娘安慰道。可她這麽一安慰,馮蕎更加坐不住了,看著桌上她最喜歡的酸辣土豆絲都沒胃口。

“馮蕎,你就別擔心了,該吃飯吃飯。邊疆專門在家帶她呢,爺爺奶奶也守著,一準能行的。”馮東安慰她,“你要實在不放心,等會兒我騎車去看看。你就安心吃你的飯。”

嗯嗯,一準沒問題,小孩子斷奶嗎,再正常不過的事,別把自己搞那麽緊張……馮蕎自我開解了一番,心裏好像放下了些,端起碗剛喝了幾口米湯,大門咣當一聲響,楊邊疆騎車趕來了,慌慌張張一腦門汗,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咋來了?”馮蕎驚得立刻跳了起來,“娃娃呢?”

“在家呢。馮蕎,你先跟我回去吧,那什麽……哄不了了,好幾個人看不住,哭得要吃人了。”

馮蕎一聽,立刻就打算走,二伯娘攔了一下說:“小孩子斷奶,總是要哭鬧幾天的,你現在回去,可就白哭這一晚上了,小孩子可都是人精兒,這次你回去了,下次你再想斷奶,她更哭。”

二伯娘說著扭頭訓斥楊邊疆:“你說你們好幾個大人,連個孩子都哄不好,還能不能靠譜點兒了?”

“二伯娘,真是招架不了了。”楊邊疆苦著臉著急,“你是沒看見,娃娃哭起來根本不聽人哄,閉著眼睛拼命哭,怎麽哄她都不睜眼看一下,一直哭都不帶歇歇的。我媽就抱著她,心疼地陪她一起哭……趕緊回家算了,斷奶的事兒慢慢再說吧。”

一聽這話,馮蕎哪裏還呆的住啊,兩口子慌裏慌張往家跑。

二伯娘瞧著小兩口風一般跑掉了,笑著直搖頭,馮蕎躲來一下午,豪言壯語說要斷奶,結果呢,一下午忙忙碌碌,把馮亮床上那床單枕頭都洗了一遍,桌子椅子擦得鋥亮,馮亮回來家該高興了。

二伯娘:“瞧這倆爹媽,還給孩子斷啥奶呀,幹脆,吃到上學得了。”

還沒進大門,馮蕎就聽見自家閨女那聲嘶力竭的哭聲了,老遠就聽得到,小人兒大約把全身力氣都用上了。

馮蕎跳下車沖進屋,便看見婆婆坐在沙發上,懷裏抱著娃娃,眼淚汪汪果然在陪著孫女一起哭,楊爸則在屋裏焦躁地來回轉圈。再看看自家閨女,閉著眼睛,挺著小身子仰著頭,只管哭。

哄一哄?任憑你說出花兒來,說什麽人家也不聽不看,你怎麽哄?

“娃娃。”馮蕎心疼地叫了一聲,伸手把孩子抱過來,然後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小人兒就像被摁了暫停似的,哭聲咯噔就停住了。

小人兒打了個哭嗝,睜眼看看馮蕎,伸出兩只小手緊緊抓著媽媽的衣領,仔細看了又看,才撇撇嘴,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摟著她的脖子嚶嚶哭了起來。

這次是比較正常的哭聲,嚶嚶幾聲,撒嬌傾訴似的,嗚嗚嗚,媽媽你跑哪兒去了,他們欺負我……

馮蕎那個心疼啊,趕緊輕拍著小脊背哄她,娃娃嚶嚶幾聲,就如往常一樣,滿足地把小腦袋趴在媽媽肩膀上,把自己的小臉蛋貼著媽媽脖子,也不哭了,也不鬧了,又打了兩個哭嗝,安心地抱著媽媽的脖子不吱聲了。

楊邊疆抹著一腦門的汗,看著人家那娘兒倆,服了。

他以為,自己平時也經常陪孩子,跟孩子算是很親的,一到家就抱,一有空就抱出去玩,陪她滾皮球,陪她挖沙子,陪她拎著鍋鏟追趕小雛鴨,啥好東西都舍得給她買——這是他家閨女,他還不是當成命根子?孩子平常跟他也很親,他應該哄得了。

結果呢,他用盡渾身解數,滿頭大汗,小人兒楞是閉著眼睛哭得聲嘶力竭,等媽媽一出現,哭聲戛然而止,都沒用哄一下,頓時就恢覆母女相依相偎的溫馨畫面。

話說他這個爹到底是多不管用!

楊邊疆此刻算是深刻明白,對於孩子來說媽媽是什麽。閨女哭鬧的未必是想要吃奶,而是要媽媽。想想對於小孩子真是個可怕的事情,媽媽忽然不見了……

娃娃小朋友第一次“斷奶行動”只堅持了幾個小時,就這麽啼笑皆非地結束了。

小人兒真是哭累了,抱著馮蕎的脖子,也沒再要吃奶,剛到她懷裏很快就睡著了,馮蕎小聲安慰了公婆幾句,老夫妻倆千叮萬囑,可不要再急著斷奶了,才回隔壁院子去休息。

初夏時節,娃娃小小的身體哭得滿身汗,黏糊糊的,大人也急躁得一身汗。馮蕎抱著小人兒,楊邊疆打了一盆溫水,兩口子小心翼翼給孩子脫了汗津津的棉布小衫和小褲子,給她擦了澡,咯吱窩和腿彎、小屁股擦上寶寶爽身粉,媽媽的氣息在身邊呢,小人兒就任憑擺布,一直睡得挺香。

把閨女收拾好了,放到床上睡了,小手卻還搭在媽媽身上,馮蕎剛一起身,小人兒就睜眼了,馮蕎趕緊拍了幾下,小人兒似乎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就又睡了。這之後,娃娃好一陣子特別粘馮蕎。

從此以後,一提起“斷奶”,楊邊疆就心有餘悸。

可這奶總得斷呀,不能真吃到上小學吧。

經過這一次折騰,馮蕎算是看明白了,小人精小人精,你看她人小,心裏可都明白著呢,你看她那樣閉著眼睛聲嘶力竭哭,分明就是哭給別人聽的,這小東西有脾氣,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偏偏爺爺奶奶和她那個爹疼孩子沒原則,聽不得孩子哭一聲。

好吧,馮蕎自己也舍不得。

隔離斷奶這法子行不通。相對比吃奶,孩子更依賴的應該還是媽媽。於是馮蕎決定,自己想法子把奶斷了。

她這次也沒跟公婆透漏,也沒跟楊邊疆說,就按著自己的想法,不動聲色開展行動了。

她的法子很簡單,使勁兒把小東西餵飽。於是這陣子,馮蕎就變著法子做好吃的,無法拒絕的美食誘.惑,各種小孩子的吃食,蝦仁蛋羹、肉末蒸蛋、蔬菜粥、小肉丸、魚湯面條……

晚飯時候楊邊疆舉著筷子,看著滿桌子漂亮的小碟子小碗——好吧媳婦兒還是疼他的,滿桌子“小孩飯”之中,還給他炒了一碟青椒肉絲。

饞奶時候就盡量給她吃奶粉,慢慢減少她吃奶的次數。晚上給她喝一奶瓶奶粉,夜裏盡量不餵,早晨起來等小人兒一張嘴要,就先把溫熱的奶瓶遞給她……就這麽“鬥爭”了一個多月,小人兒饞奶的次數越來越少。

於是某一天,馮蕎用人家染喜蛋的紅顏料給胸口染了兩粒紅紅的葡萄。

“媽媽,嗚嗚……”

小娃娃扒著媽媽的衣服,嘟著小嘴,一臉心疼地拿小手指摸摸,可憐巴巴地看著媽媽。馮蕎也苦著臉,做出很疼的樣子:“嗚嗚,破了……媽媽疼。”

“破……”

“對,破了,不能吃了。”

“疼疼……”

“對,疼,媽媽疼,破了。不能吃了。”

“嗚嗚……破……”

小人兒伸出一根白嫩嫩的小手指想去碰,剛碰到又飛快地縮回來,張著小嘴發出怕疼的噓聲,滿臉同情地望著媽媽:“嗚……破……”

轉頭苦著小臉指給爸爸看:“媽媽……破……疼疼!”

然後小人兒小心翼翼趴上去,在沒染紅的渾圓白皙處十分小心地親了一口,安慰地輕撫,又轉頭指給爸爸看:“媽媽,疼,呼呼。”

楊邊疆:“……”

他還是先出去吧。

眼睜睜看著媳婦眼饞,饞得他心神蕩漾,還只能忍著,你說這都什麽事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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